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离旅社很近, 节目组为了剩油费就没有给姜念和陆启年安排车辆，两人只能徒步走到集市。
怎么了？陆启年瞧身旁原本跟他并肩同行的姜念没了身影，疑惑地转身朝后一望，就看到姜念皱紧眉头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气温过低, 他张口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遇冷瞬间成了白雾。
没办法, 尔萨小镇全天的气温都在零下两三度, 即便太阳在高空悬挂, 但也并不能让人感受到丁点暖意。
此刻的姜念膝盖僵硬, 每走一步就发出清脆的咯噔声响, 就像是骨头错位一样。
我……姜念望着陆启年眉宇间的不解，尾音拖长不敢开口。
要是陆启年知道她逞能没穿秋裤，以他的对她的重视肯定会生气。
至于生气的后果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好事。
陆启年看姜念这迟疑的语气快步走到她的面前，蹙了蹙眉，是不是之前在深山时脚受的伤复发了？姜念本来想顺势点头, 可对上他担忧而温柔的眼眸，谎话哽在喉间始终无法说出口, 放弃挣扎话锋一转：也不是, 就……膝盖疼。
说完睫毛颤了颤, 心虚两个字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陆启年眼眸微眯, 注意到她眼神躲闪, 脚却没有移动半分，蹲下身子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裤脚，心下了然。
他站起身, 看向她的视线冷了几分, 你没穿秋裤。
陆启年轻声阐述着这一事实。
姜念其实不是容易结巴的人, 但唯有的结巴全贡献给了陆启年。
看到陆启年不见往日的温和有礼, 露出少有的严肃, 姜念心里一紧嘴跟打了结似的：忘……忘了穿。
说完瞧陆启年紧锁的眉头皱的更甚，姜念心底莫名涌起一股没由来的慌乱。
你别生气。
姜念双手抓住他的右胳膊晃了晃，观察到他脸色稍有好转，抿了抿唇回想起网上的撒娇教程，声线温软道：你别生气嘛。
陆启年握在手里的地图掉在了冰地上。
不怪他这反应，属实是姜念顶着一张冷漠脸说着撒娇的话，这画面怪恐怖的。
他不动声色地敛去眼底异常的情绪，缓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反应：我没生你气。
姜念闻言板起漂亮的脸：没生我气才怪，那眼神都变了。
陆启年没反驳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就从兜里掏出两张暖宝贴，隔着裤子贴在她的膝盖。
她总是不能很好的照顾自己的身体。
姜念感受到膝盖持续不断地涌动着暖流，低头就看到躺在地上的暖宝贴包装，眼眸一亮：陆启年，你怎么还随身携带了这东西？她也有，不过压在行李箱底没拿出来过。
没想到他会随身携带。
陆启年眼神幽幽地望了她一眼：预料到你会冷。
他从这期录制那天开始，兜里就一直揣着暖宝贴。
专门给她备着，没想到还真用到了。
姜念盯着他黑黑的头顶，弯了弯唇角：还好有你在。
吃得苦多了，姜念在金钱的面前总是忽略身体的健康，还没遇到陆启年以前她不觉得自己糟糕到极致的生活方式有什么。
总觉得好像她还活着能呼吸，就没有多大问题。
而从陆启年闯进她的世界开始，她的生活像绽放在沙漠的玫瑰，生活得到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实话说，他小心翼翼且无微不至地呵护令她很受用。
陆启年蹲着身子转身背对着她，上来。
你要背我？姜念声音蓦然拔高，惊讶溢于言表。
陆启年没有起身，又不厌其烦地说了遍：上来。
姜念默了声，轻微活动了下膝盖，乖乖地趴在陆启年背上。
陆启年将地图单手捡起交给她，背着她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前行。
两人这一番互动，在看直播的观众眼里就变了味，弹幕刷了满屏。
【姜念也太作了吧，这么冷的天还要陆总背？】【有被作到，她为什么不穿秋裤，许棠今早换的时候她明明就在旁边看着，非要陆总背是吧？！】【陆总好暖，还随身携带暖宝宝～】【被爱的有恃无恐，我承认今天又是羡慕姜念的一天！】喂，陆启年，你走错了。
姜念看着方向不对，凑到他耳边提醒他。
陆启年解释道：约会不急，时间还早，我背你去看这附近有没有服装店，买条秋裤。
姜念闻言老脸一红，迎面的寒风都吹不散脸上的燥热。
找到一家服装店，陆启年给姜念买了条秋裤还买了件高原御寒的军大衣。
姜念去洗手间换好秋裤，这次走在路上膝盖没了僵硬感，活动自如。
穿秋裤和不穿秋裤效果就是不一样。
姜念由衷的发出感慨，成功真香了。
以后录制别忘了穿。
陆启年知道吃过这次亏后她肯定不会忘了，可还是提醒了一句。
姜念扭头冲他笑了笑：知道了，我保证不会忘。
陆启年抿了抿唇，不动声色褪下自己的右手套，递给姜念，这个戴上。
姜念眉眼弯弯地接过手套戴在右手上。
她正好手冷的不行。
街道人烟稀少，道路两旁依旧堆积着无法消融的冰雪。
她的双手插在兜里跟插在冰块里几乎没什么两样。
左手朝他的右手摸了摸，结果只摸到了他冰凉的手背，反应过来后眨了眨眼睛，你就给我一只？陆启年反扣住她的手，在她的注视下不慌不忙地与她十指相扣塞进自己的左口袋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姜念差点惊出了双下巴。
陆启年被她看的心底发毛，轻咳一声解释道：这样手就都暖和了。
好吧。
姜念想了想到底没忍心拆穿，任由他握着左手。
眉眼的愉悦怎么都遮掩不住，不得不说陆启年兜里是真挺暖和，手掌更暖和。
等两人穿过步行街，到了集市天色已经黯淡无光，有路边摊的存在，人流量却比街道多了两三倍。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小吃香味，姜念盯着一家炸鸡叉骨的摊位，恍了神。
想吃？陆启年看出了她回忆起了往事，右手垂在身侧攥紧衣角，温声询问道。
没有。
姜念回过神敛下翻涌的情绪摇摇头，我都吃腻了。
她这说的可不假，在学校跟前那家鸡叉骨店打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每天都吃的是这个。
还有个不知名的傻逼也每天往她桌兜放鸡叉骨。
姜念对此印象深刻，毕竟开始以为是哪个暗恋者送的，后来近半年每天都收到，姜念直接把人自动划分到变态一类。
导致姜念有段时间一闻到鸡叉骨就想吐，最终实在忍不了，在桌面放了一张大字报骂了一通，那人才没在送了。
陆启年抿唇，眼底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那去别处看看。
走吧。
姜念跟着陆启年的步伐，在集市转了一圈，停在一个卖漂亮小首饰的摊位前。
姜念愣了片刻，只见陆启年抽回手弯腰捻起一个手工小兔子发卡，毛绒绒的巨可爱。
小商贩注意到两人身后不远处的摄影机，很有眼力劲：先生好眼光，这个兔子发卡和你身边的女朋友很配，我们这都是纯手工制作，给你的漂亮女朋友戴上就是锦上添花，买一个吧，绝对不亏！女朋友三个字成功取悦了陆启年，多少钱，这个我买了。
姜念和陆启年没谈过恋爱，越过恋爱阶段直接过度到了结婚，两人经历过夫妻关系，和前夫妻关系，可从来没有经历男女朋友的关系。
本来想拦陆启年，冷不丁听到商贩说女朋友，姜念脸红的像猴子的屁股，害羞地站在原地不敢动。
小商贩搓搓手，乐呵呵道：不贵不贵，小成本，给十五块钱就好。
陆启年微微诧异，显然是第一次买路边摊的东西，没想到这么好看的发卡居然才十几块钱。
他掏出了一张红色钞票放到商贩手里，不用找了。
陆启年平时都不带现钱直接刷卡，自从参加了这节目有些东西需要自费，于是被强制换了些现金。
手工制作也得耗费不少精力，一百块小兔子发卡值得。
【陆总真有钱，随手一掏就是整一百】【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但看着好爽】【陆总这孩子一看就是人傻钱多，这东西成本很低】那哪行，赚钱都不容易。
商贩说着就在自己收钱的盒子一块十块的数，凑了八十五块交给陆启年。
陆启年本想拒绝，姜念撞了下他的胳膊，说了句：收下吧。
小商贩赚的钱虽少，也有自己的尊严。
收下一把零钱后陆启年拉着姜念挤过汹涌的人群，到一处空地后，陆启年把买到的小兔子发卡戴在姜念的脑袋上。
白色的绒毛给姜念平添了几分烟火气，使她整个人看着更娇气了些。
真好看，和你很配。
陆启年十分满意自己的眼光。
姜念接着路边的灯光，透过他的瞳仁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能有多好看，这东西成本连五块都没有，你倒是豪爽直接给人一百块。
嘴上这么说，可手缩在兜里丝毫没有要摘下的意思。
陆启年明白她就是嘴硬，轻勾唇角，伸手很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膀：我没买过只觉得它好看，很配你，要是你喜欢，我花一千，一万块买下来都行。
姜念推了他一把没推动，拍了下他的手背，你可真蠢，你这大冤种的样子特别像我当初摆摊时遇到的一个黄毛。
姜念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自顾的说着，没注意到搂着她的陆启年闻言异样的神情。
我之前也摆过路边摊，不过不是卖这个，是卖其他一些自制的小玩意，比如竹蜻蜓，用纸折的花束，成本也就五六块的样子，我当时卖的十七块钱，生意不好本来都准备把东西扔了，结果有天一个黄毛站在我的摊位前，花了五千就为买我一束纸玫瑰，哈哈哈你说他蠢不蠢。
姜念少见的笑出了声，我当时心里一度过意不去，把整个摊位卖的东西都送给他了，本来都是要扔垃圾桶里的，没想过居然会有傻逼花五千来买。
【哈哈哈姜念还有这经历！】【真的会有大冤种花五千买一堆卖不出去的东西？】【我敢肯定那黄毛肯定是姜念的暗恋者，不然不会花这么多钱！】【陆总的脸色怎么不对劲，啧啧啧不会是吃醋了吧？】你怎么不笑？姜念抬头望着脸色难看的陆启年，是身体不舒服吗？陆启年面色阴沉的摇头：没，很好笑。
怕姜念不相信，陆启年还强调了一句：真的很好笑。
姜念摸不着头脑，不觉得陆启年会因此而乱吃醋，他心眼没这么小吧？其实我还挺感谢那个黄毛的。
姜念抬头看着已经完全被黑色笼罩的天空，伸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像是抓住了她的未来。
我那段时间挺缺钱的，要不是他的那笔钱，我可能连高中都读不完。
姜常民那段时间把家里所有稍微值钱的东西全都卖了去赌，她学费只能靠自己赚，甚至有时候还拿她攒的生活费去赌。
陆启年情绪消散，感觉到她心情低落，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她，小心翼翼地拉住她冰凉的手掌。
双手包裹住她的手掌，放在嘴边呼出热气替她暖了暖。
他嗓音沙哑：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要是还缺钱就来找我，我有的是钱。
姜念被他真诚的眼神给逗笑了，是啊，都已经过去了。
她不会再傻傻地帮姜常民换还钱了。
猛然间姜念想起还在拍摄，回头看了眼摄像机，得到直播间不知何时已经关闭的手势，姜念松了口气。
这要是报出去她高中差点没读完，保准预定明天的热搜前三。
还是少给封枝惹事比较好。
和陆启年回旅社的路上，姜念捏了捏陆启年的手背，突然对陆启年没头没脑的说：那黄毛可能跟你一样是个有钱的公子哥，不在意区区五千块钱，不过对当时的我而言五千块可不少，以后要是有机会能遇见他，我一定跟他好好道个谢，给他五千块。
陆启年沉默半响，温声道：会遇见的。
作者有话说：越写越多了，约会我还想写沈和温的，看来只能大略的写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