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当时永安王说是他害死了林夕,莫非是她任务失败的原因和自己有关?章见月看着怀中的人,林夕闭着眼一张鹅蛋脸白的几乎要透明, 现场的羽睫紧闭着, 若不是章见月还能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
简直就像是已经去了的样子, 她似是又睡了过去, 手里还攥着他的衣角。
紧紧地,他掰了几下才总算让她松开手,将手放进被子里,他凝视了她一瞬。
【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呢。
】城南街上, 钟鼓楼旁一行太监来去匆匆,几人跑去布庄几人去首饰店来去匆匆。
因这都是穿着太监服侍,惹得路人议论纷纷。
一手拿折扇的男子凑在人堆里,斜了一眼回头问道:兄台,这宫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怎么这么多太监出门办事。
我瞧着, 像是有什么喜事似的。
他问的那人手里执着棋子并未回应, 只笑笑将棋子落定在棋盘上, 而他旁边那人听了抬头看了一眼。
摇了摇头一副十分不屑的模样, 眼睛盯着棋盘随口道:我以为什么呢, 你竟不知道?不知什么?那东厂厂公要娶媳妇儿了。
折扇男子瞪大了眼睛,将扇子合住挡在唇,往前凑近小声地问: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竟敢如此大声宣之于口, 不怕那些阉狗找你麻烦吗?那男子甩了甩袖子, 扯着嘴角眼皮都没抬一下, 怕他作甚,虽说位高权重,可是眼看着十三皇子便要登位,到时候他恐怕要成为陛下第一个开刀的人。
折扇男子闻声点点头,这话说得也不错,古往今来凡是得了权势的太监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况且又是像章见月这般‘恶贯满盈’的太监,虽说他与十三皇子相识于微,但新皇登位时若不对他下手,想来之后难保不会受到东厂的牵制。
只是,竟不知哪家姑娘这么可怜,被这去了势的太监抢了去。
心里这般想着,嘴里也没个遮拦,竟直接说了出来。
而后传来一阵笑声,下棋的男子看了看棋盘,瞧着对面那人得一会儿才能破他这局。
于是这才终于分神与他说道:我看你是被你父亲关久了,连着京中新奇事都不曾知晓。
折扇男子也顾不得别的,只拉着他的袖子摇了几下,好哥哥,你可莫要提我那父亲,这京中谁不知道我父亲对我甚是严厉。
偏你们还总拿他来吓唬我,快与我说说,到底势什么新奇事,我这才被放出来好歹让我也知道知道。
被叫好哥哥的那位,笑着将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抽了出来,见他越发急了也不卖关子。
清清嗓子便说道:几个月前这东厂厂公与十三皇子回京的路上被人刺杀,他倒是个忠心护主的,为了引开刺客自己孤身一人将人引到山里去。
而他自己也中了毒箭,倒在一间竹屋便不省人事。
想来老天爷不愿收他,这竹屋里竟然有人住,还是一个医女。
那姑娘心善救了他,谁知被这阉狗绑了回来,对外面宣称是东厂夫人。
这事闹了几个月了,京城里没人不知道这件事,也就是你被关起来了这才不知。
本来出了永安王这事大家都已经逐渐不提了,谁知昨日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风声,说是章见月要迎娶那女子。
唉,也是可怜的,一个妙龄女子不知要受多少折磨,嫁给一个太监不就是守活寡吗。
那折扇男子听了点点头,回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今日怎么这么多太监出宫采买东西。
若是陛下——他停顿了一下,隐去那两个字,继续说道:需要置办衣物,这人出来地又少了些。
说那些做什么,还不如帮帮子敬,你看他连这小小的局都破不了。
盯着棋盘看了半天了,我也当看不见,你们快着些支些招给他,我这干等着也累了。
忠毅侯府内,各处张灯结彩挂着十分喜气的红色绸缎,喜字更是随处可见。
府里的丫鬟太监来去匆匆,脚忙得不沾地,昨日章见月临时吩咐下来要办喜事。
这可难倒了一众下人,这娶妻之事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办不成的,况且督主大人还那般紧急。
要明日便举行婚礼,底下人无不是脚底生风恨不得自己能够分成两个人来用。
好在东厂什么都没有就是人多,光这采买便派出去五十余人,府里布置和清扫之人又是五十余人。
银子也是如泼水一般花出去,只半天便办成了二分之一,让人不禁感叹到底是银子和人使的得法。
府里忙得乱哄哄,这听雨小筑却是安静得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半点吵闹声都不曾传进来。
也是章见月吩咐过得缘故,在行动之前特意吩咐过,夫人身子不好路过听雨小筑即便是再着急,也要放慢脚步不许发出半点响声来。
床榻上林夕静静地躺着,丝毫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此刻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已经失控了一般。
半点都由不得她自己,脑袋十分清醒却仍旧醒不过来。
手和脚重的如灌了铅一般,她越发感觉到自己是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不论她有多想留下都阻止不了生命的流失。
床榻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
一阵焦急的男音响起,怎么回事,从昨日到现在还没醒。
而后一个人颤巍巍地道:这——林姑娘的身体已经无力回天了,督主大人还是早日预备后事吧。
章见月猛地凑到他身前,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欲大声斥责却顾忌着床上的那人,转而小声地道:本督主不管,不论用什么药,什么方子什么办法,只要能就过来本督主保你未来荣华富贵不用愁。
可若是救不回来......他并未将剩余的话讲出,只是留下令人遐想的余地,在林夕面前他总是不愿作恶的。
天底下没一个人是他在乎的,不论别人怎么辱骂,用什么比喻来形容他。
章见月统统都不在乎,只是他越来越不想在林夕面前当一个坏人,天底下只有在她面前自己才愿意去约束自己。
那胡太医吓得半句话都不敢说下去了,这眼见着是没救的人了,他又不是神仙。
如何能让人死而复生,只是如今实话实说除了让他死得更快,什么作用都没有了。
于是脑子灵机一转,突然想起来自家在临城的一个亲戚,有个独女身体病弱无药可医。
那家人去庙里祈愿,回来的路上被一个道士支招,让请与之八字相合的男子,办喜事来冲喜如此方可好转。
那家人虽是将信将疑,却依旧是办了喜事,果然不出两日,那姑娘便大好了。
这事可是临城的一桩奇事,于是也不管眼下什么情况,直接讲出来能多保自己一会儿是一会儿。
章见月听了眸光微闪,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一样,过后将攥紧的拳头松开。
召唤底下的人进来,吩咐道:去,将京中所有的媒婆都请来,让他们带着适婚年龄的男子图册来,要快,若有不来得绑也要绑过来。
底下的太监忙回道:是。
过了不久,门外回话人已经到了,章见月走出门外只见站着一排的媒婆。
各个手里捧着图册,无一不是低着头胆战心惊,想来都是被东厂的‘威名’吓得。
众人也不知这厂公大人为何要召自己前来,心中疑惑,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的。
时间紧张见月并未废话,直言道:叫你们便是让你们找出与癸水日主生子月相合的男子,若是谁先找出来,本督主赏千两。
众人目光热了热,又见他将剩余两个字补全,黄金。
这两个字一落地,众人的视线变得更加火热起来,几个手脚快的已经开始翻图册了。
周围站着几个道士,若是找寻到适龄男子,便拿过去给那道士看。
一番找寻下来,终于听到人群中一声叫好,那老道摸着胡子兴奋道:火炎土燥急需水,这正需要火来暖局,这位侯府公子正合适。
章见月闻声连忙抬脚走了过来,拿着图册一看,面色一僵。
只见上面正是画着他前些日子让人查过的那人,毅勇侯家的庶长子李明松,断的是一副霁月风光好容貌,不论家室才学样貌,都是个顶个得好。
要是换做以前章见月恨不得将画册整个撕烂,只是如今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至少在林夕脱离险境之前不能这么干。
于是大手一挥让底下的人带去领赏,散了众人之后。
这才将三七召回自己身边来,吩咐道:将那毅勇侯家的大公子‘请来’。
三七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如今十三皇子还未登位不可与手握兵权的毅勇侯起争执,于是连忙跪下道:督主,此事万万不可,若是与侯爷起了争执......话还未说完,章见月便三两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从地上拽着起来,恶狠狠地道:管不了那么多,出了什么事我一人负责便是,本督主只要她活着。
如今什么都不重要,本督主只要她活着,便什么都敢干,你明白吗。
三七看着已经接近失去理智的章见月,心中起伏不定,明知这事不可做。
却还是答应了下来,只回道:是。
虽然这事不好办,却还是有办法的,三七一边往外走一边想。
若是直接去侯府要人是断断要不出来的,可若是悄无声息地将人绑过来,等成婚之后将人再送回去,如此悄无声息,也不失一个办法。
他以为章见月只是想找个人来冲喜,拜堂成婚便是,却不曾想章见月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将人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