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是八点吃的。
觉是十点睡的。
肖厌出色的学习能力表现在方方面面, 时隔多年重逢,倒凤颠鸾,拨云撩雨。
就对方这个无师自通的本事, 生意顺利不足为奇。
洗漱前肖厌去隔壁取了衣服。
手机放在她床上。
姜晚橘并非有意, 但那屏幕自己亮起还震了震, 她视线下意识往那一偏。
是条短信, 备注林琳,看着就是个女生名。
内容简短,亲密暧昧——肖厌哥哥, 最近身体怎么样。
后面还有别的内容, 出于礼貌姜晚橘没继续看,也没去点开试密码。
她这会儿刚洗完澡, 浑噩而氤氲躺倒在软床上, 身上放松。
原本松垮垮的神经蓦地因为这一句紧绷起来。
肖厌为人如何她很清楚,可这无意看见的消息叫她浮想联翩。
好似见了浮冰上的一角, 小小露出在海面,没有什么严重性, 但没人知道海面底下是什么。
背景图还是他们之前的合照, 跟上面那条消息撞在一起, 挺刺眼。
姜晚橘不觉得肖厌是那种表面谈一个私底玩一个的烂人,这种事出现在霍成文身上理所当然, 出现在他身上只有违和。
这顶多是哪个追求他的妹妹。
肖厌打学生时代起就吃香, 更别说当下。
她正准备把他手机放床头去, 又震一下, 新消息当头当脸地显示在她眼前。
肖先生, 钱已到账, 谢谢。
这回不是林琳, 是另一个邵小姐。
姜晚橘眯了眯眼,这厮看着高岭之花油盐不进,私底下手机联系人怎么多小野花,还有给转账的。
肖厌回来时姜晚橘已经盖上被子。
他随意放在被上的手机被摆在床头,平放着屏幕朝下。
床不大,姜晚橘背对门口,一副不太想搭理人的样子,跟之前□□上头紧扒在他身上喘息时截然不同两个态度。
肖厌洗漱结束过去,站在床边,抬手拿机子,漫不经心地:怎么翻脸不认人。
我伺候得不够满意?他欠登的反问话落到姜晚橘耳边,得来一声冷哼嗤笑。
?肖厌没明白自己哪一步招惹到了这女人,沉默几分,眼里难得露出些疑惑。
他还没开口,姜晚橘忽而自接自话,阴阳怪气,黛玉附体:哥哥是只伺候我一人,还是别的都有,要都是一样,那我便不要了。
哥哥两字加了重音,强调意味明显。
肖厌被她这腔调噎了噎,低头翻手机消息,随后看出些所以然来。
他顺着她话悠悠回:放心哥哥只伺候你。
那种正经掺点不正经的样还挺好磕。
肖厌站在姜晚橘身旁,伸手轻敲床头,裹被窝里的拿一双眼望他,没明白。
男人当着她面输入一串数字。
有点熟悉,姜晚橘算了算,好像是自己生日。
密码正确手机被打开,肖厌不紧不慢递过去,示意里面内容随她看,随她翻。
他的坦诚只真不假。
姜晚橘有点小感动,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阴阳:冷知识,不喜欢的女性追你可以拒绝删除拉黑。
姜晚橘不打算窥探他隐私,也没想看他手机里成排的消息,乍一眼白的绿的,有来有往就足够叫人心烦意乱,索性闭眼不见为净。
肖厌脸上表情有点淡。
想的什么,她还是小孩,没追我。
他说完补一句,语气轻松不算质问,但里面藏着一丝隐隐不悦和醋意:怎么不见你把那人删了。
姜晚橘睁眼对上他视线: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删过。
他们很少有矛盾,顶天嘴上互怼,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笑闹间更像打情骂俏。
但当下的氛围属实有些僵冷。
两人性子都烈,磕碰到一起,互不低头。
人跟人纵使再搭调适配,也会有不合的时候,唇齿开合都难免要伤舌头。
沉默持续片刻,寂静房间里手机震动声很是招摇。
姜晚橘:肖总真忙。
肖厌没接话,抬手查看,随后皱了下眉。
他踟蹰两秒起身往外,开口不是回应,更像通知:我去处理点事。
姜晚橘不问不留,看他走。
这一场不愉悦还没解决就戛然而止。
姜晚橘心里憋,没睡好。
半夜醒来时身边依旧空荡。
她把肖厌的话思来想去几轮,那句小孩叫她忽地想起回母校时他们遇到的女同学,十几岁,正值花样青春,性格跳跃胆大,一双眼招人,一张脸不需要粉饰就足够漂亮。
姜晚橘知道怀疑不好,可她想不明白,是哪个手段高明的能跟肖厌有来有往。
她半夜看自己手机,白光在黑暗里刺得眼睛酸涩发疼,肖厌没留消息,好似不告而别。
之后她照常上班,前一天的酸痛无时不刻提醒她当时多放纵,紧随其后的记忆便是两人的不欢而别。
项目开工有一段时间,山体出了个大致的形。
附近的小办公室和工人住处临时搭在这,姜晚橘有自己宿舍,但没怎么待过。
姜晚橘不想抬头低头见肖厌那张脸,索性决定在这条件设施都不怎么行的简陋宿舍住段时间。
最近她在这有了点小活,指导他们选绿化苗木,设计方案。
但姜晚橘不主攻这行,只在植物分类上给些意见。
大批易活成本低的乡土树被购入,乌桕、悬铃木杜仲首当其冲。
一部分观赏性强的巨紫荆、红千层和今夜白蜡占一席之地,后面跟了些抗污净化为主的刺槐、女贞跟海桐。
活不多,指点江山,动动嘴皮,算是轻松差事。
她甚至还能抽空回研究所见见徐雪琪他们,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一静下来,姜晚橘就不可自制地思考一些事——之前的那一场还没吵起来的架怎么收尾,现在算不算冷战,处理的事是谁的事,肖厌现在在哪里做些什么,会不会又病情加重一个人躲起来。
走廊上安静,实验室植培的年轻研究员正在为植物褐变发愁。
看见她像看见救星。
姜晚橘匀出点时间,帮她解决了褐变抑制剂跟吸附剂的问题。
徐雪琪注意到她来,乐呵打招呼:外派的活干得怎么样。
闲出鸟了。
她笑:歇着拿钱不是挺好,省得上山下水的,不舒服吗?姜晚橘:我求上边现在就把我打包扔回深山老林里。
徐雪琪:别啊,那你怎么跟你顶级男友搞对象。
姜晚橘沉默不语,在徐雪琪跃跃欲试往下问时切了话题:你们最近怎么样。
徐雪琪把八卦且好奇的心往下压了压,回:邵姐又帮我们领来一笔款,你说我们这地方是不是风水好,你上次提上去想换套新装置的申报,这才多久,批下来了。
邵姐两个字叫姜晚橘觉出一丝微妙的熟悉。
她先前还没注意,现下一想,他们的邵姐会不会就是肖厌手机里那个邵小姐。
徐雪琪的话不轻不重,叫她忽地思绪清明。
哪来那么多款给他们拨来研究。
姜晚橘当即怀着微妙心情去查了查,自三年前起,但凡她提的意见,能用钱满足的基本都满足了。
徐雪琪陪着她,大发感慨:原来你才是我们这的贵人。
贵不贵人不好说,东西确实都挺贵的。
打一开始的小建议到后来的大要求。
说换新试剂就换,说要玻璃房就给,靠一纸薄书生态温室平地起。
当时她只道自己眼光独到,建议挑得精准,现在想来,顺风顺水都是天真无知。
幕后大慈善家不用脑子都能猜到是谁。
哑巴狗没声没响,对她的好无人所知。
姜晚橘内心复杂,五味杂陈。
在她不知道的远处,肖厌拿自己的财力支撑着她较为合理的野心勃勃,纵容,依顺,无法无天。
夜里回工程地。
姜晚橘想打电话听听他声音,又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理由,捏着手机犹豫不决。
心烦意乱之下她打开另个软件,登上自己当初骚扰他的小号,点开私信,连撩带钓。
嗨老公,睡了没。
冬季气温得低,冷得人手脚发僵。
上两条都没回,整个屏都是她在说话,肖汪汪惜字如金,只给过一个问号。
她等了五分钟,百无聊赖,觉得自己好笑。
正准备关机,对面回了两个字:没有。
姜晚橘心里一跳。
她想他回,又不想他回。
回了说明他也不过如此,泯然众人,都爱偷腥。
就像常言道,测试一块玻璃坚硬程度,这块玻璃注定会碎。
可不回,又平白叫她觉得自己像个跳脚小丑。
对话沉默下来。
姜晚橘又接着问:不睡在干什么。
肖厌:等老婆。
姜晚橘走在路上,这里偏僻,没亮堂的灯,当下的点,四处无人,风吹过来带一股寒意。
这个回答叫她心里落下一拍。
她抬头眼望周围,在临时住处附近望见个熟悉的背影。
肖厌穿一身暗色长衣,碎发微乱背脊笔挺,单手入兜,发完消息,正眼落远处黑与黑的地平相接线。
脚边不少烟蒂,还有一丝未灭的星火。
画面品来寂寥。
姜晚橘走近两步,两人遥遥相隔,背对她而立的男人像是觉察到她视线,回过了头。
两人眸光相合,肖厌脸上神情跟夜风一样捉摸不透。
下一秒姜晚橘屏幕跳出来三个字:等到了。
作者有话说:车轮都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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