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火也被嘹亮的狼嚎声扰得无法安心入睡, 心有挂碍则不见修炼的成效,丹火干脆起床吃起了宵夜。
白玉蛋壳推到房间的角落,在竹屋里空出一片空地。
丹火从金镯子里取出一个烘烤转炉。
这个炉子底部有烧烤盆可以烧木炭, 烧烤盆上横架着一个金属制作的镂空烤桶, 烤桶上还有一个把手, 可以随时转动烤桶。
丹火在烤桶里投进大把带壳的栗子和花生,别上烤桶的盖子,底下的烧烤盆里摆上木炭, 直接用凤凰火引燃, 橘黄色的火光照亮窗户, 点亮竹屋附近。
圆筒咕噜咕噜转个不停, 里面的果子很快被烘烤出浓郁的果香。
花生在一次又一次的摇动中爆开裂口, 露出里面穿着红色花生衣的花生果,然后是栗子猛地炸开,在烤桶里横冲直撞, 撞出巨大的声响。
这个烤炉的用料十分扎实讲究,即使栗子因为爆壳在烤桶里野蛮冲撞,烤桶的金属壁也没有任何变形。
果子烤好, 丹火把没有烧完的木炭封入小陶罐收入储物法宝。
花生和板栗在烤炉里稍微冷却后装入一个草编的提篮里,放在窗口。
冷风可以让这些果子的口感更加酥脆。
丹火坐在窗台上,先摸了一个花生。
花生的外壳被炭火烤出炭黑色, 拿在手里还有些烫手。
手指微微用力捏开果壳, 花生壳就在清脆的响声中裂成几片, 露出里面的花生米。
花生米再轻轻一搓,红色的果衣就完整剥落, 露出里面白生生热乎乎的花生仁。
更浓郁的花生油脂的香味一路从竹林飘进女沙匪的营地。
花生仁酥脆滚烫, 咀嚼后唇齿生香。
丹火一口吞下里面的两粒花生仁, 把红色果衣和烤脆的花生壳都扔出竹林。
这些随手扔出去的东西经常会吸引来不少觅食的小动物,然后这些小动物大多会变成女沙匪们的口粮。
吃完花生再来一颗板栗。
板栗在炭火的烘烤下膨胀出大大的裂缝,裂缝的边缘都已经被炭火燎黑,只要手指稍微用些力气,就能顺着裂缝把栗子壳轻松捏成两半,脱落出一颗完整的栗子仁。
新鲜的板栗仁颜色金黄,被炭火燎到的地方有些焦香,口感扎实里又有几分软糯,糯糯粉粉又清甜。
这是一种完全区别于糖水煮栗子的朴实味道。
烘烤的果子都带有几分炭火的独特香味。
丹火在吃零嘴。
隔壁的女沙匪营地则忙着裁布制衣。
今晚守夜的人较之往常多出几倍。
后半夜众人委实无聊,甚至开始制作肉干。
肉干里不仅放了盐,还放了些从丹火那里交换来的调料。
这些调料的价格远逊于香料,女沙匪们在制作珍贵的肉食时也会忍痛用一些。
烘干水分调制过味道的肉干不仅可以当做储备粮,还能拿来和路过的商队交易。
肉香随着风沙被吹出很远,可惜肉香味也没能让狼群下定决心突袭。
狼群面对三个可以下手的目标,也在谨慎地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稍微远一些的商队临时营地则要惨的多。
商队的篝火同样也不少,然而每个人的伙食都有定量,只有每个大商人可以浅酌几杯甚至再让家仆整治几个下酒菜。
几个大商人凑在一起,每个人凑上两三道道菜,倒也凑出勉强可以入眼的一桌酒席。
沙漠里的条件有限。
商人们使用的肉大多都是腊肉。
晒到没有水分的菜干泡水之后攥干,再加入切成片的腊肉一起爆炒,一整盘菜看起来油汪汪的十分漂亮。
这些聚在一起的大商人几乎每人都上了一盘腊肉炒菜。
腊肉都是差不多的腊肉。
能用什么青菜来搭配腊肉爆炒,则是看各自的财力和实力。
这几位大商人至今未能有一位脱颖而出成为众人的领头大哥,平日里便不免明争暗斗,都想压其他人一头。
这爆炒腊肉自然是难得的机会。
这几盘腊肉里,有大白菜剥掉外面的白菜梆只取中间指头大小的菜心的。
有随身携带着花盆小心养着,如今随手可以割上两把的韭菜、蒜苗。
还有陶罐里盐水泡着的酸菜。
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比较特别的菜式则各有不同,比如拳头大的虾子整个烤成鲜红的虾干,鱼肉烤出来的雪白干鱼片,满满的海带丝做的海带汤,加了不知道多少细盐的牛肉酱,瓦罐封装的糖水煮黄桃。
这些东西很多都是大商人们这次要带到黄沙城贩卖的。
最特别的应该算是一盘鲜荔枝。
虽然一人只有一颗,但已经足够傲视其它所有菜品。
荔枝有多容易腐坏众所周知。
便是当季的荔枝也往往摘下不过三五天就要坏了。
这一整盘看起来却还算得上新鲜,这可是在沙漠里行走了不知道多少天!这却是新鲜的荔枝成熟采摘后,封入粗大的竹筒中以秘法保存保存至今。
算得上这位大商人发家致富的根本。
这原本是准备带往黄沙城贩卖或者换些贵重物品的货物。
今日因见众人都拿出稀罕的好货,这位商人却在之前与女沙匪的冲突里没有受损失。
这一是不愿意在晚宴中落人下风,二也是不想与这几位同行的商人再起龌龊,于是忍痛拿出珍藏与众人共享。
众人便先夸了这荔枝不同凡响,主人便邀请众人趁着新鲜共食。
食罢,众人无不夸赞这荔枝味道鲜美,无愧于三十金一颗的身价。
众人围坐在一起,食罢荔枝,便先饮了几口闷酒,然后夸夸别家的菜式精致底蕴非凡,再倒倒苦水说说自己的不容易。
这沙漠里也没个什么遮拦,商人们虽然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说到动情处声量便不免高上几分。
只言片语随着风在沙地上飘荡,不经意间就能听上一耳朵的护卫们吃着饼子咸菜,心里五味杂陈。
几个白日里闯了祸的护卫都在心里呸个不停,看着这几个商人推杯换盏,神色里就有了几分怨恨。
说话间找光线暗的地方密谋一番,又各自找了交好的兄弟,小声嘲讽了一番他们手上的白饼咸菜。
若是搁在平日,这上好的白面做成饼子也是个精贵的吃食,平头百姓尚且吃不上。
要等到过年时,寻常人家才舍得吃顿细白面。
何况商队里的咸菜不限量,隔个三五日还有一顿饱肉吃。
这已经是寻常人家不敢想的好日子。
可凡是就怕比较。
又奈何不远处商人那一桌正在喝着小酒互诉衷肠,风飘过来几句抱怨,无不是在抱怨自家腊肉炒的太油,菜干晒得太老,粗茶淡饭怠慢了贵客,又感慨沙漠里的日子不好过。
就算是商人们在自谦,坐在那样一顿席面上自谦,让护卫们的这白面饼子的味道顿时就没有了原来的滋味。
再加上主人家喝酒吃肉,仆人们却是只有有脸面的才能近前伺候,其余那些吃不上肉的却是不敢抱怨主人家,便要指桑骂槐地消遣护卫们几句。
更有不愿意看护卫安静吃饭的仆人,非要挑这个时候把人使唤的团团转,不是嫌篝火的火苗小了需要添柴火,就是嫌外面守卫的人不够尽心呼喝他们走动起来巡逻,又骂这些人做事不上心,白瞎了他们主人家上好的白面咸菜。
更有那等脾气爆的仆从,路过犯错的五人时还要暗搓搓踹上两脚。
五个白日里犯错的护卫仰着自己红肿的脸,在啃硬面饼的弟兄们面前转了一圈,嘲讽他们给人做狗,怂恿鼓动他们一起也去过一过那人上人的苦日子。
这几个人倒不是想拉这些人一起入伙,不过是想把水搅浑,这才能让他们有动手的机会不是。
营地里的护卫们本就看着那奢侈的席面心里不是滋味,又兼之狼群虎视眈眈,他们这些花钱雇佣来的护卫都被安排守卫在最外围。
谁都没想到会遭遇如此庞大的一个狼群。
他们接这个活计本就是图个吃用花销,没有谁真的想要为这点银钱把命卖给商人。
营地里心思浮动,然而不管是大商人还是大商人的仆从们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只是点小矛盾罢了。
每一年雇佣的护卫都不会和他们相处的太过愉快,但不都好好来好好回去了吗。
商人们自觉得早就拿捏住了他们,这些人要是敢反水,必然不能再在家乡里混下去。
不敢反水自然就要老实听话。
狼看到这么多的人和火把肯定不会靠近。
所以不过是小场面罢了。
商人们的心里并不觉得场面有多凶险,至多一路上多费点柴碳罢了。
然而商人们不觉得凶险,护卫们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
大商人们被护在最中间又有篝火取暖,外圈围了一圈的仆从,再外圈又围了一圈的护卫。
若是狼群真的冲下来,最先要面对狼群的是他们。
比之女沙匪营地里的灯火通明,十堆篝火显得过于捉襟见肘。
几个大商人酒足饭饱,也已经决意明日里去看看香料。
虽说有狼群窥伺,可营地里有那么多的仆从护卫,也不用他们亲自守夜,便趁着酒意尽皆睡去。
睡前都不忘记嘱咐仆从,自家一定要安排好自己人守夜。
营地里的气氛随着大商人们入睡安静下来,却更加暗潮汹涌。
这些护卫原本就是迫于生活才跟着进了沙漠赌命。
如今见这些商人们一顿晚饭仅仅一盘荔枝的花费,就是自己一辈子出生入死也赚不到的数目,就这还是这些人的苦日子,又被同乡们怂恿,又被商人防备,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夜深露重,大商人们睡得正香甜,各家安排守夜的仆人们也都偷偷打着瞌睡。
守夜的仆人原本就是仆人里最不得势的,几乎夜夜都是同一批人守夜,早就困顿不堪,看主人家和管着自己的老仆都睡熟,也趁机瞌睡。
几匹骆驼被人用火燎了尾巴,疯狂地在营地里横冲直撞。
正在打瞌睡的家仆躲之不及,大多殒命于乱蹄之下。
惊醒反应过来的家仆们第一反应就是向没有人的方位狂奔逃命。
几个大商人直接在睡梦中被伺机而动的强人抹了脖子。
更有人趁乱抢了大商人的辎重就往沙漠深处跑。
营地里的骚乱让为首的狼群也有了动作,头狼一身长啸,率先冲向商队的方向。
趁乱发动的护卫们清洗了所有潜在的敌人,活下来的胜利者収拢营地里的骆驼和马,尽量躲藏于篝火的范围之内。
黑暗中不时传来几声狼嚎声和惨叫。
孤身跑出明亮区的人直接成了狼群的猎物。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