姜晚橘招手, 几分神秘。
过来点。
肖厌顺势前凑。
耳边落下十六岁少女温热的呼吸，含着糖的甜味。
没声音，只有吐息。
肖厌：讲的什么。
姜晚橘笑得狡黠, 赖完一笔账：皇帝的情话。
听不见是你的问题。
pua我。
p哪了, 我还cpu你icu你。
走吧下去收摊, 一会儿大扫除。
肖厌跟她身后, 虽然一点不适，但问题不大。
操场上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学生拿着扫把, 边打闹说笑, 边把垃圾捡起来往桶里丢。
一般来讲集体劳动，少几个容易被说闲话。
像肖厌他们这样姗姗来迟的, 大多要被挂上偷懒的标签被暗地揣度。
不过这会儿没人表现出不悦, 笑嘻嘻打趣：颜值组约完会回来了。
厌哥，一小时不见甚是想念。
肖厌没高冷不理, 回：夸张了。
肖厌跟姜晚橘没什么高人一等的意思，很是务实, 不打算闲着休息干看, 来了就找家伙准备加入。
人多工具少, 一个收拾杂物，一个搬桌。
大概因为他们积极, 连带刚刚懒撒的几个一起过来凑热闹。
八班休息场地一片欣欣向荣爱劳动的场景。
老孟跟其他班主任远望, 满腔欣慰。
多好的孩子。
高三十班班主任语带惋惜：培养两年, 送你手上。
孟子武：那是你培的吗, 那是我们小肖本来就优秀。
这就你们小肖了, 是哪个一开始忧心忡忡跟我商量塞别班。
老孟打个哈哈：老了眼拙, 是我不对。
休息场地上没多久就被整得干干净净, 效率奇高，团结和睦。
戚白：以前怎么没见我们班这么有干劲。
姜晚橘拍拍她肩膀，毫不吝啬夸奖：说明你管理有方。
班长瞥眼她不远处跟后面，话不多行动至上的肖厌，意有所指地回：是你管理有方。
多能耐，过去我行我素的主，现在竟然愿意蹲地上给班里捡废纸。
孙墨为代表的后排天团跟着干，听话得一批。
回教室路上姜晚橘时不时往后扫。
肖厌是话少，但今天似乎比往常更少。
至少平时还会冒几句骚话，怼她取乐，这会儿静得像是开了消音。
楼梯拐角往上，姜晚橘在前肖厌在后，位置靠下那个走得不疾不徐，面上冷冷淡淡，没有交流时就像有一副玻璃罩子盖在他周遭。
她无端想起刚才教室里那副画面。
肖厌背影寂寥，坍缩成一块极小的阴影，叫她忍不住想上去抱一抱。
那些救赎文章里大多都有个纯良小天使。
姜晚橘不属于那挂，性格时而带刺，给不出那种温柔，但如果有必要，如果肖厌需要拉一把，她不介意伸手。
教室里热闹，学生还在津津乐道今天的班级高光。
肖厌回去后坐了会儿，对着抽屉不知看些什么，末了又无所事事趴下睡。
姜晚橘眼望同桌，视线落在他露出的一只手上，骨节分明，修长漂亮。
她伸出自己的比了比，小了一圈。
她靠近，肖厌手背有一块小磕伤，大概今天长跑摔地上时候碰到。
窗户已经打开，风吹进来不凉不热。
姜晚橘不知哪里的冲动，趁着他睡着，拿指腹碰他伤处跟凸起的青筋。
男生骨架大，感觉确实跟摸自己手不一样。
她无端一点做贼的心虚，刚准备收回手，那人却忽地反握住了她的。
姜晚橘浑身一僵。
那种被抓包的尴尬和紧张霎时从指尖蔓延全身。
肖厌声音闷闷的。
耍完流氓就跑。
姜晚橘据理力争，摸手算什么耍流氓。
不算吗。
他面朝她，露出半只微眯的眼，掺一丝倦惫。
姜晚橘万分确认地回：对，不算，我说的。
肖厌哑笑：行那多握会儿。
她原先要抽回的手因为这句话停了动作。
这人是懂挖坑的。
姜晚橘自己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为了面子只好给握着。
肖厌的手很大，能轻而易举把她裹在掌心，今天他手不温热，甚至有点发凉。
姜晚橘趴下面朝他。
肖厌眼还闭着，眉心拢起。
看起来睡得不是很好，脸色有些差。
她正准备伸手去试一试他的温度，那人忽而睁开眼，缓缓直起了上半身。
姜晚橘当即收回动作，好叫自己不那么尴尬。
肖厌没注意她脸上表情，视线落在强制牵起的手上。
姜晚橘：……睡美男醒了？他答：醒了。
姜晚橘：还睡吗。
不了，越睡越混。
他捏捏眉心，随后掌根搭在额头。
温度没降下去甚至还起来了些，不是什么好兆头。
姜晚橘：你打算握到什么时候。
肖厌有点失神，反应片刻松开了手。
姜晚橘皱眉打量，虽说刚刚就觉得他不大对劲，但还没那么明显。
他没喝酒，却有一种浑浑噩噩的迟钝感。
姜晚橘：怎么了你。
肖厌没应。
他眼望桌肚，思绪注意力通通放在里面，角落两张撕下的白纸。
一张是姜晚橘名字，一张是他的名字。
都出自姜晚橘手。
扔废纸时瞥见撕下，留作纪念。
姜晚橘：肖厌？肖厌听见自己名字，回了点神。
嗯？她几分忧虑，盯着他出挑但有些苍白的脸，伸手搭在额头，继续了刚刚的动作。
发烫温度刚从指腹传来就被抚开。
姜晚橘：不是没事吗？都能暖手了。
肖厌回：那给你暖暖。
你一高智商，重点抓得稀烂。
他几分混沌，低声自语：碰到你之后没高过，一直在盆地。
姜晚橘：说什么呢。
肖厌侧扫一眼：夸你厉害。
那我向来厉害。
她说完拍他肩，等着，姜姐给你买药去。
她起身离开位置，刚出后门到走廊，低低一望，看见个熟悉身影。
姜晚橘顿足原地。
时隔太久，虚幻不实。
一年来没有父母陪伴，她几乎习惯这样的生活。
甚至觉得这日子没什么不好。
有朋友，有同学，有肖厌，互相填补空缺。
父母在不在好像没那么重要，可现在她出国不见的妈站在教学楼下。
女人一头卷发，生得颇有姿色，时间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给她增添一丝知性和成熟风韵。
姜晚橘手搭栏杆，底下那个抬起了眼。
血缘上无形的线牵扯出儿时回忆。
邹霖抬手跟她一招，姜晚橘一时间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应对这个不切实际的画面。
之前医务室她接到电话，听声音就是那看世界去的妈，女人问了一句想不想自己，姜晚橘当时斟酌之后回了两个字：还行。
哪知道才过没多久，大变活人。
教室里肖厌视线一路跟着她，随后望见她错愕的眼，起身往外，停在走廊。
姜晚橘下楼，迎上邹霖。
底下两人生了相似脸型轮廓，一眼就能猜出来是母女关系。
肖厌落眼半晌。
女人一身好气质，把自己打理得很不错，从头到脚精致，在这个年纪算得上优秀。
一些模糊不清难以启齿的过往翻腾而起，别人亲妈跟他印象里的母亲差距太大。
人和人不可同语。
楼下母女短暂寒暄，一前一后走，邹霖好似察觉到视线，抬了下头，跟肖厌对望了一眼。
肖厌不退不缩，就那么垂着一双冷静的眼，带远超这个年纪的审视和打量。
女人神情不算和气，对他的提防放在眉目间。
邹霖：那个是谁？她问完，姜晚橘顺势去看，栏杆边空空荡荡。
肖厌已经收起视线，把高烧带来的混乱情绪一并收拾干净，转身折回教室里。
虽然走廊没人，但她盲猜是肖厌。
姜晚橘回：我同桌。
邹霖没说什么，当妈没当称职几年，直觉告诉她那个男生和她女儿不简单。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步后尘，过早被所谓的爱情迷了眼。
这趟邹霖回来有自己要处理的事，见姜晚橘不过顺带。
但既然来了，也就开门见山留下心思，坦言想要把她从这发展缓慢小而旧的城里带出去。
世界很大，她面前都是能选的路。
你喜欢什么就学什么，想研究植物也可以。
姜晚橘极短地顿了会儿，脑子里一闪而过许多东西。
最后回：等高考结束吧。
青春没有这场纸上仗就像缺了点什么。
当然不排除姜晚橘别有他意但不自知。
邹霖见了她班主任，跟领导谈了会儿。
姜晚橘被迫等门口。
天已经暗得差不多，一会儿晚自修就要开始。
姜晚橘靠在外面。
伸手摸出手机。
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邹霖尊重她意见没硬要带走，她送她许久未见的妈从学校离开，心情没大起伏。
医务室里这会儿已经不见学生在。
姜晚橘买了退烧药，回去自己教室。
她从后门进，那个位置空空荡荡。
姜晚橘站定，问戚白。
他去哪了。
戚白：谁，肖厌吗，他不是本来就不上晚自习。
姜晚橘点头应了声，整理完东西去请了个假。
从学校到长宁路花了十来分钟。
她站在肖厌的店门口，手里是袋药。
店里很暗没开灯，像是没人。
姜晚橘过去试着推，没推开。
她抬头看监控，又收回视线，略微出神，在夜风里安安静静站了许久。
就在姜晚橘准备放下东西离开的时候，店门忽地被拉了开来。
清冷灌满身，一时间分不清是屋里更冷还是带起的风冷。
肖厌似乎烧得很厉害，站在她跟前垂着眸，却不清明。
两人无声，一片寂静。
忽而他走近，把额头缓缓低下，弯腰靠在她肩膀。
哑声念了一声她名字。
姜晚橘。
姜晚橘一僵，肩头滚烫。
她难得见这个人这副模样。
抬手轻轻拍了拍他背。
在呢。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11-07 23:59:38~2022-11-08 23:5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i 8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