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2025-03-22 08:14:14

老夫人带着侍女、婆子们亲临, 百香居从不曾这般热闹。

一行人踏入正厅,宁嫣朝阿念使了个眼色。

阿念浅浅点头,示意宁嫣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宁嫣定定神, 安心的随老夫人一起坐下。

云嬷嬷垂首禀报:老夫人, 那吴婆子还在罩房睡着,老奴差人去叫了,马上过来。

老夫人嗯了声, 没片刻功夫,吴嬷嬷战战兢兢的被人拖进厅堂。

她老迈的身子不停颤抖,满头满脸湿漉漉的,似是从睡梦中被人用冷水浇醒, 恐惧不已。

宁嫣瞥过云皎三人,三人居高临下的睨着吴嬷嬷,看戏一般,粉面含笑。

尤其月棉,险些压不住眼底叫嚣的欢喜。

老夫人饶命呐!奴才什么都没做!奴才只在那梅花酥饼里掺了些蟹肉粉,那砒|霜可不是老奴放的!老奴敢拿儿孙性命赌誓……吴嬷嬷顾不住身上寒意, 往前爬两步,重重磕了个响头。

月棉眯眼, 堵住吴嬷嬷的话:嬷嬷, 您可别喊无辜了!我们已经如实禀明老夫人了, 就是你贪图宁三老爷赠给三小姐的那大盒东珠, 又欺负三小姐年幼无根基, 妄图害她性命,侵吞她的珠宝!吴嬷嬷怔住, 头发的冷意促使她极快明白过来。

她抬手指向月棉三人, 牙关打颤, 腮帮子不停抖动。

老夫人,我冤枉呐!是这三个贱丫头污蔑我!前段日子,这三个贱丫头在百香居做错事,我教训她们一顿,她们便处处不服,暗地里与我较劲。

那砒|霜指定是她们三儿下的,我土埋半截的老婆子,哪敢做这种事?我不过从阿念口中得知,三姑娘吃不得蟹肉,否则会浑身起红斑,面目可怖!我就想着哄三姑娘吃些蟹粉,这样老夫人您就会害怕、厌弃她;只要您不在意这小丫头,国公夫人就不会留意百香居,她就会调我回锦明堂伺候……吴嬷嬷害怕至极,干脆一股脑的抖出底细:可这下毒之事,万万与我没关系,老夫人您明察呐!众人无言,屋内霎时静默下来。

宁嫣乌溜溜的眸子盯着吴嬷嬷,弱气道:嬷嬷,您说的是都真的吗?小姑娘半懂不懂的模样,可怜兮兮,引得屋内一众奴才鄙夷的瞪向吴嬷嬷,小声交耳嘀咕起来。

老夫人眼神幽幽,冷笑的拍桌:这就是舒氏管出来的家奴,就该被打死!来人,去把国公夫人找来,我看她有什么说辞?!两名青袄侍女福礼出门,外头搜屋的婆子们却一脸复杂的走进厅堂,特特往风荷与月棉二人看了看,弄得二人摸不着头脑。

云嬷嬷严声问:如何,可搜出毒物?搜出来了!婆子们奉上手掌大的一小包毒粉,谨声道,但是是从风荷与月棉两位姑娘房里搜出来的,吴嬷嬷那屋儿干净的很。

厅内气息肃穆,晴天霹雳一般。

风荷与月棉背脊一颤,愕然道:什么,两位嬷嬷可是认错屋子了吗?姑娘们不信,可自己过去确认。

嬷嬷们面无表情的道。

这……这怎么可能?风荷与月棉睁大眼睛,不约而同的盯着云皎。

云皎也是不明所以,呆呆地摇了摇头。

百香居西边的一排罩房,共有三间屋子。

吴嬷嬷一间,她平素夜里喜静,独住一间,这搜出来的赃物查不到她头上。

只是那砒|霜是她亲自藏到吴嬷嬷屋中抽屉里的,怎会出现在风荷与月棉二人房中?吴嬷嬷浑浊的眸子亮堂起来,抓住救命稻草般,恶狠狠指向三人。

老夫人,您瞧瞧,奴才所言属实啊,绝对是这三个下贱胚子陷害我!东西在她们屋里找到的,就是她们下毒,这贱胚子们,还故意跑到您面前卖弄,把事情栽赃到我头上!突如其来的变局,屋中一干人等彻底傻眼。

老夫人与云嬷嬷也愣住,没想到此事还能有这等内情。

但若当真是这三个侍女下的毒,三人还大喇喇的利用小宁嫣把毒药送到长康堂给她吃,想要借她的手来除掉吴嬷嬷,那这心思委实太可恨了些!老夫人内心生出一股遭受愚弄的不悦,手中佛珠重重一甩,冷冷看向云皎三人。

你们三个小蹄子,生得人模狗样,心思倒是歹恶!还有什么话好说?变故来得错不及防,云皎三人来不及想对策,不自觉的撩裙子跪成一排。

月棉难得机灵一回,昂头挤出眼泪:老夫人,您想想,这毒若是我们下的,我们怎可能把毒药放在自己屋里?指定是吴嬷嬷把毒药藏到我们房里,企图栽赃陷害!宁嫣没想到月棉反应这样快,憋不住笑了一声。

可惜吴嬷嬷也不是省油的灯,忍着冷意一巴掌甩到月棉脸上,呸道:我叫你编!你个下作东西,还敢诓骗老夫人!分明就是你们三人看我不顺眼,妄想借这事杀掉我,好拿捏住三小姐!你们三个知道国公夫人不待见你们,你们往后回不了锦明堂过好日子,所以想做这百香居的大奴才!你们敢说你们没惦记三姑娘那些个宝贝?你们急着弄死我,还不是想占为己有、害怕被我分一杯羹!话毕,几人直接扭打起来,滚作一团。

两旁侍立的婆子们傻了眼,费劲的将几人分开按住,一时哭闹声不止。

老夫人听得不耐烦,揉揉眉角,咔嚓一声,猛地摔碎桌上的茶盏。

一群狗奴才,别吵了,这毒药到底是谁弄进府的,且说清楚这个,谁敢扯谎,我扒了她的皮!众人安静下来,宁嫣眸若幽水,瑟缩的开口:云皎姐姐,你别跪着了,这和你没什么干系啊!云皎微愣,宁嫣声音绵软动人:我知道的,百香居除了阿念姐姐,平日只有你最沉稳纯善,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而且那个什么砒、砒|霜粉是从风荷两位姐姐屋里搜出来的,和你有什么干系?云皎侧首,不经意望进小姑娘清透的瞳仁中,好似坠入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脊柱窜起一阵砭骨的寒意。

风荷与月棉更是惊骇,顺着宁嫣的话瞪向云皎,满眼不可置信。

那包砒|霜是在永乐大街上,云皎出主意去买的。

回府后也是云皎偷偷藏进吴嬷嬷房中;甚至去往长康堂的途中,也是云皎亲自打开食盒,洒了一半到梅花酥饼上。

全程都是云皎经手,为何毒药会无缘无故跑到她们二人的屋子?风荷死死盯住云皎茫然的脸色,极小声的质问:云皎,是不是你害我们?云皎神情呆滞,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的。

厅堂内再度默了一瞬,老夫人沉声嘲讽:嘀嘀咕咕什么?想来是没挨板子,一个个嘴都撬不开!说完,老夫人朝门口的婆子昂了昂下巴。

那婆子利索的福礼,转身去准备板子。

不不,老夫人,奴才还有话说!吴嬷嬷奋力甩开两名婆子的钳制,爬到老夫人脚边:求您再查查,那毒药真不是我买的,不是我放风荷二人房里的,不信您问阿念!今儿从我进厨屋开始,阿念就凑到我身边要帮忙,后来三小姐去您的长康堂以后,我就睡觉了,阿念可以为老奴作证!众人看向阿念,阿念从没见过这阵仗,害怕的缩了缩肩膀。

她小心瞥向宁嫣,见宁嫣安抚的眨眨眼,连忙壮胆应下:对对!吴嬷嬷所言属实。

吴嬷嬷松了口气,乘胜追击:更何况,若我有心下毒害三姑娘、意图谋夺她的珍宝,那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将带毒的糕点送去长康堂,给您食用?我这不疯了么?三小姐中毒死不死的,倒没什么;可要是您中毒,国公府里肯定大肆闹开。

老夫人您想想,我怎么可能将毒药喂给您吃?吴嬷嬷这番话有理有据,老夫人收敛思绪,细细琢磨起来。

一旁的云嬷嬷见状,心内有些犯急,凉声道:你们三个贱胚子,还不如实招来?!是不是你们下毒、又诬陷吴嬷嬷,妄图借老夫人的手除掉吴嬷嬷?云皎,毒药没在你房里,你先说怎么回事?宁嫣皱眉,担忧的关心:云皎姐姐,你的话是最可信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外面的板子已经备好了,你再不收,她们会对你动刑的!云皎发髻散乱,死死咬住嘴唇。

她是三人中最聪明的,虽不清楚为何她亲手藏进吴嬷嬷房里的毒药,会跑到月棉二人房里。

但她明白,吴嬷嬷方才的话漏洞难寻,如今对她最有利的法子,就是先设法把自己摘出此事。

云皎心头突突直跳,目光盯着自己的姑奶奶,万万不敢再看身边的姐妹。

老夫人,奴婢云皎有话要说……云皎跪直身子,泣声道,其实那包毒粉是奴婢放到风荷二人房里的,毒粉是她们买的。

风荷与月棉耳中轰隆一声,面色苍白不已,疯了似的上手抓云皎:云皎你这个狠心肠的,果然是你干的!云皎姐姐,明明是你买的毒粉,为什么这么对我们?!老夫人气到拍桌,三人再度被婆子们拉开。

云皎趴在地上,脸颊被撕出一道血痕,火辣辣的泛疼。

见风荷二人下手毫不留情,她眼神也变得冷漠:老夫人,奴婢绝不敢欺瞒您!就是风荷二人得知吴嬷嬷要用蟹肉粉暗害三姑娘,她们就私下里买了砒|霜,企图栽赃吴嬷嬷,奴婢一人势单力薄,只好跟着她们一起行这等不义之事。

但奴婢趁二人不备时,将她们藏进吴嬷嬷房里的砒|霜放回她们屋里了,方才一直隐忍不说,就是念着几年来一起在府里做工的情谊,不忍拆穿,想让她们自个儿认错,却不想她们如此冥顽不灵!宁嫣站在老夫人身边,小手绞着衣带,又被看笑了。

一屋子的人或唏嘘、或质疑,唯有阿念不可置信的望着几人,脑中受到许多冲击,嗡嗡作响。

老夫人,我瞧着足以断案了罢?云嬷嬷凑到老夫人耳边,感激又赞赏的瞟宁嫣一眼,暗道今日多亏这小姑娘帮云皎说话了。

老夫人早不耐烦,正要点头答应,守在门外的婆子走进来:老夫人,国公夫人请过来了,国公爷和宁三老爷、表公子也一并来了。

宁嫣挑眉,就见门扉大敞,几道华服人影一并走来。

其后跟随的十几名侍从、小厮守在院中,几乎挤满了百香居。

宁嫣心头微微一跳,下意识捏了捏袖中的紫檀木。

老夫人叫舒氏过来是为训诫,来得人越多,舒氏就越难堪,这可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了。

舒氏脸色不大好,与豫国公上前唤了声母亲,福礼之后坐到软椅上,笑道:三弟,带着大壮一起坐下说话吧。

宁文斐温声答应,又拱手朝老夫人行礼。

子砚回京归府之后,一直没机会去长康堂拜见您,方才带着表弟去长康堂给您请安,得知您来了百香居,我便想着正巧来看看小嫣儿,也顺道问您安好。

老夫人狐疑的斜了眼宁文斐,见宁文斐难得乖觉,摆手道:不必多礼,你且坐罢。

云嬷嬷,你把这几个狗奴才的事,再给国公爷夫妇说一遍。

宁文斐见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暗暗呼了口气,回身瞪萧南烛。

他从来没想过拜见这老婆子,是萧南烛逼他去长康堂的!见老夫人不在长康堂,萧南烛还不罢休,非要他带随从来百香居看看。

路上又撞见豫国公,这小子还示意他把豫国公一起拉来。

哪知走着走着,又撞上国公夫人乘着敞轿赶往百香居。

宁文斐无聊叹息,他就猜到这一趟不会有好事,也不知萧南烛在搞什么鬼,非要蹚这种浑水?萧南烛无视宁文斐责怪的眼神,轻轻站到宁嫣身边,理了理宁嫣的鬓发:嫣儿累不累?若觉得厌倦,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宁嫣抬眼望萧南烛,方才宁文斐向老夫人解释了他与萧南烛来这里的因果,她便没有多想,心中十分熨帖。

这样嘈乱的局面,萧南烛眼里却独独有她一人,悄无声息走到她身边,为她隔开满室风雨。

我没事的,小表叔。

宁嫣抿唇,嘴角勾着一抹懵懂笑容。

另一边,豫国公夫妇得知吴嬷嬷、风荷几人的阉脏事儿,脸色又难看几分。

老夫人不咸不淡的盯着舒氏,刻意刺她两句。

舒瑶啊,十多年了,你说绵延后嗣你做不好,姝儿的身子你照料不好,如今家也管不好了?不是我说你,你若实在管不来,我瞧那白氏也可为你分担分担。

宁文斐咳了声,佯装没听见的垂下头去。

这老婆子简直有病!再看不惯儿媳,也不至于当着小叔子的面说儿媳的不是吧?更何况是绵延后嗣这种话。

舒氏自然也明白这个理儿,一身雪青织金华袄,腰饰环佩,雍容的气度难掩尴尬。

她总觉得厅内众人都在盯着她,冷嘲热讽的看她笑话,却只得强笑着,咬牙应付。

母亲教训的对,近来府中杂事多,儿媳一时疏忽百香居,让这等刁奴欺负了嫣儿,还险些伤着您,望您恕罪。

老夫人不买账,还要再刺她两句,舒氏抢先睨向地上跪伏的几人:一帮狗奴才!背着我这样欺辱小主子,不如通通发卖出去!吴嬷嬷大骇,盯着舒氏冷峭的面目,浑身寒意再度漫上心头。

夫人,老奴一时糊涂犯了错,可毒药真不是奴才放的,是这三个贱婢!她们是什么狐媚货色,您是最清楚的,真不关老奴的事!夫人,求您救救老奴……吴嬷嬷声音沙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月棉与风荷二人也不甘示弱,一把推翻云皎,朝豫国公哭求:国公爷,您向来裁断英明,求您救救我们。

云皎那个小贱人买了砒|霜害三姑娘,还嫁祸给我们!舒氏见两人缠住豫国公,冷笑道:你们几人手都不干净,吴嬷嬷放了蟹肉粉,你们几人与砒|霜脱不了干系,按照府规,一人三十大板,找人牙子发卖了便是。

厅外板子早已备好,门口几名婆子收到舒氏的眼神,立刻上来拽吴嬷嬷。

吴嬷嬷明白舒氏要舍弃自己,两股战战,连忙朝老夫人爬去,嗓音逐渐凄厉:老夫人,您救救我,我年纪大了,哪能捱得住三十大板!老夫人,十二年前仲冬初三,老奴被人牙子卖进国公府,您夸过老奴说话流利,干事利索!老奴记到现在啊,求你救救老奴……吴嬷嬷拼命挣扎,浑浊的眼中迸发住一阵求生的精光,却还是被婆子们重重拖了出去。

宁嫣皱皱眉,不由自主挪开视线,萧南烛见她不适,轻轻为她遮去视线。

老夫人满不在乎的撇撇嘴唇,厅外板子声此起彼伏,吴嬷嬷惨叫的声音很快低落下去。

风荷与月棉吓得花容失色,死死拽住豫国公的衣摆,哀求不已。

国公爷,求您查查,真是云皎下的毒,那贱人嫉妒我们得了您的喜欢,想害我们!豫国公脸色肃穆,听得一阵头大。

前些日子,晋国公手底下那些赃官,打着他的名义在外地各个州县收缴田赋、放肆敛财,引得各地监察御史察觉出不对,纷纷上奏弹劾晋国公府。

晋国公责备他暗自行动,他百般辩驳;偏偏那些赃官咬死了是他授意,还拿出一叠摁着他私印的信件,令他无处伸冤。

可他的私印一直在身边好生收着,不知究竟是哪路人马暗中筹划。

他这两日为此事烦透了心,一回府,竟还有这群奴才作怪,说到底都是舒氏管教无能。

豫国公冷冷瞪着两名侍女,二人从前娇美的面目此刻无比可憎。

他不好当着宁文斐的面发脾气,更不想让宁文斐看他的笑话,淡淡笑了声,温柔的对舒氏道:不过一点小事,就按夫人说的处置罢。

风荷脑中一懵,没想到豫国公绝情至此,颓然流下两行泪来。

她二人都晓得舒氏面慈心冷,若找人牙子来发卖,舒氏指定要扔她们姐妹进窑子!风荷眼神一厉,反手去扒拉云皎,骂骂咧咧要抓花云皎的脸。

老夫人趁机又指责舒氏:你看看,你看看!你院里跑出来的好奴才!舒氏唬了一跳,脸上再撑不住笑,寒声道:你们这些婆子都是死人?干杵着做什么,还不把这三个贱婢拖出去,狠狠地打!三人连忙一齐求饶,脑袋重重磕在地砖上,却还是被活生生拖了出去。

云嬷嬷抬脚上前,张嘴要替云皎争辩,想了想,也猜到此事云皎绝没口中说的那般无辜,这顿板子是免不得了,便干脆作罢。

宁嫣看在眼里,袖下的小手摩挲着紫檀木,幽幽笑了笑。

三十大板可不是好受的,身子差些的,能直接死在板子下。

即便云皎逃生,又侥幸熬过发卖的命运,也断断不能再回百香居折磨她了。

*厅外寒风涌动,窜入一室清寒,吹散了炉火的融融暖意。

老夫人打了个喷嚏,豫国公关心道:母亲,不如您回长康堂歇着罢,这百香居冷了些。

宁嫣适时露出委屈的模样,小脸耷拉着,不敢说话。

老夫人揉揉她的头发,瞥舒氏道:百香居是冷,奴才都爬小主子头上了,如何能不冷?豫国公望向宁嫣,那双神似莫姨娘的眉眼,惹得他心中冒出一阵愧疚之感。

嫣儿是受苦了,豫国公喃喃道,不轻不重的看向舒氏:嫣儿好歹也是为了姝儿才回府,她也是府里小姐,望夫人好自为之。

说到底还是这嫡母好当呐,老夫人阴阳怪气的叹口气,顺着云嬷嬷的搀扶起身,行罢,事情差不多了,我老婆子该回去了,你们自个儿看着办吧。

众人连忙起身相送,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

舒氏心尖拔凉,盯着老夫人的背影看了许久,阴寒的眸光扫向宁嫣。

她难得正眼打量宁嫣,心中盘算了一番,还没来得及说话,忽而一道清凌凌的身影挡住她的视线。

那名玄衣小公子蹲下身,修长的指节捏住宁嫣脸颊,声线和润:累了吧,闲杂人等都走了,小表叔陪你出去逛逛如何?宁嫣察觉舒氏不怀好意的扫视,也明白萧南烛的相护之意,便干脆晕乎乎的晃了晃脑袋,有气无力道:那小表叔,你抱我?方才她们打了人,我也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吓死我了!萧南烛见她装得有模有样,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正要抱她起来时,恍惚一阵紫檀木的幽香窜入鼻息,浅浅淡淡,难以捉摸。

萧南烛微微愣住,又细细嗅了一番,确定不是错觉。

他前世精于雕篆之术,对木材的香味尤为敏锐,不可能嗅错的。

她身上,怎突然有了紫檀木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