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输血来不来得及, 叶岭都得先去医馆看看。
桂皮焦急等在门口,见到叶岭与六妮儿带着大包小包出来,忙冲上去要接叶岭手上的包袱。
叶岭让开了, 你去帮六妮儿, 她力气小。
桂皮愣了下, 羡慕地接过了六妮儿手上的包裹, 同时腹诽,自己怎么就没遇到这么好的主子。
叶岭让桂皮跟着上马车,见他还在犹豫扭捏,不耐烦说道:快上来,你先给我讲讲怎么回事。
桂皮这才跟着上了马车, 坐在角落小兀子上,说起了早上发生的事情。
祈大夫照着叶大夫吩咐,说是下雪下大雨的天气,医馆的病人会比平常多,尤其是伤患。
果然, 早上刚开门,就有几个受伤的病人陆续来了, 不过幸好都是些小伤。
桂皮停顿一下, 瞳孔散开, 看上去犹心有余悸:祈大夫他们刚送走一个骨折的病人, 突然一大群大呼小叫上了门。
他们走过之处, 地上都是一串血脚印。
小的没能跟进去,就打听了一下,伤者是钮钴禄家的七少爷。
叶岭听着桂皮绘声绘色说七少爷是因为下雪天梅花开了, 不知道学了谁, 脱了外氅跑去梅花下舞刀。
结果不小心摔了个狗吃屎, 刀好巧不巧刺破了胸口,真是无语至极。
就说这么冷的天气,穿得那么厚,能伤得满身是血,除了有人故意行凶之外,她真是打破脑袋都想不出能这样受伤。
叶岭带着显微镜匆匆赶到医馆,祁宏源等在门口,身上沾满了血,惊魂未定说道:七少爷流了好多血,叶大夫,您快去瞧瞧吧。
叶岭走进医馆,便感到了不同以往的气氛。
一群穿着绫罗绸缎的男女几乎堵住了从医馆大堂到后院的通道,见到他们前来,这些人上下打量着叶岭,虽没有说什么让开了道,眼神却很不善。
七公子是太后嫡亲的侄孙,文礼大人的幼子,向来宝贝得很。
祁宏源跟着叶岭从注视下走进去,低声解释道。
诊室里更是一团乱,七少爷亲娘正围在他身边呜呜哭,儿啊心肝的叫唤个不停。
婆子丫鬟搀扶着哭得已经脱力的她,不时跟着抹泪。
七少爷阿玛文礼则铁青着脸,冲着正在紧急施救的徐大夫吼道:若是你治不了我儿,老子要你陪命!你要谁的命呢?口气忒大了点!叶岭脸色一沉,顿时不服输呛了回去,扬声说道:闲杂人等都出去!屋内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文礼听到叶岭这般不客气的吩咐,猛地转头怒瞪过来:你算老几,竟然敢让本爷滚!我,是这里的老大,你说我算老几?叶岭气势比文礼还要嚣张,指着自己不客气说道:你是皇帝还是太子,竟然敢让人陪葬!这么多人挤在这里,你们是要治病还是要病人死?若是不出去,就把他带走!叶岭最讨厌这种胡搅蛮缠的病人家属,担心情有可原,他的威胁什么,叶岭当他放屁,只是听一听罢了。
但是胡搅蛮缠,影响到了大夫治病,实在是蠢不可及,她就不能原谅了。
文礼对着叶岭冰冷明艳的脸庞,已经猜到了她是谁。
再看血流了满身,气息奄奄的儿子,将心底怒火生生忍了下去。
文礼送七公子前来广仁堂医治,一是太医院医术高超的太医几乎都在圆明园,与京城离得远,前去请赶不及。
二是济民堂败给了广仁堂,他虽然没有管着济民堂这一块,却从头到尾都一清二楚。
说白了,济民堂技不如人,哪怕使用各种见不得光的下作手段,最终还是一败涂地了。
虽说与广仁堂有仇,可到底关心儿子的安危,狠狠瞪了叶岭一眼,将所有人都带了出去。
刀插进去了多深?叶岭边拿酒精抹了手边问,戴上手套上前查看。
祁宏源比划了下,说道:送来的时候刀已经拔了出来,我问了下人,他们估计怕被罚,都说不太清楚。
徐大夫学着叶岭教的那样,拿着布巾紧紧堵住伤口,布巾依旧被血浸湿。
叶岭仔细检查,七少爷脸色青白,呼吸急促困难,鼻翕煽动,颈静脉怒张,伤口明显的吮吸样声音,伤侧叩诊浊音。
除了张力性气胸,估计还有器官损伤,一同形成了血气胸。
叶岭飞快讲解了七少爷的伤情,一连声吩咐道:拿长的布巾,先把他伤口裹起来,断绝外面的空气进入,再进行胸腔引流。
去收拾手术室,去个人跟那个什么老爷说,让他选健壮的人前来抽血化验。
叶岭想了下,无论是抽血,还是输血对人来说,都太过惊骇,对祁宏源说道:你去,态度强硬点,说明要害,抽血不会死人,病人不输血会死。
叶岭也是没办法,七少爷与牛二的状况不同,他是直接锐器伤,比牛二内出血的症状严重。
血胸的手术指征应该放宽,本来叶岭可以直接开胸止血,可七少爷这样子,只能先解决张力性气胸,引流。
等到血液配对检查结果出来,有办法输血之后才上手术台,不然估计七少爷会死在台上。
加压包裹之后,叶岭开始胸腔闭式引流。
等到气与血从胸腔里出来,七少爷呼吸平缓了些,青紫的嘴唇渐渐好转,变成了惨白。
祁宏源过了一会,满脑门儿的官司跑了来,说道:叶大夫,人已经找好了,文礼大人说要亲自给他儿用血,还有他夫人也抢着要把血输给他。
叶岭愣了下,不知道该说声感动,还是说他们愚昧到可恨。
并不是他们不懂什么叫直系亲属输血,会产生移植物抗宿主病,而是他们认为其他奴才下人的血,不配进入七少爷体内。
输血会引起很多病症,急性肺损伤,氧结合力的改变,容量负荷过重等症状。
在输血之前病无法预料,只移植物抗宿主病,能提前直接排除。
祁宏源还是有顾虑,他对输血知之甚少,只听叶岭粗略教过,犹疑着问道:叶大夫,抽血来得及吗?现在储存血液的方式还不成熟,血抽出来不能太快,抽出来保存也是一个问题。
一战时期献血,直接用针头引流,然后切开皮肤,分离出静脉直接引血。
等得到足够多的血脉之后,再将静脉结扎,缝合伤口。
被结扎的静脉基本上作废,无法多次献血。
叶岭只有一双手,无法在手术途中再抽出空来做这些,而且不想因此损伤健康人的静脉。
她打算像是卡雷尔医生那样,将桡动脉与病人的腿部静脉缝合,人对人直接输血。
出血病人的抢救就是争分夺秒,叶岭耽误不起,让徐大夫守着七少爷,亲自冲了出去。
情形紧急,这些人还在旁边添乱,真是气死人。
刚走到门边,叶岭见到傅恒一身寒意,与文礼一起走了过来,他们身后,跟着几个惊疑不定下人打扮的男子。
叶岭愣了下,问道:你怎么来了?祁大夫让人来找我了,我听到医馆里有人会闹事,就马上赶了来。
傅恒眼里含笑,迎上前关心说道:冷,进屋去说吧。
会闹事的文礼背着手,连着斜了傅恒好几眼,可傅恒连余光都欠奉,满脸晦气跟了进屋。
傅恒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说道:文大人带了几个下人过来,你看够不够?叶岭不用问,就知道傅恒已经搞定了文礼,朝他嫣然一笑,说道:我不清楚,希望他们中间有人的血型能合得上。
其实不需要太多,只一两个就足够了,多选几个,也是备着做最坏的打算。
你们无需害怕,抽一定量的血,不会要你们的命。
我是大夫,做不到拿一命换一命的事情。
人的血可以再生,就好比头发指甲一样,没了可以长出来。
叶岭对几个战战兢兢的下人,神色温和安慰着他们。
文礼眼神凌厉,从几个下人身上扫过,几人连忙垂下头,一声不敢吭。
先前傅大人说不能用我与夫人的血,这可是真?文礼想了一下,还是不甘心问道。
你们谁的血对我来说都一样,能用你们的,我为何还要自找麻烦?叶岭懒得与他解释,径直说道:当然是真,除了你想要你儿子的命。
你儿子的脏器有受伤,要开胸止血。
因为失血过多,所以要输血进去。
但是,开胸止血也有危险。
比如血止不住,开胸之后说不定会感染。
还有,开胸手术非常大,没有止痛的药,他要靠自己熬过去,手术可能成功,恢复的过程中,说不定他会抗不过去。
你现在要马上下决定,究竟是动手术还是不动手术。
文礼听到要开胸,脸色顿时煞白,嘴唇哆嗦着问道:如果不做会如何?叶岭坦白说道:脏器受伤的话,内出血很难自行止住,不开胸止血,只能去求菩萨显灵。
文礼几乎没老泪纵横,抹了把脸勉强平复了下心情,问道:我儿现在如何了?已经做过急救措施,呼吸平稳了些。
只这都是暂时的措施,必须得把出血止住。
叶岭站起身,说道:你先考虑,我先去给他们验血。
文礼见到叶岭领着人走出去,瘫倒在椅子里,整个人都慌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平时娇惯太过,哪怕手指头割道口子都是天大的事情。
胸口被打开这么严重的伤,别说他,就是自己都难以承受。
究竟是治,还是不治?作者有话说:新文《穿越后一心躺平等着做太后》已开文,文案如下,求收藏,谢谢你们。
1、佟佳穿成了顺治的格格佟佳氏。
此时后宫等级还不完善,格格差不多就是没名没份的庶妃。
等级与顺治之间爱情惊天动地的皇贵妃董鄂氏比起来,就好比青铜与王者。
佟佳却一点都不愁,她有个儿子名叫玄烨,以后大名鼎鼎的康熙。
如今玄烨已经五岁,再熬三年,等顺治驾崩之后,她就是妥妥的皇太后。
虽然顺治桀骜不驯,至情至性忧郁深情,细腻疯癫俊美无双,还是比不过做太后划算。
佟佳一边过着滋润的小日子,准便欣赏朝堂上各路帅气的官员,比如尤其突出的王熙等人,一边掐着指头等顺治驾崩。
谁知等到她这个青铜熬到最强王者做了皇后,退位做太上皇的顺治还依然活蹦乱跳。
2、顺治总结自己的两世,前世幸运又窝囊,壮志未酬身先死。
这一世还是幸运又窝囊,幸运的是抱负得到了施展,后继有人,儿子玄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窝囊则全部拜令人一言难尽的佟佳氏所赐。
她跟那带刺的蔷薇一样,与皇后的毒刺不一样,她的刺只刺他。
被刺多了,他竟然习惯,还惦记了起来。
他不计较她的三心两意,为了她安心,早早退位把江山传给她的儿子。
哪怕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她从头到尾,几乎没拿正眼看过他。
佟佳氏说:不敢冒犯天颜。
有次顺治不经意在背后听到她在嘀咕:好险,差点长针眼了!顺治:我信了你的邪!面甜心黑小格格VS病态偏执皇帝阅读指南:私设颇多,非正史,请勿考据。
追妻火葬场,只虐男不虐女,狗血文。
◉ 56、正文完叶岭只筛选出了两人, 可以给七少爷输血,那边的手术室已经备好,人员全部在场等候待命。
傅恒也想看如何输血, 准备一同进去旁观。
这边文礼却还没能决定下来, 与夫人在一起嘀嘀咕咕, 不知道商量什么。
叶岭抱着双臂, 站在脸已经发灰的七少爷床边,神色平静中,带着丝怜悯,却什么都没说。
照着七少爷的反应,他没有咳血, 基本上能排除肺损伤。
当心包与心脏裂口较小时,心包裂口血液容易凝块,引起引流不畅。
叶岭看着引流管,加上心音遥远等临床症状来看,判断七少爷应当伤到了心脏。
傅恒静静站在叶岭身后, 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踟蹰着上前, 低声劝道:算了吧。
过了一会, 叶岭回过头, 朝他一笑, 没事。
傅恒望着叶岭, 欲言又止,随着她走到廊檐外站着。
天气冷得呼出的气都快被冻住,傅恒怕叶岭冷, 上前挡住了穿堂而过的寒风。
你不生气吗?傅恒低声问。
生气?叶岭似乎不理解, 转头看向傅恒, 看到他脸上的担忧,笑了一下说道:我没生气,人的命运或者生命,能掌控在自己手上的很少,这是我最近学到的道理。
傅恒一震。
叶岭脸上带着恍惚的笑。
以前她会愤怒,签字放弃治疗的家属多了去。
有些是因为术后的生活质量,有些纯粹是因为钱方面的原因。
作为医生,她始终没学会看惯生死。
对于医生来说,肯定不会放弃哪怕任何一丝希望,都希望病人能得到救治。
对于前者,叶岭会感到无奈,现在却不如以前那样,有了更多的感悟。
如今的手术条件实在是太过简陋,最重要的是缺乏药品。
比如李绫,剖腹产的妇人等,恢复期对他们来说,生不如死。
叶岭从头到尾看着他们术后的恢复情况,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她有时候都说不清楚,究竟是活下去,还是死了更干脆。
手术的痛苦,还不是主要原因,叶岭认为,得要看病人自身生存的意愿与选择。
所有打着爱与关心旗号,替别人做决定的人都是耍流氓。
有些人能掌控自己的人生,比如有钱,或者本身有实力。
只靠着爱,不管是来自父母,或者是夫妻等其他,都不牢靠。
七少爷如果是在家中不可或缺,能撑起钮祜禄氏的小半片天,叶岭敢断定,他们肯定马上同意手术了。
还有好多事要做啊。
叶岭拢了拢衣领,望着眼前被屋顶割裂开的天空,深深叹息。
只发展医术远远不够,制药同样得跟上。
学好数学是基础,微生物等科学必须要学起来。
傅恒凝望着叶岭,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奋勇向前的力量,又看到了厌倦与失落。
这两种矛盾的情绪拉扯,令她像是一个迷。
傅恒翻遍了所有的西洋书,包括从宫中借阅过那副康熙帝时期就珍藏的人体解剖图。
无论是书上的记载,还是宫中副图,皆无法与叶岭的医术以及她绘制的人体图相比。
很快,傅恒微微笑起来。
这些有什么紧要,只要站在身边的是她,就已经足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文礼带着其夫人一起走了过来,文礼鼓起勇气,忐忑不安下了决定:我们治!叶岭没有多问,立即唤人将七少爷带到了手术室。
一并进去的还有先前选好的献血男子,叶岭让一人先进手术室,他穿着医馆的罩袍,忐忑不安躺在七少爷腿边的床榻上。
叶岭拿着针管上前,声音轻柔安慰他:你别怕啊,等会如果头晕不舒服,你就及时喊出来。
怕一人的血不够,或者献血者因为不适无法进行下去,林大夫被安排了学会抽血。
等会换人献血时,得由他来操作。
林大夫在医馆大夫羡慕的眼神下,紧紧跟在叶岭身边,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动作,听她讲着要领。
男人听到叶岭的轻柔细语,虽然没先前那么紧张了,依旧有些担心。
叶岭怕男子看到七少爷开胸被吓到,在两张床中间隔了一道布帘子。
男子照着叶岭的吩咐伸出手臂,一股凉意之后,手腕刺了下,如被蚊虫重重叮咬了一样。
好了。
叶岭等到血流出来,固定住了针头。
男子没了料想中的痛,总算长长松了口气。
叶岭将另一端接到七少爷腿部的静脉上,屋内的大夫加上傅恒张财他们等,看着鲜红的血从玻璃管中流过,除了惊叹之外,还有激动。
这样就能将一个人的血换到另一人身体内,实在是太神奇了。
准备好麻醉。
叶岭冲出去洗手,重新穿戴进来,祁宏源已经预估好洗手时间,提前做好了麻醉。
在屋里的大夫比如徐大夫林大夫他们都已学过解剖,对开胸不陌生。
只是这次不同,这次是为了医治活人,全部人都打起精神,聚精会神盯着手术台。
叶岭深吸一口气,上前站在手术台左侧,手伸出去,六妮儿将手术刀稳稳放在了她手心。
我们要快,但是不能出乱。
叶岭开着胸,解释中夹着指令:冲洗,抽!张财马上冲了生理盐水,再吸去血水。
叶岭放下手术刀,用肋骨撑撑开肋骨,一是抢救时间紧,二是为了减轻伤者的损伤,暴露越久,感染的机率就越大。
瞧这一胸腔的血,又不好抽不出去,不开胸就是不流血而死,他都得憋死。
喏,伤口在这里。
叶岭指着七少爷心脏上的伤口,叹道:这倒霉孩子,还还真是能折腾,角度也选得好。
你看他,若是稍微往左边点,刀尖就得插在肋骨上,就是肋骨断了,他都不会吃这么大的苦头.....哎,你别动!林大夫突然叫了起来,叶岭抬眼看去,见七少爷腿上的管子在动来动去,立刻下令道:拔掉针头,换人!徐大夫,脉搏如何?脉搏迟缓。
徐大夫擦拭了把脸上的冷汗,忧心忡忡答道。
先前的男子虽然隔着布帘,依然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耳畔再听到血水吸进罐子里的汩汩之声,整个人心跳如擂鼓,将先前叶岭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翻身就要下床。
林大夫赶紧照着叶岭的话拔掉针管,追上男子揪住他,你别跑,按紧扎针的地方。
男子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腕在往外飙血,立刻吓得不敢再动弹。
林大夫趁机将干净棉纱按在出血处,命令道:按住,坐在那里别动。
许大夫上前帮忙,将男子带到换衣服的地方,拿了先兑好的葡萄糖给他喝,安慰他道:叶大夫说了没事就没事。
你喝一些。
另外一人在此等着献血,见到同伴虽然白着脸出来,到底没有性命之忧。
大夫们对他呵护备至,等待时的恐惧散了大半,跟着林大夫进了手术室。
叶岭飞快缝补着伤处,那边林大夫手忙脚乱重新输上了血,这边叶岭已经在查看其他纵膈等处等可有损伤。
刚准备关胸时,徐大夫突然叫道:脉搏,脉搏没了!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除了献血的男子,屋内所有人都清楚,摸不到脉搏,就代表着心脏停止了跳动。
医馆旁边买的院子还在修建,现在的手术室是用厢房隔建出来,根本无法阻止病人家属在外门外等待。
尤其遇到文礼这样的贵人,更加拦不住了。
亏得他也不怕冷,抱着暖手炉,与夫人一起焦急守在手术室外等着。
屋内的一切动静,文礼都听得清清楚楚。
先前还在骂跑出去的下人,这时听到徐大夫紧张的喊声,铜手炉哐当掉地,大声嚷叫起来: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我儿不行了?屋内没人回答,所有人都眼巴巴盯着叶岭。
叶岭则盯着心脏看了两秒,没等到他自动恢复心跳,她将手伸进去,开始按着心脏。
所有人都被叶岭的动作惊呆住了。
先前解剖的时候,叶岭还开玩笑告诉他们,心脏有一定的韧性,没有那么脆弱。
有人说心碎了,那纯粹是胡扯,除非用刀剁碎。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寒风跟着涌入。
得不到回答的文礼跟着冲进屋,朝手术台奔来。
傅恒眼神冰冷,大步迎上前,二话不说揪着文礼的前襟,将他拖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文礼人快发狂,一幅与傅恒拼命的架势:傅老九,我平时敬着你三分,可你别太得寸进尺!如今我儿生死不明,你敢再拦着我,就是闹到皇上面前,我都不怕你!你进去能如何?是想帮着收尸,还是帮着救命?傅恒冷笑,不客气打量着文礼,叶大夫还在抢救你儿,蠢货!文礼被傅恒骂,气得跳起来就要揍傅恒。
傅恒拳脚功夫骑射上佳,比起养尊处优的文礼不知强多少倍,胳膊一扬,将文礼掀了个趔趄。
傅恒看不惯文礼,与他是不是钮祜禄氏家人没有关系。
纯粹是因为他的犹豫不决,耽误了七少爷的医治。
叶岭要是因为他的蠢,而受到丁点的委屈,他就恨不得弄死文礼。
叶大夫不计前嫌,拼尽全力救你这个蠢货的蠢儿子,你在那里犹豫不决,耽误了多少救治功夫?你那个蠢儿子,心被刀戳破了一道口,你可知道心脏受伤会如何?天底下可有大夫能治好?傅恒眼神冰冷,像是看废物那般看着文礼,你还有脸闹。
叶大夫也是心善,换作是我,你一家子的蠢货,不但蠢还坏。
你们活着一点用处都没有,全部都是祸害,救你们还不如救一条狗!平时的斯文君子傅恒,此时变成了冷面煞神,将文礼骂得一口气没能上来。
眼前一黑,跌跌撞撞倒退,撞在墙壁上,使劲地喘着粗气。
文礼的夫人全没了主意,由丫鬟婆子搀扶着在一旁嘤嘤哭泣,不时儿啊,老天爷等乱叫唤。
傅恒如门神般,立在门口守着,面上不显,内心同样焦灼不安,密切关注着屋内的动静。
先前看到叶岭的手术,傅恒虽不擅长医,不过旁观过叶岭几次手术,听到她的讲解,知道七公子这种伤,其实不算最严重。
只是要抓紧时间救治,以及术后恢复比较受罪。
虽然叶岭说得轻松,傅恒却知道,能精准打开胸腔,不伤到其他器官,再缝合好心脏的,全天下除她之外,再找不出第二人。
屋内的叶岭,手上动作不停,丝毫不见慌乱,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
过了一会,叶岭拿出手,一瞬不瞬看着心脏。
屋内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随着叶岭一同看去。
咚,咚!停止跳动的心脏,终于再次缓慢跳动起来。
有脉搏了!徐大夫欣喜若狂喊起来,他太过大声,几乎都喊劈叉。
屋内一片欢腾,热闹得几乎快将屋顶都掀翻。
嗷!文礼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因为寒冷,或者被傅恒气的,眼泪鼻涕乱飞。
顺着墙壁缓缓滑下,坐在地上,张嘴大哭不止。
傅恒轻轻松了口气,背靠在门上,嘴角上扬,眼里是说不出的得意与自豪。
叶岭从屋内出来,傅恒迎了上前,见她目不斜视匆匆而过,往院外角落奔去。
傅恒愣了下,忙跟了上前,见叶岭弯下腰,呕吐不停。
傅恒心疼不已,忙招呼千里去端了清水过来,等到叶岭吐完,他默默递上了清水帕子。
叶岭漱口后擦干净嘴,呼出口气道了声谢,不待傅恒问,坦白解释道:压力太大了。
先前我不能表现出来,不然里面的其他大夫会跟着乱。
傅恒暗自松了口气,说道:如你所说那样,手术艰险,从来没有百分之百敢保证成功的手术。
你能让他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已经非常了不起。
心脏停止跳动,就是在后世都很艰险,何况是现在。
在没有任何肾上腺素等药,以及监护仪器的情况下,叶岭只能说她已经尽全力了。
加上七少爷求生意志强,出人意料的勇敢,不愧为自己插刀自己的勇士,叶岭觉得他能挺过恢复期的痛。
是啊,我已经非常了不起。
不过好累啊,先前我绷得太紧,现在全身都酸痛。
叶岭笑,甩了甩手臂,我先前本来准备去赏梅的,梅没有赏成,手却捧住了一颗心。
叶岭想到关思柏对她的揶揄,哈哈笑起来,要是我额涅知道了,她又得笑话我与别的姑娘不一样,我的爱好太吓人。
傅恒神色温柔得几欲滴水,柔声问道:我们再去赏梅也来得及,旁边的白塔寺梅花开得最好,你要去吗?叶岭回头看去,徐大夫他们笑容满面走了出来,唾沫横飞在说着什么,看来七公子已经无恙。
病人源源不绝,你要好好休息。
傅恒凝望着叶岭,轻声说道:我们好久没能在一起,不谈治病救人,只好好坐着吃茶说说话。
叶岭,我想在冬日梅花盛放时,与你去踏雪寻梅。
叶岭动了几场手术,横跨了几大外科,只有她的老本行神外还没有涉及。
当然,叶岭希望永远不会有神外的病人。
如今连开颅的钻都没打造好,以前用惯了电钻,现在的钻纯靠手劲。
上次解剖时,就跟土拨鼠乱打洞差不多。
事情肯定永远忙不完,叶岭不想错过冬天的梅花,还不想让傅恒失望。
只要有傅恒在,永远是他在前面,为她挡去风雨,如先前文礼闯进来那般,傅恒立刻拦住了他。
哪怕傅恒的才干不属于她,他还是将所有的光芒让给她,他只在旁边默默守护。
如无死亡这种不可抗拒的意外,她与傅恒,将会这般携手走一生。
作者有话说:文中医疗知识来自《协和外科手册》正文完结,番外不定期奉上,谢谢大家的一路支持与陪伴,真的感谢。
再次打个广告,新文《穿越后躺平等着做太后》,点作者专栏可见,喜欢的点进去看看吧,求收藏,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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