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芳肿着脸看着侯爷夫人, 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不知该如何辩解。
以往在李元宝房里,从来都是老实做事, 不曾有过半分歪心思。
甚至于在其他丫头与李元宝打闹时, 她都不曾参与。
今日这无妄之灾, 她着实是有冤说不出, 偏生在她所掌管的地方出了差错。
如今便是有无数张嘴,她也说不清了,大抵是认命了,翠芳闭上眼任由侯爷夫人对她拳打脚踢。
只是突然耳边一清润的声音响起,几乎算是一道救命的佛音, 李明松突然出声道:母亲慢着,既然是要找出下毒之人,那便要仔细审问便是,莫要放过真凶。
侯爷夫人停了动作,回头瞪着他, 你此话何意?李明松不紧不慢地道:昨日我曾亲眼见过一个小丫头用这个玉碗盛药给元宝, 想来若是在这玉碗里下毒, 那么也该查查她才对。
侯爷夫人松开了翠芳的脖子, 一时愣住了, 什么, 是谁!他指着翠兰道:昨日我因担心元宝所以来看了一眼,谁知正巧碰到这个小丫头前来送药。
翠兰瞬间脸色惨白,她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肩膀控制不住地抖动几下。
任谁看都不像是清白的样子, 侯爷夫人上前便是一脚, 好呀, 你竟敢在我面前满混过天,说究竟是你们谁下的毒,不然今日便别想着活着走出这个院门。
林夕听了半天,忍不住出来说话,既然已经有了头绪,那暂且将他们关押下去,如今给贵公子解毒才最是要紧。
她迅速写下解毒的药方,将方子交给了底下的人,才继续道:我方才已给他服过解毒丹,再配上这药,不出两日便能使你恢复。
而后又向她辞行,这才又跟着杏儿回到了府里。
而系统见计划失败,顿时有些‘气急败坏’,他周身能量波动越发地暴躁起来。
回到府里林夕越发感觉精神不济起来,竟连午饭都没用,歪在榻上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待到她再次醒来便是傍晚,屋子里一片昏黄,杏儿正在用火折子点灯,见她醒来道:姑娘好眠,竟连着睡了几个时辰,连午饭都不曾用,现下也该饿了吧。
林夕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竟差点又倒回去。
她强撑着用手撑着额头,装作有些头痛的模样不叫她看出异样来,片刻后稍有缓解,才继续道:大人可回来了?屋子里因为灯火亮起来,瞬间看着暖和了不少,杏儿将火折子收起来,不紧不慢道:还未,不过底下的人传话过来,大人今日不会太晚回来,姑娘若是饿了,可以先吃。
她摇了摇头,不必了,我等他。
半个时辰后,章见月这才风尘仆仆地归来,带着一身的寒气进了屋子。
将披风和外衣脱下,用帕子净了手之后,这才问道:夫人呢?杏儿道:夫人今日睡了一下午,方才醒来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听到她还在睡,章见月不免有些意外,心里不免懊恼不该昨日与她胡闹。
只是心里又隐隐有些不安,若说昨日太累睡得晚了,那也不该这会儿还在睡。
于是走到床榻边,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心里猜测着莫不是病了?手心贴着她的额头,温度并未有任何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自从他知道林夕的病后,便一直小心地看护着,除去那次京兆府尹的意外,林夕已经很少生过病了。
手指抽离她额头的瞬间,林夕缓缓睁开了眼,只见她眼前一片朦胧。
只瞧见一个黑影来,随着周围的光圈一点点缩小,最后慢慢显露出真身来。
她眨了眨眼,看见章见月只觉得还在梦中,于是伸手握住他的手掌。
开口声音略微沙哑,你今日不用进宫去吗?章见月闻声怔了怔,扶着她从床上坐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我已经从宫里回来了,如今天已经黑透了,你可是睡迷糊了?她靠在他怀里,脑袋朝后蹭了蹭,眼睛懒洋洋地又闭了起来。
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方才醒来了一阵,本想等你回来,结果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想来是太无聊了,整日里什么都不用做,瞪着等着便犯困了。
章见月愣了愣,低头摸了摸她的头,再等等我,就快结束了。
她打了个哈欠,而后从他怀里坐直起来,突然想起来一桩事,之前我抄的那些医书,可否帮我多找人抄录几份传出去,也好让别的大夫能够用它救更多的人。
章见月叹了口气,说道:我早知你是个闲不住的,自己的伤刚好,便又开始张罗这些事。
她垂下了眸子,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锦被,她原本是想过段时间再把书叫出去的。
只是系统这次突然的惩罚,让她越发地不安起来,总觉得这次的惩罚不会像上次那样,能够轻易地结束。
你既然知道我闲不住,也该让我回药房去了,这整日整日地躺下去身体好了,人也要废了。
章见月有些无奈,心想前些日子刚让她歇了这个心思,如今竟然又死灰复燃起来了。
如此看来他也该更加快进度才是,况且今日永安王突然问起他关于他给陛下进献的丸药之事。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像是永安王知道了些什么一样,若真是如此那可就糟了。
如今陛下还未定下太子之位,若是此时那事被他知晓,恐怕他这么久谋划的事便要失败了。
只是如今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忽而又想起来今日底下的小太监来传的话,便问道:今日可出了什么事?怎地又去了毅勇侯府。
林夕笑着揉了揉额角,却奈何手上无力,他家公子不知得罪了谁,竟有人给他下毒,不过好在我找出了下的什么毒,否则我也是难逃干系了。
可有找到下毒之人?林夕摇了摇头,她走的时候还不曾见到是谁下的毒,只是想来应该就在那两个丫头其中。
章见月听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昨日京兆府尹的王大人在他面前那般言语,他还未当一回事。
只当他气急败坏失去了理智才讲了那番话,谁知竟然真的做了这样的事。
看来他可以在其中大做文章,即便不做手脚也要将此事告知毅勇侯才是,如今太子之位争夺越发激烈。
若能让永安王那边开罪了毅勇侯府,于他而言也不算坏事。
心中决定好后,便立刻转移了话题,既然你嫌待着无聊,我今日带你去个地方,你快些起来换衣服。
林夕靠在他怀里正是昏昏欲睡之际,又听他如此说不免来了些精神,睁着一双杏眼眨巴着道:去哪?他笑而不语,只将她推了起来,将她赶到了梳妆台前。
将上前给她梳妆的杏儿赶到一边,自己拿起梳子给她挽发。
手里握着青丝,一点一点地通顺,而后给她疏了一个随云髻。
又从妆蔻里挑拣出一支步摇来,轻轻地插在发髻,对着镜子里的她说道:如何?可还拿得出手?林夕碰了碰鬓发,笑着道:你可别是在宫里有了别的小宫女,这才练得一手好功夫吧,也不知是哪个好福气的,竟然让厂公大人练得如此好手艺,结果便宜了我。
章见月收拾妆蔻的手顿了顿,目光中满是无奈,他执起画眉的笔来,给她勾勒眉毛。
似是‘威胁’的语气,道:你若是不想顶着一张乱七八糟的脸出门,我劝你还是别故意激我才是。
若我这手一抖,画歪了可就别怪我了。
林夕听了顿时也没了和他继续闹得心思了,顿时端坐在凳子上,乖乖地将脸抬起来对着他。
湿漉漉的杏眼目光温柔缱绻,眼底满是章见月执笔为她画眉的投影。
章见月动作很快,因着以前伺候过一个嫔妃,替她画过眉的缘故。
这才苦练一手的好手艺,三两下便画出了一个柳叶眉,为她本就温柔的面相上又平添了一丝妩媚。
正可谓是又纯又欲,那湿漉漉的眼睛只轻轻地望他一眼,便足以让他忘记所有的烦恼。
他放下笔,又拿胭脂出来给她画花钿,见她盯着自己出神,便笑着问道:怎的这般瞧着我。
林夕摇了摇头,面色不改,这是你第一次为我画眉,我想多看看,好好记住你今天的样子。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等事情结束后,我每日都替你画眉梳头,可好?她轻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心里满是苦涩。
他不知道的是,她们没有以后了,不久之后自己便要离开了,到时候他又成了一个人,林夕突然有些怀疑自己这般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
只是章见月没有给她继续细想的时间,很快便画好了一朵白色的芙蓉,而后牵着她的手走向府外。
她不知自己要被他带往何处,只紧紧回握着他的手跟在他的身后,上了马车后又是一路摇晃。
大概过了一段时间马车才终于停了下来,林夕推测这应该还在这京中繁华之地。
她不免有些好奇,便问道:这究竟是何处?怎的如此神神秘秘?章见月笑而不语,拉着她的手下了马车,只见一座似是有些荒废了的府邸出现在她眼前。
那牌匾上写着,忠义侯府四个大字,林夕不禁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是,要把所有的事和她和盘托出吗?林夕这么想着又觉得不可能,这事若是传出去,首先第一个遭殃的便是章见月。
而且若真是如此,他也不可能会带这么多人来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