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完, 很快就是期末考试。
高三的日子虽然累,但过得也快。
闻靳泽跟以前一样,早上六点多开车送她上学, 晚上九点多在校门口接她。
哥哥,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还时不时跟林宋哥他们出去玩的吗, 或者应酬, 你这段时间都没饭局要去吗。
他满不在乎道:都给推了。
阮柠西本来想说不用天天来接的,但又觉得这样也挺好。
她喜欢跟他待在一块儿,时间再多也不觉得腻。
考试那几天, 全校都沉浸在快放假的喜悦中, 一个是因为放假,一个是因为过年。
今年寒假放二十一天,作业也不是很多,主要靠自觉了。
最后一科考完,还得回班里一趟。
大家都太兴奋, 班里好半天安静不下来, 脑子里的弦绷了太久,终于熬到过年可以放松放松了。
赵姿敲了好几次黑板才没了动静。
说到第二句的时候, 程舒窈憋不住了, 歪头跟她说下周去泡温泉吧,还能坐缆车,风景特别好。
虽然在后排, 声音也很小, 但赵姿看见程舒窈歪头了, 大声点她的名, 就这一会还忍不了?程舒窈尴尬地闭上嘴巴, 听话了。
下课铃一响, 班里的欢呼声震天,有几个背上书包就跑出去了。
程舒窈:去不去呀,要是去的话我明天买票。
阮柠西:还没想好,因为闻靳泽说有可能带我出去玩,不过也不一定,我回去问问,他要是没空的话再说。
程舒窈暧昧地笑道:那你俩去泡温泉呗,那里好多情侣去,而且你身材这么好,穿什么泳衣都好看。
泡温泉......阮柠西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心跳不禁变快。
游泳啊泡温泉啊都可以,我觉得特别能促进感情,但这个天游泳太冷了,还是泡温泉吧。
-回到家,阮柠西分别给阮煜和宋听枫发了条微信,说感觉这次期末考试考得不错,应该有进步,转学以后,成绩提高了好多。
一直到晚上,都没回。
之前也经常有过这种情况,但这次时间太长了。
上周的消息,两个人一条都没回。
阮柠西点进父母的朋友圈看了看,最新一条还是半年前的,这半年一条都没更新。
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她蹙着眉给宋听枫打了个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接着,又拨了阮煜的号,没人接。
正想给闻靳泽打电话的时候,阮煜那边打过来了。
她担心地问:爸爸,你们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回我消息呀。
阮煜没说话。
那边很安静,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还有她渐渐加速的心跳声,阮柠西坐在沙发边上,攥着手机,静静地等待着。
随着阮煜沉默的时间,她的心跳声也变得清晰。
她又叫一声,爸爸?阮煜回过神来,哑声说:我回国了,来家里一趟吧。
你们现在在江城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凌晨,现在在家。
那我现在就过去。
没再问阮煜情绪的异样和不会消息的原因,一切等见了面就知道了。
她穿上外套就从别墅里出来了。
五点多,打车很容易,在路上给闻靳泽发了条消息,免得他回家看见人不在会担心。
路上有点堵车,十分钟的路程走了二十多分钟。
已经半年没进这个小区了,走进来的时候都有点陌生。
阮煜在江城有两套房子,但都不常住,在酒店加起来的日期比在自己家里多得多。
推开门,可能是长久没通风的缘故,有股淡淡的灰尘味道,客厅里的窗帘拉了一半,地摊上只摆了一双鞋,门口放着两个大箱子。
沙发上坐着阮煜,看到女儿,视线很慢地移过来。
阮柠西错愕道:爸爸......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半年没见,阮煜跟变了个人似的,瘦了一圈,那衣服穿在身上就跟套在骨头架子上似的。
眼神涣散,眼白充满红血丝,唇周的胡子像是很多天没刮了,看起来老了十多岁。
发生什么事了?阮柠西呼吸放慢,往里走了几步,推开主卧的门,空荡荡的,妈妈呢,妈妈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阮煜低垂着头,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你妈妈......去世了......怎么可能......阮柠西呆呆地站在原地,耳膜嗡嗡作响,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阮煜继续低低地说着,乳腺癌,这半年在国外,都是在治病,前天做手术出了点意外。
阮柠西视野模糊起来,双臂聋拉在身体两侧,腿仿佛站不住了,倚着墙壁慢慢地往下滑,颤声说: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想着治好以后再跟你说,没想到出了意外。
那她现在在哪......骨灰盒里。
阮柠西眼泪不受控制地淌着,心脏炸裂般疼痛,花费很多力气才能顺畅地喘上一口气,轻声重复着刚刚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阮煜也被妻子的疾病折磨得没了生气,柠西,这是我和你妈妈一起做的决定,告诉你也解决不了什么,只会让你跟着一起担心。
这半年,他吃不好,睡不好,夜里反反复复地醒来,如果不是最后一根紧绷的弦支撑着,身体早垮了。
两人都不舍得女儿受这种罪。
告诉她,也只是多一个人担心而已。
阮煜:我说,你知道真相的时候肯定会怪我们,你妈妈说没事,她过几天就能理解了,不会怪我们的。
阮柠西眼泪流得更凶了,可是呜呜呜......我都没有见妈妈最后一面......上次说话还是在一个月前......她瘦了很多,一听见你的声音就忍不住哭,我跟你打电话的时候,她每次都在旁边哭。
阮柠西脑子里很乱,模糊闪过许多画面。
第一次见闻靳泽,阮煜给了他一张卡。
十月份,阮煜回消息越来越慢。
再后来,声音也变得疲惫不堪。
原来都是有原因的......阮煜从包里拿出本书,翻开,抽出张明信片。
然后走到阮柠西身旁,慢慢蹲下,低声说,她走之前只有两个愿望,一个是我活着好好照顾你,陪你长大,一个是这上面的话。
她接过来,擦了下眼泪,看到上面是宋听枫的字迹,又哭了起来,视线再次变得模糊。
有一滴泪落到了明信片上,她用袖子擦干净,在心里一个字一个字读着上面的话。
【柠西,妈妈也很想陪你一起长大,但生老病死不可避免。
人生很短,一定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想做什么就去做。
你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妈妈从不担心你会做伤害别人的事,只希望你保护好自己,爸爸不在身边的时候,不要太任性,尽量低调些,能用嘴巴解决问题就不要动手。
最后,妈妈希望你不要伤心太久。
】阮柠西把头埋进臂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颤抖着,耳膜轰轰作响,胸口闷痛,什么都听不进去了,阮煜又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安慰她的话,但她一句都没听清。
天色渐渐暗下来,没开灯的室内昏昏沉沉的。
阮煜无力地坐在地上,神色疲惫地看了她一会,叹气道,柠西,我让闻靳泽先接你回去吧,这几天我想单独待着,你在这里,我也照顾不好你,咱们两个先分开一段时间,不然见到彼此都会伤心,情绪会传染。
他想到什么说什么,语速很慢,先分开,得有个人看着你吃饭、睡觉,你妈妈说,活着的人得爱惜身体。
-闻靳泽接到电话后不到十分钟就赶过来了。
进来先是把客厅的大灯打开,看到在墙边哭得发抖的小姑娘,心里顿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他膝盖一前一后地蹲下来,顺着她的后背。
阮柠西抬起头来,满脸泪痕,眼睛红红的,呜咽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只知道是去治病,不知道具体情况。
边说边用手楷去她脸颊上的泪。
离世这个消息,他也是刚刚从电话里知道的。
如果没出意外,宋听枫做完手术还能活很多年,一开始都觉得没有告诉小姑娘的必要。
过了一会。
阮柠西想站起来,但腿又酸又麻,根本使不上力,难受得坐在地上,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我站不起来了。
闻靳泽一只胳膊穿过她的膝弯,一只揽着她的肩膀,用公主抱的姿势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然后跟沙发上失魂落魄的阮煜说:先带她回去了。
嗯。
阮柠西脑袋靠在他肩上,也不说话,目光空洞而呆滞。
从楼上下来,到了车跟前,他问,腿还麻吗。
她小幅度摇了摇头。
闻靳泽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左手跟以往一样,放在最上边挡着,防止她碰到头。
阮柠西有些头晕,依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迟缓了,只有胸口与肺部的疼痛越来越清晰。
-回到别墅,闻靳泽说:先吃饭吧。
不想吃了。
那睡一觉吧。
嗯。
刚刚在阮煜那里,已经哭了快半个小时,这时候眼睛和鼻子都不舒服,嗓子也有点哑,脑子昏昏沉沉的。
夜里,阮柠西是哭着醒来的。
她梦到了宋听枫。
有很多画面,从七八岁到半年前的,真实得不像话。
以前也梦到过,但每次醒来后宋听枫都在隔壁房间睡得好好的。
而这一次醒来,已经不在了。
心里空荡荡的,疼到麻木,眼泪无声地滑下来。
她摸了下枕头,一片潮湿,动作缓慢地翻了个身,很快,另一边枕头也湿了。
抽了张床头柜上的纸,但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砰——她打开台灯,发现是一个保温杯,先是掉在了地毯上,滚着滚着落到了地上。
很快,房间的门被推开。
闻靳泽:是不是饿了。
他走过来坐在床边,抽了两张纸,动作很轻地把她脸上的泪痕擦干净,看着小姑娘红肿的双眼,心也跟着痛起来。
不饿,拿纸的时候不小心把杯子碰倒了。
看到他身上还是白天的衣服,不确定地问道,你还没睡觉啊。
嗯,害怕你晚上找我有什么事。
你回去睡吧,我没事。
说完就拉上被子躺下了。
闻靳泽垂着眸看了她两秒,帮她把台灯关上了。
房间里又变得安静、黑暗,阮柠西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呼吸不顺畅,鼻子也开始不通气。
再次坐起来,看了眼手机,才两点钟。
本来以为四五点了。
微信里有好几条程舒窈的消息,她把屏幕调暗,简短地回:【昨天没看手机,暂时不想出去玩了,我妈妈去世了。
】再躺下去也睡不着了,她从床上下来,打开房间的门,抬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闻靳泽,哥哥......想吃东西?不是,我想出去走走。
闻靳泽把电脑放茶几上,然后起身,我跟你一块去。
你怎么还没睡觉啊。
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阮柠西换完鞋以后,说:我想一个人出去,你别陪着我了。
我就跟你后边,不出声音。
好吧。
-这个点,路上的人很少,只有时不时速度很快的车辆。
凛冽的风一阵一阵刮来,呼出的热气下一秒就凝结成白雾。
阮柠西把手插进大衣的兜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脖子上缠了条闻靳泽的围巾,是出门前他给强行围上的。
这时候接近零下,走上十分钟就冻得手脚冰凉,但她觉得胸闷有了缓解。
他的脚步声一直出现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没由来的心安。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离住处越来越远,街上的车也从几分钟一辆变成十几分钟一辆。
小腿渐渐有些发酸,她回过头,对闻靳泽说:我累了。
他走近,在她跟前蹲下,那哥哥背你。
阮柠西慢吞吞趴他背上,熟悉的安全感涌上心头。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墨黑的天空中只挂着一轮明月,清冷的月辉洒下来,带着凉意。
如果他不在,那肯定又冷又崩溃。
但这一刻,听着他清晰而有节奏的心跳声,突然觉得,心底那块空荡荡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没一会,阮柠西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是很暗,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有一瞬间以为是做梦了。
但时间显示中午十一点。
他买的遮光窗帘效果太好,全拉上以后,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来。
推开门,他仍旧在沙发上懒散地靠着,跟昨天那一幕重合了。
她目光有点呆滞,哥哥,你一夜没睡吗?闻靳泽哑声说:嗯,睡不着,吃点东西吧。
她点点头。
昨天下午到现在,已经十几个小时没进食了,早就饿了。
桌上有她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和生煎,小口咬了点皮,突然不想吃了。
她一蹙眉,闻靳泽的心就跟着一紧,问道:怎么了,不想吃这个?也不是,就是没怎么有胃口。
不吃东西不行,身体受不了。
嗯,我知道。
阮柠西咀嚼得很慢,吃几口就抬眸看看他,在他担心的目光下,勉强吃掉了两个,最后又喝了半碗粥。
-下午再次睡了过去。
凌晨一点钟,醒来了,闻靳泽来喊她吃饭。
她用被子蒙住头,声音沙哑又虚弱,不想吃了,吃不下,中午吃的全吐了。
闻靳泽沉默一会,说:那喝点水吧。
被子一掀开,又满脸泪痕。
他问:又哭了?眼睛难受不难受。
她吸了吸鼻子,没哭,是梦到妈妈了。
睡着的时候不自觉地掉眼泪。
干疼的嗓子被他端来的温水润了润,有了缓解。
看着他疲惫的双眼,低声说,你是不是一天一夜没睡了。
嗯。
那你别在客厅里坐着了,拍了拍床的另一侧,你在我床上睡吧,我夜里不会跑出去的,也不会自.杀的。
阮柠西猜,他应该是不敢睡着。
闻靳泽神色沉郁,凝了她半晌,开口道:那你呢。
我也睡觉,你在旁边的话,我可能会睡得更熟。
他没说话,回房间把自己的被子和枕头抱过来,扔在床的另一侧。
阮柠西见状给他腾地方,往边上挪了挪。
这张床本来就是双人床,他躺下以后,中间还有很大一块距离。
阮柠西把台灯关上,声音低低的,这样我夜里出去你也能听见了,不用担心了,睡吧。
嗯。
虽然我现在状态不是很好,但我没想过自.杀,我只是需要点时间来接受这个事,你不用担心。
闻靳泽:嗯,你想干什么我都陪着你。
别的事都可以帮她,唯独这件,他无能为力。
过了会,她又说:但我觉得我爸的精神状态有点危险,他以前得过抑郁症你知道吗。
这一行有点心理疾病太正常了,恰好阮煜的性格又不是喜欢发泄型的。
有的导演会把火发到演员身上,但阮煜从不会,情绪全部内收,天生敏感细腻的人更容易得抑郁症。
不过阮煜很幸运,遇到了宋听枫,但现在宋听枫离世了,还真不知道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闻靳泽:知道,我安排人去照顾他了。
说是照顾,其实是看着点有没有自.杀倾向,小姑娘刚失去一个亲人,暂时承受不了双重打击。
阮柠西放心地闭上眼睛,再次睡着了。
好像只有在睡梦中,才能忘记妈妈离世的痛苦。
这一晚,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旖旎和暧昧的氛围。
他只带了心疼和抚慰。
-早上醒来,阮柠西觉得哪儿都不舒服,胃疼,嗓子也疼。
接近两天没进食的身体已经变得有气无力了。
扭头看了眼,床的另一侧已经没人了,不过他的被子还在。
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也没心情梳头发了,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出去了。
客厅的表指到十一了,她轻声感叹,我怎么这么能睡啊。
闻靳泽把饭热了下,说:总比睡不着要好。
也对。
胃里很空,闻到食物的香味会有一瞬间想要吃东西的欲望,但跟昨天一样,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
见她把筷子放下,闻靳泽拧眉道:又吃不下了?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刚说完,就小跑着去了卫生间。
过了几分钟,她脸色苍白地出来了,声音虚弱,哥哥,别让我吃东西了,吐的时候太难受了。
他端了杯水过去,然后手背贴在她额头试了下温度,先在沙发上躺会,让医生来家里给你看看。
她说:没发烧。
看着他神色担忧地打电话、拿体温计,忍不住叹息一声,哥哥,其实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你想瘦成你爸那个样?我爸肯定也不想,估计他也跟我一样,没胃口。
他坐在旁边,凝了她半晌,低声说:你妈妈要是看见你这个样,也得心疼。
她喃喃道,我知道。
医生带来了些开胃的中药,然后又具体问了问情况。
她这个呢,很正常,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个,人在极度伤心或情绪低落的时候,对精神的消耗比较大,在这种状态下,身体会将更多的血液输送给大脑来处理其情绪,胃部的血液循环就会减慢,血流量也就减少,从而导致胃功能的降低。
医生一边在纸上写,一边解释:第二个呢,是因为人在伤心的时候会导致自主神经系统功能紊乱,胃部的平滑肌主要就是由自主神经系统控制,所以,当它的功能紊乱后,就会引起呕吐。
严重的话还会出现幻觉、幻听。
{1}阮柠西:幻觉倒是还没有。
那试着调整一下心情吧。
谢谢医生。
晚上,闻靳泽没有再让她吃东西,知道呕吐感更不舒服,只是心始终放不下。
-第二天,阮柠西喝了半碗粥,虽然比正常饭量要少很多,但没再吐了。
闻靳泽眼底的沉郁消散了些。
温声问她:想出去玩吗。
阮柠西:你这段时间工作忙吗。
年底了,应该很忙。
那就是想了?你要是忙的话就算了。
他勾唇道:忙,但更想陪你出去玩。
拿起桌上的手机,给助理发了几条消息,然后说:收拾行李吧,出去散散心。
她唇角缓缓扬起来,嗯。
-闻靳泽带她去了冰岛。
到了以后,她问:为什么选这里呀。
你之前不是说,想看极光吗。
阮柠西愣了愣。
好像是说过,但就是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什么时候说的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一共在这里待了三天。
第一天,去了冰岛南岸,看塞里雅兰瀑布、斯科加瀑布、维克黑沙滩。
第二天,去了蓝冰洞、钻石黑沙滩,看到了极光。
天空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盘,缤纷绚丽,浪漫又梦幻。
闻靳泽:北欧有个古老的传说,如果看到了极光,不管许下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试试。
阮柠西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在心里说,我希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健康、平安。
过了会,他问,什么愿望。
说了会不会不灵。
他笑了下,说不定,我能帮你实现。
我想让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全都健康地活着。
这个简单,你爱的人现在不都好好的吗,又问,就这一个?嗯。
转过头,看到他的侧颜。
鼻梁高挺,眼眸深邃,薄唇的线条清晰,下颚线干净利落,嘴角勾着笑,神色散漫。
刚刚只有一个,现在又多了一个。
她再次双手合十,对着极光许下了第二个愿望。
我好喜欢闻靳泽,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回去的路上,任凭闻靳泽怎么问,她都不说第二个愿望。
-在机场,本来是打算回家,但闻靳泽又决定带她去一趟长白山。
阮柠西笑道:我就是问了一句,也不是特别想去。
刚刚跟隔壁坐的女孩聊了会天,对方这次寒假去了长白山,说很有意思。
闻靳泽已经把票买好了,语调懒散,我想去不行么。
去冰岛时带的衣服就很厚,所以不需要再买新衣服。
住进了那个女孩说的雪地玻璃屋,每栋别墅都是独立的,设施很全,汗蒸房、室内温泉、消毒柜、冰箱。
不出门就可以看到雾凇。
两人先去了魔界漂流。
夜里刚下完一场雪,岸边的树上结满了雾凇,白茫茫一片,水面上袅袅雾气升起,耳边流水潺潺,美得可以治愈心灵。
像是闯进了童话里的冰封世界,又像是误入仙境。
阮柠西惊叹道:哇,好漂亮啊。
水不深,不用担心橡皮艇翻过去,就是太冷了,整个过程大概四十分钟,到中途就就感觉冻得指尖发麻了。
她把手里的桨给闻靳泽,我要拍点照片,太好看了。
摘下厚厚的手套,拿出手机对着这景色狂拍照片和视频。
天呐,在手机里看也好梦幻啊,诶呀——放在腿上的手套一不小心掉进了水里。
闻靳泽捡起来,甩了两下,进水了,不能戴了。
随即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给她戴上。
谢谢哥哥。
这时候零下三十多度,手在外面多放一会都有可能冻伤,没有手套根本不行。
过了十几分钟,阮柠西看到他的指关节被冻得通红,又把手套还给他,哥哥,咱俩一人戴一会吧。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手,满不在乎道,你戴吧,我不怕冷。
她犹豫了下,好吧。
玩完漂流,又走了1442级台阶。
闻靳泽本来想背她,结果她一点也不累,一路上都兴奋地说个不停。
山顶依旧很冷,帽子都差点被风吹掉。
他帮她理了下乱糟糟的长发,重新戴好帽子。
嘶,你的手太凉了。
冰得她一个激灵。
这会晴空万里,皑皑白雪围绕着天池,美不胜收。
他笑了下,据说,只有幸运的人才能看到天池。
一年中有两百多天看不到,随天气开放,随时开关。
阮柠西:那说明我们很幸运诶。
小姑娘戴着毛绒绒的白色帽子,围巾缠得很高,就露出半张小脸,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微弯,灵动又可爱。
她望着风景不停地碎碎念,时不时拍几张照片记录。
闻靳泽一瞬也不移地注视着面前的小姑娘,心里那根弦,总算松了。
一声哥哥把他拉回来,嘴角勾着笑,语调恢复往常的懒散,怎么了。
阮柠西:我们拍张合照吧。
好。
接过来手机,高高举起。
两人凑近,都背对着天池。
手机里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笑意明艳动人,他轻扬唇角,棱角分明的五官极其上镜,帅得移不开眼。
手指点了下屏幕,画面定格。
周围人声鼎沸,她只能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休息处有卖食物的,闻靳泽说没有好吃的。
她突然很饿,说,泡面就行,再买一根烤肠和两个茶叶蛋。
他笑了下,好,我去排队。
这几天,她虽然能吃得下东西了,但量很少,连以前的一半都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每天早上,闻靳泽都觉得她变瘦了一点。
餐餐不重样,都补不回来,让他忧心得不行。
买来以后,阮柠西小口小口地吃着,时不时还问他一句,你真的不吃吗,这个泡面很好吃。
然后把纸碗送到他面前,让他闻闻香味。
闻靳泽低笑不止,你吃吧,哥哥不饿。
那好吧。
凝了她一会,声音低而缓地开口,这次带你出来玩,是想让你更爱这个世界,美景、美食、还有你的家人、朋友,都是人生的止疼药。
我,你父母,程舒窈,叶殊宜,都比你还要关心你的身体,这几天,她们也不敢给你发太多消息,就问我你现在状况怎么样,我说恢复了不少,她们还是不放心,问能不能给你打个电话。
阮柠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鼻子一酸,扑进他怀中,抱住他的腰,肩膀微微颤抖,小声啜泣起来。
他把头放她后脑勺上一下一下抚着,继续说道:这么多人担心你,爱你,还有那么多美景没看过,这个世界,值得你好好活着。
你吃不下东西那两天,我也跟着没胃口,吃不进去,这些没跟你说,我当时怕得要命,怕你以后也是那个状态。
阮阮,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如果真有,那也有我在旁边一直陪着你。
-回到家以后,阮柠西的食欲彻底恢复了,看见什么都想吃,写着作业嘴巴也闲不下来。
但闻靳泽病倒了。
重感冒,加发烧。
回来的第一天就烧到了三十九度,他吃了点退烧药,强撑着陪她吃饭、写寒假作业。
第二天情况更严重,浑身无力,脸色苍白,阮柠西看到体温计上的数字时吓得心脏一紧,怎么......这个药一点也不管用啊,没有退烧反倒又变高了。
接近四十一度。
闻靳泽依旧语气懒懒的,以前也烧到过四十多度,睡一觉就好了。
她不放心,让他请了医生来家里。
听到风寒两个字的时候她内疚地看了他一眼。
这几天去的都是温度低的地方,寒风凛冽刺骨,他穿的又少,路上还把那件厚的冲锋衣给了她。
闻靳泽:输液退烧快么。
医生:快,给你换个退烧药也行。
输液吧,退得越快越好,还给陪小姑娘写复习呢。
阮柠西小声说:其实也不用,你好好休息吧。
医生走了以后,她突然想起什么,抓起他的手看了看,你怎么都不说呀,冻出了两条口子。
那天玩到很晚才会住处,把他手套这事给忘了,医生说起风寒,她才想起来,在橡皮艇上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手套给她了。
后果就是现在右手上多了两道不长不短的裂口。
他掀起眼皮,懒声说:总不能让你的手被冻伤,咱俩之间,必须有一个人受伤的话,那个人得是我。
......阮柠西不知道该回什么,沉默着从他房间出去了。
趴在书桌上,一道题都做不下去了,心里一直循环着他那句话。
晚上十点钟。
阮柠西强迫他又量了次体温,这次降低了三度。
虽然没完全退烧,但这样就说明输液和吃药有效果,不持续高烧就没什么危险了。
她说:哥哥,我在你房间的这个沙发上睡吧,这样你夜里想喝水或者实在不舒服了可以叫我,我想办法帮你降降温。
听说白酒管用,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他睨了她两秒,你夜里在这儿,帮我降不了温。
只会让我升温。
作者有话说:{1}出自网络。
宋听枫离世,在前面大概有三处伏笔。
第一章,阮煜给了闻靳泽一张卡,里面是所有的积蓄,就是以防万一(害怕自己也撑不住了),一下给给柠西这么多钱太反常,所以就先给了闻第六章,柠西和别人打架,阮煜发火了,她当时说,爸爸从来没这么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