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2025-03-22 08:12:09

越是离土烙村近, 秦思蔓脑海里那些尘封的记忆被慢慢打开。

算一算,她离开这里已经二十四五年了,她从未想过会有一个地方二十多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邬蕴说, 这些年也有人想要发展这里,但都被村子里的人搅黄,有人投资商想包农民的地搞集中种植,因为最边上的一家人被少包了半亩,最后闹的大家都签不成合同, 投资商气愤离开。

后来也有人想要承包这边的粮食, 最后发现给出来的粮食中间掺了旧粮, 承包商回来找时,家家都不认, 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了,谁也不想跟这个村里的人合作。

他们早已经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代价, 成为了整个市里最落魄的村子,可他们依旧沾沾自喜,遵循着自己村子的规矩,愚昧又落后, 固执又倔强, 几乎和《礼与欲》剧本里面的村民几乎一模一样,所以赵导说这里是天选之地。

邬蕴还说,他们前期拍摄也遇到了不少来自村民的阻力,发生事情了赵导总是会问这件事能不能写到剧本里,如果能那就赚了, 毕竟现实往往比戏剧更加真实和残酷。

那有能写进剧本的事情么?秦思蔓问道。

不能。

邬蕴道, 但是却让剧本里面的村民形象更加丰满了。

秦思蔓跟着邬蕴从村头走进去, 踏上这片她做梦都想要逃离的土地时, 她发现自己的心情并没有表面上那样平和。

尽管村子二十五年没有变化,可二十五年终究会在人的身上留下痕迹,不少隔着土围墙偷偷打量他们的人,有几个特征很明显的她是大概有印象的,但更多的人她已经完全认不得了。

可他们看人的眼神,秦思蔓依旧熟悉,留在村子里的人几乎一脉相承了那样的眼神,挑剔,刻薄,指点,恶意。

你长大咧莫要学刚才那女的,打扮的跟个妖精样,就不是个安稳过日子的人。

一个村妇拉着自家小姑娘开始训话,莫要挑食咧,瘦成她那样不好生养,会被丈夫嫌。

可是她好看咧,她可是上电视的明星。

小姑娘道。

明星咋类,要是这个明星嫁到咱们村子,也是要洗衣干活烧火做饭,干的不好也要挨巴掌的,明星咋类,就是没长在我们村子。

小姑娘的爹舔了舔旱烟,一直盯着远去的秦思蔓看,我要是娶了她,指不定天天要甩两嘴巴子。

他们说的话没有遮掩,邬蕴虽然不怎么听得懂方言,可有些话还是大概能理解的,总归是说秦思蔓不好的话。

他脚步微顿,拎箱子的手紧了紧,转身就想过去,秦思蔓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咱们是来拍戏的,别节外生枝,况且这也算是帮我入戏了。

可是他们......就是因为他们这样,你就越不能敲醒他们。

秦思蔓看着邬蕴的眼睛道,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惩罚就是一代一代的在愚昧无知下活下去,最终彻底被时代抛弃,让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沾沾自喜,丝毫不知他们在外人眼里已经是困苦落魄的代名词。

懂得反抗的人早已经冲出了村子,留下来的这辈子也就走不了了。

上天给了他们最大的礼物就是无知,让他们能在自己构建的幻想城里活的恣意。

娃子!你以后莫要学那人,哪有帮女人推行礼的,背个包,推个红箱子,看着壮实,也是个在女的□□活着的痨货。

蹙眉,秦思蔓停下步子,撸起袖子转身就像上去,邬蕴眼疾手快的揽住她的腰,那人语速太快了他没听懂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但他猜测估计是说他的。

冷静冷静!你放开我!秦思蔓气急蹬腿,一天到晚瞎说八道!我要捋了她的舌头。

好了好了,你刚才是怎么劝我的?邬蕴搂着她的腰,硬生生带离了那里,见她如同老虎亮爪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刚才分明还跟他说不要生气,怎么到现在她比自己还要暴躁。

那是用来劝你的话!你得听,但是对我没用。

秦思蔓蹙眉看着已经缩回房子的人,气的不行,我可不吃那一套。

嗯?你有点儿双标啊,姐姐。

邬蕴把秦思蔓说的逻辑转了一圈,笑的有些无奈,他头一次看见对方这么激动,还是因为他,整个人心底热的不行,只觉得他家姐姐无理取闹起来也格外可爱,他太享受对方为他出头的模样了,姐姐,我可太喜欢你胡搅蛮缠的模样了。

谁胡搅蛮缠?秦思蔓扬眉,眼色不善。

我,我胡搅蛮缠,我胡搅蛮缠。

邬蕴连忙改口道,赶紧认怂。

哼。

秦思蔓理了理衣服,也不过多纠缠,一路板着脸跟邬蕴去他们住的地方,她发现这个村子就是有魔力,能轻易让她的淡定破功,一到这里她就格外暴躁,看什么都不舒服。

剧组给他们准备的房子算是村子里比较好的砖房了,左边是邬蕴右边是她的房间,剧组的人都住在隔壁的几个院子里住,拿个大喇叭一喊,大家就都能来,彼此间有个照应。

天色不早了,赵导知道他们来了,特意来嘱咐他们两句,天黑了就尽量不要出门,就算出门也别一个人,咱们还是小心着些,思蔓啊,这里条件有限,就不给你接风了,咱们拍完之后,回市里我再请你吃饭。

你跟我客气什么,赶紧去休息吧。

秦思蔓赶紧让赵导回去休息了,但是看赵导憔悴了不少的脸,就知道他最近没少熬大夜。

你去看看你的炕吧,这小子没少帮你折腾。

赵导挤眉弄眼道,哎呦,羡慕的我呦,啧啧啧。

说完,赵导背着手溜溜达达的就走了。

秦思蔓看了邬蕴一眼,他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转了过去。

邬蕴和秦思蔓都是一旦进入工作场地什么都不会嫌弃的人,就比如说邬蕴平时在家里,还喜欢焚香什么的搞些小资调调,衣服穿过一次了,必须洗干净了才会再穿,但是到这里,就算让他睡泥窝,他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打开她的房间门,里面虽然陈设虽然简陋了一些,但非常干净,她往炕上一瞟,也愣住了,上面有个软垫,软垫下面又铺着垫子,上面还挂着粉色的蚊帐,说是蚊帐又好像不太对,它是顶上一个圆盘扩散出来的帷幕,很像小姑娘很喜欢的公主床上会挂的东西。

抬眸点了点额头,秦思蔓有些无奈,回头看了一眼邬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直男的审美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让你大吃一惊。

你坐上去试试。

邬蕴语调轻松,但秦思蔓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忐忑,他怕她不喜欢。

摸了摸鼻子,秦思蔓上了炕......公主床,有些惊讶于垫子的柔软同时,她抬头看着顶上的帷帐,微微出神。

她的心绪飘想到了小时候村子里组织看的黑白电影上,就是刚才他们路过的那个大场上,那是她第一次看电影,那里面的公主也是睡着这样的窗床幔,那个时候她就在幻想,如果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床就好了。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依旧在是这个村子上,邬蕴却帮她实现了,布置的有些蹩脚甚至说有些滑稽,但也确确实实是她小时候想象的样子,土不土洋不洋。

他们两个人啊,她治愈邬蕴的童年,邬蕴又在不经意间弥补她的遗憾。

她躺在枕头上,看着顶上晃动的床幔轻声道:谢谢,我很喜欢。

真的?邬蕴眼神微亮,语气带着些一雪前耻,别人还说我审美不行呢,一直嘲讽我直男审美,说你不会喜欢。

他们是嫉妒。

秦思蔓顺着他的话道。

对,他们就是嫉妒。

邬蕴乐了,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当事人认可打心底里开心,他敲了敲两间房子中间的空墙,咱们两个屋子中间是空的火墙,烧火了两边都能热,有事你就敲敲墙,我立马就过来。

好。

秦思蔓点头。

拍摄的流程拍的很紧密,秦思蔓几乎一天要赶好几场戏,秦思蔓昨晚睡觉前又背了一会儿台词,一大早,她就跟邬蕴一起去剧组,进了简易的化妆棚化妆。

今天要拍的第一场戏是她要被退婚回娘家的戏,赵导这部电影有个特点,那就是除了男女主以外,几乎没有旁的人出场,就算出场了也是只给身体镜头,不会出现人脸。

这样能将所有的矛盾点都集中在两个人身上,所有的故事也都是围绕着主人公展开,这就导致她和邬蕴要完成全部的八成戏份,其余一点五成是景,另外零点五成才是别人。

当需要对话的时候,是有人拿着对戏台词在画外读的,演员需要跟毫无感情的画外台词对戏,自己去想象台词和感情,就好像你在跟人说话,但是跟你说话的人语调却更siri一样。

这样的拍摄方式不仅仅是对于秦思蔓,对于整个剧组的压力都是很大,他们都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拍摄。

化好妆出来,她就听见邬蕴跟赵导讨论公主床的事情,邬蕴眉飞色舞,大有你们都不喜欢不要紧,只要她喜欢就好的意思。

秦思蔓就惯你吧。

赵导看见秦思蔓出来了,故意道,迟早有一天她要栽在你的审美上。

那无所谓,她穿什么都好看。

邬蕴微抬下巴,表情得意,况且我审美不好怎么了?我这是献祭了我这辈子所有的审美,才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呦。

赵导挑眉,升位份了?难怪今天这么嘚瑟。

我这怎么算是嘚瑟,我就是单纯的......邬蕴感受到肩膀上被拍了一下,转身看见化好妆的秦思蔓立马噤声了。

他立马明白自己是着了赵导的道儿,想了想连忙补充道:我就是单纯的觉得我女朋友怎么样都好看,没别的意思。

邬蕴这话不是恭维,秦思蔓即使是现在这种土里土气的打扮,依旧显得漂亮,在人群中依旧还是显眼的那一个。

她头上扎着两个麻花辫,还包粗布,身上穿着打了补丁的花布上衣,腿上是个松松垮垮的深灰色裤子,脚上踩着补过的布鞋,脸上被涂了深色的粉底,化妆师还化了晒伤妆,总之整个皮肤状态都弄得挺差的了,可依旧看起来漂亮。

赵导绕了一圈,点点头,看得出来化妆师已经尽力了,不错,还是有点儿村花的样子的,就是显得村长儿子有点儿不好歹了。

剧组里的其他人也笑了起来,大家准备的差不多了,看着时间准备开始第一场戏,这次赵导要求能用自然光线就用自然光线,所以卡时间卡的很准,每场戏之间也留足了时间。

第一场戏是女主被退回娘家,自己的亲生母亲嫌她丢人不让她上桌吃饭的场景,用的是进门到厨房的长镜头,摄像师退着拍摄。

娘的手呢,娘的手快来!副导拿着对讲机道。

娘的手来了!娘的手来了!一个剧组工作人员右手套了个蓝底带花纹的袖子就来了,他的手腕上还带着银镯,秦思蔓看了一眼他的手,确实有常年做活计的农村妇女的粗糙感,粗细也很像。

等会儿他就从这个角度一直戳你的头,然后你们就沿着这条路线走,进柴房之后,你就把门关上,来先拍一遍。

会有画外音跟你对词儿,但确实是没感情的,这部分后期要去配音。

赵导仔细给秦思蔓讲了一遍流程后道。

嗯,我知道的。

秦思蔓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很快进了状态。

好,开始。

随着赵导地声音,各部门都快速进入了准备状态,打板结束,那位娘的手就入画,开始戳秦思蔓的脑袋,一下一下很用劲儿。

你说说你,三十岁了让人家给退了回来,咱们家的脸往哪搁?怎么就生不出一瓜半枣?也不知道咱家前世做了什么孽呦!画外音似乎带着感情读了台词,甚至还有些口音,要是放在被人身上估计就要笑场了,但秦思蔓没有,她扮演的张花依旧在情绪中。

张花低着头,任着娘戳她的脑袋,眼神里带着倔强,我还有两年才三十哩,我又不知道为啥我不能生,我肚子还饿着哩,你们不在吃饭吗?我上次还送来一袋子米,总不能连米都不给我吧?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被送了回来了你也就知道吃,你去柴房吃去,莫要上桌子坏了家里的风水,我现在就给你张罗新的婚事,你赶紧给我嫁出去,正好你弟弟要在城里买房子要钱。

张花听到自己娘亲说的话愣了一瞬,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她想过自己回到娘家会过的不好,但是没想到才一进家门会过程这个样子,还有她娘说的话,让她彻底心寒了。

你呀你,你肚子咋就这么不争气呢!娘的手继续戳着张花的脑袋,然后把她往柴房里面一推,白瞎了这么好看的脸蛋,还不知道谁家还能要你,反正我家是让你待不久了,最多一个星期,等会儿把家里的碗和衣服都洗了,别吃白饭。

门被关上,张花倔强的表情在听到娘说‘你家我家’时,一下子绷不住了,眼泪顺着眼圈噼里啪啦往下掉,她努力抿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神里是故作坚强的脆弱。

她被全世界抛弃了,被自己的亲娘抛弃了。

旁边围着摄像机的人看到这样的表演都安静的不得了,他们也为了张花而赶到无奈委屈,秦思蔓将这种感觉演进了他们心底。

好,咔。

赵导道。

他又看了眼回放,满意的点点头,再补拍几个镜头就过了,思蔓啊,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啊,比某小子好多了,演技忽上忽下的。

他口中的某小子翻了个白眼,他刚才看到镜头里的画面时,揪心的不得了,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个一直戳她脑袋的手拍掉。

你也别在这里看了,赶紧去改剧本去,马上就要拍你们两个人的戏了,你别到时候剧本跟不上。

戏过的快,赵导也心情轻松,还能抽出个空儿来跟邬蕴插科打诨一番。

这个戏已经够压抑的了,如果现场再压抑,那太难受了。

放心,明天就能给你。

邬蕴道,反正有我在,咱们现场发现问题就及时修掉,按照思蔓拍戏的速度,咱们进度能快不少。

他刚说完,剧组的一个工作人员就抱着个破碗跑到邬蕴面前,举着一双筷子夹着块鸡肉道:来,福柱儿,帮忙吃一口。

邬蕴还没反应过来,肉就被工作人员怼在了嘴里,他茫然的咬了一口,肉就很快又从他嘴边拿走了,这是干什么的?道具。

还没等邬蕴细问,赵导看准备的差不多了,又赶紧吩咐准备开始第二场。

娘的手又从右上方出现在画面里,她丢了个破碗放在台阶上,里面是肉汤泡饭,肉沫沫几乎是一个就放着一个被咬了一口全是骨头的鸡肉以及寥寥几根青菜。

镜头拉近,这只手拍了拍门,赶紧着吃,吃完去收拾一下子桌子,你哥和你嫂子要睡午觉了,轻一些,也莫要吵到你弟弟,他等会儿还要上学呢。

说完,脚步就远了,张花打开门,看着台阶上放着的缺了一口的碗,眼神微动,她刚刚才缓和好的心情又一次破防了,她努力的憋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垂眸看着碗里残羹剩饭,毫不犹豫的就这样坐在台阶上扒饭,一口一口吃着像是打发叫花子的饭,最终她眼泪没忍住,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混合在饭里。

她娘不是什么刀子嘴豆腐心,而是真的不待见她,以后她什么事都要靠自己。

她想起来这只鸡还是前几天她拎回来的,那天她让娘杀了让她吃一口,娘说再等等养肥了,结果等他弟一从县里的学堂回来,他娘就立马杀鸡了,而她在娘家只配吃个剩肉。

真的有这样的父母么?一个围在监视器前的女工作人员看着秦思蔓委屈到极致又强装倔强的表情感染,小声问道。

有啊,这个村子里就有呢,我昨天去取景,还听见有个大婶跟另一个人说女儿嫁出去就是外人了,她女儿看病想要问她借点钱,她都没借。

然后另一个大婶话,还好你提醒我了,说她女儿明天回来探亲,她要把家里的荤菜都藏好,我当时听到都惊呆了。

感谢我爸妈,谢谢我自己投了个好胎。

邬蕴听着他们的话没有多说什么,他一直盯着屏幕,看张花流眼泪吃饭的画面,很奇怪,他能一眼就分出对方是秦思蔓还是张花。

张花是从来都有一种倔强在身上的,她渴望好的生活,但是生活却一次次给她打击,她无数次先要证明自己,可最后她发现,自己可笑的证明在别人眼里根本不重要。

最后她带着自己那仅存的倔强一起被投了湖。

但是秦思蔓不同,她仿佛是一汪湖水,就算丢进去无数的石子,也只是微微泛起涟漪,然后又回归于平静,昨天护着他的模样,是他仅存几次看到她生气,她的情绪好像在这个地方格外的敏感。

想到这,邬蕴有些挫败,他就像是那个看湖的人,永远猜不透平静湖水下有多少暗流,他不了解姐姐。

正巧,秦思蔓演到最后吃肉的场景,看到张花最后吃他咬过的那块肉时,邬蕴抿了抿唇,红了脸,表情有些不自然,要是他知道咬这口是为了给她做道具,那他一定要给她咬一个爱你的形状。

好,过了,再保一条。

赵导道。

这块肉是谁弄的?真的一点儿肉都没了,我啃干骨头啃了半天。

导演一喊咔,秦思蔓马上就从戏里面脱离了出来,她抱着破碗乐呵呵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她刚才演了个让在场所有人都哭的戏,这个是用什么拌的饭啊,有点儿咸,下一碗给我少拌点汤。

那边那个咬的。

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努了努嘴,指向一边的邬蕴。

秦思蔓抬眸,正好和他的视线对上,然后她展颜一笑,再找一块肉让他咬,邬蕴,这次多留点给我!话音刚落,邬蕴就感觉自己的皮肤从后背到脖子到耳根都烫了起来,他又强装淡定的低低‘嗯’了一声,垂眸没有看她,像是在看回放。

大家就看着前几天还一副不可一世的邬蕴站在原地冒烟。

他们着实没想到,原来邬蕴谈恋爱是这个样子的,难怪赵导说他升了位份时他那么开心呢,随便被人家逗一下就红成这样了,这完全就是影后的身边的小狗狗啊。

行了行了啊,你们情侣俩能不能放过我们这群单身狗?剧组的人道,不怕剧里的男女主谈恋爱,就怕演男女主是真情侣啊!戏里戏外双重攻击!道具组的人很快又挑了块差不多的肉,放在邬蕴嘴前让他咬,邬蕴之下反倒是不好意思了,就咬了一小口,看着面前的鸡肉,想着她刚才说的话,邬蕴只觉得,不了解就不了解她吧,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她那平静的湖下面是什么都行。

哪怕是他的埋骨冢。

不行啊,我尊敬的编剧大大。

道具组的人也皮了一下,得跟刚才的差不多才行。

没办法,邬蕴又咬了一口,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觉得这次的肉特别好吃,一点儿也不柴,一般你们都是怎么准备这种咬过一口的东西的?如果没有情侣在场的话,难道是你们自己咬?道具组的人检查了一下肉算是过关了,听了邬蕴的话之后,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是看傻子一般,你有没有想过,可以自己咬?邬蕴:......刚才秦老师以为肉是我们弄得,那样说其实是在提醒我们,现在她从房间出来了,可以自己做道具了,就提醒我们,不用我们来弄了,但是她听到是你咬的之后,又让我们继续找你了。

道具组的人‘啧啧’两声,被偏爱的人,真的可以不懂人情世故啊。

是么,我刚才在想剧本没注意到。

轻咳一声,邬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稳重,他抱着笔记本电脑,快步走到一旁的角落,偷偷看了眼周围,然后对着墙,唇角忍不住的上扬,乐呵呵的傻笑。

光是听见‘偏爱’两个字就已经让他完全招架不住了,更别说他已经切实的感受到了她对他的偏爱。

低头,邬蕴把脸埋在了笔记本电脑里,笑的整个脸都红了。

一连吃了两大碗的饭,秦思蔓总算把这一条给过了,中午放饭的时候,她不光吃不下了,还得四处跑着遛食。

尽管如此,她还时不时的跑到邬蕴旁边偷两块肉吃,美其名曰讨刚才的债,邬蕴开心到别说是秦思蔓想吃肉了,就算是想吃他,他都能立马跳井里洗干净了躺好给她享用。

赵导看着邬蕴抱着碗,视线一直跟着秦思蔓跑,等人家过来吃俩口了他傻乐呵的痴汉模样,顿时没眼看。

他只想让那些说邬蕴脾气不好,不好相处的人来看看,人家是多么平易近人,傻里傻气,说到底还是一物降一物。

溜达到角落,秦思蔓看到了一个坐在最边上抱着剧组盒饭吃的狼吞虎咽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这个时候场务人员过来跟她说,这个小姑每次放饭了,她就站在旁边流口水,他看她可怜,就给了她一份饭,老能吃了,成人的饭量一个人就能吃光。

秦思蔓微微一愣,坐在她旁边等她吃完后,又递了一瓶水给她,平时在家没饭吃?吃不惯。

小姑娘道,他们菜里面都爱放辣子,我说不要辣子了他们还非要放,让我习惯,还是这种甜口的菜好吃,我小时候吃的都是甜口的。

秦思蔓正准备再问什么时,小孩子的母亲来了,看她的眼神带着警惕,赶紧拉着小女孩就走,她想起了上次那些人对她妖精的评价,有些无奈,这是怕她教坏小孩子啊。

又休息了一会儿,大家很快又进入了下午的拍摄。

有些人就天生的适合演戏,况且秦思蔓不光天赋好,还努力,词儿都是一遍过,几乎没有错过,只有少数的时候,需要重来几次,赵导给她揪一下眼神动作,再点拨一下,人家很快就能演到期望的那个点,不服不行。

虽然也有笑场,但是不多。

就连画外对词儿的人没有感情的念白,秦思蔓都能感情充沛的接下来。

看了秦思蔓的表演之后,众人都觉得给她戏的排挡可以再安排的紧密一些。

一连几天下来,大家已经麻木了,除了在心里高呼不愧是影后,就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

往常都是戏等人,现在变成人等戏,一场拍完之后,大家就坐在一边聊天,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天色自然光线达到要求之后,就开始拍戏,拍一条保一条,切镜头再来一遍,再难拍的戏到了秦思蔓手里,也就四遍就能完成结束,这个时候天边的景色居然还在。

别说工作人员,就连赵导都没有这么轻松过。

原本安排的五天张花的单人戏三天就结束了,大家又休息了一天,休息的时候,新剧本下来了,张花的台词微调,多数都是邬蕴这边福柱儿的台词改动,于是休息的这一天邬蕴就拼命的在背台词。

好在福柱儿的台词不多,是个寡言的性格,不然邬蕴自己会逼死自己。

凡事有得有失,休息日秦思蔓帮他捋台词背台词,也算是情侣俩独特的约会了,至少在邬蕴看来是这样的。

副导亲自把新的拍摄流程送过来,邬蕴看了一眼纸,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身子控制不住的开始燥.热。

隔天,就要拍的他们双人戏了,赵导决定趁着明天阳光好把在高粱地里的戏拍了。

这场高粱地的戏是一个在后面一个阶段的重头戏,男女主从一开始的陌生,到相互陪伴再到产生懵懂的爱情,最后失控差点发生关系,就是在高粱地里。

这场戏是男女主在无人的高粱地里,短暂的释放了心底的情感,不再克制压抑自己,纵容情感放肆,理智简单消除,只剩下欲.望的戏。

那个度有点儿难掌握,怎么样才算是克制到极致的释放,这种释放又需要释放到哪一步才好。

邬蕴刚想开口,就见副导还在,他微微挑眉语气板正,还有事儿?咳,导演说这场戏你们要真接吻。

副导道。

邬蕴点点头。

导演还说,一般拍戏都是干吻,是为了保护演员,但是你们没有这方面的顾忌,所以让你们大胆的练一练,怎么接吻好看。

副导把两只手的指头拢在一起对在一起碾了碾,他还怕自己说的不清楚,特意补充了一句,湿吻啊,你们是可以伸舌头的那种。

邬蕴:......赵导还说,如果明天不想亲到嘴皮子都破了,今天最好练练,找找感觉。

他还说你们就真亲,能不能亲的唯美是你们事情,剪的唯不唯美是他的事情,他让你们大胆的亲,不要顾忌,丑的镜头他都会减掉。

说完,副导就摆摆手走了。

其实要他来说,俊男美女接吻,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丑。

人走后,秦思蔓和邬蕴面面相觑。

不自觉的,邬蕴咽了咽口水,搓了搓手,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道:姐姐,你知道我的,我没经验,还需要你带带我。

秦思蔓沉默不语,有些无奈,职业原因,她并不避讳这个,但是也不知道是她的长相还是其它什么别的原因,她以前的电影多数走的都是大女主路线,以苦难的角色居多。

她逃过荒,犁过地,演过卧底毒贩,演过警察和白月光,反正就是没吻戏,也可能是杨占以前有私心,筛选过。

她从海底爬回来后接的戏,好不容易有个偶像剧了,她还是里面要作天作地拆散男女主的反派女二。

还是她以前演的电影太少,拍着周期又太长了,整天土里来泥里去的,都是些挣扎在生命线上的角色,哪有功夫谈恋爱。

要是她自己能接戏的话,肯定中间还给自己接一些偶像剧放松一下,不过那时的杨占只想让她苦难到底。

见她不说话,邬蕴想了想道:要不咱们看点电影,找一下感觉?秦思蔓单眉微挑,听着这个话诧异的不行,这种东西,不是直接来感觉更快么?但看着他已经低头开始翻电影了,秦思蔓只能道:行,你找。

翻着翻着,邬蕴突然发现只有某些限制级的影片里面是激.吻的画面了,一时犯了难,他总不可能拉着她一起看限制级的电影吧?那画面太刺激了。

有没有什么推荐?他问。

看着他茫然的眼神,秦思蔓挠了挠头发,你找找很久以前的爱情电视剧,我印象中吻的都很扎实。

想了想,邬蕴搜索了几个年纪大的人都在电视上看过的爱情电视剧,然后又去搜这些剧的吻戏CUT,然后邬蕴就搂着秦思蔓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靠着墙看别人的吻戏CUT。

以前的电视剧真的比现在尺度大一些,以前的吻戏是有前戏和后戏的,跟现在普遍的站桩输出不一样。

看了几个接吻片段之后,邬蕴抬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搂着秦思蔓肩膀的手刚想用劲儿,对方就起身回了房间,这让他怔愣了片刻,等他看到她出来时抱着一个本子时,邬蕴彻底沉默了。

人家条条一遍过的人还要做笔记,他这种经常卡戏的还在心猿意马,这就是学霸天赋和努力并重的可怕之处吗?你倒回去前面那个cut,我研究一下。

秦思蔓道。

邬蕴老老实实的把进度条拉回去。

秦思蔓又看了一遍这个吻戏,在笔记本上花了几个箭头,然后道:好了,拖到之前那个地方吧。

邬蕴又听话的把进度条往后拖,他们就这样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个片段。

你感觉呢?秦思蔓问道。

邬蕴将视线从视频里收了回来,扫了一眼秦思蔓记的密密麻麻他看不懂符号的本子,有一种上课了被抽查的紧张感。

他什么也没感觉到,除了特别想亲她,特别特别想亲她,别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你觉得呢?邬蕴哑声反问,这个声音一出,他才察觉,自己的声音已经率先失控了。

我觉得?一开始秦思蔓也只是随便看看,但是看了几个唯美的接.吻画面之后,也算是摸出了一些门道,如果单纯只是亲.嘴,那确实是有些枯燥了,并不唯美,需要各种感官联动。

她看了一下本子上记录的时间,将进度条拖到了相应的时间点,用充满学术性的口吻道:吻.戏要拍的好,全身都要联动起来,要兼顾五感,让观众觉得你们之间有气场拉扯的感觉,就是拉丝感。

在接.吻时,手也不是单纯的只放在腰上的,而是要配合动作......是这样么?邬蕴低垂着眼眸,手上稍稍用力,将她拉到身侧,然后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背上,过一会儿又慢慢上滑,放在她的后颈,轻轻摩挲着她的发梢,指尖滚.烫。

单是这样一个动作就暧.昧非常,秦思蔓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好像被他完全掌控住了一般。

然后呢?他垂眸沉声问道,真的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他语气单纯的就像一个好好学生,在等老师的下一步教导。

手还在摩挲,但邬蕴低垂着眉眼,就这样专注的看着她,带着缱.绻温柔,勾.动着她的情绪。

眼神要既温柔,又要有侵略性。

秦思蔓咽了咽口水,稳住自己的心绪,眼神要在对方的眼睛,鼻子,嘴唇和脆弱的地方停留。

这是哪个cut上总结的经验?邬蕴又靠近了她一些。

秦思蔓从本子上转眸看过来时,就察觉他眼神侵略十足,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生吞活剥,拆解入腹,光是与他氤氲着浓墨的双眸对上,秦思蔓就仿佛听到了自己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在那个吸血鬼的cut上。

她轻声道。

呵......邬蕴轻笑起来,眼神下移,在她的脖子上游离,仿佛吸血鬼在捕猎,寻找猎物最脆弱的地方,然后一击毙命,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