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33 章

2025-03-22 08:11:34

连山月恍惚了一下, 这句话真的很像她们以前还是夫妻的时候啊。

回过神来裴觉已经抓住了她的手,力气不大,轻易可以挣脱, 甚至可以说, 明显感觉到只有重量, 没有力量。

连山月眉头微皱:你这是怎么了?对方握住她的手,做出稍微思考的样子, 可能是重伤未愈。

这是什么废话?她问的不是这个。

裴觉似乎是想笑, 看着她不高兴的表情,很没有诚意地收敛起来,重新组织语言:我也不清楚是什么造成的, 事实上记忆也很混乱,走出来之后只记得要找到你。

如果是别人说这种话,多半会让人感到感动, 但是鉴于说话的人是裴觉,就充满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阴森。

好在连山月已经习惯了。

不过她并没有相信,只是也没有放开伤员,带着他找房间休息。

虽然跟着未来的裴觉稍微学了点医术,但医德是没有的,主要是心里对他仍有戒备, 再有就是……谢清霏呢?不是他救的你?他没有告诉你是怎么一回事吗?说起来是应该谢谢他,是个不错的人。

裴觉的夸奖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就是显得十分高高在上,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 评价谢清霏就像评价小孩子一样。

路程并不远, 亭廊上每隔五步就有一盏灯, 纸灯笼的光明亮又温暖。

在靠近某一盏灯笼的时候, 裴觉忽然颤抖了一下,连山月从纷乱的思绪中看了一眼被风吹的摇晃的灯笼,里面的火苗被风吹的张牙舞爪,仿佛下一刻就要烧掉灯笼逃出来。

会有引起火灾的隐患的,连山月这么想着,踮脚取下灯笼,将里面的烛火熄灭,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瞬间放松下了下来。

对方若无其事地重新拉住她的手,微笑道:我们走吧。

连山月沉默着将他送到了房间,夜明珠聚成的灯光柔和浪漫,不至于亮如白昼,但也足够了。

伸出手。

裴觉配合照做,我都不知道,你也会医术。

连山月漫不经心地说:从前我夫君医术很好,我也跟着学了几分。

满意地看到对方脸上微笑消失,可惜并没有生气之类的表情,反而陷入了迷茫。

不是我吗?连山月收回手,笑容中多少带些恶意:不是哦,你的记忆出问题了,才会忘记我已有夫君了吧。

是这样吗?是啊。

连山月站起来,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去见你的家人他们。

门被不温柔地关上,裴觉脸上属于人类地表情消失不见,像个没有生命的存在,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他看向身旁,那是一片虚空。

这是她的房间。

是啊,那又怎么样?他又看向用夜明珠做成的美人盏,连山月并没有被火烧死过,所有她不怕火,夜明珠只是出于审美的选择。

她并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完全不在意。

将裴觉带回来其实没有用多少时间,即便算上和沧浪派弟子解释的部分,也没有过去多久,但连山月还是感觉到了夜晚的短暂。

究其原因,她不想面对白天的一堆事情。

人是群居动物,又不是裴觉,她不可能做倒完全不在意别人。

所以掌门房间住了个陌生男人和其实你师兄没死我耍你的你师弟也被我白杀了这两件事情,都很难狡辩啊。

客观存在终究是不以人的意志转移,再不想天亮,天还是亮了。

连山月迈着沉重的步伐,一大早就去看沧浪派弟子的训练了。

作为新晋掌门的时间不长,这么关心弟子的时候也没有几次,这么早来更是少见。

连山月从久远的记忆里翻出做社畜时候的严肃表情,以及那时候什么都能当作无事发生的厚脸皮,十分投入地指点弟子们练剑。

虽然掌门很奇怪,但是奇怪的掌门也是掌门,她的指点非常有效,众人逐渐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修炼上。

连山月微不可觉地松了一口气,没等她彻底放松下来,另一件让她想要逃避的事情中的女主角又出现了。

掌门,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清朗的女声中带着些许意外,比起连山月这个不靠谱的掌门,被任命为长老的颜珍显然尽职尽责的多了,她几乎每天都有关注弟子们的修炼情况。

有时候也会不懂,甚至要自己一个人努力翻看典籍,认真研究,才能弄清楚,然后再讲给不明白的弟子,这些时日她的修为简直突飞猛进。

从前是父母长辈教着也没有如此认真,除了裴师兄基本不会惯着她,其他师兄师姐常常拿她没办法,现在肩负起长老的职责,学会了如何自己修炼,整个沧浪派没人能比她勤奋。

连山月缓缓转过身,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颜珍也发现了不对劲,眉头一皱,第一反应是她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这里人多,她不会真的不给掌门面子,于是拉着连山月走到了人少的地方,低声问:你做了什么坏事吗?连山月不说话。

我们的长老忙着沧浪派的事情,还没有听到掌门带了野男人回房间的八卦。

颜珍拉着她的袖子晃了晃:你说话啊!连山月很迅速地说了一句:对不起!颜珍没有反应过来,于是她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这一次语速慢了些,声音却也更小,低着头说,看起来有很诚恳的认错。

怎么突然这么说?颜珍问了一半想到了什么忽然止住,然后迅速改口,咳,你当然应该道歉,你早就应该向我道歉了!然后她小声问:你又干了啥。

连山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缓慢地眨眨眼,……你师兄要是有你这么好说话就好了。

颜珍神情低落下来,怎么突然提到我师兄?连山月几次张口,还是没法把裴觉还活着的事情说出口,最后她决定还是等一会儿让裴觉自己告诉她。

毕竟是师兄师妹,一定比她这个外人好说,连山月这么安慰自己,准备了一早上的话,说出口的瞬间又换了内容:只是觉得他人很好,英年早逝十分可惜。

虽然日后那个裴觉和她有仇,但是现在这个完全是个好人,带着仇恨杀他的时候不觉得有问题,可是在这里越久,越从别人口中了解到裴觉这个人,她就越觉得可惜。

世上总有些感情是人类共通的,比如看见好人英年早逝,坏人无法无天。

落在裴觉身上,变成了一个无解的局,不让好人裴觉英年早逝,必定会有后来的坏人裴觉无法无天,反之亦然。

颜珍呼出一口气,抹掉自己的眼泪,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已经有几分释然: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连山月:嗯?我的心情和你一样,师弟也是很好很好的人,若是他能活下来,日后的成就必然不会比师兄小。

颜珍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再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她索性抓起连山月的袖子擦。

连山月欲言又止,还是决定不抽出来,大不了换一件就是。

颜珍缓了缓,不再抽噎,但仍有哭腔,眼睛也是红的,我很抱歉,我没有救到师兄。

连山月安慰道:请不要为救不到更多的人自责,那不是你的错,为你救下来的人感到高兴就好了,你做了正确的事情。

然后她想到,对方救下来的人被她杀了,立刻不说话了。

颜珍却误解了她的沉默,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明知道师兄都和你说好要成亲了,我……我甚至让你一个人面对裴夫人,裴夫人对我也很好的,我却没能救下她儿子。

这倒是误会了,连山月知道不会有婚礼,因为在此之前她一定会杀了裴觉,所以也不在乎随口说出的约定,至于裴夫人……说实话她也很好奇能生出裴觉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

老实说有点出乎意料,尽管还是有点疯,但是对方看起来比裴觉正常多了,至少是在正常失去儿子的母亲的正常发疯范围。

……而且我们都变了。

颜珍低声说。

连山月收回思绪,这话怎么说?颜珍回忆起了过往的点点滴滴:以前我和师兄开玩笑,就算过头了,师兄也只是不痛不痒地说我两句,师弟来了之后,都会替我向师兄道歉,久而久之,我也会主动道歉,也会不去和师兄开没大没小的玩笑。

连山月说:这有什么问题吗?这说明你长大了。

可是我也会为向师兄道歉,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和师弟疏远了他。

连山月安慰道:你和你师弟本来就关系非常。

不是的,那时候我们还只是师姐和师弟的关系。

连山月还是不怎么能体会得到她们这细腻的感情,而且她认为裴觉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些弯弯绕绕。

颜珍说:我一直不觉得我会是有了喜欢的人就和亲人朋友疏远的女人,可是我还是做了这样的事情。

如果能让你好受点,再次遇见他,你去和他道歉吧。

连山月脱口而出。

什么?算了,反正都说出口了。

连山月按了按太阳穴:就是说,你师兄命大,被路过的好心人救了,就是之前和我同行的谢清霏。

那家伙是个很有原则的烂好人,之前被你们救过,现在正好还了恩情。

你师兄已经好好的回来了,就在我房间,你随时可以去见他。

锵的一声,是颜珍的剑砸到了地上的石板,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连山月,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你师兄很走运,目前还健在。

在你房间?连山月点点头:在我房间。

话音刚落,颜珍就跑了出去,直奔她的卧室。

不知道颜珍和裴觉说了什么,一个时辰之后她好好地走了出来。

连山月往里面看了一眼,不见裴觉的动静,于是和颜珍放开说话:很抱歉,你师弟算我误杀了他,我会用青龙印把他换回来的。

颜珍立刻抓住她的手:不要这么做!青龙印是要付出同等的代价的!连山月笑着拍拍她的手:没关系,这些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颜珍非常严肃地打断她,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和你和平共处到现在?就是因为我理解你失去喜欢的人的痛苦,明白你报仇的缘由,我不是傻瓜,看他们的表现,也知道师弟一定对师兄做了什么。

说到这里,她表现得十分羞愧,但仍然坚定地说了下去:等价交换就意味着一命换一命,用别人的生命去换,我绝不能赞同!连山月有那么一瞬间是想告诉她,自己会死的,杀了裴觉她也生无可恋,因此用她的性命去换轩辕开霁的,刚刚好。

没关系,我身上有很多宝物,说不定可以用青龙印交换……颜珍反对的态度不改:不可以!你根本不知道,如果不能等价交换,青龙印是会自己选择的。

比如一个身患重病,只能活二三十年的凡人,许愿想要和常人一般健健康康,百岁无忧,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吗?连山月想了想:有一个健康的人倒霉,患上他原本得的病?颜珍摇摇头,目光直直看着她:不,青龙印等价交换,之后换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别人的健康岂能用来交换。

如果是青龙印自己抉择,说不定会让对方患上另一种病,全身瘫痪之类,陷入沉睡几十年,死的时候还是和正常人类活的时间差不多。

……我会谨慎考虑的。

连山月这么说,但心中已经做下了决定,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她不想让对方继续纠结这个话题,你对四方天印的事情知道的好多啊!颜珍以为她听进去了,放下了心,笑道:是师兄之前提起朱雀印,我才好奇地多问了爹爹几句。

朱雀印?连山月看着她,裴觉什么时候提起的朱雀印?颜珍毫无防备:就是对花节那天你们回来之后啊。

哦,是那天啊。

连山月拉长语调。

那天她从谢清霏那里要来了朱雀剑,藏在身后想要杀了裴觉,但是对方送来的玫瑰和突如其来的求婚打乱了她的思绪,错失了良机。

掌门,你怎么了?怎么笑的有点……颜珍找不出形容词,你没事吧?连山月十分冷静道:我没事,不够你今天是不是要和闲云宗的人切磋,快到时间了吧?颜珍惊呼一声:是啊!多亏你提醒我,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晚上再说!连山月目送她离开,提着剑就回了自己房间。

刚走几步,不想路上竟然又有故人来访。

连山月紧绷着表情,语气不耐烦:不见。

沧浪派弟子小心翼翼地说:可是他很英俊,而且他说了,只要报上姓名,您一定会见他的。

连山月冷笑:好,你说,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厉害,我还非见不可。

沧浪派弟子觑着她的脸色道:他说他叫谢清霏。

……连山月把剑放下,他在哪里?请他进来,不,还是我去见他。

上次刚凶了谢清霏,连山月有些心虚,甚至想走的慢一些,但弟子带路,很快就到了地方。

谢清霏。

谢清霏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握住她的肩膀:不要答应和那位裴姓郎君的约战,他很可能是轩辕开霁!嗯?!作者有话说:抱歉,我们这里疫情又来了,一堆事情挤在一起,这两天没能更新,又要居家隔离一段时间,明天开始恢复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