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25-03-22 08:13:14

叶岭用生理盐水冲洗过大黑的伤口,让婆子清理垫布屋子,扯下口罩罩衣大步走了出去。

傅恒默默跟在她身后,宁琇守在门口,见叶岭面无表情走出来,神色微变,追上去刚要开口问,被傅恒一把拉住了。

遇到了点棘手的问题,你先去里面看着些。

傅恒简单交待了几句,走了几步,转回身压低声音:把下人都看好了,严令所有人,不许乱传话,都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宁琇怔怔点头,傅恒余光瞄见李兽医在一旁盯着叶岭的背影看,看到他阴森森的样子,目光一寒,上前挡在了他面前。

李兽医被傅恒身上的寒意吓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傅恒静静开了口:无知者无畏,蠢货自认天下第一。

李兽医头皮发麻,不知为何,眼前的傅恒,明明只是个少年郎,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傅恒说道:大黑的动脉藏在脓血里,只要一动,它的血管就被割破了。

李兽医脸色霎时白了。

这是他们最怕遇到的事情,若是一个没注意,血瞬间飚得到处都是,与直接杀害无异。

他运气好没遇到过,同门的师兄却没那么好运气,割破了一匹马的血管,当场鲜血飞溅,没多久马就咽了气。

师兄被主家打得半死不说,还被扭去送官,要他赔偿。

最后师兄赔了钱,名声毁了,在京城再也呆不下去,只能远走他乡。

傅恒说完,没去管李兽医的脸色,大步朝叶岭追去,唤来跟在后面的随从千里,急着叮嘱了几句。

千里垂首恭敬听令,不动声色往前跑去,越过叶岭,替她清理开道。

叶岭有个习惯,每当遇到难题时,就闷头疾走,清空思绪,让自己什么都不想。

等脑子完全放空之后,再从头去到尾仔仔细细理一遍,抽丝剥茧,看能否找到新的突破点。

傅恒不远不近跟在叶岭身后,她快,他也快,她脚步慢下来,他跟着慢,神色若有所思,亦步亦趋一直跟着。

傅恒见过大夫治疗疮疡,不管是太医院的太医,还是民间有名的大夫,与她用的方法一样,却又大相庭径。

且不提她摆出来的阵仗,单凭她兑的盐水,用量精确,他亲自帮她所称,差一分一毫都不行。

全大清,甚至从西洋前来,会医术的传教士,她都是独一份。

不知不觉中,叶岭来到了大黑受伤的溪边。

下过雨之后,花草树木更加苍翠,空气凉爽通透,隐隐夹杂着薄荷的清凉气味。

薄荷。

薄荷花露!蒸馏设备!!叶岭几乎没跳起来,拔腿朝关思柏的正院跑去,傅恒微微吃惊看着她,赶紧跟了上前。

叶岭跑了一段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脑子转得飞快,猛地停下脚步,一个旋身,目光灼灼盯着傅恒。

傅恒一个急停,差点没收住脚,直接撞向了叶岭。

他还没来得及赔不是,衣袖一紧,被叶岭拽在了手中,跟我来。

叶岭一手拉着傅恒,一手提着裙摆,朝自怡楼跑去,进了屋,穿过书架前往二楼。

楼梯狭窄,楼里安宁静谧,只听得两人咚咚的脚步声,还有隐约的心跳。

傅恒紧紧跟随着叶岭,与她并肩上楼,忍不住侧头朝她看去。

叶岭跑动太快,此时喘着气,胸膛起伏,原本明艳无双的脸,如同盛放的粉色芍药。

傅恒从耳根到眼尾,逐渐开始泛红,他不敢再看,僵硬地别开了头,被叶岭拖着,来到了一个书架边。

叶岭放开了傅恒,垫着脚尖去取放在架子最上层的书。

眼前一暗,傅恒从背后靠近,长臂一伸,叶岭试图去拿的那本书,被他取了下来。

傅恒问:可是这本?叶岭说道:是。

她接过书,哗哗翻到里面的一页,指着上面的一行字,望着傅恒激动地问道:你可找得到这个?傅恒喉咙一阵发痒,不由自主咳了下。

叶岭的双眸,比天际的启明星还要闪亮璀璨,他不敢直视,垂下眼睑掩去心慌,朝叶岭所指之处看去。

只一眼扫过,傅恒神色就严肃了起来,眉头微皱。

叶岭手中所拿之书,是从西洋传来,由汤若望,黄宏宪等人所译的《堪舆格致》,里面记载了各种金石的炼制方法。

叶岭翻到之处,是关于强水的描述。

强水有剧毒,人若不小心碰触到一点,肉都会被化掉。

傅恒暗自担忧,迟疑了下问道:你想要这个?到底有没有?叶岭猛地点头,问。

她实在太急了,上前一步逼近傅恒,急着追问:到底有没有呀?傅恒下意识想要伸手扶住她,觉着不妥,急急收回手,将手死死扣在身后。

有是有。

傅恒答了一句,还没有来得及继续说下去,叶岭高声欢呼了起来:太好了!傅恒看着叶岭拽着裙子,在书架间轻盈旋转跳跃,将没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他胸口升起莫名的暖意,看到叶岭神色飞扬,雨过天晴的脸,眼前如同繁花盛放。

我就知道,皇亲国戚还是很有用处。

叶岭笑盈盈,自言自语嘟囔。

傅恒怔住,无奈说道:哎!你......听到自己声音中的纵容,傅恒没再说下去,只看着叶岭笑。

叶岭拉着裙摆,做了个收的动作。

她以前冷静自持,从不会这般沉不住气,今天实在是控制不住。

从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被简单的清创难住,何况还是一条狗。

既然已经连杠了两个兽医,叶岭不服输的牛脾气,还就上来了。

她一定要赢!现在她要什么没什么,一切归零,她得从最简单的消毒,麻醉开始。

蒸馏出酒精,有了浓硫酸,她可以做出麻醉用的□□。

虽然对大黑来说,用一氧化二氮,也就是笑气来麻醉最佳,可笑气的最主要成分硝酸铵。

叶岭不是化学家,怕自己在实验过程中被炸死,还是放弃了,选择了更为安全的□□。

能做大清的莫顿,叶岭止不住嘿嘿笑着搓手手。

(注)还挺爽的!作者有话说:第一场公开麻醉手术1846年10月在麻省总医院进行,令当时半道出家牙医的莫顿一战成名,改变了外科手术历史,手术报告刊登在了《新英格兰医学期刊》上。

最早□□有记录是在1830左右,莫顿发现了其中的麻醉效果,将其推向了世界。

但是申请专利时遇到了麻烦,与哈佛医学院的教授,他的老师杰克逊,还有以前亲自体验过的牙医魏尔斯争夺专利权打官司,闹了很多年,结局挺令人唏嘘的。

麻省总医院的□□厅至今仍在,医学界公认莫顿是麻醉之父之一。

本文虚构,请别轻易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