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哥, 面好了……哎,哥你去哪儿……外面还下雨呢!伞……至少拿把伞啊!秦浩端着两碗拌面走出来,就见到说好要在他家过夜的兄弟脸色发白往外冲, 意识到兄弟可能遇上什么急事, 他放下碗二话不说拿起门口的伞追去。
可追到楼下,哪里还有兄弟的影子。
出什么事了,走这么急?宋亦铭没听到秦浩的呼喊,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老妈可能出车祸了的猜想。
跑到楼下也顾不得没伞,宋亦铭直接骑了他的单车冲进雨幕往医院赶去……他不知道老妈送外卖送到哪儿了, 但去医院急诊科肯定没错。
让让……让让……护士……刚才救护车有送来一位姓宋的女子吗?三十多岁长发穿……宋亦铭骑车骑得再快,到达医院也已经20分钟后。
他顾不得锁车, 把车子一扔就冲进急诊厅大门。
正当他嘴唇发颤询问值班护士时, 急诊室忽然门开,随着一个被盖了白布的抢救无效患者出来,白衣护士沉痛询问:宋真珠家属来了吗?宋亦铭脑海里混沌一片, 老妈惊恐的叫声, 汽车的喇叭声宛若雷鸣轰响在他耳廓, 叫他耳膜嗡嗡作响。
怎么就没了呢!明明老妈傍晚还给他发了信息的。
宋亦铭感觉自己的脚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眼眶也不受控制像是失了控的水闸一个劲往外冒眼泪, 他却连擦的意识都没有。
妈……宋亦铭哽咽着往前迈了一步, 却仿佛用尽了十几年的力气。
他不明白, 昨天还跟他吵架生龙活虎的妈妈怎么忽然就遇上了这种事情, 会不会是跟他吵架心情不好才分心。
是不是她着急接他电话才遇险?你以为我想做你儿子吗?宋亦铭想起自己对老妈说的最后一句话, 居然是这样大逆不道, 心脏就像是被抽干了血液, 整个站立的人都跟着晃了晃。
咚一米八的大男孩噗通一声跪倒在医院冷硬的地板上, 止不住的泪从他眼里啪嗒啪嗒滴落在地面, 他却顾不得擦,反而嚎啕大哭起来。
妈……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一边哭,宋亦铭还一边抬起手狠狠朝自己左右脸颊甩,仿佛只要他认错,面前的一切都可以化为乌有。
宋亦铭的脸颊很快红肿起来,一旁的护士看了,也忍不住跟着眼酸。
只是酸着酸着,护士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妈?老太太的年纪看起来不像是能生出这样年轻孩子的样子啊……妈!您怎么不等见儿子最后一眼啊!奶奶……奶奶……然而护士还没反应过来,前方面包车里乌拉拉下来一群人,朝着这边就冲过来。
当他们掀开白布看清里面的人,趴在旁边就开始哭喊。
护士懵逼了:这群人过来的时候看到那个小弟弟根本没反应,还撞了人家一下,双方根本不认识的样子。
小弟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见人沉浸在悲痛中好不容易抬头,一双红肿眼睛望着那群人茫然无焦距的模样,护士忍不住走近询问了一声。
逝者老太太79岁心脏病发逝世。
见孩子哭得视线不清,她还好心解释了一下。
叮叮叮咚咚咚也就是在这时,宋亦铭的手机传来一阵急促的铃声,而当他下意识接起,手机里竟传出活的宋珍珠的声音:刚打我电话干嘛?妈……你……你在哪儿?宋珍珠送外卖半路上听到手机铃声,就靠边停了个车。
只是没想到刚接起电话,旁边一辆车子飞速经过,溅起的水花像喷泉一样刺啦一下浇过来,把她整个裤腿都搞湿了不说,她一惊之下还不小心挂了电话。
前面红灯已经变成绿灯,宋珍珠下雨天本就开得比较慢,怕手里三个单子迟到,想也不想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反正听电话那头便宜儿子的声音,也不像是出事的着急模样。
等宋珍珠送完外卖回家回拨电话,却忽然听到便宜儿子哽咽的低哑嗓音,叫她妈的腔调,还挺奇怪。
似乎惊悚中带着惊奇,绝望中找到救命草。
奇了怪了。
我不就是送外卖刚回家?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法律上监护人对他还有监护义务。
听到对方这样凄凄惨惨的嗓音调调,宋珍珠只能追问了句:你没事吧?人在哪儿呢?宋珍珠这一句关怀的话,简直就像是茫茫大海上的一座灯塔,瞬间照亮了宋亦铭混沌的意识,也补充了他心脏倏忽抽离的血液。
从浑身冰冷到心脏变暖,宋亦铭终于有力气站起了身。
但想到刚才自己的搞的乌龙,怕说出来尴尬又不吉利,宋亦铭只能拿湿哒哒的袖子胡乱抹一把脸上的泪回答:在……回家的路上。
人哭得狠了,一时间很难从哽咽状态回来。
宋亦铭清醒后,再次面对旁边好心的护士以及电话里老妈的询问,脸颊一红,低着头往外走都不敢看远处稀稀落落投来视线的人。
系统鸟,你说便宜儿子怎么回家了?宋珍珠挂断电话后,打开手机发现宋亦铭同学给她发来了信息,说人本来打算借住外面,半夜里忽然急匆匆走人,还联系不上,有点担心他的安全。
宋珍珠看出小同学的焦急,简单回复了一下后不由询问玛丽苏系统。
啾啾,超出监控范围,无法得知情况。
哭那么惨,不会是暗恋表白失败吧?宋珍珠想起宋亦铭护着电脑不给她用的样子,觉得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年纪或许就是这样。
可她又觉得……暗恋失败而已……不至于哭那么惨吧……哎,不管他,我还是先洗洗,不然感冒就麻烦了。
皱紧眉头想来想去,宋珍珠也猜不出少年人的心思,干脆拿了换洗衣物先去洗澡。
刚洗完出来,门口就响起钥匙声。
随即宋珍珠就见到一身被雨淋得狼狈的便宜儿子开门进屋。
怎么淋成这样,就算失恋也不用虐自己吧?没想到熊孩子脾气差,心理承受能力更差。
灵魂母胎单身二十年的宋珍珠还在感叹,没想到下一秒那便宜儿子就红着眼眶抿紧唇朝她冲过来。
当事时,宋珍珠还以为便宜儿子恼羞成怒要对她这个母亲施暴,想想两人的身高差与体力差,她对自己能否打过儿子持有疑虑,差点儿绷不住表情找东西防卫。
可没想到红眼儿子扑到她面前,竟像个大狗狗一样埋进她的肩窝,随即传来闷闷的哭声。
刚换的干净睡衣被便宜儿子的眼泪打湿了一角,宋珍珠本该推开他的,可人哭得太可怜了,她对这个讨厌的儿子居然起了些心软。
当然拍他安抚什么的,宋珍珠还是做不到。
于是她就干脆捶着两个手,表情呆滞等这孩子缓过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珍珠感觉自己的脚都有些站麻了,便宜儿子终于抬起了头,也退离了她半步远。
妈你有没有受伤?我?不是他受了情伤?怎么还问起自己来了……宋珍珠想,她一辈子没谈过恋爱哪里知道心伤的滋味,说起来,也不知道这孩子从哪儿冒出来的。
按理说,应该不是被糟蹋或者遇到渣男吧,不然想想就得打掉……但不是渣男恶人的话,孩子父亲人呢?在世的话没给点抚养费说不过去吧……难道已经死了?窝草那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日记本也不说清楚。
宋珍珠想到宋亦铭的身世,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脸色也不太好看。
而这落在宋亦铭眼里,还以为老妈受了伤怕医药费贵没舍得上医院在强忍。
母亲失而复得的欣喜与巨大的愧疚情绪缠绕在宋亦铭的脑海,但此时他心里又升起些紧张害怕:妈,你刚才电话里惊叫一声,有没有受伤……受伤的话咱别忍着马上去医院,钱的话大不了我卖了游戏账号,不够也可以借点……宋珍珠看着宋亦铭上下打量她的视线里充斥着焦急与害怕,连下意识扶住她肩膀的手都似乎带着紧绷,忽然回想起她接到的电话与宋亦铭奇怪的反应。
系统鸟……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整件事在宋珍珠脑海形成回路时,宋珍珠才发现便宜儿子之所以这样狼狈凄惨,可能不是暗恋失败导致。
啾啾,看样子估计以为宿主遇险了。
那个……我没事……宋珍珠尴尬极了。
想起因为自己按掉人家电话才发生误会,看人被雨淋得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全身没一处干的地方脸色发白的样子,她还有些心虚,只是靠边停车接电话时被飞车溅到水,手滑才……不过我没伤到。
玛丽苏系统觉得宿主这个不过用得微妙,明明手滑是挂电话,被她这样一解释,仿佛她因为手滑没扶住车摔了下,只是运气好没伤到。
尤其这个靠边停车接电话的修饰,完全展示了她没有故意忽略便宜儿子的电话,都特意停车接听了,多在意。
虽然只有系统知道那时候正巧红灯而已。
妈,送外卖太危险了,要不把这兼职辞了吧……宋亦铭觉得老妈没受伤肯定只是老天保佑,想到秦浩手机里那恐怖的视频事故,他的背脊泛起冷汗。
可宋珍珠闻言却朝他低低一叹:下个月还得交房租,吃穿也要花钱。
这些柴米油盐的事情曾经从不在宋亦铭考虑范围,可最近宋珍珠跟他交流过后,他却已经清晰意识到家里的困难。
妈妈无奈的叹息像一把尖刀插进宋亦铭天真的心门,使得他心脏钝痛的同时还感受到了生活给予人的压力与无奈。
妈,以后我少花点……宋亦铭的眼眶又一次红了,但此时他瞳孔深处却渐渐凝聚起一种名为想要保护母亲的责任感。
这一刻,他无比渴望自己快点长成成年,好给瘦弱的被生活重担压榨到掉发长斑的母亲撑起这个家。
等等……老妈的秃顶怎么不见了?他记得之前素颜的老妈眼角还有皱纹来着。
妈,你用的什么洗发水,最近头发挺茂密的?宋亦铭忽然的懂事让宋珍珠看他稍稍顺眼了些,没想到这孩子脑回路这么跳跃,一下说到她的头发上来。
没换洗发水,大概是最近你做的家务多,我轻松了不少才养回来的。
老妈失忆后没了厨艺不摆早餐摊不用早起,家里的家务有他帮忙确实比曾经轻松一些。
宋亦铭愧疚地想:原来之前老妈显老,都是因为太操劳。
他却还因为老妈的过早衰老嫌弃过她,真是太不应该了!妈,你冒雨送外卖肯定累到了,快去睡。
打湿的地板我自己拖就可以了……对了,被我弄湿的睡衣要不要换,我给你一起洗掉。
作者有话说:宋珍珠:恩,睡觉可以美容,解放双手可以养颜,想要漂亮妈妈就得靠你多劳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