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25-03-29 01:32:45

隔日一早,丹霏就被人给唤醒。

醒醒,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啊?唔,再让我睡一下嘛……丹霏咕哝一声,转过身,继续睡。

喂,你再不起床,就要倒大楣啦!倒大楣就倒大楣……看谁倒楣……丹霏完全不把那人所说的话放在心上,打了个大阿欠,继续睡。

完了啦!少爷过来了,你快醒来啊!少爷……什么少爷……我不认识什么少不少爷的……丹霏以手捂住耳,想挡住那扰人的声音。

元华站在床边,看著丹靠完全不听他的劝,继续梦周公,又瞧见走进屋内的厉耀,索性不管她的死活,朝厉耀一鞠躬后,往外奔去。

厉耀冷眼看著丹靠熟睡的身影,不由得皱紧眉,长臂一伸,立即将身材娇小的她给一把拎起,瞪著她的俏脸。

他倒要瞧瞧,她打算什么时候醒来?丹霏双脚悬在半空中,双眸半启,看著近在飓尺的厉耀,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瞪大双眼。

你在做什么啊?快放我下来!她双脚悬在半空中,踢呀踢的。

可恶!他以为他在拎小鸡是吧?瞧不起人啊!竟然会有下人比主子还晚起床,你真的有心想成为我的婢女吗?厉耀眯眼瞪向她。

我是要成为你们家的婢女,不是你一人的婢女,懂吗?她扁扁嘴,谁想当他一人的婢女啊?那可由不得你,因为我早已对所有人宣布,你是我专属的婢女,得随时伺候著我,明白吗?丹霏张著嘴,久久无法合起,好半晌才出声,你……你说什么?相同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三次。

可我不想啊!丹霏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

谁想天天看著他,跟他大眼瞪小眼?开什么玩笑!要是得一直伺候著他,那她怎么去找那本药草经书?由不得你。

厉耀唇边勾起一抹浅笑,在这里,凡事我说了算。

你――丹霞咬紧下唇。

好个霸道的家伙,真是讨厌!是是是,少爷说的话,小的一定照办,只是少爷一直拎著我,教我怎么做事?丹霏态度立即转变,心口不一的说。

厉耀眯眼瞪向她,对她那必恭必敬的谄媚态度,很不习惯。

不晓得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算了,反正她肯乖乖听话就好。

待厉耀将她一把放下后,丹靠立即笑盈盈地望向他。

请问主子有什么吩咐啊?她嘴在笑,眼底却不带任何笑意。

哼,要不要顺便喂他吃几包赤蝎粉和几瓶紫蛛液啊?厉耀转身往外步去,还不快跟来!丹霏朝他的背影吐了吐舌,这才尾随在他身后。

突然,他停下脚步,她就这么撞上他的背,鼻尖疼得很。

哇啊,你别停下啊!伸手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鼻。

你若是要跟我出门,至少也得穿得像样一点,瞧你那肮脏的衣衫和一头乱发,怎能见人?厉耀击了击掌,元华立即从一旁奔出。

少爷,有什么事?哇,你有顺风耳啊,还是躲在这里很久了?怎么他才一击掌,你就冒出来?丹霏瞪大双眸。

主子只要一击掌,咱们身为下人的,本来就该马上出现。

元华说得理所当然,天生的奴才命。

丹罪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他想当一辈子的下人,她才不呢!元华,你去向厉霜拿几件不要的旧衣服给她换上。

是。

元华恭敬退下。

厉耀转身走向她。

丹霏直往后退去,你想做什么?她很不习惯他的靠近。

厉耀看了她那一头乱发,忍不住摇头,你是个女人,总该注意一下仪容,好好打扮一番,给你。

自怀中掏出一把木梳。

丹霏瞪著他递向前来的木梳,真要给我?他没事对她这么好做什么?有企图?没错,你收不收?厉耀没耐性与她在这里耗下去。

收,当然收,有礼物送上门,怎么不收?丹霏立即伸手接过,并当著他的面梳发。

以前总是以手为梳,现在多了把木梳,梳起发来也方便许多。

厉耀看著她梳发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伸出手,轻执起一绪她身后的长发,于掌心把玩。

此时,元华手捧著数件衣衫步向前,我把衣衫取来了……咦?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瞧他们两人靠得如此近,少爷又伸手抚著她的长发,看来……好暧昧啊!厉耀只得先放开丹霏的发,先让她换套衣衫,等会儿你们到药铺来见我。

语毕,挥袖转身离去。

元华将手中的衣衫递给丹靠,你们刚才究竟在做什么?他还是想弄个清楚。

少爷难得会对女人感兴趣呢!丹霏耸了耸肩,随意拿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将自己的长发缩髻固定住。

我怎么知道他想做什么?你怎么不去问他?她还比他更想知道答案。

接过衣衫,回到房内换下身上那套脏兮兮的衣裙后,这才走出厢房,准备与元华一同前往药铺。

元华瞧见换上厉霜旧衣衫的丹霏,不禁看傻了眼。

喂,你在看什么,还不快走?丹靠敲了他的头一记。

哇,好疼!你干嘛敲我的头?元华这才回过神,抚著自己方才被敲的地方。

谁教你直瞅著我。

他啊,活该被她打。

元华扁扁嘴,你这个人啊,虽然生得美,个性却很差。

原本他还想夸她穿上小姐的旧衫后,看来还挺像千金小姐的,结果……她竟然粗鲁地敲他的头。

你是瞎眼了吗?丹霏伸手抚著自己的脸,她会美?她从不觉得自己生得好看。

你……讲话真粗鲁,算了,朽木不可雕也,跟你讲再多也白搭,咱们快去药铺见少爷。

元华摇头叹气。

她啊,就算穿上华服,骨子里仍是乡下来的姑娘。

丹霏也不想跟他多辩解什么,尾随在他身后,到长生药铺。

只是才一进到药铺内,竟瞧见厉耀正大刺刺地躺在躺椅上,优闲自在地晒著斜照入屋内的阳光。

你们可总算来了,到后头去,把那些药草拿出来晒干。

他半眯著眼,向他们下令。

啊,那你就躺在这,什么事也不做?丹霏心里很不服。

他们去做事,他在这里睡觉,哪有这种道理的?没错,你不是要当婢女吗?替我做牛做马,哪来那么多话?还不快去做事!厉耀根本不在乎她的不满。

谁想替你做牛做马……丹霏小声嘀咕著。

你说什么?厉耀挑眉瞪向她。

没……没事,少爷请继续休息,小的马上去做事了。

丹靠立即朝他谄媚一笑。

才一转过身,马上收起笑容,暗自大骂,睡睡睡,睡死他算了!喂,新来的,你快过来拿这包药草到外头晒干。

元华毫不客气地叫她做事。

丹霏额间青筋微露,我才不叫喂,也不叫新来的,你可以叫我丹霏,谢谢。

说得咬牙切齿。

你到底要不要帮忙啊?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婢女,一点婢女的模样都没有。

元华很不满。

她除了对少爷很不客气之外,还一点婢女该有的态度也没有,让人看了不禁摇头叹气,她真的需要好好教导一番。

我又没当过婢女。

丹靠撇撇嘴角。

谁会知道婢女该有什么模样,又没人教她,她也不想当个称职的婢女。

反正主子说的话,我们这些下人就得听,就得乖乖去做!元华以过来人的经历告知她。

是是是。

丹霏不想听他罗唆,直接抱起那包药草,到外头的空地曝晒。

先拿一块布放在地上,再将那些请人采来的药草一株株整整齐齐放妥。

躺在躺椅上的厉耀见了,挑了挑眉,你似乎对这种工作挺熟悉。

是啊,我也常在山上采集药草。

丹霏蹲在地上,将一些品质较差的药草拾起,丢在一旁。

这么说来,你也会辨识药草?厉耀站起身,看著蹲在地上的她将药草好坏快速分辨。

就算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元华,动作也没她熟捻。

熟得不能再熟。

丹霏没好气地回答。

这种工作,她从小做到大,以前几乎每天都在做,能不熟吗’那你平日最常做什么事?厉耀再问。

做什么事啊……丹霏先停下手上的工作,想了想,应该就是到山上找些奇特的药草和毒物。

毒物?你找那些东西做什么?他皱紧眉。

因为好玩呀!丹靠没多想,随即回答,只要发现到未曾见过的毒物,我就会觉得很开心,再拿回去提炼出毒药。

对了,我听小妹提起昨日的事,你究竞在那些人的脸上撒了什么?怎么会让他们奇痒难止?呵,那个啊,是我最新提炼出来的药粉,名叫……丹靠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跟他说这么多,止了口。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厉耀倚靠在门扉旁,似笑非笑地瞅看她。

丹霏抬起头,看著身旁的他,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有企图,都怪她刚才太不小心就把那些话给说出口。

要命,他其实是那个最危险的人。

他虽然看来散漫,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其实是最会算计的人。

他方才仿佛在话家常般的谈话,先说出一些令人感兴趣的话题,再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将所有的心事都道出。

好家伙,挺会套话的嘛!日后定要对他小心提防。

没什么,好奇而已。

厉耀学她耸肩。

那我不回答行吗?她眯眼瞪向他。

随你。

厉耀转过身,躺回椅上,继续闭目养神。

丹霏虽然不明白他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他最好别来惹她,谁也不犯谁,大家就会相安无事。

元华从后头走向前,一见丹霏早已把工作做完,赞佩不已,哇,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依少爷的个性,绝不可能会教她怎么做,一定是她自己做出来的。

是啊!丹霏站起身,拍了拍手,过一个时辰后,再翻动这些药材曝晒一回,就可收起,还有什么工作要我做?你会记帐吗?元华随口问问。

会啊!丹霏点点头。

真的假的?元华吓一跳。

废话,我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干嘛骗你?丹靠毫不客气又敲了他的头一记。

这小子真欠打,有必要那么讶异吗?哎哟,你别老敲我的头啊!元华无辜地伸手抚著被她敲的地方,很少有女人会识字。

记帐,你又是打从乡下来的,我当然会觉得讶异嘛!我从小就被强逼著习字,记帐这等事我又常常在做,所以你不必觉得讶异,快把帐本拿来。

丹霏摊开手在元华面前晃动。

元华立即笑了开,双手在胸前来回搓著,丹大姐,不如你坐到柜台前记帐,会方便许多。

哟,这下子可叫我丹大姐啦?不是叫我喂,或是新来的?丹靠冷眼脱著他。

呵,他态度变得挺快的嘛!且敢,小弟有请丹大姐上座。

元华谄媚笑著。

总算找到一个会记帐的人,以后他的日子可就轻松了。

以往他若是瞧见一些不懂的字,或是不清楚的帐目去问少爷,总是碰一鼻子灰,如今有人来接手他这份苦差事,求之不得。

丹霏对元华的态度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当她坐于柜台前,一瞧见那本厚重。

内容记载得密密麻麻的帐簿时,再也笑不出来。

正想转过头对元华反悔时,他早已一溜烟不见人影。

这臭小子……溜得还真快。

难怪他刚才会笑得如此谄媚,摆明了要把这烫手山芋丢给她。

翻了翻几页,发觉这本帐簿内许多项目来源交代得不清不楚。

在搞什么鬼啊?她突然有股莫名的冲动,想把这本帐簿丢在地上,用力践踏。

生气也没用,反正你从元华那里接下这份工作,就得做完。

躺在药铺正中央的厉耀眼也不睁地说。

喂喂喂,记帐的工作不是该由你这位主子来做吗?哪有下人做这等事!她气炸。

我不叫喂喂喂,你得叫厉耀少爷。

’他依旧眼也不睁。

丹霏咬牙切齿,厉耀少爷,记帐的工作该由你来――话尚未说完,就被他硬生生打断。

我不想做,就让你们这些下人去做就行。

厉耀总算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瞅向气愤不已的她。

你说什么?难道不怕我会胡乱写一通?她威胁。

少写一文钱,就由你的薪俸里扣除。

他仿佛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不疾不徐回答。

你――好卑鄙!厉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去做,只要记住我刚才所说的话就好。

我……真是服了你,这世上哪有像你这样懒惰、散漫的主子,难怪这间长生药铺生意会如此之差。

她向来直言。

如今你见识到了不是吗?厉耀一点都不在乎,躺回躺椅上,继续睡。

丹霏哑口无言,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真是她所见过最差劲的男人,昨日见的那些地痞流氓还比他有活力。

虽然与他并不熟,不过光是从昨天和今天他的表现看来,他除了睡就是睡,懒洋洋的,一点男子气概也没有,亏他生得如此高壮,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总有一天,长生药铺会倒在他手上。

丹霏也不打算和他交谈,这自在柜台内翻箱倒柜,找出一本新的帐簿,打算重新写一份。

拿起笔,沾了墨在纸上落下娟秀的字迹,先将确定的帐目记下,不清楚和不确定的帐目则记在另一本帐簿上。

就这么一笔笔地写,突然想起早已过了一个时辰,得去翻动那些药草,于是便将手中的笔放下。

经过厉耀身旁时,一瞧著他的睡容,她不由得停下脚步。

其实他生得也挺不错的嘛!高壮的身躯、深邃的五官、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梁、丰厚的双唇,……怎么看都是个不错的男人,然而却有著极差的个性。

不由得感慨,上天果然是公平的,不会让一个人十全十美。

你在干嘛?突然,厉耀睁开双眸。

两人就这么回目相接,一时间,丹霏竟忘了别开眼,就这么直瞅向他那如黑墨般深邃的眸子。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生得俊。

许久后,她才缓缓开口,道出心底话。

一听,厉耀无话可说,只能伸手搔搔发。

她如此直接,反而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真是……她就一定要如此直率坦言吗?你在害羞吗?丹霏笑了开。

原来他这个人也会怕羞啊!呵,以后要整他可简单了!厉耀反问她,你站在这里,应该不光是看我的睡相吧?啊,差点忘了!丹靠连忙将原先放在地上的那些药草翻动。

此时,有位男子前来求诊。

大夫在吗?不在。

厉耀躺在椅上,压根不打算起身。

丹霏听了,一肚子火,你怎么这么说?好歹也问一下人家怎么了。

厉耀冷眼脱著她与那名男子,你若是想当大夫,那就随你去,反正我就是不打算过问。

转过身,继续睡。

你……真是气死我了!来来来,你过来,有什么病症说来听听。

丹霏再也不会指望他。

他干脆就一直躺在那张椅上名死在那里,一辈子都甭起来算了!你是大夫吗?你来看诊真没问题?男子有些担忧。

你大可去别的地方看诊,若是死在半路上,我可管不著,要不就马上说出病症,搞不好我还可以救你一命。

丹霏白了他一眼怕什么,医不死人的!我……唇舌、手足发麻……呕吐……心慌……胸闷……丹霏见他呼吸缓慢、面色苍白。

说起话来迟缓不清楚,立即猜测道:你是不是有吃附子炖肉。

你怎么知道?男子大惊。

哼!我还知道你一定忘了与干姜、甘草一同炖煮,算你命大,没有因为服用附子中毒立即身亡,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吃!丹霏转身为他抓药,绿豆四两、生甘草两两煎服,即可解毒。

还有,这包解毒粉先服下,可舒缓症状。

她从衣袖取出一包药粉递给他。

男子先服下解毒粉,病症立即好转,如遇神仙般,拼命向她道谢,多谢大夫多谢大夫救命。

不谢,一共三文钱。

丹靠摊开手索钱。

是是是。

男子立即奉上三文钱,不停点头道谢,许久后才离去。

丹靠立即将这笔帐记在帐簿上,并将收来的三文钱丢人空荡荡的抽屉内。

厉耀坐起身,笑看著眼前埋头继续写帐本的丹霏,你挺有两下子的嘛!想不到她竟也会替人看诊。

哼,总比你什么事都不做要来得好。

她头也不抬,语带嘲讽。

既然你这么有办法,以后就连看诊的工作也交给你。

就这么决定了!你说什么?丹霏怒不可遏地瞪向他。

这种话他也说得出口?你听得很清楚了,应该不必再重复第二遍。

厉耀见此刻已是正午,坐起身,击了击掌。

立即,元华从后头奔向前。

主子,有何吩咐?你方才上哪儿去了?丹霏瞪向他。

嘿嘿……我一直待在后头忙著啊!元华说得心虚。

其实他一直待在后头歇著,而刚才所发生的事、他们所说的话,他全听得一清二楚。

药铺里多了她这个好帮手可真是感谢上苍。

丹霏瞪向他。

可恶,这个撒谎的臭小子,谁相信他所说的话啊?咱们回府用餐。

厉耀站起身,整了整衣衫,准备打道回府。

啊,不早说。

丹霏抚著自己的肚皮,她早已饿坏。

没错,你还得回去烹煮膳食给咱们吃。

什么?丹霏瞪大眼。

别忘了,你是厉家的婢女,这些事理所当然得由你去做。

厉耀面不改色地说著这个事实。

你……你……你……丹霏直指向他,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是谁说最毒妇人心的?这男人,分明就是要整死她嘛!她一早什么也没吃,忙里忙外,还得饿著肚子回去烹煮膳食给他享用……真是气煞人啦!你在离开前,别忘了先把这里整理一番,再将门扉锁上。

厉耀将一把钥匙放在柜台上。

元华,咱们走!是,少爷。

元华开心地跟在厉耀身后。

丹霏怒瞪他们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渐远去。

他想整她是吧?很好,那她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到时候就看她怎么整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