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2025-03-22 08:12:09

赵导看到这样的情况蹙了蹙眉, 对身边的人道:安排一下,从明天开始尽量先拍外景,这个房子里面的东西先留一留, 我感觉这个人不行,到时候大不了空着房子的内容,咱们换个地方布景。

外景很难布,但内景还好,把需要用到大范围的景物镜头都拍完了, 到时候哪怕这个村子的人翻脸不认人了, 也不会影响到拍摄。

排戏的人一开始也是这么考虑的, 怕景没了,所以一开始的很长时间大家都是拍外景, 现在仔细看起来,外景已经拍了七七八八, 除了重要的几个大景了。

现在能把一个场景拍完,以后就能少布一个景,虽然不知道这姓刘的主人会不会整出幺蛾子,但咱们尽量都把戏份集中一下吧。

赵导道。

周遭的人说话仿佛都是游离在天外, 秦思蔓死死攥着手里的铁钩, 垂眸一言不发,她曾经听过一句话,一个人要用自己的一生来治愈自己的童年。

一开始秦思蔓对这句话是嗤之以鼻的,她以为自己能靠着自己的毅力将这件事情克服,但她没想到, 只要站在这个熟悉的地方, 听着那刻入脑海的声音, 就那么一瞬, 她就彻底破功了。

等到周边的人都收拾的差不多了,秦思蔓场务说准备开拍了,她看了邬蕴一眼,这才将手里的铁钩子松开,放在一边。

好了,开始。

赵导道。

福柱儿端着几跟玉米进来,放在灶台旁边,然后转身就走,这个时候张花需要跟福柱儿对视,然后有惊有喜的端过玉米看一眼。

然而张花却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灶火,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咔。

听到这个声音,秦思蔓如梦初醒,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咱们再来一次。

邬蕴担忧的看了秦思蔓一眼,他眉梢颦蹙,抿了抿唇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赵导看了秦思蔓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好,各部门注意,准备开始。

福柱儿端着碗进来,然后放在灶台上,看都没看一眼张花就出去了,张花微愣,抬手将碗取了下来看到里面的玉米时满眼惊喜,福柱儿,你这个玉米...玉米......秦思蔓卡词儿了。

这下不光是邬蕴,就连剧组再迟钝的人也发现不对劲了,他们都看向秦思蔓想要从她平静的表面看出些什么。

拍摄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天了,这是第一次,秦思蔓断词,而且还是断在很简单的地方。

往常那么一大段词,她就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错。

接受着众人的疑惑,秦思蔓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跟大家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可能今天需要早点儿回去了。

没事没事没事。

赵导连忙摆手,劳模也有疲惫的时候,这也是他没想到的,况且秦思蔓之前拍戏过的太过,他们赶进度也是赶的很快,别说是休息这么一个晚上,就是休息一周,进度上也是完全跟的上的。

刚好这几天我也累了,咱们今天就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再来拍吧。

说到这,赵导又赶忙道:如果思蔓你明天身体还是不舒服,那咱们就后天拍,你多休息两天真没事儿。

说实话,在知道秦思蔓状态不好的那一刻,赵导都以为秦思蔓和邬蕴两个人吵架了,但是他看了一眼邬蕴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想多了,邬蕴就算把自己给炒了,也不可能跟秦思蔓吵架。

尽管赵导这样说,但秦思蔓心里还是很愧疚,她连忙道:明天肯定能拍,我今晚稍微调整一下。

夜戏就这样散了,开始的热热闹闹,结束的也热热闹闹,毕竟当主演都在卷时,工作人就更得卷起来,现在主演休息了,他们当然也可以小小的放松一下。

大家住的院子都是紧挨在一片,回去时一群人结伴热热闹闹,但是随着一队一队的人回自己的院子,当秦思蔓和邬蕴两个人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她不由的开始紧张起来,她担心对方会问她为什么状态不好的原因,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然而邬蕴只是一直牵着她的手将她送到门口,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叮嘱她早点休息,还说昨晚听到她半夜咳嗽,今天走的时候用搪瓷杯子放了一个秋梨在小灶上,让她进去的时候记得喝。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她感念他地贴心,也感谢他的善解人意,他从不会逼迫她什么,只会在她需要的时候陪伴着他。

细细喝着梨汤,秦思蔓想着她和邬向阳相处的过去,他有一次咳嗽的厉害,她也是用了一个搪瓷的茶杯,炖了一个梨水给他喝,没想到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过去,现在竟然自己成了被照顾的那一方。

洗漱完,秦思蔓关灯上床,一闭上眼睛,黑暗侵袭,她的脑海里就跟过电影一样,不停的在放小时候的片段。

有她跟哥哥抢吃的,被娘揍,说怎么敢跟哥哥抢,不知道让着些,你这么爱吃,就干脆以后都睡厨房吧。

有她上学前不仅需要拔猪草,还需要做全家早饭,晚上回来也需要先烧全家的晚饭后才能写作业,但她哥只需要玩。

她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她觉得生活带给她的只有苦难,她不懂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会让自己的亲生父母这样讨厌自己,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子?太多太多的记忆不受控制的涌现,她死死的攥紧拳头,想要把那些都赶出脑海,但最终只是徒劳。

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甩掉了过去,但实际上已经刻入烟肺,只要一个小小的引子,就能全部记起,卷土重来。

睁开眼,秦思蔓剧烈的喘.息抚平自己的心情,她看向头顶的公主帷幔,抬手敲了敲中间的空墙,低声道:邬蕴,你能不能过来陪我睡?她的声音很低也很轻,不像是给邬蕴说的,更像是给自己说的,她并不想打扰到邬蕴,这样说只是想给自己一点儿力量。

可不过几秒钟后,她的房门响了起来。

邬蕴低沉的嗓音从门外响起,听在她耳朵里却如同天籁。

姐姐开门吧,我来了。

心开始狂跳,秦思蔓翻身下床打开门时看到邬蕴的那一刻,仿佛看到了他身后是有光的,他就那样穿着松散的睡衣抱着枕头站在门外,在她看来却如同是身披铠甲手重剑的骑士。

秦思蔓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心如此躁动过,仿佛在烈焰中遨游,滚烫一片。

邬蕴进门,低头用自己的额头与她的亲昵的贴贴,然后径直爬上炕,放好枕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我来陪你睡觉了。

秦思蔓没忍住笑了起来,她躺在邬蕴旁边,将头埋入他的怀中,深嗅着属于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心底一片宁静。

我说的那么小声你怎么听到的呀。

邬蕴将她搂在怀里,手臂微微收紧,大概我们有心灵感应?我隐约好像听见了,可又不确定,但还是过来看看,万一错过了呢。

邬蕴......睡吧。

邬蕴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轻蹭了蹭,语气带着安抚,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像是被蛊惑,又像是因为邬蕴,她的心完全平静了下来,很快,困意袭来,她进入了梦乡。

半夜,秦思蔓摸了摸身边,察觉到身边一空,她猛地惊醒,起身巡视一圈,才发现门开了一条小缝,门外有声音。

她披了一件衣服出去,发现邬蕴靠着不远处的墙抽烟,火星忽明忽暗,他抬眸望月,缓缓将烟吐出,月光下的他如同一道剪影,纵然是看不见他的神色,也能够猜出他此时沉闷的心情。

邬蕴听见响动,他蹙眉看过去,见她出来了,赶紧把烟灭了,挥手将袅袅的青烟打散,快步走过来,缓声道:怎么了?是我吵醒你了?不好意思。

没有。

秦思蔓抬眸看着他紧锁的眉梢,摇了摇头,能告诉我原因么?邬蕴本来想随意编个理由搪塞过去,可是对上她清亮的视线,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根本说不出口。

犹豫了半晌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拉着她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缓声道:我在生气。

生我的气?不是。

邬蕴苦涩一笑,是生我自己的气,我感觉到了你的状态,感觉到你的愁苦,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帮你纾解,我没能力,就只能在半夜生闷气。

姐姐,我要求你能告诉原因,但我想要你告诉我,该怎么能让你开心。

我能感觉到你心底有个大石头,我只想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帮你移开它,不问缘由,只要你说,我就会去做。

我只是今天想起来好多小时候的事情。

秦思蔓看着天上月亮轻声道,我发现那些想要甩掉的记忆,原来从来没有甩掉过,它们蛰伏在我的记忆深处,随时能以排山倒海之势卷土重来。

听到这,邬蕴突然道:姐姐,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我们两家的阳台,但是那个时候我可能心理已经出现了我不知道的问题,并且影响了我的味觉和嗅觉,我去阳台并不是因为闻到了烤肉的味道,而是想要自杀。

心猛的跳漏了一拍,秦思蔓立刻坐正了身子表情震惊的看向身旁的人,却发现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温暖,他带着浅笑看着她,心境丝毫没有被他刚才说出的话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