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蔓抬头看向邬蕴, 见他眉梢颦蹙,片刻后他道:那就剩下的这间。
说罢,他朝她伸手。
反应片刻, 她赶紧拿出身份证。
邬蕴的大名传遍大江南北,而她还没有,当然要用她的。
递出身份证的时,想到两人居然要睡一间房,她心底有些忐忑, 嗯, 她可以打地铺。
办好入住, 邬蕴直接把房卡和身份证都塞进她手里,今晚你睡房间, 我睡车里,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出发, 好好休息。
说完,还不等秦思蔓反应,他就大步离开,没有给她一点儿出声的机会, 就消失在夜里。
怔愣了片刻, 秦思蔓低头看着手里的房卡,又看向宾馆门外,眼睫轻颤,心跳的比刚才更快了。
抿了抿唇,她上楼打开房间, 本想着往地上铺一床被子打地铺, 却没想房间里有一个双人沙发, 看到这, 她快速洗了个澡,穿好衣服,包着微湿的头发冲下楼,跑到车旁轻轻敲了敲玻璃。
四月,外面温度还很凉,她说话时哈出白气,老板,上楼,房间里有个沙发,我可以睡沙发,或者你上去睡房间,我在车里睡,你要开车,必须要休息好。
枕着手臂想事情的邬蕴睁开眼睛,低声道:不用。
叹了口气,秦思蔓道:上去吧,我是不可能让你睡车里的。
天气这么凉,我头发还湿着,我明天还要以最好状态去领杨占颁的奖金,别把我耗病了。
也许是她的神情过去执拗倔强,也许是在夜色的加持下,他仿佛从那双清澈的眼神里看见了落雪姐的银影子受了蛊惑。
等他清醒的时候,就已经在房间里面了。
他看着她熟练的从柜子里取了一床被子放在沙发上,然后找出吹风机开始吹头发,安排一切,去洗个澡,然后早点睡,沙发就别跟我抢了,你要开车,我在哪都能睡,以前拍......以前练出来了。
说着,就背对着他开始吹头发,身体力行的给他留足空间。
邬蕴扫了一眼秦思蔓,她身上除了头发以外,浑身上下都穿的整整齐齐严严实实,甚至连脚都没有露出来。
他突然有那么点龌龊的想法,希望她能够表达出一些对他有意思的举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规规矩矩。
这样的心思才刚刚冒了一个苗头,邬蕴就立马开始在心底唾弃自己道貌岸然。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也见过许多长得像姐姐的,可终究面前的人,总是能给他带来极为熟悉的感觉。
再耗下去,就显得他有些扭捏了。
他转身去洗漱,等他穿戴整齐出来后,就看见她将吹风机摆在了床上,而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秦思蔓听见动静抬眸,就见到邬蕴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身上的T恤沾了些水,紧贴着身体,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肌肉,再往下......再抬眸,她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眼神本就天生带着些侵略性,在这样的环境下更让人心跳加速,她老脸一红偏开了视线,将手机放好,盖好被子睡觉。
吹完头发,关了灯,躺在床上的邬蕴,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你,为什么会去整容?他看过她的身份证,原本就长的很像落雪姐,面容清秀。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秦思蔓了,她了解到的原因之一是原主希望得到更多的关注,另一个原因是原主很喜欢邬蕴,邬蕴又喜欢秦落雪,而原主长得也像秦落雪,就整了。
可她不能这样说。
想得到更多的关注,想更漂亮一些,我父母离婚,本以为跟外面说,整容失败了,他们会回来看看我,可惜,是我想太多。
黑暗中的邬蕴,眨了眨眼睛,这解开了他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
他查到的信息,都说秦思蔓是整容失败接受不了所以跳海的,但她现在的模样,完全不像是说整容失败了。
原来是这样。
并不是所有父母,都能称为父母的。
邬蕴低声道。
你说的对。
秦思蔓翻了个声,笑了笑,重复道,所以我也不再奢求什么了,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邬蕴轻声重复了一遍,他本想着,等她睡着了以后,偷偷将她抱到床上,他去睡沙发。
可没想到,往常经常会失眠的自己,这次睡的格外的快。
只是在梦中,他又看见了落雪姐在对他招手,待他开心的跑过去,他看见了她右眼眉骨上的疤痕。
然后他梦见了她离开时最后见面的场景。
落雪姐在家里收拾东西,他自觉的收拾碗筷洗碗,他爸很少在家,寒暑假他只要一醒来,就会到隔壁找她。
有时候会见到杨占,更多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看剧本,背台词。
有她陪伴的两年,他成长了许多,不再是以前那样自卑的模样,他会抵抗,会打架,会仗义助人,他发现,当他自己走出囚牢时,别人才能看到他的好,而不是单纯看到他的胖。
但不管在外面怎么样,他在她面前永远是一副乖乖的模样,就如同那两年内他没有成长,还是那个怯懦乖巧的小孩。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没开学,不想在家里吃饭,我也不想出去吃。
快要杀青了,在海上拍,最多半个月就行了。
她走过来,亲昵的捏了捏他的脸,感叹道,个子长的真快,我不在了要好好喝牛奶,也要多出去走走,你得多跟别人沟通才行。
落雪姐,能不能别把我当小孩子捏脸了。
他撒娇道,你回来咱们吃烤肉行吗?行。
她笑的温和,说着,又捏了捏他的脸,我有张专辑要出了,到时候拿到了,我先签名给你一张。
说好了!他激动不已,你还说好了回来跟我一起去游乐园玩,记得吗?放心。
她表情笃定,我一回来就跟你一起去。
如同他每一次做梦,梦都会走向悲剧,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听到了她的噩耗,他拿到了她最后签好的专辑,他浑浑噩噩,休学半年,他瘦了半个自己。
秦思蔓带着早餐回来的时候,发现睡着了的邬蕴好像在流眼泪,没有一点儿啜泣的声音,就那样单纯的掉眼泪,仿佛悲伤到了极致。
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抬手拿纸巾,才刚刚碰到他的脸,手腕就被他死死握住,邬蕴的眼睛蹙然睁开,带着防备和凌厉,然而下一刻,他的瞳孔陡然睁大,神情震惊。
此时秦思蔓感觉手腕上的力度陡然加大,让她失去了平衡,朝床上的人砸去,就在她做好心理准备要跟邬蕴那浑身肌肉的身体碰撞时,他又一个转身,让她躺在床上,并且死死抱住了她。
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哽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秦思蔓不敢动。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速度快到她没有一点点防备。
片刻,等他情绪稳定了,她轻声道:老板,吃早饭了。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紧紧抱着她的人身子一僵,像是蹙然惊醒一般,快速松开了她,然后抱着被子飞速后撤,从床上一直撤到了沙发。
那表情活像小说里,醉酒女主跟男主发生了一夜.情,女主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背叛了心爱之人的震惊与悲伤。
当然,现在她拿的是男主剧本,她看向惊诧无助缩在角落的邬蕴老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舔了舔微干的唇角,她道:该吃早饭了。
对不起。
他懊恼的抓了抓头发,哑声道,对不起。
他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磁性,很好听。
秦思蔓扫了一眼他微红的眼圈,识趣的没有再开口提刚才的事情,我买了早餐来,时间不急,你可以慢慢吃。
现在几点了?邬蕴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不敢看她。
九点了。
这么晚?秦思蔓将早餐摆好,网上留言说三天之内到达领奖太赶了,来不及,说杨占就是不想出钱,吃相难看,于是占雪娱乐改了晚会时间,定在了明晚。
也就是说,他们这样紧赶慢赶完全没有必要。
拿着吸管的邬蕴指尖微顿,有些纳闷,杨占是怎么发展到现在的?朝令夕改,规划欠缺,尽是拍脑袋就决定的事情,根本没有章程。
我们......他们那代人,生在黄金年代,只要肯出力,专心做一件事情,再借着酒桌朋友的帮衬,就都能成。
秦思蔓想起以前遇到的一个专门卖包子的人,现在他也开成了连锁店,但是他们故步自封,不愿意接纳年轻的管理层,就注定要被时代淘汰。
你懂的还挺多。
邬蕴喝了一口牛奶,打量着面前的人。
都是从书、网上看来的。
秦思蔓笑了笑。
她学历低,就担心没文化,以前又经常闭关,所以几乎天天都看书,什么书都看,现在她也会抽空找网上比较好的文章看,只是网络上的东西很多需要甄选的,有的说的都是胡话。
看来你精神还不错。
邬蕴扫了一眼她即使是素颜也透亮白皙的皮肤,微微勾了勾唇,休息的挺好?嗯,是还不错。
秦思蔓莫名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既然不错,那我们下午到了,你就跟齐梁请来的舞蹈老师上课吧。
什、什么?秦思蔓睁大眼睛,莫名觉得邬蕴在用这件事报复她,老、老板,咱用不着这样吧?你又不跟我签约,没准哪天就跑了呢。
邬蕴几口吃完了早餐,看着平日里四平八稳,遇到什么都不会惊慌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垂眸遮住了眼底的笑意,请都请了,你底子差,就早点先开始吧。
我没不肯签约。
秦思蔓眉梢颦蹙,就是还有些顾虑。
没事,我不强求你。
邬蕴随手把垃圾丢进垃圾桶,不过,签不签约,这个舞你都要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