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光打进窗。
赶在医护人员进病房之前姜晚橘整理好自己离开了床。
毕竟睡一起挺叫人浮想联翩, 有损形象。
不同楼层的唐杰知道肖厌出事后在手机上发来了友好慰问：［不愧兄弟，陪我住院，病号餐味道怎么样。
］消息发在尘封已久的那个群, 肖厌似乎很闲, 当即回了：［挺好。
］唐杰：［我们肖总是懂苦中作乐的。
嘴比石头硬。
］在肖厌那探望的符长柳帮忙发了张实时照片上去, 肖厌半坐看手机, 姜晚橘正端一碗煲好的热汤，上面还能看见一丝白雾。
画面温馨而氤氲，岁月静好。
唐杰：［当我没说, 他妈伤更重了。
］屏幕那头肖厌跟姜晚橘显然没有照片看起来那么宜室宜家琴瑟调和。
姜晚橘：伤了不是瘫了, 自己来吃。
肖厌：手疼，举不起来。
姜晚橘扬眉, 看他一眼：那饿着吧。
肖厌重复：那饿着吧。
姜晚橘无言, 被气笑，最后退步拿了勺子给他装模作样地喂。
对方显然只想逗逗她, 凑过去嘴近勺，手接手, 把东西渡到了自己那, 没真让喂, 动作自然，行为得当。
对眼睛很友好, 看不到多少尴尬油腻。
肖厌自顾自喝汤, 姜晚橘看着他表情跟反应问：味道怎么样。
还行, 没你做得好。
肖厌没有丝毫拐弯抹角, 直白如斯：外面哪条街买的。
放汤的容器是经典配色保温瓶, 住院楼里不说有十个也能撞见五个雷同。
正常情况下, 里面装都是家属亲属熬的营养鸡汤, 姜晚橘这张脸，拎着走在路上，八九不离十都以为贤妻良母煲好给带来。
符长柳暗自腹诽：有钱治不了直男癌低情商。
下一秒，姜晚橘挺坦荡地回了一句：什么嘴，这也尝得出来。
符长柳：？他搭腔：还真是买的？姜晚橘：煲起来太花时间。
没来得及。
符长柳：你甚至还给它换了个皮肤。
姜晚橘：拎着塑料袋进来不太好看。
用心了，但没完全用。
肖厌：没事，我可以装瞎。
两人相处模式和谐带一点逗趣，不至于从头到尾都是甜腻腻的你侬我侬，偶尔掐一句无足轻重的话。
肖厌住院时间不长，没严重问题就没继续浪费医疗资源。
一方面个人原因不喜欢医院。
另一方面因为意外留下的烂摊还等着他处理。
南方的冬天冷，风一吹从皮冻到骨。
但温度再低，也没北方那么离谱，下雪这种天气还是少见得几年碰一回。
出院的那天，天上零零散散落着白，不大，小得几乎看不见。
南方人遇到下雪天，总有一种喜出望外的兴奋。
拍照分享朋友圈，巴不得跟全世界共享快乐。
自从学生时代那一场落雪之后，姜晚橘似乎没怎么再见过这种天气。
两人去了趟临嘉看修复工程，火灾之后狼藉还在，处理过，但灰灰黑黑的痕迹依旧铺了一地。
他们站在颓败废墟面前。
姜晚橘：要赔钱咯。
肖厌：偶尔做点公益。
好歹是个资本投资。
姜晚橘说完侧眼看了看他，笑道：我是不是参与了你人生中唯一一笔亏本生意。
肖厌：这不还没亏。
姜晚橘：这么自信。
肖厌：投来一个老婆，已经赚了。
当下一片空阔，两人绕过了那片地方，天在下雪，身后烧坏的屋子残败不堪，往前是填的山，种的树，挖的河。
满目是初生的新鲜未来。
姜晚笑开：真会说话。
肖厌：向来很会。
姜晚橘没驳，这点从年少时候就已经领略悟透。
肖厌之后去处理了些公司的事务，毕竟先前一场意外飞机没上成，问题堆起来总要解决。
修复项目还在继续，因为火灾中途耽搁两天，实施营造林面积大，山体屏障建设跟拆违复绿齐头并进。
姜晚橘在这管山管水管得无趣，恰好老冯来电，通知她过两天回去做事。
她收到消息时正百无聊赖托着腮，记不清脸的小学同学在八百年前的社交软件上给她发消息，她没搭理。
随后那通电话就亮起在屏幕。
她接完先是心口一跳，带点兴奋。
随后想到了肖厌的那句打点。
野外科考的职业对另一半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好工作，一走就是一长段时间，深山里一窝，人也联系不上。
异地且失联。
下班时姜晚橘给肖厌打了电话，问了问这笔事。
肖厌的语气很肖厌：你留在这大材小用了。
姜晚橘的态度也很姜晚橘：说的是。
天上还在下雪，这两天时大时小，已经积起一层厚度，她走在路上，问：你怎么这么爽快就把我送走了。
肖厌：不好吗，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姜晚橘：不强取豪夺？不霸权主义？不偏执不控制不搞鸟笼文学？肖厌那里很轻地低笑了一声，笑得好听：怎么你很期待这些情节？姜晚橘默默，回：那倒不是。
主要你毫不犹豫的态度叫我有点多想。
肖厌：多想什么。
花花世界迷人眼，万一很长时间不见面，我在外面挖野菜，你在城里摘野花。
身后传来个声音：放心，我这人长情。
姜晚橘顿顿，回头看他，笑道：还有这么自夸的，能信吗。
肖厌：六七年都过来了。
姜晚橘低头摆弄手机，边挂断电话边往他方向走，肖厌也在相向而行。
好似一场小型的双向奔赴。
姜晚橘：也不是天天在找我。
谁知道中间搭没搭别的姑娘。
她打趣地讲，垂眼发现那个坚持不懈发小广告的小学同学还在继续，她登进去，正准备把那人拉黑删了，手滑点进了自己资料卡。
姜晚橘顿住步子，身旁肖厌视线落过去。
蒙尘的陈年资料卡里新增29310个赞，姜晚橘点开查看，一个月亮头像每天固定10下。
肖厌：这不联系不上。
只能打打卡。
姜晚橘：……她看了眼自己最后一条无聊动态——谁给我点赞资料卡就喜欢谁。
飘飘摇摇的雪落在树上路上。
姜晚橘觉得自己的心也飘飘摇摇。
算着时间，八年有余。
她侧眸问他：你这么正经一人，怎么这么幼稚。
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三秋游看落日那天。
肖厌道。
姜晚橘：记得真清楚。
肖厌借着她那小孩儿心性言论逗她：给你点赞了，喜欢吗。
姜晚橘贴在他身旁，看了又看，回：这怎么可能不喜欢。
那有点表示吗。
你想要什么表示。
户口入了，觉也睡了。
肖厌笑笑：手有点冷。
姜晚橘：巧了不是，我也冷。
两人走在一起，并肩齐行，风吹带起发。
闲谈说笑声往远听得不清不楚。
男的揽着女的，女的伸手贴男人脸，男的不客气掌压脖颈。
随后女的躲开两步，抓了把雪，像十来岁青春时打闹，只是还没得逞被一把捞进怀里。
黑大衣裹着卡其绒深一步浅一步。
过去的日子走得不算轻松，往后漫漫长路。
天上的雪细碎掉在肩膀跟发梢。
他们的黑发被盖淡淡一层白，脚下积雪，一踩一印。
淋得冬日雪，好似人间共白头。
【正文完】******************************本书由玖玖为您整理推荐如有冒犯，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