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友返校, 能上台的只有少数。
场子搭得正经，个别人发展好得跟其他人脱节，单独给这么一个话筒发表感想。
其余大多会安排到各个对应班里跟学生交流。
以至于肖厌上去时, 毕业些年的老同学都张望着看, 一些不算熟的在那瞎聊, 掺点闲言碎语。
什么商人这么自信。
我开个小超市是不是也算商人。
他之前不是一修车的, 是改行了还是修出一片天了。
底下教师不明情况，只有校长满面欣慰。
肖厌私下跟他有过联系，交谈不多, 给母校一笔资金帮忙建设校园, 优化设施和环境。
凛风校长知道肖厌身份后特设了讲厅给他开专场，哪知道这毕业出去的优秀学生并不准备抛头露面, 表示重在参与。
现在出现在上面, 也算给足了面子。
小城的人日子平平，拿自己的眼界和生活去套, 自然想不到他现在身份。
结束时校长往上，拿眼神朝肖厌试探示意能不能介绍, 肖厌满不在意任他去。
中年男人在上面简单谈了几句感谢, 着重详点了姜晚橘跟肖厌, 一个做科研，一个掌经济, 集团名字出来不少人拿手机在那搜, 末了噤声不再言语。
刚开嘲讽的那几个忽而觉得自己比较像个笑话。
世界之间人与人的参商如此巨大。
结束后姜晚橘跟肖厌一起去了八班, 曾经的教室没太大变化, 只是坐过的位置换上了其他青春稚嫩的脸。
先前前排的大胆女生在其中, 又一次勇敢发言：你们是一对吗？姜晚橘先一步道：不是。
那姑娘又问：那是夫妻？不是。
女孩生得挺漂亮, 长一双敢爱敢恨的眼, 点点头坐下：那我还有机会。
像是笑话，惹得教室嘻嘻哈哈气氛活络，姜晚橘失笑，侧眼看肖厌。
大概那狡黠眉眼和大无畏的飞扬神色跟十六七岁时的姜晚橘几分相似，肖厌垂眼落在那十几岁小孩身上，表情虽淡，不见排斥。
姜晚橘收回眼，笑意掩下去。
谁人不爱青春面皮和那股子生气。
孟子武依旧管在八班，不死板严厉，但还是在那佯装训了一句：给你们争取来的顶配，问点正经的。
底下乐呵呵：顶配确实配。
不正经说笑之后是些正经问题，问了留学相关问题，问了专业选择方向，问了职业就业办法，以及当下的一些学习方式提高办法。
学姐，听说你以前成绩不怎么样，转校进来垫底，后来怎么飞的？姜晚橘下意识瞥了眼肖厌。
同桌教得好。
底下有学生当即跟边上人笑谈起来：看看，我跟中科院就差一个优秀同桌，你什么时候带我飞。
其中一个声音合理猜测：学长，你莫非就是那个热心同桌？肖厌：对，免费干两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点感谢费。
姜晚橘：我就一山上穷挖草的，给不起，你就当做慈善。
肖厌：我生意人，不吃这个亏。
两人在教室前像台相声，原本任务一样的返校交流笑声连连，常年埋头苦睡的后排都抬起了脑袋，其中一刺头不嫌热闹的喊一句：学姐，把自己给他。
十几岁最爱起哄，当即一片在一起的喝声。
孟子武：过去的逆子们搭上现在的逆子，双倍叛逆。
外面个别结束的班级有不少学生过来窗边观望，看着里面的氛围，满眼羡慕。
姜晚橘因为职业特别，在交流会最后多设置个小型植物科普展，有兴趣的学生去实验楼了解。
她给他们看自己野外科探的照片，讲那时候碰到的惊险刺激故事，讲如何在野外解决用电用水，互动环节姜晚橘表演秒认植物，学生拿着校园随手摘的捡的叶子野花放她眼前，姜晚橘一一指认，周围出一片惊呼。
看得出来好奇的不少，从单纯好奇到真正想要知道且能培养的也不少，现如今环境情况不算乐观，大家奔着出人头地腰缠万贯，发自内心纯粹愿意做这一块内容的人人少之又少。
如果能在年少时种下相关念想，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肖厌一开始在展厅，后来接个电话出去没再回来。
时间过得快，姜晚橘走时其余人都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不知是不是受了肖厌刺激，那些话多的男同胞在之后没半句闲嘴的，个个沉默寡言。
她收拾好自己的标本照片，到楼下时才看到肖厌站在一棵梧桐边。
不是老树，生了新叶。
男人一身暗色，身高人长，看起来匀称舒服。
他正低头看屏幕，露了个侧脸。
姜晚橘靠近两步：在等我？肖厌：不然等谁。
姜晚橘眉梢一扬：等某个青春漂亮小姑娘。
他笑笑：你这心眼也挺小。
大概风大，吹在人身上生出几分冷意，肖厌的脸色跟唇色都淡。
姜晚橘没否认，回：半斤八两吧。
他们走在回去路上，姜晚橘不再像十几岁需要他送，有了自己的车，似乎没什么理由再一起待下去。
实验楼到校门不过几百米，两人步伐慢，傍晚夕阳落日，昏黄的光打在身上落下两个侧影，有学生在他们周围来往，背景人声恰到好处，像是电影里某个拉长的慢镜头。
肖厌：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简单直白又务实，像是头次追人的直男半尴不尬约姑娘。
姜晚橘笑笑：几年不见，业务水平变差了。
就这么一句干巴巴的。
他回：你不是喜欢温柔挂的。
姜晚橘侧眼，肖厌穿着长衣，干净黑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无温。
她虽然不明白这人哪来的这结论，但还是点了点头：谁不喜欢温柔的。
肖厌没再说话，明明脸上平静无澜没变化，可就是叫她看出点难过来。
姜晚橘摸着口袋里那枚随身带着的廉价戒指，还有十步他们就到门口，随后各自上车，继续他们成年人忙碌生活。
沉默里只有风声。
姜晚橘打破寂静，接了先前的话：去哪吃。
你想去哪就去哪。
就是这么约人吃饭的，地方还得女的想。
肖厌：这叫尊重你的选择。
姜晚橘：大可不必。
两人最后去了之前吃过的街边大排档，学生时候事事不介意，过去刚确定关系那段时间也算在那地方留过回忆。
小时候父母嫌脏，工作之后姜晚橘没机会，汽车尾气跟马路灰尘叫人望而却步。
当下两人穿着得体精致，在简单又廉价的摊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肖厌的车停在不远处，今天换了辆银灰，颜色不亮但车标就足够高调。
姜晚橘：车真多。
代步工具而已。
嗯，五六百万代步工具而已。
姜晚橘阴阳一句，有钱说话都狂了。
面前五六块的串。
跟他们的经济条件形成鲜明对比。
姜晚橘看着眼前不算健康的食物，随口提一句：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肖厌动作顿了顿，视线半垂着，不清楚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回：就那样。
姜晚橘语气自然，俨然不知道过往情况，只是久别重逢好友一样的闲谈寒暄。
又是胃不好，又动不动发烧。
怕你吃出毛病找我负责。
肖厌笑笑：听你这么说我还挺娇气。
难道不是吗。
姜晚橘给他倒上啤的，肖总，注意身体。
肖厌：没人照顾，注意不起来。
姜晚橘自然听得出底下另层意思，只是散了的东西难再合起来。
即便破镜重圆也难保因为同一个原因再碎。
肖厌已然不是当时少年，身上气质脱俗，高高在上傲意逼人。
他若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只剩难堪。
姜晚橘没露什么表情，只是安静了会儿，随后回：那去找一个。
你这条件，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街边车来往，入夜路灯亮起。
肖厌喝下塑料杯装的淡酒：不了。
这餐吃了没多久，肖厌在结账，姜晚橘等在一旁。
车边有对小情侣路过停住了步子。
两人说笑了会儿，女的过去车边靠上，男的抬起手机留了张照。
姜晚橘看着有趣，饶有兴致走近两步。
眼见那姑娘摆拍上头要往车盖坐，姜晚橘开口劝了一句：是你们的车吗？她今天返校穿得素，没有名牌满身，朴实无华，手上还捏着路边排挡顺的纸巾。
女的仗着男朋友在，上下扫一轮，回：不然你的？姜晚橘：那倒不是。
男的骂：那你管这么宽。
姜晚橘也不气，慢慢悠悠往后摆一下头，瞎话编得极为坦荡自然：我老公的。
两人刚准备开嘲，肖厌正好过来，没听见老公二字，眼神走过一圈，看一对二还以为姜晚橘受欺负，往她身前站了站，不怒自威：怎么？姜晚橘：没怎么，他们看你车漂亮走不动道。
她说完下巴一抬，一副女主人架势：走了回家，开车门去。
肖厌这些年平地起高楼，平日都是给别人下命令，这会儿猝不及防被差使，没反应过来，顿了会儿才配合绕另一边去开。
先前那对男女已然沉默噤声靠边站。
姜晚橘轻车熟路坐上副驾，肖厌没离开，就着开门姿势，一手松垮垮搭在车窗上，一手抵车架侧框，半圈围拢形成个狭小空间。
他垂眸：回哪个家。
姜晚橘瞥眼，语调不正经：快乐老家。
距离太近，连他身上淡淡烟草味道都闻见，她下意识往后撤，示意他动身：你该开车去了小肖。
车夫一挪不挪：你是不是也这么使唤男朋友的？？什么男朋友。
那个温柔挂。
姜晚橘猜肖厌大概误会一些事，比如以为她跟薛晟在一起。
姜晚橘：不是。
我一般不理他。
肖厌：挺好，多理理我。
作者有话说：追追老婆，挖挖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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