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45 章

2025-03-21 15:44:42

整个家宴的气氛因为苏箐的这句话而变得微妙又诡异。

周围的佣人们大气也不敢出。

苏箐浑身颤抖, 她还保持着刚刚将那杯水泼出去的姿势,手指紧紧捏着杯子,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胸膛剧烈起伏着, 情绪波动很大。

她目光紧紧的盯着弥悦身上的那件旗袍,眼眶渐红。

苏怀谷微侧着身子, 挡在弥悦的身前, 他的衬衫被泼湿, 黏在肌肤上,布料呈现出透明, 雾霾灰的西装也因为水迹而深了一块,水珠顺着他的手腕和掌心往下滑, 从指尖滴落。

他是个精致主义, 不管去哪里,什么场合,都穿的规整斯文。

这还是他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么狼狈。

舒婷起身拉住了苏箐, 将她拿着杯子的手往回扯, 又从她手中夺过了杯子, 道:箐箐,你这是干什么?她是你嫂子,姐姐的衣服闲置也是闲置,我看弥弥穿的也挺漂亮的。

再漂亮,那也是我妈的衣服,是我妈的遗物。

苏箐语气生硬:没有人有资格动我母亲的遗物。

苏箐。

苏怀谷冷声开口, 他的音质本就偏冷些, 这会儿, 像是凛冬里的那一缕凌冽的风: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想来教训你。

回你的派对上去。

苏怀谷命令的语气让苏箐顿感委屈,她将手握成拳,强忍着泪意,挣脱开了舒婷的手,吼道:我只是在用我的方式来保护我的母亲,这有什么错?箐箐!舒婷拉着苏箐的手,苦口婆心的慈悲姿态:今天是你的生日,那么多亲戚朋友在呢,你别闹了成不成?我可以不闹。

苏箐吸了吸鼻子,指着弥悦身上的那件旗袍:你让她把这件衣服脱下来,当着我的面。

苏箐,我不是故意要穿你母亲的衣服——弥悦解释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苏怀谷打断,他蹙着眉心,往日温和有礼的人,这会态度却强硬,透着不可违抗的强势:苏箐,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都是我这个老人家的错,可以了吗?是我没安排好。

舒婷道:箐箐啊,姨母可以道歉。

说完,她又看向弥悦,眼里满是愧疚和懊恼:弥弥,姨母也和你道歉,可以吗?都是我的错。

错什么错?苏箐抹了把脸上的眼泪,看了眼家宴上的人,最后,她将目光落在了苏怀谷的身上,瞪了他一眼后,转身提着裙子,上了楼。

砰的一声。

她关上了属于自己的那扇房门。

-有了这个不愉快的插曲,整个家宴,乃至苏箐的生日派对,就这么不欢而散。

弥悦回到衣帽间,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旗袍,换回了刚刚那一身休闲装,她总共穿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但她还是整整齐齐的叠了起来,塞进了袋子里,准备带去干洗店洗干净再挂回去。

舒婷故意让她穿着这身衣服去家宴。

想让苏箐对她产生看法,想让苏怀谷和苏箐兄妹俩不和,又想让苏家的那些旁支看看,她是如何僭越自己早已去世的婆婆。

一石三鸟。

她ЅℰℕᏇᎯℕ提着牛皮纸袋走出衣帽间,恰好与上楼的舒婷四目相对,她脚步顿在原地,对方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走上楼,温和的笑着,像是一个亲切的长辈:弥弥,你别介意刚刚箐箐说的话,她这孩子,母亲走的早,总归心底有些芥蒂。

弥悦就这么看着她,也没去配合她笑,只觉得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没必要去演戏,几次三番下来,她几乎是确认了,舒婷就是对她有敌意,而且很深。

她直截了当的说:阿姨,我不知道是我哪里得罪了你,要你这么来设计我。

说什么呢弥弥。

舒婷像是料到她会这么问,嘴角的笑意更甚:是刚刚那个佣人做错了事,我已经把她辞退了,免得你看到她烦心。

佣人没有主人的命令不敢妄自下定论,苏箐经常来你这儿,她们肯定都知道,她有多在乎自己的母亲。

弥悦看着舒婷的双眸,一字一句说:何况是您呢,阿姨。

舒婷没料到弥悦会这么来质问她,她笑了下,像是觉得说到这份儿上,她也不想再装,她低头笑了几声,道:弥弥,我觉得,你不该嫁过来的。

什么意思?你无父无母,确实可怜,我也听说过你和江城那位傅二之间的纠葛,说实话,你确实是个很好的孩子,很多人都说你飞上枝头当凤凰,但我这些天和你相处,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舒婷继续说:你要是没和我那侄子领证,没上苏家的户口,哪怕你只是我那侄子在外面养的一个女人,我都不会来这么对付你。

但你偏偏嫁了过来,成为了苏家的一员。

她冷笑了一声: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不会让你们苏家好过。

-回公馆的路上,弥悦坐在车后座,想着刚刚舒婷说的那番话。

她说,她针对的不是她,仅仅只是苏家。

可是苏家是京城名流,家财万贯,舒家一开始只是南方的一个小门小户,因着舒娅嫁过来,才全家搬迁到了京城,背靠大山,享受到了这些荣华富贵。

说的难听点,舒家的那些人就靠苏家过日子了,攀在苏家身后当个吸血虫,浑浑噩噩,能过一天是一天。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弥悦百思不得其解,她叹了一口气,窗外绚丽的霓虹灯划过她白皙的脸颊,她转过头,恰好与苏怀谷撞上,他换了身衣服,简单的白衬衫和宽松的西裤,显得他整个人温和清淡,一双桃花眼宛若浓墨重彩勾勒过,眼尾自然挑着,鼻梁高挺,下颚骨线条流畅紧致。

弥悦和他的视线对上,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事儿她冤枉至极,凭空受了一股子气,但舒婷是苏怀谷的姨母,是他最亲近的亲人。

他会相信她说的话吗?哥哥。

她试探性的,轻声唤道。

弥弥。

苏怀谷第一时间关注她的情绪:苏箐说的那些话,别放在心上,她这些年没人管教,早就骄纵惯了,之后我会管教她的。

弥悦眨了眨眼,她没想到,苏怀谷会优先站在她的立场考虑事情,她问:哥哥,这件事情你不怪我吗?怪你什么?怪我毁了家宴,怪我惹苏箐不高兴,怪我让你丢了人,怪我——弥悦顿了顿,说:穿了你母亲留下的衣服。

身外之物是死的,但人是鲜活的,这些衣服,我母亲在的时候,它们是鲜活的,但我母亲去世后,它们也没了意义,谁穿都是一样的。

男人轻声说:弥弥,你不用自责,我不怪你。

......弥悦盯着眼前高大挺拔的男人看了几秒,欲言又止,想到了舒婷刚刚的那番话,她又问:哥哥,如果有一天,你身边一个很亲近的人,你发现她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甚至有点坏,你会怎么办?是怎么样的,很亲近的人?苏怀谷弯唇,笑着问。

反正就是很亲近的人,你若发现对方心思很深,并不是真心对你,你会怎么办?苏怀谷沉吟,他低垂着眉眼,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片刻后,他给了弥悦答复:要看对象是谁。

比如说,那个人是我呢?是你的话,我会装不知道。

......弥悦抿了抿唇,她觉得自己没法和舒婷作比较,也没法用自己来比喻舒婷,但这件事情,她暂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换谁知道从小到大对自己都很好的唯一的亲人,居然心怀鬼胎,心里肯定都不舒服,她决定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吧。

那苏箐那里怎么办?我找个机会和她去道个歉吧?弥悦想到了刚刚苏箐偏激伤心的模样,心里也不太舒服。

都是父母双亡的人,她当然可以理解到苏箐的心情,不会怪她的。

只希望,她和苏怀谷,不要因为这件事情闹矛盾,伤了兄妹俩的感情。

你不用管她。

男人阖上眼,路边的郁郁葱葱树木汇聚成大片阴影,自他的脸上划过,他撑着下颚,语气有些倦懒:她从小到大都这样,一不高兴就闹,闹完了,她消气了,就会来找你道歉了。

真的吗?弥悦有些不确定。

嗯,她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反省了,她这人脾气来的快,回的也快,之前我母亲给她买过一支毛笔,她上书法课的时候带去,被同班同学拿着玩,不小心摔到地上去了,她把那人又揍又骂,人家家长差点冲到学校来,她第二天就主动跑去和人家道歉了。

和母亲有关的东西,她都很珍惜,所以今天才那么偏激,但其实她知道,不知者无罪。

苏怀谷柔声安慰,捏着她的手: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和她关系会变差,也不用担心,她会怪你。

哥哥,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弥悦有些好奇,问道。

苏怀谷撩开眼皮,他双眼皮的褶皱很深,眼眶深遂,他拿起手机,指尖撬开了手机壳,他用的一直都是纯白色的手机壳,用了那么久,也不见脏一下,一直都干干净净的。

他从手机壳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有些古旧了,页边泛黄,上面的图案都有些模糊。

弥悦接过看了眼。

居然是张全家福。

照片上面,苏怀谷和苏箐都还小,苏箐还是个小婴儿,但苏怀谷那会儿已经长成十二岁的小少年了,脸上还带着稚气和婴儿肥,全然不似现在这般沉稳,倒像个毛头小子。

站在最左侧的就是舒娅,她长得和苏怀谷很像,两人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只是舒娅的长相更温婉漂亮,她面相很温柔,海藻般的卷发垂在胸前,她穿了件淡紫色的长裙,手里抱着苏箐,笑容清丽,是个难得的大美人。

弥悦不禁感叹苏家的基因真好。

怪不得苏怀谷和苏箐都长得那么好看,皮相和骨相都近乎完美。

她翻了翻这张相片,相片的氛围感很美好,一家人很温馨,就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弥悦有些疑惑的问:哥哥,照片上怎么只有你母亲,你父亲呢?......苏怀谷少有的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弥悦只听过她们提起母亲,却从未听人提起过她们的父亲。

就连舒婷,张口闭口也都是姐姐姐姐的,怎么没听她说过姐夫?她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见苏怀谷不开口,她心底多多少少也猜到了点什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许苏怀谷和他父亲的关系不好,也说不定。

-上次弥悦提过了之后,盛林妄就把那位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推给了弥悦,两人在微信上互相做了自我介绍。

盛林妄已经提前把弥悦的情况告诉给了对方,这位心理医生日程还挺忙,周一到周五的看诊时间都排满了人,原先周末是要放假的,但因着盛林妄的那一层关系,他在周末抽出了半天的时间来给弥悦会诊。

会诊的地点就在他家。

本以为会是个年迈的老医生,却没想到居然很年轻,估摸着应该和苏怀谷差不多大的年纪。

他家的装潢很温馨,全都是马卡龙色系,客厅的沙发,茶几,都是浅浅的橙色和绿色,地毯上的图案是蜡笔小新,茶几上还摆着几副扑克牌和玩具。

一旁还摆放着一个画架,颜料摆满书柜。

王子涵坐在沙发上,他就随意的穿了件灰色的圆领卫衣和宽松的家居裤,趿拉着拖鞋,眼底透着些许倦懒的情绪,他头发有些长,在脑后用皮筋扎了起来。

看他这样,结合屋内的这些玩意儿,不像个医生,倒像个浪荡不羁的青年艺术家。

这是弥悦见到他的第一感官。

抱歉啊,我儿子昨天晚上在这儿玩的,没人收拾,我就简单的整理了一下。

王子涵礼貌的笑着,和弥悦解释道。

你坐吧。

年纪轻轻,居然连儿子都有了。

弥悦想到了自家哥哥。

亲一口都得千万个哄着,目前的进度,只有牵手和拥抱是自然的。

感觉像是在玩攻略游戏一样。

哼。

没关系的,王医生。

弥悦坐在单人沙发上,简单明了的和王子涵说了下自己的情况:我最近,脑子里总是会浮现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都很短,一闪而过的那种,我一开始以为自己也许是工作太累,或者没休息好,但后来隔三岔五就会出现。

盛林妄跟我说,你是苏怀谷的老婆?王子涵答非所问,似笑非笑道。

嗯,是的。

弥悦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只得应声,老老实实回答。

想不到了,他居然都结婚,我以为他终生不娶了呢。

王子涵笑着调侃道,话里话外,却有着其他的意思。

王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哦——我说出来你别生气,都是一些陈年往事了。

王子涵道:我和他是大学同学,我江城人,苏怀谷的母亲也是江城人,他在江城读的大学,A大,国内很顶尖的学府。

我们都是金融系的,在学校的时候我和他关系还不错,后来他转学回京城了,我和他就没联系了。

A大也是弥悦的学校。

她居然和苏怀谷是一个学校的。

也没听他说过。

那个时候苏怀谷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女生,大一新生,还去表白了,没成功,后来就转学了。

王子涵说完后,去观察弥悦的脸色,生怕她不高兴。

毕竟女人嘛,自己的老公以前有个很喜欢的女生,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吃醋的。

弥悦听完这些,却只是眸光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波动。

她也和傅靳有过一段过去,虽然她一点都不记得了,但既然是事实,那她也接受,她自然也不会要求苏怀谷的感情史一段空白。

白纸才有资格找白纸。

王医生,你接着说吧。

哦,也没什么了,就这么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也忘的差不多了。

王子涵见弥悦没生气,他轻咳了一声,步入正题:你跟我描述一下吧,那些场面是什么样的。

具体的,我描述不出来,反正,我觉得有点熟悉,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十几岁吧,我喊他叫哥哥。

你确定不是见异思迁了吗?看到某个男大学生心动了?.....我确定不是。

王子涵道:你的情况我了解,车祸后引起了记忆错乱,盛林妄都告诉我了,你的记忆完全有恢复的可能,只需要你配合治疗,至于你所说的这些,也有可能只是你因为记忆错乱,而产生了一些偏差,出现的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

你身边的人,有没有告诉过你,你遗忘的那部分,是哪一部分的记忆?弥悦从包里拿出了一份资料,是她让颜念总结出来的,她和傅靳的感情史,只有颜念清楚,她将这份资料递给了王子涵。

王子涵看了一眼,大跌眼镜:你这还需要恢复吗?这些痛苦的记忆忘掉不是更好?但我身边的人都说,我会喜欢苏怀谷,只是因为我记忆错乱。

弥悦自己本身是不信的,毕竟她的想法和意识和别人不同。

但群体效应在那儿。

一个人做了一件事情,那件事情本身是对的,他也很坚持认为,如果后面跳出来一个人说,他做的是错的,那人可能不为所动,但如果跳出来十个人,一百个人说他做错了。

他哪怕觉得自己没做错,他也会选择服众,说服自己做的是错的。

弥悦现在就是这样。

她的意识里,她很爱很爱苏怀谷,但身边的人,都说只是因为她记忆错乱。

所以你想恢复记忆?王子涵笑着问:如果恢复记忆,那你和苏怀谷这段时间发丝的一切可都没了,你自己想好,你是想沉浸在这段甜蜜中,还是想回归现实,我作为医生,自然会尊重病人的想法。

弥悦听完这话,选择了沉默。

她两只手交握在一块儿,指尖缠绕,她咬着唇,心底产生了犹豫。

如果真的如她们所说,她真正爱的人是傅靳。

那她恢复记忆之后,肯定会离开苏怀谷,那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耳畔响起了一开始盛林妄和她说过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有一天恢复了记忆,苏怀谷他会一个人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弥悦下意识站起身,她有些无措的看着王子涵,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王子涵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笑了下:别着急,你自己回去考虑一下,想好了再来联系我也不迟。

-端午节即将来临。

京城的气候越来越暖和,温度一直维持在25℃左右,连续一个礼拜都是艳阳高照的,春季到夏季几乎没什么过渡,再过一个礼拜,京城就要迎来30℃左右的高温天。

颜念老家在昌南,和京城隔了三四千公里,她原本打算回家,但想想太远了,外加端午节公司就放了两天,她这家回的也没什么意义。

弥悦不忍心她一个人过端午,把她喊到了家里来一起包粽子。

弥悦喜欢过节,喜欢热闹,提前一天就自己出去买了袋糯米,甜枣,红豆,还有猪肉回来,打算自己包粽子吃。

厨房的阿姨帮弥悦采买了些粽叶回来,都洗干净了,又帮她把糯米洗了洗,浸了水,泡了一晚上。

颜念不会包粽子,她和弥悦两个人分工,弥悦包粽子,她负责搓圆子。

弥悦包粽子的手法是和她奶奶学的,每个地区的粽子都有些差异,她将粽叶裹成一个漏斗状,将糯米放到七分满,又往里塞了些许红豆,裹了起来,用细麻绳捆着。

老板昨天给我们全公司都发了粽子礼盒,还有红包。

颜念的手上全是面粉,她穿着围裙,认真专注的揉着面团。

结果我还没吃呢,就被邻居家的那小孩看到了,我和她妈妈关系还不错,那盒粽子我去搜了一下,得两百多一盒,里面就三个,我含泪分了她和他一个,最后我自己就吃了一个。

颜念欲哭无泪:那么贵的粽子,我才不舍得吃呢,居然分了两个出去。

家里还有好几盒,你要是喜欢吃那个,你可以带两盒回去。

弥悦道。

算了算了,就我一个人,太多了我也吃不下。

颜念道:对了,傅靳最近还缠着你吗?没有了。

自从上次弥悦和他说了那些话后,就再没见到傅靳的身影,想必他应该是放弃了。

放弃了就好,他不配和你在一起,还是我们老板好。

颜念笑着说:弥弥,我还是觉得你现在的状态最好了,无忧无虑的,自信满满,以前的你总是隐忍,现在有我们老板护着你呢。

弥悦指尖微顿,她将麻绳缠了个蝴蝶结,丢进了盘子里,她状似无意的问:念念,你觉得我现在过的很好吗?嗯,那当然,你现在整个人都被老板养的很贵气,举手投足间都很有气质呢!也就是说,你也觉得,我没必要恢复记忆,是吗?弥悦冷不丁的问。

颜念察觉到了弥悦有些不对劲,她放下了手里的活,问:弥弥,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哦——我反正就是觉得,你恢不恢复记忆,其实都没关系,最主要的是,我希望你可以高兴,也希望你找到对你好的人度过余生,这才是最重要的。

颜念和弥悦从小就认识,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很大,铁大的,吵架都吵不散,听见颜念这么说,弥悦也有些感动:谢谢你,念念。

弥悦一共包了三十个粽子,红豆,猪肉,甜枣各十个,她让厨房的阿姨放到了蒸炉去蒸。

自己则躺在阳台的吊椅上,闲暇的刷着微博。

没过一会儿,她就听到下方传来了些许动静,她放下手机走下楼,就见好几个佣人搬着大箱子上了楼。

弥悦看了一眼那个精致繁琐,做工精致的沉木箱,问:这是什么?这是舒老夫人去世前留下的衣物,是少爷吩咐我们去取回来的。

其中一个佣人说道,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衣物?是的,少爷上次在苏小姐家宴结束后就吩咐我们去拿回来的,但当时舒家那儿不同意,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个月,不知道少爷用了什么办法,舒家那里才同意的。

是啊,太太你是没瞧见那位夫人的脸色,差极了,看着我们把这些东西整理着搬回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偷来的呢。

本来就是,她们舒家就靠着我们少爷度日呢,要不是我们少爷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她们舒家可不得眼巴巴的跑回南方吗?还霸占着老夫人的遗物不松手。

弥悦之前穿的那件旗袍还挂在她房间的衣柜里,上次去干洗店洗完后,她本想还回去,但苏怀谷说,让她放在衣柜里,别还回去了。

这段时间,苏怀谷似乎也在有意无意的不让弥悦和舒婷两个人对上,原本端午节舒婷是要再办一次家宴的,也被他以工作繁忙的理由拒绝了。

看来他什么都知道。

压根不需要弥悦去提醒。

-苏怀谷今天下班的早,下午四点半就到了家。

颜念一见到苏怀谷就紧张兮兮的,餐桌上她一直低着头扒着碗里的饭,头也不敢抬一下,生怕得罪自家老板,自己的工作就遭殃了。

弥悦见她这么紧张,主动拉着她,和苏怀谷介绍:哥哥,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之前和你提过的,她在你公司的设计部上班呢。

男人弯唇,礼貌性的笑了笑,声音温和清朗:你好,颜念是吗,我听弥弥说过你。

你好,你好你好老板。

颜念更紧张了。

不用紧张,现在不是在公司,我也不是你的老板,不用这么拘束,把我当个普通人就好。

好的好的。

我听弥弥说,你和她很小就认识了?嗯,我和弥悦幼儿园就玩在一起了,我们很巧,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在一个学校。

颜念笑着回答。

苏怀谷擅长察言观色,他私底下没什么架子,斯斯文文的,也很好说话,和他接触,既不会尴尬,也不会冷场,他总是会时不时的出声打圆场,不会让氛围跑偏。

没一会儿,颜念也不紧张了,融入到了一块儿。

厨房的阿姨将蒸好的粽子从蒸笼里拿了出来,数了四个放进盘子里,端到了餐桌上,弥悦指了指那个红绳子的粽子,和苏怀谷道:哥哥,那个是红豆陷的,你喜欢吃清淡的,那个是我特地给你包的。

说完,她就迫不及待的想去拿那个猪肉陷的,她不喜欢吃素粽子,喜欢吃肉的,指尖刚碰到粽子,她就被烫了一下,立刻将手收了回去,被苏怀谷握住,微凉的大掌覆盖在她的指尖上,替她吹了吹。

就这么等不及?他桃花眼微弯,笑着问。

我饿了嘛。

弥悦撅了撅嘴。

男人看了她一眼,替她拿起了那个粽子,又帮她把粽叶和绳子剥开,这才把白白胖胖糯米粽子放进了弥悦的碗里。

弥悦习惯性把筷子插进棕子里,像吃串串一样,是南方那边的吃法。

糯米有些烫,口感软糯,微微甜,她深呼了几口气,幸福的笑了笑:自己包的粽子就是好吃呢。

念念,你也尝尝。

公馆的大门忽然被人打开,苏箐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她穿着校服,刘海被风吹的凌乱,她放下书包,笑着说:好香啊,是不是粽子!弥悦笑着说:嗯,是粽子,咸口肉馅了,快来吃吧。

六月份了,快到期末考试的时候,苏箐每天都要晚自习到很晚,她肚子早就饿扁了,拿起粽子,剥开粽叶就往嘴里送,她边咀嚼,边道:嫂嫂,上次那件事情,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弥悦本来就没生气,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我理解你。

我母亲去世的很早,我一直很介意,所以当时才那么激动,对不起啊嫂嫂,当时那么多人,肯定让你很难堪。

如苏怀谷所说,苏箐自己想明白后,确实会主动道歉。

嫂嫂,你要是生气,你骂我几句,打我也没关系,我皮厚,怎么打都没事儿的,而且我也想明白了,我母亲都已经去世了,她的那些遗物,也没必要看得那么牢,她一直在我心里就够了,嫂嫂你穿那件旗袍也很好看的。

弥悦摸了摸苏箐的脑袋:真的没事,我早就忘了这件事儿了。

苏箐凑到弥悦跟前,和她小声咬耳朵,说:其实是我哥哥主动找我做思想工作了,嫂嫂,我哥哥真的对你好好哦。

弥悦脸红了红,点头:嗯,快吃饭吧。

-吃完饭后,弥悦让司机将颜念送回了家。

苏怀谷还有公司的事务要处理,去了书房。

弥悦陪着苏箐坐在客厅看电视,她手机响了响,点开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端午节快乐。

]弥悦点开那个号码,很陌生,不知道是谁的,她也没有给备注,心想会不会是以前哪个老同学的群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礼貌的给对方回了一句:[端午节快乐!]她继续陪着颜念看电视。

电视剧是一部很老的狗血片,名叫《前妻的诱惑》,是一部很老,嘈多无口,但却让人无比上头的电视剧。

内容讲的是,生性软弱的女主嫁给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却发现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养了小三,小三联合丈夫一块儿将女主逼入死穴,女主心灰意冷之下投河自杀,却被男主救下,女主失了忆,谁也不记得,与男主相处中互相爱慕,正当两人准备互通心意,女主却恢复了记忆,她不甘心小三和前夫逍遥的过着日子,准备去复仇,因此而产生了一系列狗血又奇葩的故事。

这部电视有一百多集,是妈妈辈们最喜欢遵守在电视机前看的。

这女主我不喜欢,男主对她那么好,她恢复记忆后,说不要就不要了,男主太可怜了,哼。

苏箐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吐槽:嫂嫂,你说对不对?......弥悦失神的盯着茶几,她剥了个橘子,塞进嘴里,酸涩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她被刺激的眉头一皱,整张脸都酸的扭曲,她急忙放下了剩下的橘子,吐了出来,喝了口水,这才缓过来。

嫂嫂,嫂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的话?苏箐问道。

弥悦回过神来,她根本不记得苏箐刚刚问了什么,笑着说:嗯,你说的对。

-弥悦晚上睡着后,做了个梦。

梦见了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她在公交车站旁等车,准备去考六级英语,那天突然下了暴雨,弥悦只穿了条单薄的棉质长裙,裙摆都被雨淋湿,站在纤瘦的双腿上。

她站在公交站里躲雨,冻的瑟瑟发抖,双手抱着手臂,使劲儿的搓着,试图取暖。

没一会儿,公交站台上又来了人,是个与她年龄差不多大的少年,穿着黑色的大衣,身形利落修长,又挺拔,他撑着伞,看不清脸。

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弥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凑近她的时候,弥悦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凌冽的淡香。

因着他站的位置很好,弥悦再没淋到一滴雨,那少年高大,几乎挡了所有的雨。

她就看了他几秒,前面就来了车,是她要做的302路,她急忙上了车,离开车站,暴雨倾泻而下,可弥悦,却没滴到雨。

回过头的那一瞬,她的手将硬币丢进箱子里,只能看到一截收回去的伞柄,随后,车子便启动,雨幕模糊了窗外的身影,弥悦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

作者有话说:昨天整理大纲的时候发现了一处逻辑不对,年龄有点对不上,想着把逻辑圆回来,剧情可以更完善,葱某稍稍修改了一下,将年龄差从六岁改成了两岁,但是人设不变很抱歉给小可爱们带来的阅读上的不便。

(磕头道歉感谢在2022-11-21 22:47:39~2022-11-23 19:2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593713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