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火纵然在沙漠里已经见识过太多荒唐事, 可再一次有新的见识,还是忍不住大惊小怪。
宗门大比正如火如荼。
按理说即使有内门宗族在此时定下婚讯,为了了每个女修必得的一块灵石, 关于青衣内门的事情, 也不可能在讲道堂传得沸沸扬扬。
奈何再隐秘的事情, 架不住无赖子们得了便宜还想当众炫耀。
既然是无赖子,那行事自是恣意。
双方亲家瞒得结结实实的消息,无赖子们偏要到讲道堂上大声宣讲, 好显出他们的能耐。
在宗门大比里惨败的郁气, 正好拿这些事说嘴来挽回自己的颜面。
这些无赖子拿言语磋磨着那些即将嫁入他们家的小娘子, 也未尝没有指桑骂槐, 借机羞辱那些在擂台上狠狠赢了他的青衣外门女修的意思。
奈何青衣外门女修拿他们当笑话。
纵然有执法堂巡逻不准大比之下私斗, 若敢指桑骂槐,这些外门青衣女修们也敢当众剥光无赖子,当众晒晒他们的花菜, 还能和周围同修一起点评几句。
无赖子言语调笑是玩笑,女修们又没有动手伤人,那自然也只能是玩笑, 连执法堂都躲了,无赖子连指桑骂槐都不敢了,可着劲只欺负他们的新妇。
可怜这些内门小娘子们, 刚刚送往外门, 如今不被内门人承认是内门子弟, 便是靠近内门的亲族都会被不客气地驱离,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已然被订婚的消息。
然而有些无赖子偏要亲自到小娘子面前, 拿出来婚事向周边人吹嘘, 顺便再当众羞辱一下小娘子。
这些荒唐的婚事也就在讲道堂迅速流传开。
惊闻噩耗的小娘子们有些当场就泪如雨下, 哭着说不想嫁,期待着有人能为她做主。
有些性子要强的小娘子,更是当众宣称自己是外门弟子,不是这家家族的女儿,不信可以当场找这家的族老来问。
不是这家的女儿,自然也不是这桩婚事的新妇。
然而内门峰头繁衍千年,于训诫这些娘子的手段上,自然也是登峰造极。
郎君们怎么可能失了身份,亲自来教训这些目无尊长的小娘子。
这种事自然有她们的娘亲管教,若是不管教,那便是不堪为人母,为不堪为他们家媳妇,是要被退回岳父家的。
自然有那等怕被退回娘家的妇人,小娘子们的亲娘,被族老们送到讲道堂。
妇人寻到女儿面前,抹着泪双膝一跪,刀子往自己脖子上一架,狠一点的还能当场划出艳红。
不肯成亲就是要逼没娘亲,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再要强的小娘子都要当场崩溃认命。
不肯来小娘子面前逼迫女儿的妇人,自然也有法子百般磋磨。
亲娘衣着光鲜又奄奄一息地送到面前。
用圣人的标准卡着教养长大的小娘子,还能不管亲娘死活了不成。
纵是小娘子愿意跑,亲娘愿意跟着一起跑吗?外人自也管不了公婆教训儿媳、郎君教育媳妇。
虽然这些内门中人都是挑选了偏僻地带。
可讲道堂这里都是修士,个个耳聪目明,再偏僻的地方又能避开多少耳目呢。
这种时候那些讲究脸面的却又不会说人话了,若论对错,便要说亲娘不顾体面,女儿不肯体谅娘亲。
左右都是丢的娘子们的脸面,带累了家中儿郎一起面上无光。
只有家族怪罪娘子的份儿。
便是同宗同族的族人,这种时候都要远远地瞧个热闹,顺便还能借此惨状告诫一下自己的妇人和女儿,都是因为他这个顶梁柱宠爱,才不至于让她们沦落到这种地步,所以也要乖巧听话,方不负他的宠爱。
外门的青衣女修们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丹火见识过的荒唐事已经不止一桩。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也可以预见。
这些小娘子从刚出生时,就被教导乖巧懂事,能说话时就要被耳提面令要知恩图报,能走路时,就要被一遍一遍灌输家族对她们有多情深义重。
除了天生反骨的少数,这些小娘子们早就被日复一日的严苛训诫磨平了所有的心气。
没有人能教导她们如何在规矩之外做人。
大多数被家族拿捏着婚事的小娘子,都会选择继续忍耐乖乖听话,直到被泥沼彻底吞噬。
当受苦受难的人自己选择默默承受的时候,旁人也只能爱莫能助。
丹火丝毫都不怀疑,若是被强压着成亲的是外门的青衣娘子们,新郎就会在睡梦中被扭断脖子。
如果内门的娘子们也愿意真正出手反抗,拿捏她们的人也不至于如此肆无忌惮。
甚至现在距离白玉擂台之争还有很长时间,完全足够策划一场出逃。
然而内门的风气已成,这样的事情已经延续很久,再延续个几百上千年,所有围观的人都会视之寻常,旁观者再不会觉得荒唐。
外门的青衣女修们对此事叹息两天,也就只能抛之脑后。
她们既不可能娶这些小娘子回家养护,更不可能代替她们去嫁给无赖子。
若是小娘子愿意跑,她们还能帮忙给打个掩护助她们离开万重山。
不愿意离开的小娘子,她们也无可奈何。
她们还有自己的宗门大比要操心,她们中的不少人即将上场搏命。
练气期的宗门大比还在继续。
练气期弟子不同于纳气期,已经可以修习不少法术和阵法,打起来自然是比纳气期的比试声势浩大,杀伤力也更强。
而且刀剑无眼,法术更是不容易拿捏分寸,一个不小心很容易没有了余生。
上了比试台,自然是接受了所有的可能。
会千里迢迢赶来讲道堂的弟子,自然是都对前百名的奖励有些兴趣。
要不然花费那么长的时间,拼着受伤陨落的危险,只为个可有可无的名次有什么意思。
前百无望的败落弟子大多都主动离开了内门返回外门。
练气期的寿元有限,接下来的日子,这些弟子还要继续为下一日的吃用和修炼资源奔波。
随着越多越多低阶弟子的离开,讲道堂里的弟子对食物的需求越来越小。
筑基期的弟子便开始逐渐辟谷,即使辟谷未成,也有辟谷丹可以让她们减少对食物的依赖。
何况辟谷丹的主料是灵米,只要稍微有点炼丹天分就能自己开炉炼制。
万物堂原本想要大赚一笔,准备了大量食物预备卖给没有辟谷的弟子。
因为丹火硬是在内门卖起了吃食,这些东西依旧积压在储物袋里,基本没卖出去几个。
储物袋可不比灵玉制作的储物法宝。
就算是能长久存放的白面硬饼,在储物袋里放久了依旧会长毛。
万物堂敢用规矩刻薄小弟子,让她们的买卖无法做下去,但不敢刻薄青玉峰。
于是这些吃食大概率要尘归尘土归土。
丹火看不下去万物堂这么糟蹋东西,可巧她与万物堂交易往来频繁,与万物堂的管事大多都有过买卖来往,便建议自己以万物堂的进价买下这些吃食。
万物堂管事虽然很想趁机赚上一笔,然而当年万物堂抄出来的账本,依旧还在丹火的储物法宝里,万物堂也知道价格出得不对会被当面对峙,便也没了什么大赚一笔的指望。
不过万物堂管事也想得开,已经白费了这么一大笔银钱备货,能回点本也是好的。
何况当值的管事还能把这些吃食全报成损耗,回本的银钱就是管事自己的私房钱。
只要稍微分点给下面的弟子,剩下的入账便全归管事。
于是,丹火又低价入了几十个储物袋的吃食,花出去一座大金山。
金山上还有某位陨落的峰主的私印。
万物堂管事看着私印打了个哆嗦,想起丹火能单挑峰主的传闻,越发不想招惹青玉峰,连装吃用的储物袋都不要了,接了金山立即告辞走人。
练气期的宗门大比持续了大半个月。
最终,这个境界的大比,获得前百名奖励的弟子依旧是外门占了九成多。
青衣内门女修们昙花一现绚烂绽放过一瞬,又被沉重的现实碾落成花泥。
心灰意冷的青衣内门弟子,后面的比试已经多是走个过场。
准备出逃的娘子们更是力求低调,恨不得早早落败下来,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无赖子们成了这场大比里最高调的赢家。
他们不敢招惹外门女修,又能和外门男修称兄道弟,打不赢就早早认输免去皮肉之苦。
除了早期招惹到外门女修的无赖子被鸡飞蛋打,其余竟然大多都没受什么重伤。
最狼狈的依旧是内门的白衣弟子。
外门弟子大多由实战磨砺而出,越个大境界对敌都是寻常。
生于内门长于内门的白衣弟子,有时候输都输得不太好看。
纳气期前百名让外门占去九成还能说是门下弟子大意,练气期的前百名又被外门占去九成,几位内门的峰主感觉挂不住脸面,先后找借口返回自家峰头闭关,不想继续在讲道堂看自己的门下丢人现眼。
练气期前百名的奖励发放完结后,讲道堂上只剩了掌门一脉、万物堂、执法堂三条宝船。
丹火猜测掌门可能也想走,不过他是掌门,宗门大比是竖立掌门威信的好机会,掌门且舍不得掩袖而归。
门下弟子丢人也就丢人了,反正他座下大弟子也不下场参与大比,这脸面且还挂得住。
接着来是筑基期弟子的宗门大比。
练气期的弟子照例都被劝返回外门。
不过这里离开的都是外门男修,外门的娘子们且要留下来争一争白玉擂台。
虽说她们练气期的修为基本擂主无望,可宗门也没有说练气期不许进入,她们至少也能拿个一块下品灵石呢。
筑基期弟子的比试很快开始。
筑基期、金丹期这两个境界的弟子都是白玉擂台之争的主要对手。
事关一千中品灵石,就算只是在争夺大境界里的前百名,上台的对手出手也越见狠戾。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