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42 章

2025-03-22 08:13:34

元旦过完, 很快就是期末考试。

高三的日子虽然累,但过得也快。

闻靳泽跟以前一样,早上六点多开车送她上学, 晚上九点多在校门口接她。

哥哥,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还时不时跟林宋哥他们出去玩的吗, 或者应酬, 你这段时间都没饭局要去吗。

他满不在乎道:都给推了。

阮柠西本来想说不用天天来接的,但又觉得这样也挺好。

她喜欢跟他待在一块儿,时间再多也不觉得腻。

考试那几天, 全校都沉浸在快放假的喜悦中, 一个是因为放假,一个是因为过年。

今年寒假放二十一天,作业也不是很多,主要靠自觉了。

最后一科考完,还得回班里一趟。

大家都太兴奋, 班里好半天安静不下来, 脑子里的弦绷了太久,终于熬到过年可以放松放松了。

赵姿敲了好几次黑板才没了动静。

说到第二句的时候, 程舒窈憋不住了, 歪头跟她说下周去泡温泉吧,还能坐缆车,风景特别好。

虽然在后排, 声音也很小, 但赵姿看见程舒窈歪头了, 大声点她的名, 就这一会还忍不了?程舒窈尴尬地闭上嘴巴, 听话了。

下课铃一响, 班里的欢呼声震天,有几个背上书包就跑出去了。

程舒窈:去不去呀,要是去的话我明天买票。

阮柠西:还没想好,因为闻靳泽说有可能带我出去玩,不过也不一定,我回去问问,他要是没空的话再说。

程舒窈暧昧地笑道:那你俩去泡温泉呗,那里好多情侣去,而且你身材这么好,穿什么泳衣都好看。

泡温泉......阮柠西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心跳不禁变快。

游泳啊泡温泉啊都可以,我觉得特别能促进感情,但这个天游泳太冷了,还是泡温泉吧。

-回到家,阮柠西分别给阮煜和宋听枫发了条微信,说感觉这次期末考试考得不错,应该有进步,转学以后,成绩提高了好多。

一直到晚上,都没回。

之前也经常有过这种情况,但这次时间太长了。

上周的消息,两个人一条都没回。

阮柠西点进父母的朋友圈看了看,最新一条还是半年前的,这半年一条都没更新。

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她蹙着眉给宋听枫打了个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接着,又拨了阮煜的号,没人接。

正想给闻靳泽打电话的时候,阮煜那边打过来了。

她担心地问:爸爸,你们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回我消息呀。

阮煜没说话。

那边很安静,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还有她渐渐加速的心跳声,阮柠西坐在沙发边上,攥着手机,静静地等待着。

随着阮煜沉默的时间,她的心跳声也变得清晰。

她又叫一声,爸爸?阮煜回过神来,哑声说:我回国了,来家里一趟吧。

你们现在在江城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凌晨,现在在家。

那我现在就过去。

没再问阮煜情绪的异样和不会消息的原因,一切等见了面就知道了。

她穿上外套就从别墅里出来了。

五点多,打车很容易,在路上给闻靳泽发了条消息,免得他回家看见人不在会担心。

路上有点堵车,十分钟的路程走了二十多分钟。

已经半年没进这个小区了,走进来的时候都有点陌生。

阮煜在江城有两套房子,但都不常住,在酒店加起来的日期比在自己家里多得多。

推开门,可能是长久没通风的缘故,有股淡淡的灰尘味道,客厅里的窗帘拉了一半,地摊上只摆了一双鞋,门口放着两个大箱子。

沙发上坐着阮煜,看到女儿,视线很慢地移过来。

阮柠西错愕道:爸爸......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半年没见,阮煜跟变了个人似的,瘦了一圈,那衣服穿在身上就跟套在骨头架子上似的。

眼神涣散,眼白充满红血丝,唇周的胡子像是很多天没刮了,看起来老了十多岁。

发生什么事了?阮柠西呼吸放慢,往里走了几步,推开主卧的门,空荡荡的,妈妈呢,妈妈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阮煜低垂着头,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你妈妈......去世了......怎么可能......阮柠西呆呆地站在原地,耳膜嗡嗡作响,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阮煜继续低低地说着,乳腺癌,这半年在国外,都是在治病,前天做手术出了点意外。

阮柠西视野模糊起来,双臂聋拉在身体两侧,腿仿佛站不住了,倚着墙壁慢慢地往下滑,颤声说: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想着治好以后再跟你说,没想到出了意外。

那她现在在哪......骨灰盒里。

阮柠西眼泪不受控制地淌着,心脏炸裂般疼痛,花费很多力气才能顺畅地喘上一口气,轻声重复着刚刚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阮煜也被妻子的疾病折磨得没了生气,柠西,这是我和你妈妈一起做的决定,告诉你也解决不了什么,只会让你跟着一起担心。

这半年,他吃不好,睡不好,夜里反反复复地醒来,如果不是最后一根紧绷的弦支撑着,身体早垮了。

两人都不舍得女儿受这种罪。

告诉她,也只是多一个人担心而已。

阮煜:我说,你知道真相的时候肯定会怪我们,你妈妈说没事,她过几天就能理解了,不会怪我们的。

阮柠西眼泪流得更凶了,可是呜呜呜......我都没有见妈妈最后一面......上次说话还是在一个月前......她瘦了很多,一听见你的声音就忍不住哭,我跟你打电话的时候,她每次都在旁边哭。

阮柠西脑子里很乱,模糊闪过许多画面。

第一次见闻靳泽,阮煜给了他一张卡。

十月份,阮煜回消息越来越慢。

再后来,声音也变得疲惫不堪。

原来都是有原因的......阮煜从包里拿出本书,翻开,抽出张明信片。

然后走到阮柠西身旁,慢慢蹲下,低声说,她走之前只有两个愿望,一个是我活着好好照顾你,陪你长大,一个是这上面的话。

她接过来,擦了下眼泪,看到上面是宋听枫的字迹,又哭了起来,视线再次变得模糊。

有一滴泪落到了明信片上,她用袖子擦干净,在心里一个字一个字读着上面的话。

【柠西,妈妈也很想陪你一起长大,但生老病死不可避免。

人生很短,一定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想做什么就去做。

你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妈妈从不担心你会做伤害别人的事,只希望你保护好自己,爸爸不在身边的时候,不要太任性,尽量低调些,能用嘴巴解决问题就不要动手。

最后,妈妈希望你不要伤心太久。

】阮柠西把头埋进臂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颤抖着,耳膜轰轰作响,胸口闷痛,什么都听不进去了,阮煜又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安慰她的话,但她一句都没听清。

天色渐渐暗下来,没开灯的室内昏昏沉沉的。

阮煜无力地坐在地上,神色疲惫地看了她一会,叹气道,柠西,我让闻靳泽先接你回去吧,这几天我想单独待着,你在这里,我也照顾不好你,咱们两个先分开一段时间,不然见到彼此都会伤心,情绪会传染。

他想到什么说什么,语速很慢,先分开,得有个人看着你吃饭、睡觉,你妈妈说,活着的人得爱惜身体。

-闻靳泽接到电话后不到十分钟就赶过来了。

进来先是把客厅的大灯打开,看到在墙边哭得发抖的小姑娘,心里顿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他膝盖一前一后地蹲下来,顺着她的后背。

阮柠西抬起头来,满脸泪痕,眼睛红红的,呜咽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只知道是去治病,不知道具体情况。

边说边用手楷去她脸颊上的泪。

离世这个消息,他也是刚刚从电话里知道的。

如果没出意外,宋听枫做完手术还能活很多年,一开始都觉得没有告诉小姑娘的必要。

过了一会。

阮柠西想站起来,但腿又酸又麻,根本使不上力,难受得坐在地上,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我站不起来了。

闻靳泽一只胳膊穿过她的膝弯,一只揽着她的肩膀,用公主抱的姿势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然后跟沙发上失魂落魄的阮煜说:先带她回去了。

嗯。

阮柠西脑袋靠在他肩上,也不说话,目光空洞而呆滞。

从楼上下来,到了车跟前,他问,腿还麻吗。

她小幅度摇了摇头。

闻靳泽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左手跟以往一样,放在最上边挡着,防止她碰到头。

阮柠西有些头晕,依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迟缓了,只有胸口与肺部的疼痛越来越清晰。

-回到别墅,闻靳泽说:先吃饭吧。

不想吃了。

那睡一觉吧。

嗯。

刚刚在阮煜那里,已经哭了快半个小时,这时候眼睛和鼻子都不舒服,嗓子也有点哑,脑子昏昏沉沉的。

夜里,阮柠西是哭着醒来的。

她梦到了宋听枫。

有很多画面,从七八岁到半年前的,真实得不像话。

以前也梦到过,但每次醒来后宋听枫都在隔壁房间睡得好好的。

而这一次醒来,已经不在了。

心里空荡荡的,疼到麻木,眼泪无声地滑下来。

她摸了下枕头,一片潮湿,动作缓慢地翻了个身,很快,另一边枕头也湿了。

抽了张床头柜上的纸,但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砰——她打开台灯,发现是一个保温杯,先是掉在了地毯上,滚着滚着落到了地上。

很快,房间的门被推开。

闻靳泽:是不是饿了。

他走过来坐在床边,抽了两张纸,动作很轻地把她脸上的泪痕擦干净,看着小姑娘红肿的双眼,心也跟着痛起来。

不饿,拿纸的时候不小心把杯子碰倒了。

看到他身上还是白天的衣服,不确定地问道,你还没睡觉啊。

嗯,害怕你晚上找我有什么事。

你回去睡吧,我没事。

说完就拉上被子躺下了。

闻靳泽垂着眸看了她两秒,帮她把台灯关上了。

房间里又变得安静、黑暗,阮柠西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呼吸不顺畅,鼻子也开始不通气。

再次坐起来,看了眼手机,才两点钟。

本来以为四五点了。

微信里有好几条程舒窈的消息,她把屏幕调暗,简短地回:【昨天没看手机,暂时不想出去玩了,我妈妈去世了。

】再躺下去也睡不着了,她从床上下来,打开房间的门,抬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闻靳泽,哥哥......想吃东西?不是,我想出去走走。

闻靳泽把电脑放茶几上,然后起身,我跟你一块去。

你怎么还没睡觉啊。

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阮柠西换完鞋以后,说:我想一个人出去,你别陪着我了。

我就跟你后边,不出声音。

好吧。

-这个点,路上的人很少,只有时不时速度很快的车辆。

凛冽的风一阵一阵刮来,呼出的热气下一秒就凝结成白雾。

阮柠西把手插进大衣的兜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脖子上缠了条闻靳泽的围巾,是出门前他给强行围上的。

这时候接近零下,走上十分钟就冻得手脚冰凉,但她觉得胸闷有了缓解。

他的脚步声一直出现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没由来的心安。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离住处越来越远,街上的车也从几分钟一辆变成十几分钟一辆。

小腿渐渐有些发酸,她回过头,对闻靳泽说:我累了。

他走近,在她跟前蹲下,那哥哥背你。

阮柠西慢吞吞趴他背上,熟悉的安全感涌上心头。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墨黑的天空中只挂着一轮明月,清冷的月辉洒下来,带着凉意。

如果他不在,那肯定又冷又崩溃。

但这一刻,听着他清晰而有节奏的心跳声,突然觉得,心底那块空荡荡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没一会,阮柠西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是很暗,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有一瞬间以为是做梦了。

但时间显示中午十一点。

他买的遮光窗帘效果太好,全拉上以后,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来。

推开门,他仍旧在沙发上懒散地靠着,跟昨天那一幕重合了。

她目光有点呆滞,哥哥,你一夜没睡吗?闻靳泽哑声说:嗯,睡不着,吃点东西吧。

她点点头。

昨天下午到现在,已经十几个小时没进食了,早就饿了。

桌上有她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和生煎,小口咬了点皮,突然不想吃了。

她一蹙眉,闻靳泽的心就跟着一紧,问道:怎么了,不想吃这个?也不是,就是没怎么有胃口。

不吃东西不行,身体受不了。

嗯,我知道。

阮柠西咀嚼得很慢,吃几口就抬眸看看他,在他担心的目光下,勉强吃掉了两个,最后又喝了半碗粥。

-下午再次睡了过去。

凌晨一点钟,醒来了,闻靳泽来喊她吃饭。

她用被子蒙住头,声音沙哑又虚弱,不想吃了,吃不下,中午吃的全吐了。

闻靳泽沉默一会,说:那喝点水吧。

被子一掀开,又满脸泪痕。

他问:又哭了?眼睛难受不难受。

她吸了吸鼻子,没哭,是梦到妈妈了。

睡着的时候不自觉地掉眼泪。

干疼的嗓子被他端来的温水润了润,有了缓解。

看着他疲惫的双眼,低声说,你是不是一天一夜没睡了。

嗯。

那你别在客厅里坐着了,拍了拍床的另一侧,你在我床上睡吧,我夜里不会跑出去的,也不会自.杀的。

阮柠西猜,他应该是不敢睡着。

闻靳泽神色沉郁,凝了她半晌,开口道:那你呢。

我也睡觉,你在旁边的话,我可能会睡得更熟。

他没说话,回房间把自己的被子和枕头抱过来,扔在床的另一侧。

阮柠西见状给他腾地方,往边上挪了挪。

这张床本来就是双人床,他躺下以后,中间还有很大一块距离。

阮柠西把台灯关上,声音低低的,这样我夜里出去你也能听见了,不用担心了,睡吧。

嗯。

虽然我现在状态不是很好,但我没想过自.杀,我只是需要点时间来接受这个事,你不用担心。

闻靳泽:嗯,你想干什么我都陪着你。

别的事都可以帮她,唯独这件,他无能为力。

过了会,她又说:但我觉得我爸的精神状态有点危险,他以前得过抑郁症你知道吗。

这一行有点心理疾病太正常了,恰好阮煜的性格又不是喜欢发泄型的。

有的导演会把火发到演员身上,但阮煜从不会,情绪全部内收,天生敏感细腻的人更容易得抑郁症。

不过阮煜很幸运,遇到了宋听枫,但现在宋听枫离世了,还真不知道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闻靳泽:知道,我安排人去照顾他了。

说是照顾,其实是看着点有没有自.杀倾向,小姑娘刚失去一个亲人,暂时承受不了双重打击。

阮柠西放心地闭上眼睛,再次睡着了。

好像只有在睡梦中,才能忘记妈妈离世的痛苦。

这一晚,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旖旎和暧昧的氛围。

他只带了心疼和抚慰。

-早上醒来,阮柠西觉得哪儿都不舒服,胃疼,嗓子也疼。

接近两天没进食的身体已经变得有气无力了。

扭头看了眼,床的另一侧已经没人了,不过他的被子还在。

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也没心情梳头发了,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出去了。

客厅的表指到十一了,她轻声感叹,我怎么这么能睡啊。

闻靳泽把饭热了下,说:总比睡不着要好。

也对。

胃里很空,闻到食物的香味会有一瞬间想要吃东西的欲望,但跟昨天一样,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

见她把筷子放下,闻靳泽拧眉道:又吃不下了?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刚说完,就小跑着去了卫生间。

过了几分钟,她脸色苍白地出来了,声音虚弱,哥哥,别让我吃东西了,吐的时候太难受了。

他端了杯水过去,然后手背贴在她额头试了下温度,先在沙发上躺会,让医生来家里给你看看。

她说:没发烧。

看着他神色担忧地打电话、拿体温计,忍不住叹息一声,哥哥,其实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你想瘦成你爸那个样?我爸肯定也不想,估计他也跟我一样,没胃口。

他坐在旁边,凝了她半晌,低声说:你妈妈要是看见你这个样,也得心疼。

她喃喃道,我知道。

医生带来了些开胃的中药,然后又具体问了问情况。

她这个呢,很正常,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个,人在极度伤心或情绪低落的时候,对精神的消耗比较大,在这种状态下,身体会将更多的血液输送给大脑来处理其情绪,胃部的血液循环就会减慢,血流量也就减少,从而导致胃功能的降低。

医生一边在纸上写,一边解释:第二个呢,是因为人在伤心的时候会导致自主神经系统功能紊乱,胃部的平滑肌主要就是由自主神经系统控制,所以,当它的功能紊乱后,就会引起呕吐。

严重的话还会出现幻觉、幻听。

{1}阮柠西:幻觉倒是还没有。

那试着调整一下心情吧。

谢谢医生。

晚上,闻靳泽没有再让她吃东西,知道呕吐感更不舒服,只是心始终放不下。

-第二天,阮柠西喝了半碗粥,虽然比正常饭量要少很多,但没再吐了。

闻靳泽眼底的沉郁消散了些。

温声问她:想出去玩吗。

阮柠西:你这段时间工作忙吗。

年底了,应该很忙。

那就是想了?你要是忙的话就算了。

他勾唇道:忙,但更想陪你出去玩。

拿起桌上的手机,给助理发了几条消息,然后说:收拾行李吧,出去散散心。

她唇角缓缓扬起来,嗯。

-闻靳泽带她去了冰岛。

到了以后,她问:为什么选这里呀。

你之前不是说,想看极光吗。

阮柠西愣了愣。

好像是说过,但就是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什么时候说的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一共在这里待了三天。

第一天,去了冰岛南岸,看塞里雅兰瀑布、斯科加瀑布、维克黑沙滩。

第二天,去了蓝冰洞、钻石黑沙滩,看到了极光。

天空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盘,缤纷绚丽,浪漫又梦幻。

闻靳泽:北欧有个古老的传说,如果看到了极光,不管许下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试试。

阮柠西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在心里说,我希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健康、平安。

过了会,他问,什么愿望。

说了会不会不灵。

他笑了下,说不定,我能帮你实现。

我想让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全都健康地活着。

这个简单,你爱的人现在不都好好的吗,又问,就这一个?嗯。

转过头,看到他的侧颜。

鼻梁高挺,眼眸深邃,薄唇的线条清晰,下颚线干净利落,嘴角勾着笑,神色散漫。

刚刚只有一个,现在又多了一个。

她再次双手合十,对着极光许下了第二个愿望。

我好喜欢闻靳泽,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回去的路上,任凭闻靳泽怎么问,她都不说第二个愿望。

-在机场,本来是打算回家,但闻靳泽又决定带她去一趟长白山。

阮柠西笑道:我就是问了一句,也不是特别想去。

刚刚跟隔壁坐的女孩聊了会天,对方这次寒假去了长白山,说很有意思。

闻靳泽已经把票买好了,语调懒散,我想去不行么。

去冰岛时带的衣服就很厚,所以不需要再买新衣服。

住进了那个女孩说的雪地玻璃屋,每栋别墅都是独立的,设施很全,汗蒸房、室内温泉、消毒柜、冰箱。

不出门就可以看到雾凇。

两人先去了魔界漂流。

夜里刚下完一场雪,岸边的树上结满了雾凇,白茫茫一片,水面上袅袅雾气升起,耳边流水潺潺,美得可以治愈心灵。

像是闯进了童话里的冰封世界,又像是误入仙境。

阮柠西惊叹道:哇,好漂亮啊。

水不深,不用担心橡皮艇翻过去,就是太冷了,整个过程大概四十分钟,到中途就就感觉冻得指尖发麻了。

她把手里的桨给闻靳泽,我要拍点照片,太好看了。

摘下厚厚的手套,拿出手机对着这景色狂拍照片和视频。

天呐,在手机里看也好梦幻啊,诶呀——放在腿上的手套一不小心掉进了水里。

闻靳泽捡起来,甩了两下,进水了,不能戴了。

随即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给她戴上。

谢谢哥哥。

这时候零下三十多度,手在外面多放一会都有可能冻伤,没有手套根本不行。

过了十几分钟,阮柠西看到他的指关节被冻得通红,又把手套还给他,哥哥,咱俩一人戴一会吧。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手,满不在乎道,你戴吧,我不怕冷。

她犹豫了下,好吧。

玩完漂流,又走了1442级台阶。

闻靳泽本来想背她,结果她一点也不累,一路上都兴奋地说个不停。

山顶依旧很冷,帽子都差点被风吹掉。

他帮她理了下乱糟糟的长发,重新戴好帽子。

嘶,你的手太凉了。

冰得她一个激灵。

这会晴空万里,皑皑白雪围绕着天池,美不胜收。

他笑了下,据说,只有幸运的人才能看到天池。

一年中有两百多天看不到,随天气开放,随时开关。

阮柠西:那说明我们很幸运诶。

小姑娘戴着毛绒绒的白色帽子,围巾缠得很高,就露出半张小脸,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微弯,灵动又可爱。

她望着风景不停地碎碎念,时不时拍几张照片记录。

闻靳泽一瞬也不移地注视着面前的小姑娘,心里那根弦,总算松了。

一声哥哥把他拉回来,嘴角勾着笑,语调恢复往常的懒散,怎么了。

阮柠西:我们拍张合照吧。

好。

接过来手机,高高举起。

两人凑近,都背对着天池。

手机里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笑意明艳动人,他轻扬唇角,棱角分明的五官极其上镜,帅得移不开眼。

手指点了下屏幕,画面定格。

周围人声鼎沸,她只能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休息处有卖食物的,闻靳泽说没有好吃的。

她突然很饿,说,泡面就行,再买一根烤肠和两个茶叶蛋。

他笑了下,好,我去排队。

这几天,她虽然能吃得下东西了,但量很少,连以前的一半都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每天早上,闻靳泽都觉得她变瘦了一点。

餐餐不重样,都补不回来,让他忧心得不行。

买来以后,阮柠西小口小口地吃着,时不时还问他一句,你真的不吃吗,这个泡面很好吃。

然后把纸碗送到他面前,让他闻闻香味。

闻靳泽低笑不止,你吃吧,哥哥不饿。

那好吧。

凝了她一会,声音低而缓地开口,这次带你出来玩,是想让你更爱这个世界,美景、美食、还有你的家人、朋友,都是人生的止疼药。

我,你父母,程舒窈,叶殊宜,都比你还要关心你的身体,这几天,她们也不敢给你发太多消息,就问我你现在状况怎么样,我说恢复了不少,她们还是不放心,问能不能给你打个电话。

阮柠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鼻子一酸,扑进他怀中,抱住他的腰,肩膀微微颤抖,小声啜泣起来。

他把头放她后脑勺上一下一下抚着,继续说道:这么多人担心你,爱你,还有那么多美景没看过,这个世界,值得你好好活着。

你吃不下东西那两天,我也跟着没胃口,吃不进去,这些没跟你说,我当时怕得要命,怕你以后也是那个状态。

阮阮,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如果真有,那也有我在旁边一直陪着你。

-回到家以后,阮柠西的食欲彻底恢复了,看见什么都想吃,写着作业嘴巴也闲不下来。

但闻靳泽病倒了。

重感冒,加发烧。

回来的第一天就烧到了三十九度,他吃了点退烧药,强撑着陪她吃饭、写寒假作业。

第二天情况更严重,浑身无力,脸色苍白,阮柠西看到体温计上的数字时吓得心脏一紧,怎么......这个药一点也不管用啊,没有退烧反倒又变高了。

接近四十一度。

闻靳泽依旧语气懒懒的,以前也烧到过四十多度,睡一觉就好了。

她不放心,让他请了医生来家里。

听到风寒两个字的时候她内疚地看了他一眼。

这几天去的都是温度低的地方,寒风凛冽刺骨,他穿的又少,路上还把那件厚的冲锋衣给了她。

闻靳泽:输液退烧快么。

医生:快,给你换个退烧药也行。

输液吧,退得越快越好,还给陪小姑娘写复习呢。

阮柠西小声说:其实也不用,你好好休息吧。

医生走了以后,她突然想起什么,抓起他的手看了看,你怎么都不说呀,冻出了两条口子。

那天玩到很晚才会住处,把他手套这事给忘了,医生说起风寒,她才想起来,在橡皮艇上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手套给她了。

后果就是现在右手上多了两道不长不短的裂口。

他掀起眼皮,懒声说:总不能让你的手被冻伤,咱俩之间,必须有一个人受伤的话,那个人得是我。

......阮柠西不知道该回什么,沉默着从他房间出去了。

趴在书桌上,一道题都做不下去了,心里一直循环着他那句话。

晚上十点钟。

阮柠西强迫他又量了次体温,这次降低了三度。

虽然没完全退烧,但这样就说明输液和吃药有效果,不持续高烧就没什么危险了。

她说:哥哥,我在你房间的这个沙发上睡吧,这样你夜里想喝水或者实在不舒服了可以叫我,我想办法帮你降降温。

听说白酒管用,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他睨了她两秒,你夜里在这儿,帮我降不了温。

只会让我升温。

作者有话说:{1}出自网络。

宋听枫离世,在前面大概有三处伏笔。

第一章,阮煜给了闻靳泽一张卡,里面是所有的积蓄,就是以防万一(害怕自己也撑不住了),一下给给柠西这么多钱太反常,所以就先给了闻第六章,柠西和别人打架,阮煜发火了,她当时说,爸爸从来没这么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