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67 章

2025-03-21 15:44:26

通话结束, 姜晚橘往回进办公室。

房间里暖和,她把被风吹僵的手塞进衣兜,桌上是白天看的书, 柜子上摆着花, 脚边取暖器, 垃圾桶里糖纸躺在最上面。

她坐着发了会儿呆, 决定先回去,虽说这个点洗洗睡确实为时过早了点。

过高的温度照得脚发烫,她后知后觉瞥见了上面盖着的布。

姜晚橘切断电源, 把差点酿出事的东西拿下放一旁, 淳朴的蓝布上已经烫出个焦黑的弧,形状两头尖。

乍一眼挺后怕。

手机屏幕里两人已经静下来没话题。

姜晚橘随手一拍分享日常, 对面这会儿约莫还空着好, 回得挺快,就是内容少得简单, 就一个问号。

半秒后男人又跟一条:这什么。

姜晚橘:跟你一样黑的月亮。

十分钟没聊就这么惦记我,看什么都挂我身上。

他揶揄完又问:怎么弄的。

烫的。

玩火尿床。

我还没这么无聊, 小太阳烫的。

肖厌:质量看着不行, 注意点, 别用了。

姜晚橘几乎同时发过去一张刚留的取暖器照片:你那冷吗,送你了, 电子云取暖。

肖厌很配合, 戏挺足地搭她腔:有点烫, 放远点。

姜晚橘站起隔远了些又拍一张过去, 面上露笑, 两人二十多, 隔着屏幕犯蠢幼稚。

肖总还满意吗。

肖厌:就那样, 还是喜欢我那款。

?你们有钱财阀也这么接地气。

对面发了张截图,截的她头像。

?肖厌:我的小太阳。

姜晚橘:油得我满地乱爬。

另边手机主人唇线微提。

词是俗了点,讲出来难免有一些甜腻,但轻浮下是认真,于他而言,分量只重不轻。

肖厌:忙去了,记得吃晚饭,别点快餐。

跟爹一样絮叨。

也不知道是谁十几岁天天泡面。

对面没再回。

姜晚橘把门关好回宿舍休息,路上踩着影子回,月亮投下来拉出个长长的黑影。

办公室没出火灾,但有些事好似逃不脱。

用这东西的不止她一个,当晚有个职工宿舍因为操作不当,加上本就质量略差,出了事。

生态修复是个长期活,地点偏僻不比市区,附近也没像样的楼,为了工作干活方便,除了部分划来当宿舍的旧楼,都是现搭的临时地。

人员层次有高有低,工人不少,多的是图便宜不讲究东西好坏的普通人,也有偷摸着抽烟的。

屋里一个火星加突然自燃的机器足以生出场灾难。

肖厌是在上飞机前一个小时接到的消息。

夜里的点,干燥的天和恰好的风把小火苗催成了烈焰。

好在不是半夜,大家还没睡,嘈杂的动静和噼啪燃烧声响拉响警铃。

能跑能走的都往空地逃。

有些试着救火,即便杯水车薪。

有些挨个点人头,找自己朋友,看齐没齐。

救火电话拨出去,上司通知给出去,之后生死由命一切都随天定。

肖厌原先正想闭眼歇上小半刻,电话响在耳边,远处嘈杂呼喊声和风声落到耳边,嗡嗡作响。

几分钟前他发了晚餐照片,但姜晚橘没回。

好似突然失去联系。

不祥预感充斥胸口带出一丝窒闷。

他看似平静地听完相关负责人略显惊慌的报告,某根神经被抽丝剥茧一般拎出来绷紧,拉直,底下牵一块巨石。

从机场回去临嘉生态修复地有段不少的路程。

肖厌一路油门,不见往日冷静,虽然脸上没有过于夸张的表情,但当下行为几乎贴着疯狂走。

即便翻身起高楼,家财落万贯。

他的成熟稳重和万事无谓在这一刻依旧摇摇欲坠。

肖厌仍旧是那个十八岁不顾一切飙机车赶去锦华园的肖厌。

只是四个轮子比两个轮子顾虑的东西更多。

霓虹灯亮在两边,黑影穿梭其中。

他眉头锁起,掌心浸一层发冷湿汗。

在到现场时救火车还被堵在某一处入口。

点人数的拿着张破旧带褶皱的纸挨个统计,肖厌在人群里来回一扫,粗略而过,没见到那张熟悉的脸。

沉重石头几乎拉断神经。

周围有人议论感慨。

我都跟他说了别往上盖衣服,非得这么干,这下好了,一把火全烧干净。

大老板来了,是不是管我们来的?别想太多,他只管他老婆。

说起来怎么没见那姑娘,困里面了??这头还没聊完,那头几声惊呼。

肖厌脱了外套,一瓶水扑头盖面浇一身,半个字没说进冲了进去。

几个管理层小领导一个都没拦住,互相甩锅。

闲扯的继续闲扯。

完了。

这进去了还出得来?年纪轻轻赚好多钱,还挺讲情义,女的在里面,死也跟她死一起。

救火的跟救人的是不是快到了?急死个人!这些临时的房子空间都小,离得又近,风一带就往边上延,这会儿已经烧得七七八八。

进去像把送死写在脑门。

肖厌自诩是个理智至上的人,自然知道这一脚踏进去凶多吉少。

但跟少年时一样,对上姜晚橘,理智都是其次。

世界于他意义不多,她算一个,有且仅有的一个。

烈焰烧灼钢筋铁皮,炙热火舌卷在周围,走在这样一处地方可谓寸步难行。

有残败的碎板砸在背上手上,撞击的疼痛在皮肤灼灼炙热里显得不足一提。

烟从胸腔进,口鼻干燥疼得发烫。

大脑缺氧的眩晕叫他踉跄不稳。

火光里睁不开眼,他只能喊她名字,但火场里最忌讳说话大口呼吸。

多一秒,命数就难说一分。

肖厌的声音卡在喉口被闷咳盖过,外面忽而传来那道熟悉声音。

肖厌!你干什么呢!!姜晚橘带着没电的手机刚从外面吃完饭,没待在房间点快餐,还没走近就先听见了救火车跟救护车的声音。

她几分好奇,手里拎一打旺仔和一些零食,正吃着瓜跟在车后往里走。

怎么了这是。

边上那人回:着火了吧,好像取暖器坏了。

有人冲进去找人去了,难保搭进去哦。

姜晚橘昂一声,远远望一眼,随即在不远处看见了辆眼熟的黑车。

停得歪七扭八,很不像样,大灯亮着,车门没关。

可见主人走得多急。

她脚步一滞,一些不切实际但又好似合情合理的想法跳出来。

周围吹来荒茫的野风,混着燃烧的呛人焦味,姜晚橘眼朝火舌烈烈处,失神半秒直冲向里。

她拨开人群,鼻腔干涩,胸口大起又大伏。

一连排的员工临时宿舍被火吞噬,面目全非,一片狼藉。

有人见她,惊呼起来:你没在里面?!肖总直接冲进去找你了!火势正猛,耳边有混乱的风声,燃烧噼啪的杂音,救护车救火车的鸣笛。

中心温度高得难以靠近,众人三三两两围在安全线外,没人愿意赌上命去看这场戏。

姜晚橘不管不顾径直朝里,歇斯底里喊出他姓名。

自己甘愿进死局的肖厌愣怔原地,循声往回,浑噩的意识在一瞬间得一片短暂清明。

倒塌的铁皮划伤他的腿,火焰烫伤小臂,即便走得不深,往回的路仍旧步履维艰。

消防队赶到时肖厌正跌撞出来,一身狼狈。

姜晚橘错愕对上那双眼,脑子里的某一块忽地被击中,散落一片。

一直以来高昂头颅浑身硬骨的男人眼眶一圈红,眉心紧锁,眸里充血,看得出来遭足了罪。

不知因为火场浓烟还是他难以压抑的极端情绪,肖厌狭长眉目里潮湿一片,下一秒就要溢出来掉下来。

她第一次见肖厌这幅表情,看得她心碎。

肖厌一瞬不瞬盯着面前完好无缺活生生站着的姜晚橘,伸手一揽把她拉进怀里,力道不小,好似失而复得般珍重。

男人站得不稳,抱得却紧实。

姜晚橘轻声安慰,有股子顺毛安扶的意思:我长脚了,会自己跑。

不至于笨到在里面等死。

肖厌的声音很低,从火场出来吞太多毒烟,沙沙哑哑,回得吃力:我以为你在睡觉。

没有,我听你话没点快餐,出去吃饭了。

他回了个嗯。

两人抱在一起,像是灾后重逢,一场闹剧收官。

周围嘈杂不止,救火和救人的一前一后赶到,穿过看白戏的的闲杂人,到重灾区。

肖厌的沉默持续颇久,姜晚橘抬手摸他染了尘的头发,试探:刚有个人好像哭了。

肖厌视线模糊,呼吸不算顺畅,坦然承认,哑声笑回:圆你念想,满意吗。

姜晚橘说不出心里滋味,只好语调轻松着开口:没看清,再掉个眼泪看看。

肖厌的声音比刚才又低一些,语速慢慢的,掺点笑调:烧干了。

姜晚橘回顾今晚阴差阳错的这场离谱,后怕攀在背脊。

如果再晚来一些,肖厌真的出不来,那可能掉眼泪的就得是自己了。

她没继续这个话题,问了一句: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肖厌没出声,人微微前倾,拥抱的姿态好似把重量都交予她身上。

知道自己多沉吗,可以起了。

她的话没人回应,姜晚橘后知后觉发现对方不太对劲。

肖厌?作者有话说:看评论区像在看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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