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2025-03-22 08:14:14

太子府喜宴有惊无险的过去, 萧济楚一死,荣安侯一党逆贼彻底绝户,朝堂歪风也彻底清肃干净。

没几天, 八月初临, 一场暴雨连绵数日。

雨过天晴,京城时气渐渐凉爽。

前往南境边关收服荣安侯兵力的英王府一脉,入京面圣, 欲向圣上呈报南境边关军情。

圣心大悦,传令百官于玉章宫设宴款待英老王爷,三品以上的文武朝臣、王公侯伯们皆可携带家眷入宫赴宴。

那英老王爷是萧清宴的外祖父,上辈子萧清宴看着太子和萧济楚鹬蚌相争, 自己做了渔翁,背后必定有英王府支持。

因此宁嫣对英老王爷无甚好感,但上辈子没有这场宫宴,她还是打算去瞧瞧。

宫宴来临之日,她在百香居好生穿扮一番,领着三名侍女同舒氏、宁姝母女一同进宫。

烟岚、云岫两人到底挨了些惩处, 宁嫣于心不忍,强拉着她们同自己乘坐一辆马车歇息。

烟岚脸色苍白, 自打在太子府因一时贪图执行任务的快感, 害得宁嫣被五殿下掳走之后, 她对宁嫣身边的事物便格外警觉, 皱眉道:姑娘, 二小姐宁婧怎么没跟来?那女人瞧着安分,实则不过是惧怕咱们殿下罢了。

难保不会暗地里对您用些下作手段, 咱们得留心才好。

宁嫣吞了吞口水, 解释道:我让宛秋嬷嬷打听清楚了, 宁婧今日和湘安侯府的庶长子议亲,不进宫赴宴了。

烟岚微愣,安心地点点头。

宁嫣浅笑,亲自为烟岚几人斟了盏香茶,暗暗思索上辈子宁婧的下场。

萧济楚乱政,豫国公府满门被下狱问斩。

虽说她没活到豫国公等人上断头台的那日,但想来宁婧、宁姝这波人的收梢是不好的。

如今宁婧安安分分地议亲嫁人,怎么也比上辈子死在牢狱里强上许多。

宁嫣这般想着,掀开车帘一角,若有所思地观望前头舒氏、宁姝的马车。

说来奇怪,太子喜宴那晚她回国公府之后,本以为宁姝会将她与萧南烛的事情闹开,借此诋毁她的名声。

然而好几日过去,宁姝安静如鸡。

在她面前除了眼神有些不自然的闪避,其余时候一副婉约大度的贵女姿态。

恍惚一刹那,宁嫣以为宁姝那晚被萧南烛的话唬住了,不敢再乱打萧南烛的主意。

然而很快地,她又觉得不对劲。

宁姝并非宁婧那般胆小怕事、只知欺辱弱小的跋扈女子。

她瞧上去温婉纤柔,实则骨子里最是自傲,且如舒氏一般颇有手腕,应当不会这么轻易放手才对。

宁嫣松开车帘,心中暗暗呼一口气。

虽不知宁姝在拨什么大算盘,但若宁姝当真不再为难她,那她也愿意放下过往恩怨,与这位嫡长姐平淡共处。

*然则,马车将将停到宫门外,宁嫣便歇了这份心思。

皇宫老规矩,外臣们的侍女、小厮不得随便踏入宫廷。

宁嫣不能带烟岚几人入宫,担心萧清宴再缠上自己,便提早拜托柔桑到宣阳门下等她。

与柔桑公主待在一块儿,萧清宴总归会收敛一点。

哪知她见到柔桑,还没来得及迎上去,柔桑自个儿提着裙子跑到马车前,皱眉道:嫣儿,不好了!宁嫣鲜少见柔桑这般紧张,瞥过宣阳门下的命妇小姐们,轻声问:出什么事了?柔桑双手捏着团扇,悄声附耳:我是打玉章宫过来的,那边已经聚了不少小姐,不知她们从哪儿听来的闲话,说你狐媚勾引我四皇兄!眼下,大家都在聊这件事,咱们怎么办?狐媚勾引——宁嫣回身看了眼宁姝,四目相对,宁姝眸含春水,轻轻地颔首示意。

随即转过身去,与舒氏同两名带孩子的命妇聊笑。

嫣儿,咱们如何是好?柔桑颇为焦急,虽说四皇兄和嫣儿确实是一对儿,但人家是两情相悦,哪来勾引一说?况且嫣儿此刻还是闺阁中的姑娘,这流言一旦传开,往后怎么做人?宁嫣暗暗冷笑,挽住柔桑的胳膊道:无碍,咱们也去听个热闹。

宫宴尚未开始,贵女们正在玉章宫附近的畅音苑赏花听戏。

戏曲再婉转动人,也不及闲话有趣。

锦裙姑娘们在凉亭内或坐或站,拱卫着石凳上的宣阳伯府嫡长女——穆琼枝。

穆琼枝抬手拂过发髻上的珠玉钗子,纳罕道:且不说旁的,那晚太子府喜宴,咱们结伴离开偏殿时,可有一人瞧见宁三小姐?与之交好的姑娘绞着帕子,讶声道:那晚信王殿下也是在太子府的,她不会去寻信王殿下了罢?众人闻言,一阵窃窃私语。

一名雪青绣梅花纹流纱裙的貌美女子蔑笑了声,摇首道:这真是攀高枝儿攀疯了啊!只是若当真如此,信王怎地不像处置刘青玉那般处置她?穆琼枝明眸轻闪,琢磨道:恐怕……信王殿下对那小庶女生了情意!你们听说过么?十年前,信王殿下曾流落民间一段日子,当时可是寄居在豫国公府避难的。

众位小姐点头,觉得此事极有可能。

毕竟宁嫣那张脸在那儿摆着,定然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虽说她们不太喜欢宁嫣,嫌弃宁嫣出身不好,也讨厌宁嫣强走她们的风头。

但不得不承认宁嫣的皮相极好,性子也是揪不出错的。

平日说话行事礼数周到,于琴画诗书之道,更是不差于她们中间任何一个贵女。

众位小姐不悦地做下定论:信王殿下可能真的瞧上了宁嫣!宁嫣与柔桑站在亭外一株花树下,静静听着众人议论。

方才雪青流纱裙的姑娘面露不虞,继续蔑笑道:笑话!信王殿下是刀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大将军,那宁嫣再貌美也不过是庶出,一个没娘教的丫头,再出彩又如何?怎可能够得上信王殿下!柔桑听得折断一株花枝,担忧地瞧了宁嫣一眼。

她知道,宁嫣并不十分看重贵女间的掐尖拈酸之事,唯独提到母亲宁嫣是不会忍的。

宁嫣安抚地回视柔桑,心中并无太大波澜。

她记得这位雪青长裙的姑娘,是幽州刺史之女,名唤许茹茵。

上辈子她便与许茹茵不合,一次沈府雅宴上,许茹茵也是这般拿她的出身和母亲戳她的心窝。

她没忍住,一巴掌甩过去,直接将许茹茵扇得梨花带雨,那是她上辈子十几年生命里唯一一次动手打人。

就是在那次沈府雅宴上,这许茹茵仗着有几分美色,竟偷偷跑去勾搭萧南烛。

古亭下,她趴在萧南烛膝头,娇滴滴的和萧南烛告状,说宁府不好,还说她宁嫣不懂规矩抽她耳光……可惜反被萧南烛上了一课:贱人,不就该这么打?宁嫣收敛思绪,见那起子贵女还要继续攀扯,索性走出来道:众位小姐原是聚在亭子里玩笑,可让我们好找!姑娘们一时有些尴尬,捏着软帕掩了掩唇。

转念一想,宁嫣来了又能如何?豫国公府爵位是高,可她宁嫣一届庶女,焉能比得过她们?穆琼枝放下帕子,起身正待讥嘲两句,柔桑道:嫣儿说的是!本公主找了你们许久,怎么?是戏文不好听?还是宫里的茶点不够香?由得你们在这里胡说八道!贵女们面色一凝,连忙走出亭子,齐齐福礼道:臣女参见公主殿下。

柔桑不喜欢摆公主架子,见给宁嫣撑足了面子,便挥袖道:都起来罢!恰巧宁姝母女踏进畅音苑,宁嫣远远扫过去,隔着一带花草绿植,宁姝母女目光探究,正暗暗瞥视亭子下的姑娘们。

母女两人浅浅交谈几句,舒氏朝大殿内的一众命妇走去。

宁姝则款款来到亭子下,一袭云锦束腰白裙,腰间宫绦上系着一只花式繁复的翠玉坠子,皓如明月,婉顺可亲。

宁嫣轻敛衣襟,朝宣阳伯府的穆琼枝笑道:方才的话我都听着了,穆小姐不必觉得难堪。

穆琼枝微微一怔,起唇欲说自己没有难堪!宁嫣先声夺人:只是穆小姐方才所言有板有眼,莫非太子殿下喜宴那晚,穆小姐跟在我身后偷偷看了?穆小姐不妨再说清楚些,那晚你是如何窥视于我,如何观望我与信王殿下相处?我一个闺阁庶女又是如何耍手段亲近信王殿下的?穆琼枝略微顿了顿,见一圈女子目光落到她身上,蹙眉驳道:你放肆!我乃宣阳伯爵府嫡长女,何必去窥视你?宁嫣双手交叠腹前,了悟地睁大眼睛:那便是穆小姐不小心瞧见的喽!这便怪了,穆小姐方才不是说,那晚你是与众小姐结伴离开太子府的么?莫非穆小姐记错了,还是一时口误,忘记遮掩自己逗留太子府,暗中约见信王殿下的事儿了?穆琼枝脸色瞬间涨红,捏紧帕子指着宁嫣道:你别胡说!宁嫣,你敢污蔑我!我堂堂世家贵女,怎会做这般不要脸面之事!穆小姐急什么?宁嫣檀唇抿笑,声音软嫩又不失力度:你若没做过,那我在太子府勾引信王殿下之事又从何说起?你既没亲眼瞧见,又为何凭空捏造毁我清誉?一圈贵女再度小声交谈起来,她们个个是深宅大院长大的人精儿,哪能不清楚其中关窍,登时将矛头放到穆琼枝身上。

穆琼枝平时自诩身份贵重,最在意名声不过。

见周边女儿家们异样的打量,脸热道:你们瞧本小姐做什么?我半句谎都没扯!这事儿是豫国公府大小姐宁姝说与我听的!亭下姑娘们又是一片震惊,纷纷看向宁姝。

许茹茵眉眼一动,幸灾乐祸的帮腔道:原来如此啊!宁大小姐关心自家妹妹,离开太子府前留意了自家妹妹做的好事,随后又将此事告知了穆小姐,这便说得通了。

柔桑上前两步,正待开口说话,宁嫣拉住她,朝宁姝笑道:大姐姐,可是你在穆小姐面前这么说的?宁姝白裙若仙,暗骂穆琼枝不争气,面上则为难道:嫣儿,你知我素日与穆小姐要好,我也是担心你走错了路子,一时心急,才不小心告知穆小姐的,你别怨姐姐。

嫣儿怎会怨姐姐呢!宁嫣亲昵地摇首,走过去挽住宁姝的胳膊,又责备地瞥穆琼枝一眼:大姐姐将心事说与穆小姐听,必定也没料到穆小姐会当众说出来,恨不得嫣儿出丑,恨不得咱们国公府出丑!宁姝讪讪微笑,抽回自己的胳膊。

穆琼枝望着她们姐妹二人,目光在宁姝柔婉的脸庞上停顿片刻,心中咯噔一下,忽地反应出不对劲来!宁姝莫不是想借她的手欺负宁嫣?不然为何自己不将太子府的事儿捅开,反倒隔三差五地去她的宣阳伯府诉衷肠?她与宁嫣不大合得来,宁姝是知道的。

穆琼枝暗暗琢磨一番,听着耳畔贵女们议论纷纷,望向宁姝的眼神逐渐冰冷。

事情到此打住,柔桑浅咳道:穆家小姐,你也该注意些言行才是!这‘狐媚勾引’是咱们闺阁女子该说的话?还有诸位姑娘,本公主与四皇兄倒也还算亲厚,你们这么想知晓四皇兄喜欢哪家姑娘,我去替你们问问可好?柔桑揽住宁嫣细嫩的手掌,目光一一扫过在场贵女,似要记住她们的脸儿,好去萧南烛面前询问一番。

贵女们吓得连连后退,摆手打哈哈道:不必不必,臣女们不敢胡乱肖想!她们绝大多数人自然都想去殿下面前露个脸儿,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万一得不到信王殿下青睐,反落得刘青玉那般下场,下半辈子可就完了。

柔桑见状轻声一哼,握着宁嫣的手走开:嫣儿嫣儿,我方才厉不厉害?!两人说话声渐渐远去,穆琼枝警告地瞪宁姝一眼,也领着众小姐拂袖离去。

唯独许茹茵愣在原地,盯着脸色僵硬的宁姝上下打量。

这些贵女们都忽视了一件事儿,虽说从宁嫣的话里能听出来,这宁姝利用穆琼枝泼自家妹妹的脏水,不是什么好人!但方才宁嫣从头到尾也没否认这盆脏水,莫不是宁嫣当真与信王殿下有私情?信王殿下不会当真喜欢宁嫣罢?那她怎么办?!许茹茵心中乱慌,提步走到宁姝身边。

*宫宴伊始,玉章宫内轻歌曼舞。

一道织金软帘隔开男女两边席面的视线,宁嫣坐在女席后方,透过隐隐绰绰的金丝打量对面的男宾们,很快瞧见萧南烛玄青的身影。

萧南烛似是有所察觉,抬首看她一眼,淡淡地举盅抿了口酒,遮去眸中情绪。

宁嫣轻笑着朝上座看去,自萧南烛往前数,分别是太子和坐轮椅的睿亲王,再往前便是满头花白的英老王爷。

那老王爷一身鸦卵青交襟长袍,身形瘦削硬朗,眉宇间几道川字皱纹,举杯说话时有股边境战将的勇悍之气。

宁嫣看着他们与高台上的燕明帝推杯换盏,说的都是些大燕朝国运昌隆的场面话儿,心中觉得无趣至极。

好在没半个时辰,燕明帝便示意元贵妃随女眷们到大殿外赏花,宁嫣这才逃似的出了殿堂,吸了口清净空气。

哪知片刻工夫,她正站在大殿外的一口水池旁看锦鲤,萧清宴竟从殿内走出来,负手笑道:宁三小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宁嫣心中不安,抬眸四处看了两眼。

此地还在玉章宫内,四周来往的宫婢暂且不算,若被游赏的贵女命妇们瞅见,她怕是又多一道不检点的罪名。

宁嫣蹙眉,小心地拉开距离,福礼道:多日不见,听闻五殿下因为在太子府私放罪臣、险酿大祸之事,受到圣上幽闭。

这才放出来没两日,就又这么闲吗?萧清宴无所谓地嗤了声,一袭暗纹滚边的绛紫长袍衬得他身量秀颀挺拔,微风一吹,宛若天际游走的流云般清美华贵。

宁嫣瞥他两眼,知他不安好心,便要转身离开。

萧清宴幽幽道:我忙活的时候,宁三小姐没看见罢了。

这世上不只你的小表叔天纵英才,英王府军队自北境边关一路赶往南境收服荣安侯残党,那可都是我出谋划策的功劳。

宁嫣不解,后退两步道:为何与我说这些?萧清宴倚着池边白玉栏杆,半眯起眼睛笑道:因为我想告诉三小姐你啊,别把路走得太窄了,说不准你和我在一起,比和四皇兄在一起更开心。

宁嫣冷冷看他一眼,转身欲走。

萧清宴叫住她道:回来,我要去求父皇赐婚了。

宁嫣步子一颤,回身愣道:你说什么?赐谁的婚?萧清宴交抱着双臂,摇首笑了两声。

他从不曾见宁嫣这般呆呆的小模样,忍不住走到宁嫣跟前,朝玉章宫大殿昂了昂下巴:看,那个老东西,我的外祖父。

宁嫣跟着望过去,自大殿门扉远远一探,可见英老王爷正与圣上叙话,清风拂过,甚至能听见老王爷爽朗的大笑声。

萧清宴偏头打量老王爷,黑眸一沉,声音忽地落寞起来:嫣儿知道么,我打小就讨厌那老东西,他一无是处,想不到这辈子还能帮上我的忙。

宁嫣琢磨不透,据她所知,英老王爷是萧清宴在大燕朝最有力的后盾。

且英老王爷年过六十,膝下男嗣尽丧,因而极重血缘,对萧清宴这位嫡亲的外孙极是看重……为何萧清宴不喜欢这位外祖父?宁嫣略略思忖,也没兴趣追问究竟。

若搁在前世,她看萧清宴这般失落的姿态,说不定会宽慰一番;搁在眼下,滚一边去吧。

宁嫣不耐地哼了声,萧清宴瞥她,笑道:我打算让父皇为你我赐婚。

我人微言轻,若四皇兄出言阻止,父皇必定不会答应我。

但英老王爷在这里,他用军功帮我求一求,父皇应当不会站在四皇兄那边。

你敢求赐婚,我便敢当众拒婚,你去试试。

宁嫣冷声道。

萧清宴剑眉压低一些,似有些不悦,侧目见几名贵女自廊柱下走过来,便又温声笑道:等着吧,我的猫儿。

宁嫣心头慌乱,险些伸手拽住他。

柔桑自殿堂内走出来,与萧清宴错身打了个招呼,跑过来道:嫣儿,你脸色怎么这样苍白?宁嫣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柔桑,我想见你四皇兄。

柔桑微怔,朝大殿瞥了眼:可是父皇、皇兄还有臣子们在谈事情,连我都被父皇撵出来了。

宁嫣松开她的手,一时思绪混乱,心头竟似被滚油煎了一般。

她一个国公爷家的小庶女,若萧清宴请旨赐婚,英王爷再帮衬着说几句。

即便萧南烛出言阻止,圣上也不可能不答应。

即便最终萧南烛拦下这桩亲事,圣上和朝臣多半也会骂她祸水,届时她再与萧南烛在一起,必定阻碍重重。

萧清宴谋算得当真狠辣!宁嫣咬唇,柔桑急道:到底怎么了,嫣儿?穆琼枝她们又欺负你了吗?不是……宁嫣攒眉叹气道。

话音将落,却听锦鲤池的尽头传来一道清丽女声:公主真是过分担忧了,我们哪敢欺负她啊?宁嫣两人回身,许茹茵与一帮贵女们走过来,旁边是满脸无奈的宁姝。

许茹茵甩开宁姝的手,睁大眼睛挑衅道:宁家小姐,你别拉扯我!你怕你这庶妹,我可不怕!柔桑不明所以,宁嫣扯了扯唇,不必细想也能猜到是宁姝搞的鬼。

这宁姝不愧与她同出一父,也不是省油的灯,失了一个穆琼枝,转头就能借许茹茵的手对付她。

宁嫣讽笑两声,可眼下没工夫收拾这两人,宫殿内的事才是她应该焦心的。

许茹茵见宁嫣不咸不淡地转回头去,忿忿地跺了跺脚,装什么清高这是!许茹茵提步绕过荷塘,转到宁嫣跟前来,细长的眉眼轻轻上挑,冷笑道:宁三小姐当真胆大包天啊,京城哪个庶女有你这般大胆?你装看不见我也就罢了,竟敢连我后头几位县主姐姐也不搭理!真以为那晚在太子府傍上信王殿下,哄得殿下带你游会儿小舟你就了不起了?!别痴心妄想了你,信王殿下何许人也?不过怕你淹死在荷塘里罢了,少在我们面前摆架子,一个没娘庶出的……许茹茵脖颈细长,抬着下巴一顿猛说,宁嫣和柔桑还没来及制止,忽听远处大殿内传来燕明帝清肃的声音:此次南境边关大捷,两位皇儿出力不少,可要什么赏赐?宁嫣一颗心提到嗓眼儿,却见萧清宴起身之前,萧南烛率先离席下跪:父皇,儿臣想求父皇为儿臣赐婚。

宁嫣眼皮重重一跳,抬手捂住躁动的心口。

后头看她与许茹茵笑话的贵女们闻言,也纷纷竖着耳朵围过来。

大殿正中的玄衫男子面容苍俊如玉,跪姿笔挺,郑重拱手道:儿臣有一心仪之人,自少时倾慕,十年未改,求父皇成全。

他声音清凌凌的,朝臣们相互看一眼,皆是好奇地笑起来。

唯独萧清宴面容褪去血色,一把折断手中的象牙箸。

燕明帝单手把玩酒盅,也诧异道:是哪家姑娘,皇儿且说。

萧南烛凤目薄寒,清沉的声线穿透宏大殿宇,远远地传入宁嫣耳中:她是豫国公府宁家的三小姐,宁嫣。

登时,朝堂内外如炸窝一般,一阵错愕的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