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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2025-03-22 08:14:13

周末, 许愿照常医院和家两点一线,她爸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十余年, 十年仿佛弹指一挥间, 但时间的痕迹实实在在的在她爸脸上体现,她痛心又无力地看着那些肌肉蛋白在他爸脸上一点点流失,那张原本硬朗的脸从饱满到深深凹陷, 也不过用了区区十年光阴。

可她除了习惯麻木, 无能为力。

周日下午,许愿买了点水果礼品,就像一个许久不曾光临的客人,端着一副假笑, 按响了她妈家的门铃。

她已经好长一段日子没有登门, 她妈姜思韵前几天给她打电话, 要她周末过来吃饭, 免得才一岁多的妹妹不认识她。

第二任继父武强来开的门。

武强也从商, 有一家不大也不小的公司, 过去曾是海顺科技底下诸多供应链公司之一, 所以当年别人听说, 海顺前老板娘三婚嫁了武强, 错愕的人不在少数。

都靠着海顺吃饭,没人有能耐把老板娘给撬了, 一表人才的武强倒是做到了,奇怪的是,哪怕他和海顺的林培德撕破了脸,他和他的公司活得还是挺好。

也是因为武强够有本事, 才能提供姜思韵如今富足且体面的生活。

武叔叔好。

许愿客客气气打招呼, 把真实的内心情绪掩饰地很好。

你妈天天念着你。

武强情商高会做人, 不管为人如何,表面功夫一定做足十分,让人找不到纰漏,快进来,你妈妈在厨房,今天全是你爱吃的菜。

许愿微笑道谢,转去厨房,一眼便看到了她妈苗条轻盈的背影。

心里五味杂陈。

不是为她自己曾经被作为这个女人离婚的筹码而委屈,而是为她躺在病床上多年、如今瘦得形销骨立的爸爸。

昨天问了看护李叔,说她妈这星期还是没有出现。

她以前还会假模假样,一个月去看望一次,现在组建了新家庭,又生了小女儿,几个月都想不出来自己还有个植物人前夫。

许愿很清楚她妈已经没有义务去探望她爸了。

但作为两人共同的女儿,对这样的情形,她没办法无动于衷。

即便她爸沦为植物人,她还是坚信,他残存的意识是想要听到她们的声音的,何况主治医生也说过,虽然几率很小,但她爸不是没有被唤醒的可能。

许愿自问有私心。

她还是希望她爸有朝一日能醒过来。

你是什么大人物吗?我见你一面怎么这么难?姜思韵见到大女儿,自然是欢喜的,即便保养得体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她也如同这天下所有唠叨的老母亲一样,一见面就是数落。

许愿学不来别人家女儿软语撒娇的模样,敛着眉,很平静:我周日都在我爸那,你想见我不难。

这话一出,厨房就冷场,只有高压锅呲呲呲的出气声,听得人耳根烦躁。

姜思韵本来舒展的笑脸一下子就消失了,她这些年的冻龄全靠大把钱砸在医美上,现在情绪不佳,人工痕迹浓重的脸就有点僵:你今天是特地来教训我的?她是急脾气,联想到许愿长时间的拒不登门,一甩手里的锅铲,窝在心里的火气撒了出来:把你养大了,就这么回报我的?你爸就是没出事之前,也没为这个家出过什么力,现在你大了,不谢谢我一手拉扯你培养你长大,反倒为他打抱不平了?许愿结结实实地承受怒火,她知道她妈只差骂她白眼狼了。

不过她不那么在乎。

这天底下的母女之情也不都是深厚,也有少数像她和她妈这样的,血浓于水的亲情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消磨掉,日常就是冷淡疏离地处着,她妈有自己的人生要过,她这个做女儿的,也尽量独立自理,很少想要去麻烦她。

她神色不变,息事宁人地说:我没别的意思,你让我来吃饭,我就来了。

姜思韵一拳打在棉花上,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被这个女儿噎得半死。

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刚才自己反应过度了。

茄子要焦了。

许愿提醒了一声,算是给她妈一个台阶。

姜思韵脸色还是没有好看到哪去:还不拿碗来。

许愿站在光洁明亮的大厨房中间,神色茫然,伸不开手脚:你家碗放哪儿?——你家。

姜思韵被刺痛,几分伤心几分恼怒地撵人:这里用不着你,你出去。

武强两个女儿今天也在家,前些年看不惯后妈姜思韵的贵妇做派,两个成年的女孩儿跟她不对付,现在相处几年,姜思韵估计没少给这两个继女好处,关系融洽不少,大女儿武子昕一口一个姜姨,武子晴问她借车开几天,说自己这辆送去保养了。

饭桌上,反倒是亲生女儿许愿跟她不熟络,安静捧着饭碗,没什么话,也没有对亲妈提出任何要求。

陌生的俨如这个家唯一的外人。

姜思韵面上带着没有无懈可击的笑意,垂眼,敛去眼里无限的落寞。

饭后,许愿想告辞走人了,姜思韵一看她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就猜到了,把一岁多的小女儿往她手里一塞,带会儿你妹妹,让她认认你的脸。

许愿觑着她妈冷凝的脸,话到嘴边的我走了又咽回去,坐下来逗她妹妹武子晗,一个人在她对面亭亭坐下,眼神探究,似乎想要看穿她。

是武子昕。

那晚你怎么走得那么早?觉得没意思吗?她面上挂着清浅笑意,也是随意平和的聊天语气,但许愿跟她打过几年交道,这位姐姐跟武强有几分像,人前一套人后又是另一套,需要提防。

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我第一次参加这种派对,还挺新鲜的。

又解释,我室友打电话说不舒服,她是外地的,在这里也没有亲人,我就回去看看她了。

这理由听上去牵强,武子昕也不好再质疑什么,把许愿手里的武子晗抱过去逗弄了一会儿,冷不丁抬起脸:林季延走得也挺早。

这轻飘飘的语气,听得许愿心中一凛。

偏偏她还不能沉默,因为武子昕分明在看着她,等着她给出更合情合理的解释。

带着他来,又早早把他带走了,是这么在心底里怪她的吗?许愿实在不耐烦应付武家人,一个赛一个的拿腔拿调,但她妈在武家生活,她也只好忍气吞声。

我哥也早走了吗?她装作不知。

武子昕将妹妹交给保姆,遗憾道:他大概对我们时尚圈不感冒,我和他没什么共同话题。

许愿不出声,不发表意见。

他和你呢?话多吗?武子昕还不放弃试探。

许愿摇头,我和他也没什么话说。

你们感情怎么样?一般吧。

许愿神情很淡,毕竟在一起生活好几年。

我看不像,他对你这个妹妹很关照。

武子昕一脸精明地打量她,许愿,林季延还挺维护你的,他该不会对我有什么成见吧?许愿听得想笑。

林季延对她武子昕有没有成见,这还用问吗?她是武强的女儿,武强又是什么人?林培德的二婚老婆离完婚,转头就嫁了武强,林培德成了众人笑柄,连带着林季延,也要时常因为老子的丑事,被人背后议论一通。

他能捏着鼻子在武子昕的派对上露个面,以许愿对他的了解,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

武子昕却异想天开,想要和他有进一步的交往。

好在武子昕回过神,也意识到问出这个问题有点没脸,自找台阶地笑笑:你瞧我,总是怕自己做的不好、不小心怠慢了他,其实我姓武,就是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许愿不言语,当然听出了缭绕在她语气里的淡淡惆怅。

毕竟,那可是人人眼里清贵不可高攀的林季延啊。

你跟林季延还有联系?武子昕回楼上了,姜思韵在她的位置上坐下来,神色复杂地盯着许愿。

许愿不由多看了她妈两眼。

武子昕想要我牵个线,我只好牵了。

她的语气比起刚才的谨小慎微,冷淡生硬许多,你劝劝武子昕,还是不要对他生出其他想法,最后成不了,还要来怪我不尽力。

大概见多了这个女儿温顺的一面,姜思韵陡然发现她原来也可以说话那么犀利,不由吃惊。

她心乱如麻地点头:我找机会跟她提一提。

究竟她妈会不会提,许愿并不关心,武子昕和她只是熟悉的陌生人,若她真的要去林季延那里撞得头破血流,她劝阻过,已经尽力。

她更关心自己的事。

我最近工作调动了。

又顿了顿,大家都在传,我有个好妈妈。

姜思韵板起脸:不要听同事胡说八道。

正常人的反应,若没有暗中插手,一定会细问,调到什么岗位,同事们为什么会有此反应?姜思韵却好像预知了流言,开口便是不要听人胡说八道。

可是捂住耳朵不去听,流言就会自动散去吗?不会的,只要她在台里一天,这些流言就会像标签一样,一直贴在她身上。

没有知道她为了采访在日头下暴晒几小时,累到低血糖反复发作,她的所有努力被模糊,大家对她印象最深的是,她有个好妈妈。

胸口间的浊气翻腾,到后来,硬是牵动嘴角:好啊,我不听就是了。

她有个好妈妈,她自然也是一个好女儿,不会闹事,更不会吵架,令她被丈夫继女看轻。

母女俩气氛怪异,明明是世间最亲密天然的关系,却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几秒后,还是许愿先妥协,很乖地喊了声妈。

姜思韵高兴起来:怎么?许愿看着她:刚才看到武叔叔,突然想起来,你跟他怎么认识的?问这些老黄历做什么。

姜思韵了解这个闷葫芦女儿,直觉有陷阱,不肯说实话,年纪一大把了,谁还记得那些事。

许愿说对,垂眸:过好现在的日子就行。

这话姜思韵不爱听,听着心酸,她想坐到女儿身边去,摸摸她的手,掂量上面有几两肉,却做不到。

你……她又看向许愿,之前不是说谈了一个男朋友吗?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妈妈看看?许愿很清楚她妈这么迂回问话,心里在想什么。

无非更想知道她和林季延有没有藕断丝连,只不过她心里有鬼,用了更委婉的问法。

他这段时间工作忙,老出差。

她说谎不眨眼,等过段时间吧。

听说她还谈着,姜思韵心里顿时踏实不少,她跟林季延打了好些年交道,心里颇悚他,不愿意女儿和他搅合在一起。

当年她还是个小秘书,和林培德打的火热,下班一前一后回他别墅幽会,恰逢林季延和同学打球回来,听到房里不小动静,一般大男孩早就面红耳赤地逃走,他不会,手里的篮球反手凶狠砸在门上,把门砸得啪啪作响,好像地震了一样。

一下不够又来一下,门震天撼地的响,是真的用了最狠的劲砸,她在床上捂耳尖叫,可还是能听到门外年轻男孩肆意狂妄的笑声,对着朋友说帮他们助助兴。

林培德的金枪都扛不住儿子这么个助兴,两人那回都有了阴影,宁可去酒店也不再去那幢别墅快活。

至于她,还没有见过林季延,就已经对这个二十岁还不到的年轻人产生了天然的恐惧。

*新一周搬砖的生活继续,周一下午,许愿被总编叫到了办公室。

小许,台里聘法律顾问,英格已经确定中标了,明天有个签约仪式,你去接待一下对方代表律师,做个简短的采访。

许愿委婉推辞:领导,我调到娱乐口了,做了公检法口同事的工作,是不是不太好?问题不大。

总编笑呵呵的,看来早有准备,你在公检法口锻炼过,最主要的是,跟英格打过交道,上次的采访反响就很不错,英格那位林律师都因为长相出了圈,观众嘛,都爱看俊男美女,还是你去最合适。

这话过于直白,有时会伤了许愿的心,仿佛一张脸就是她的全部,其他努力都可以被抹掉。

但是在以收视率为天的电视台,这又确实是稀疏平常的事,谁出圈谁就有最多的上镜镜头,这好像是合乎情理的逻辑。

台里对这次签订仪式很正式,许愿和搭档小李到场不久,几位负责领导都先后到了。

英格这边,三位初始合伙人到了两位,主任陈清正四十左右,为人精干,和大领导谈笑风生几分钟后,拍着林季延肩膀向大领导介绍得力干将。

这种场面,林季延怕是应付过几百次上千次,一看就是游刃有余,擅长凭借自身的谈吐和业务能力,给对方留下不错印象。

他在跟领导闲聊的间隙,偏过脸,如刺目光直直朝她扎来,隔空一秒,确认她今天也在场后,又状似不经意地回头继续参与话题。

许愿早就料到今天会和他碰上,视线没有在他脸上过多停留,低头浏览今天的签订流程,等再抬起脸来,就和高茗的眼睛猝然撞上。

高茗是和林季延一起来的,年轻,又人靓条顺,款式简洁的西装搭配修身A字裙,在颜值水平高于平均线的电视台,她也没输。

算得上美丽与智慧并存。

到底是老同学,出于礼貌,许愿隔空和她点头打了个招呼,高茗脑袋虚点一下,算是回应,只是表情透着冷淡。

许愿并不在意。

采访环节要到最后,摄像小张反而要比她更忙碌,许愿站在角落,神情木然,直到有人碰了碰她的手肘。

扭头,是齐晓暮。

你怎么来了?我来围观传说中的律师圈的顶流男神。

齐晓暮脖子伸得老长,一眼就捕捉到前方林季延的侧脸,双眼骤亮,眼睛都直了。

见到林季延真人,齐晓暮飚了个脏字:这脸,这身材,这禁欲的气质,我想上。

许愿:矜持点,领导们在边上呢。

为什么是在单位啊?齐晓暮只能远远眼馋,嘴里闲不住,恨不能跟男神相逢在酒吧。

许愿眸光暗沉,不打算接腔。

但有钱有颜的男人在眼前光芒万丈地戳着,齐晓暮什么矜持都抛在脑后根,心思活得很,撺掇着要找林季延合影。

许愿试图拉住这匹脱缰野马:你脑子清醒点,大领导们全在呢,你上去找人合影,小心领导以后记着你。

这话管用,齐晓暮缩了缩,没有不管不顾不分场合冲上去。

两边高层互相认识递上名片才是重头戏,签约仪式反而只是走过场,许愿冷眼旁观,齐晓暮下午不忙,有心要堵林季延合影,其实想借机加他微信。

她激动问许愿:愿姐,你上回采访他,加了微信没有?许愿看着手里的资料:没有。

姐,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什么啊?人咱们虽然高攀不上,但是微信里加个律师没坏处的,没准哪天维权能用上呢?这位林律师还不是一般律师,美国最顶尖法学院毕业的,中美都能执业,他——打住!许愿受不了耳边有道声音一直在叭叭叭,你也不想想,以后你要真到只能找他的地步,那就说明你摊上大事了,你再想想,你的存款,够付他的律师费吗?齐晓暮想想也有道理,暂时消停了。

然后她又碰了碰许愿,跟她交头接耳。

哎,那女的谁啊?跟在林律师后头那个,夫唱妇随似的。

夫唱妇随这四个字挺有意思,因为许愿曾经在很多年前听过。

言犹在耳。

我想好了,我要学法律,拼命优秀!毕业以后进律所做你哥的助理,每天夫唱妇随!当时她以为18岁女孩的玩笑话,没想到高茗多年来有条不紊认真在执行,到了今天,真的如她所说,做到了夫唱妇随。

她晃神片刻。

结果齐晓暮亢奋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结束了结束了!大领导走了,愿姐我们冲。

许愿迅速调整好表情。

该到她采访了。

或许是林季延刻意避锋芒,许愿刚凑到他身边,高茗便公事公办地用手隔开他和许愿的距离:抱歉,林律师不接受采访。

她笑容淡淡指着那厢正要离开的陈清正:我们主任在那里。

被拒绝在许愿意料之中,毕竟英格的老大是主任陈清正。

她的视线不期然和林季延撞上,今天不同以往,他boss气场格外强,冷冷掠过来的一眼,很有上位者俾睨弱小者时的凌厉气势。

许愿当然清楚为什么。

上次派对之夜,两人闹得难看,他最后示好,要带她去夜市吃小龙虾,也被她不留情面地拒绝。

她轻轻道了声打扰了,干脆利落步向陈清正。

自然不知道,背后一道沉敛目光,在她倔强背影上停留了片刻。

他突然问身边的高茗:你们现在关系怎么样?高茗措手不及:比较一般。

见林季延不动声色看着她,她压抑住心慌,含蓄道:好几年没怎么好好联系了,可能是许愿现在太忙。

言外之意,主动疏远的是许愿。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主动拉黑,刻意疏远的,一直是她高茗。

她察言观色,自以为逮着机会,面上有委屈:其实读书那会儿我就知道,她这人——不怎么念旧,习惯了就好。

这话听上去软绵绵的,但细细回味,又过于诛心。

是吗?林季延瞟她一眼,女孩子的友情,这么脆弱的吗?这问话带了反讽的味道,又是从他出口吐出,听得高茗莫名心虚,用了好大一番气力,才不至于让自己的表情太过于僵硬。

这厢,快人快语的陈清正接受完许愿的采访,正要走,突然又停下,定睛看了她好一会儿。

原来就是你。

他像发现新大陆,口气惊讶,我们所的林季延可是你的忠实观众,你的每次采访他都会剪辑保存,有好几回了,晚上我进他办公室,看的都是你的采访节目。

也不奇怪。

许愿不想对方误会,勉强笑笑,您可能不知道,我是他妹妹。

是吗?陈清正果然不知情,没听他说起过,这小子藏得够深,有个这么优秀的记者妹妹,连我也瞒。

怪不得了,当初律所选址,他非晟达不选。

他公务繁忙,要赶去下一个行程,说笑着撂下这句话就匆忙走了。

许愿怔忪,心里五味杂陈。

愿,愿姐——齐晓暮鬼鬼祟祟,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自己还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舌头都打结,你,啥?你是林律师妹妹?想来刚才许愿和陈清正的对话,被她这顺风耳给听到了。

不是故意要瞒你。

许愿颇有点头疼,说来话长,我们兄妹关系也没有那么好。

好不好的,帮我搞张合影总没问题吧?齐晓暮擅长投机,拉着她就往林季延的方向走,愿姐,你一定要帮帮我,他身边那个女人搞得我要抢她男人一样,我刚才提合影,她给拒绝了,哇,好大的气势,她算老几?被气咻咻的齐晓暮拉到林季延跟前,对上他问询的眼,许愿无奈之下,只好用硬梆梆的语气说:哥,这是我同事,想跟你合张影。

还有加个微信!齐晓暮夹缝插针地补充,要求是对许愿说的,眼睛却是直勾勾对着高茗,很有反将一军的味道。

嗯。

许愿只好做传声筒,再加个微信。

不管高茗脸色多僵硬,齐晓暮想要的合影和微信,最后都心满意足拿到,她不忘报一箭之仇,冲着高茗小声嚷:听见没有,你老板说可以,他可是我好朋友的哥哥哎!在场所有人都表情微妙,林季延却是最自然的,言谈里都是对妹妹的关切。

今天难得有机会到你的地盘。

当着高茗和齐晓暮的面,他自自然然揽着许愿细瘦的肩膀,是不是该送送我,尽一尽地主之谊?肩上的手臂温热灼烫,沉甸甸压在心头,许愿努力忽视这肌肤之间的慰贴,演好妹妹的角色。

本来就想送你的。

在几楼上班?七楼,记者部在那里。

今天没同意你采访,有没有生气?许愿面无表情,眨眼:没有。

林季延把她的微表情看在眼底,唇角勾着:那就是有。

没有,不骗你。

没骗我就好。

只是普普通通的对话,可是听在已知晓他们真正关系的齐晓暮耳里,只觉得耳根发痒,羡慕他们兄妹感情好。

至于高茗,强忍酸楚地站在林季延身后,望了一眼他成熟男人的背影,神情黯然。

周边那么多双耳朵正竖着听,许愿同样煎熬。

等了一会儿电梯,电梯门开了,里面乌压压站了七八个人,林季延风度翩翩侧了侧身,让高茗和齐晓暮先进去。

高茗沉默到现在,早已不甘心做边缘人,在进电梯前,露出无懈可击的热情微笑:许愿,我们有空约啊,好久没聚了。

当着人面没法拒绝,许愿淡声应了好。

电梯门满载着人,再度合上。

只剩他们俩。

刚才兄妹和睦的场景犹如一个泡泡,被戳破后,只剩破碎疏离。

许愿面色骤冷,再不复刚才的乖巧温驯:自己爱演戏,还非要拉着人一起,有意思吗?她判若两人,林季延却还是翩翩公子风范,唇角的温润微笑不褪,这是他多年来的职业习惯,因此很少有人将他和危险二字扯上关系。

只要和你有关,都是有意思的,值得我付出十二分的热情。

他闲闲看着电梯门上她冷若冰霜的脸,缓步走到她身后,再抬起脸时,镜子里映出两人暧昧紧贴的身影。

炙热呼吸喷薄在她浅粉的耳垂,他沉着嗓子开腔:要不要谢谢我?他靠得太近,且轻而易举捏住她的七寸,空气凝固,窒息感强烈。

谢你什么?她佯装镇定,只是声线已经不稳。

自然是谢我——他故意顿了顿,把你教成了坏女孩。

许愿脸上的面具即将破碎,已经显出几分不耐烦。

不是吗?林季延直直盯着镜子里气息不稳的她,恶劣笑意加深,坏女孩才会人前扮妹妹,人后把哥哥当男人。

许愿脸红滴血,想张口反驳,却听他在耳边轻嘘:别说话,有人来了。

你猜。

他故意将贪婪目光投在她细腻修长的脖颈上,会不会是认识的同事?到底是识时务,许愿选择息事宁人。

她望着电梯上不断跳动的数字,越来越近了,电梯很快就会打开,将她拉离这每个毛孔都感到不适的境地。

你说巧不巧。

林季延跟她一起看着匀速跳动的数字,在电梯门即将打开之前俯首到她耳边:你哥我,也恰好偏爱坏女孩。

他话音刚落,电梯门叮一声响 ,一个气质清俊、短发吹得齐整的年轻男人站在里面,他的注意力本来在手机屏幕,感觉到外面动静,浑然未觉地掀起眼皮,视线懒懒投射过来。

许愿心里咯噔一声。

还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