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2025-03-22 08:12:40

天色阴沉, 似是有连绵不尽之意,不多时房顶上便传来,雨水滴在瓦片上的声音。

而后没多久雨势便越发大了起来, 屋内林夕靠在床上, 看着一本章见月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话本。

她手上的伤还未好全, 上面还绑着绑带, 就连翻页也是由杏儿代劳。

她唯一要做的便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床上,尽快把伤养好。

一阵冷风吹过,将没关严实的窗户吹开。

将屋内的烛火吹得忽明忽灭,凉意袭来林夕瞬间感觉喉咙一阵痒意,连忙用手遮着唇咳嗽起来。

杏儿将书放下, 轻轻拍着她的背,回身一看这才发现窗户开着。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书桌前的章见月早已撂下了手中的笔,起身走到窗户边将窗户关紧了些。

回身对着似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杏儿道:你下去吧。

杏儿心头一跳,连忙认错, 奴才有错, 未能及时发现让姑娘受风, 请大人责罚。

还在咳嗽的林夕听了这话, 连忙停了下来, 心里想道这种小事也要被罚。

她还是莫要给别人添麻烦才是, 于是强压住喉咙里的瘙痒,一张没甚血色的脸,憋得微微泛红。

窗户边的章见月并未说什么, 只是神情冷淡地看了杏儿一眼, 惹得对方吓得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而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退出了屋子。

好容易熬到杏儿退出屋子, 她再也忍不住,咳嗽越发地猛烈起来。

像是要将她的肺刻出来似的,嗓子又干又痒,心里正想着要喝水。

一只捧着茶杯的手自她右手边伸了过来,停在她面前。

章见月极为自然地坐在她床头,用另一只闲着的手为她拍背顺气,她接过杯子喝完水才总算好了一些。

只仍旧哑着嗓音说道:你这是做了什么让杏儿如此怕你,这两日我都没见她笑过,定是你做了什么才使得她如此。

章见月一脸委屈,这几日我忙得很,哪里有时间去专门欺负一个小丫头。

忙?林夕一时愣神,他忙吗?明明自那日起,章见月便直接搬来了林夕的院子与她同住,每日一同吃一同睡,连宫里都很少去了。

说是两人分开住,却也和住在一间房里没甚区别,每日天将明的时间。

章见月便会到她屋子里亲自照顾她,从洗漱吃饭,到穿衣这等事,无论大小事无巨细。

之后也不曾离开,而是直接在她的房间里办公起来,原来在她受伤那日之时,章见月便已经下令交代好了一切。

东厂里要处理的大小事全部送到他的私府来办理,如此他便可以一边办公,一边看顾林夕贴身照料。

这几日算下来,他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九个时辰都待在她房里。

要不是他每日需要办公,林夕还真瞧不出他哪里忙的样子。

于是斜了他一眼,说道:厂公大人若是忙,也应该早点离去才对,成日里在我这里倒是误了厂公大人的事,我可担当不起这么大的罪名。

章见月一把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便是我唯一需要忙的事。

她闻声一怔,抬头呆呆地望着他,却不想与他勾魂夺目的眸光纠缠在一起。

他浓墨似的眼睛似有暗潮涌动,专注而又深情地看着她,仿佛自己成了个什么无比珍贵的东西。

被他珍之又珍地捧在手心,眷恋而又带着一丝剑走偏锋之意,让林夕生出一种错觉,若是她说想要看看他的心长得什么模样,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在下一秒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她瞧。

林夕怔怔地看着他,被他眼底的情愫所震撼,竟一时间忘记还要呼吸。

直到章见月将两人交错的手贴在他的心口,将脸伸向她,越贴越近之时。

她才猛地一下反应过来,大口大口地呼吸,而这举动也惊醒了意乱情迷的章见月。

他似是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将自己与她分离一些。

心里暗想,【好在未铸成大错,他前几日本就趁着林夕无意识之间轻薄了她一回。

如今还没征得她的同意,竟又行如此逾矩之举,当真是......】林夕本是憋气憋得时间久了,一时间心绪不平罢了,没想到让他有了如此的想法。

她方才也是深陷其中,若不是记起还要呼吸这件事,怕是早就已经亲上了。

心里不知是羞耻多一些还是后悔比较多,只是她心里有鬼,不愿让他瞧出来自己这样的心思,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知羞耻的话。

于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低头看着倒扣在被子上的话本。

林夕稳住自己的呼吸,生怕被他看出什么来,同时也在告诉自己,不可以再继续下去了。

再继续她该把持不住了,心脏仿佛一锅沸水,在不停地扑腾。

见她如此,自知冒犯的章见月连忙松了手,轻咳一声,我陪你看话本吧。

手上的力道猛然一松,林夕怅然若失地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还有被他握紧的红痕,甚至还残留着来自他身上的温度。

心里漏掉了什么一样,只仍旧垂着眸子,点点头。

而后见感觉身后有风划过,章见月便已经坐到了她身后,离远点看似是在半拥着她。

可是林夕却知道,他十分刻意地与她保持距离了,她的背与他隔着几个拳头的距离。

他伸手将倒扣在被子上的话本拿起来,语气低沉震得她后颈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看到哪了?林夕没有回答,只听到翻书的声音,竟是他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忍不住撇了撇嘴,到底是谁在看话本啊,不是要给她翻书吗,怎么自己看起来了。

越想越气,这是在故意耍她吗?于是身子往后一躺,直接陷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林夕抱着杯子的胳膊瞬间僵住了,心想,完了完了,她忘记自己身后有人了。

只是她明显感觉身后之人身体一僵,翻动书页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好长时间空气里都被寂静充斥着。

没听到章见月说话,她也不敢动,依旧这么保持着躺在他怀里的姿势。

因着她身子娇小的原因,以至于她靠过去头部也只能靠在他胸膛上,左耳仿佛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怦然。

却也在担心着自己的心跳被他所察觉,周围的沉水香气味争先恐后地朝着她的鼻腔里钻。

章见月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改变了自己的姿势,左手松开一边的书页。

从她身后穿过贴着他的手臂,一点点收拢将她真正的环抱在内。

而后装作不经意地将书送到她面前,小声道:看吧。

林夕只觉得自己的脸热得发烫,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不用看也知道定是脸红了。

杏眼在眼眶里不断地打转,最后强迫自己集中在他手里的书页上。

其最顶端上写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心里顿时浮现出一行字来,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入骨。

似是也看到了那行字,章见月只觉得手里的书越发的烫手了起来。

他原以为是些杂话本子,怎么是这样写了情爱的书。

于是便将手里的书撂开来,言语搪塞,我去找本棋谱来,教你下棋可好?他幼年时,母亲亲自请了一位棋艺高超的老先生来教他下棋,而后在那寂寞深宫里也有了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

只是林夕心里不知为何,偏要与他为难。

于是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眸光闪烁十分无辜地道:这书不是你找来给我看的吗?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想看它,况且已经看了一半了。

意思就是你再也别想拦着,她都看了一半了,还能不知道这本书上写得什么不成?章见月眼神似有躲避,却动作十分快速地将书合上,轻咳一声,这书不好,改天我找别的书来给你看。

心里不禁埋怨三七,让他去寻一些女子爱看的书来,竟然找这些浓词艳曲来。

也不挑一些正经书来看,在他看来林夕是一个山里长大的姑娘,身边又没有父母亲教导,若是看了这书难免移了性情。

听得他心里此种想法,林夕不免翻了个白眼,就这还能让她移了性情。

她在现代看得最清水的文也比这刺激好吧,区区一个古代言情小说哪里就如此了。

于是更是用头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语气闷闷地道:我这会儿又不能出去,你不让我找些事来打发时间,这养伤期间可怎么熬啊。

我可不看棋谱,怪累的,我一个山野里长大的姑娘,学下棋干嘛还不如看医书呢,好歹用得到。

章见月被她蹭的心神荡漾,差点绷不住面上的表情,只仍旧装得一本正经,你人小,最是要好好教导,不可被这些书里的东西骗了去。

林夕有些不高兴了,忽而兴致来了,又偏过头看他,不看也行,你给我讲个故事吧?章见月愣住了,他哪里会讲故事,便是听故事也少得很。

从七岁那年便再也没有人讲过故事给他听了,他还是孩童时便受了阉割之苦,哪里还能有这样的童心。

只是既然林夕提了,即便他不会也不愿让她失望,于是脑中整理了一会儿,回道:好,我讲给你听。

林夕抱着杯子,靠在他怀里仰着头还能看见他的脖颈和下巴,十分乖顺地道:我准备好了。

他清清嗓子,讲了一段并不轻松的故事,从前,有一个忠毅候,骁勇善战保卫国境十年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