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龙舟不能算船了。
沈未说, 反正也只是为了渡个江,能把我们自己给运过去就算赢。
能浮水,能载人, 能渡江就是好船!铜江以景门山为点被分开, 又在景门镇的东边重新汇聚,小镇就坐落在被两面江流环抱的江心岛上。
所以需要渡过的江面是一道分流, 实际上只有二百米左右,能坚持把自己给送过这二百米,就可以直接从渡口进入景门镇。
可是这龙舟, 怎么看也不像是我们三个人能划的吧。
苏梓临走上水泥台, 伸手拿起一支船桨,实木做的,还挺重:没训练过的人直接用这个渡江, 也太危险了。
这样的浆在船边堆了足足二十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是个非常标准的20人划手的竞渡用龙形船。
船身长达快20米,孤零零地放在这片废弃农村里,十分扎眼。
估计是当时举办节日活动的用船, 看样子只是展示道具用, 说不定连水都没有下过。
先把这个带回去吧。
陈访桐说,当个见证,至少证明我们有船了。
意思是,那我们明天就开始.......沈未拍拍那颗金灿灿的龙头:招聘船员?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转黑, 本就阴气森森的小农村,破旧小房子睁着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 安静又无言地坐落在这片无人问津的郊区。
按理说在大学城后方的小农村, 无论如何都是有开发价值的, 不应该被这么荒废。
估计当年,村民和开发商之间也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被这种莫名的气氛压抑,只能想着尽快离开这片区域,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江岸对面,景门镇匆匆亮起几盏稀薄灯火,又瞬间湮灭。
距离很远,并不能听见那边发生了什么。
夜晚,江潮涌动,不断拍击在岸上。
黑色的水面反射着从云层中探出头的月光。
船桨也是钝器,举在手上沿着江岸一路返回,多少可以壮壮胆。
就这样快步行走大约四十分钟,脚下的野花杂草终于被整齐柔软的绿色藤条覆盖,散发出裹挟着潮气的清香。
一抬眼,已经进入了学校的区域。
熟悉的建筑,熟悉的植物江堤。
呼——瞬间安心。
煮了三碗泡面充饥,简单洗漱后便各自缩到了床上。
早睡早起不是一种习惯,而是生活所迫。
越想越奇怪。
那龙舟看着造价也不便宜,怎么会被留在那种地方呢。
沈未平躺着翘起腿,盯着床帘顶上。
蓝黑色的床帘,用薄纱镂空了漫天小星星,里边只要开灯,漆黑的宿舍里星星就会真的亮起来。
不知道是当时的氛围使然还是什么,现在越回忆,越觉得那个地方就像个梦境,总感觉不会真实存在才对。
陈访桐用被子蒙头闭眼:是不是很像那种故事。
?苏梓临探头看向她:哪种?先是发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完全消失。
然后走着走着突然就误入了一个和世界格格不入的地方,里面的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
她毫无感情色彩地描述道,偶然在里面发现了珍贵的东西,但是却没办法带走,于是我们离开的时候就会想着,下次再来吧。
我知道了!沈未便也把脑袋探出来看向她的方向:等我们下一次真的再去找那个东西的时候,就会发现,不仅仅是龙舟,连整个村庄都不见了........闻言,苏梓临把脑袋默默地缩了回去:虽然无意破坏你们的妄想,但是别忘了,船桨现在还靠在我们宿舍门口呢。
切,真没意思。
沈未把床帘一拉:睡觉了。
这种时候还是唯物主义对人更有裨益。
自从温室大棚的农作物种植走上正轨以后,不再需要闹钟,光是消息提示音就足够把人在清晨强行薅起床。
早晨八点。
[来自:0号温室大棚][本次作物回收已完成(+120%)][共计获得:香菜种子×1390粒朝天椒(红)种子×1200粒大果牛角椒(红)种子×394粒大果牛角椒(绿)种子×377粒]下面是生长空间的作物生长进度提示:[西红柿剩余成熟时间:3天土豆剩余成熟时间:4天白萝卜剩余成熟时间:4天蚕豆剩余结荚时间:5天蚕豆剩余成熟时间:12天]土豆和白萝卜的正常成熟期一般都在70-90天左右,大棚的生长效率加成目前是50%,也就是说等到这两批作物成熟,理论上应该需要至少一个月。
难道说,大棚里作物的生长效率,除了本身以数字的形式显示出来的加成以外,还有其他看不见的影响因素?不过,生长进度快无疑是好事。
土豆一旦成熟,过冬的粮食方面可谓是压力大减。
即使短时间里搞不到粮食作物的种子,土豆也可以成为很完美的替代品,碳水化合物管够。
校园内部的活动现在比当时上课还有规律。
每周休息一个整天两个半天(大棚组则根据植物生长周期放假),每周一和每周五两次例行会议,每天早上八点半出工,下午五点半定时收工。
结束后,在大棚前排队领取物资票券和额外奖金。
以现在的蔬菜储量以及预计储量,每天即使连发带送,仍然保持暴涨。
真是当代大学生返璞归真的优美画卷。
某种意义上这里才更像桃花源。
当然了,主要还是因为当年早八是为了学分,现在的早八则是为了活命。
作物回收的形式很有意思。
虽然看起来是把成熟的作物再次埋进土里,用一夜来开花结种子,但是种子的产出也并非完全遵循自然规律。
比如大果牛角椒干脆没开花,而是在杆上重新挂上了几个红象牙般的大辣椒,咔嚓一声剥开表皮,里面便盛满了成熟饱满的辣椒籽。
在余巧曼的带领下,大家正开心地剥种子,用镰刀割下一茬香菜,给田地松土,用亲手混合发酵的自然肥施肥,一派祥和。
可是我们该怎么招聘船员?沈未看了看正埋头在大棚里埋头劳作的同学们,要不再打印一回广告单?不必了。
苏梓临摇头:直接上吧。
?沈未蹙眉,直.......直接上?同学你好。
陈访桐已然不动声色地贴到一个瘦小的女生身边,弯下腰把脸转向她。
啊?!她ʲⁱᵒʲⁱᵒ惊叫一声,手中的朝天椒种子撒了满地。
陈访桐摇摇头:对不起,打扰了。
随后,她走回两人的方向:她不行,不够勇猛。
不不不,这样凭谁都会被吓到的,你应该直接一些,诚恳一些。
沈未把毛巾往肩上一搭,走到一个正在大把割香菜的男生旁边,突然用手捂住半边口型,神秘兮兮道:同学,喜欢划船吗?........男生狐疑地停下动作:这个划船是字面意思吗?当然当然。
沈未小声道:20人大龙舟,红色擂鼓金色龙头,水路直通景门镇,在线发浆,敢来就敢划啊朋友。
他在脑中过了一下这些词语,丝毫没有被消除疑惑,摇头摆手连连拒绝:还是算了,其实我更喜欢种地,我还要陪我女朋友呢。
苏梓临一把将她拽过来。
怎么了?沈未被她擒着胳膊连拖带拽,这不是聊得挺好的,差点就谈成了。
是吗,在你的世界里聊得挺好的定义究竟是怎样?大棚组的人们看起来普遍很享受劳动的样子,短时间内肯定是拉不走。
根据这几天的分工换组的人员流动来看,大棚组是最有黏性的。
基建和其他杂务那边的同学之间,临时有事或者身体抱恙之类的情况,基本上是说换岗就换岗,但是大棚组的同学,一旦把镰刀和钉耙握在手上,就怎么也不愿意去别的组干别的活了。
不过也不难理解,大棚的收获是最肉眼可见的,能够每天看着自己亲手耕耘的作物一点点抽芽开花结果,简直是天大的乐趣。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奇妙魔法。
电梯直上直下,回宿舍顺手捞点小饼干小薯片,好表示招聘船员的诚意。
基建组这几天正在维修加高学校大门西侧的围墙。
据那三个人在同盟局域网里对于这些天的描述来看,任务比想象的要艰巨得多。
西门在食堂的正后方,离大学城的干道不远,抬眼就能看见隔壁的T市市立大学的灰色高楼,天气晴好时,还能看见T市中心的电视台信号塔。
和靠近江岸风景优美的东门完全是两个风格。
一路上满是建筑工地常见的砖瓦,还有半干的水泥堆,几支铁锹像插花一样以一种滑稽的姿态杵在上面。
小推车和搅拌机估计是从学校南门那边的半竣工工地顺过来的,里面放满了碎石块。
绕过路口,就是他们的施工现场了。
今天怎么样?苏梓临提前打招呼道,你们都.......看见眼前的景象,三人停住脚步。
陈访桐歪头道:集体阵亡了?只见沿着西门正在加高加固的围墙下,在张开的塑料布上,围着水泥堆,围着红砖瓦,像战场一样成群结队地躺了大概有三十来个男女大学生。
女生只有四个,估计是一个宿舍约着来的。
合作社分组本就是认识的宿舍之间的连携反应。
像是大棚组一开始就是女寝的天下,因此女生数量就压倒性得多。
总之,基建现场十分惨烈。
听到动静,平躺在地的陆朝南睁开左眼,看到是她们三个之后,便再次平静地闭上,仿佛无事发生。
尹赫横躺在他脚底,已然进入深度睡眠,双手合握在胸前,一副圣女祈祷状。
郁黎靠在墙根下,一边擦铁锹一边抬眼轻声打招呼,刘海薄薄地盖住眼眸上缘,柔声道:嗨。
大家正东倒西歪,灰头土脸地闭目养神中。
空气中被一股悲壮又虔诚的奇怪气氛所笼罩。
大概就是那种我们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为什么这墙这么难修啊!的感觉。
.........被这气氛所笼罩,陈访桐干脆也盘腿坐在这两人的旁边,拆开一袋黄瓜味薯片吃起来。
苏梓临小心地从几个人身上跨了过去,走到郁黎旁边蹲下来:怎么了这是。
看上去很奇怪吗?郁黎用眼神扫了一圈横七竖八的工友们,轻声笑笑,好像自从筑墙的工程开始以后,每到休息时间大家都是这个样子,累了而已。
搅拌机坏了,水泥得靠人工搅,目前的建材全部都要从南门运,现在已经开始搬假山景观那边的石头了。
他看上倒是不太有所谓:所以就想着,让大家忙里偷闲,多休息休息咯。
基建是真的累,和种地还不是一种累法。
是靠体力和重复劳动堆积起来的生累,再加上没有任何人有干这一行的经验,就更加费时费力。
蔡叔呢?苏梓临捡起一块被打磨得光亮的石头。
去给我们准备午饭了。
这几天大家没空回宿舍吃,干脆每天就直接上交粮票和蔬菜票,他每个中午都要来回送三十多份饭,很辛苦的。
只言片语,十分钟后,下一轮工期又开始了。
同学们陆陆续续爬起来,回到各自的岗位上,运料,淋砖,浇水泥,砌墙。
虽然也有哀怨的声音,但是仅限于铲子不好用和我的腰好疼啊!的范畴,倒是没有抱怨不想干活的。
西门靠近大学城交通干道,不修墙,丧尸就可能轻而易举地闯进来。
大家都明白这一点。
就记账本目前给的便利来看,没有一条是能给基建开挂的。
[校园防御工事系统]虽然阵势很大,功能也很震撼,但是目前那条仅解锁的护城河江堤,也都是几人拼死拼活把江堤修好之后才开启的功能。
这仅仅是学校西面的一段墙,如果想把整个学校的墙壁都给加高加固,将是无比浩大的工程量。
沈未正和那几个女生分享威化饼干。
芝士夹心的,巧克力夹心的,还有抹茶夹心的,香脆甜蜜,是工作期间补充能量的提神利器。
咔嚓一口咬下饼干,她长叹一口气,忧愁道:哎,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能渡江的龙舟,结果现在连船员都凑不齐,别说二十个人了,来十个人也行啊。
?闻言,大家纷纷回头看向她。
空气安静。
沈未捂住嘴:我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尹赫脸上几抹灰色水泥印,他困惑地眨眨眼:......龙舟?是我认知里的那种龙舟吗?!嗯。
苏梓临点头:就在我们学校往W市那边走的农村里。
怎么,你有兴趣?事实证明,不仅是他有兴趣。
享用完蔡叔给大家烹饪的香喷喷的小白菜猪肉炖粉条后,新鲜出炉的十一人小队在江堤上集合。
还真凑出了一支龙舟小队。
实际上到场人数是十个。
除去自己三人,再除去单纯想跟着来,到时候并不会一起渡江的郁黎、陆朝南和尹赫,一共招募了八位同学。
那几个缺席的同学说是搬砖的时候脚趾被砖头砸伤了,准备养一天再进小队,并且发誓自己绝对想参加这场远征,绝对不会跑路。
如果你没有临时起意放半天假的话,我们不仅能凑够二十个人,我们说不定连鼓手都能凑出来呢。
沈未向郁黎道。
原本大家是想奔着只要去划龙舟就不用在这里砌墙了的念头报的名,但是临时放假的消息一出,人数顿时骤减一大半。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真心想划龙舟的同学们的热情,十一人绰绰有余。
陆朝南盯着陈访桐怀里抱着的船桨,随后恹恹挪开目光:挺好的,也该歇歇了。
是挺好的。
尹赫用一种疑惑的表情回忆道:黎哥说临时给大家放假的时候,舞蹈学院的那个男的还扑上去亲了他一口。
郁黎:.........走吧。
他弯眸,果断切掉话题。
今天的目标暂时还没有定到把龙舟划得如鱼得水的程度,只是大家先一起去把龙舟给带回学校。
沿江都是水路,把龙舟搬过江堤,就可以顺着学校里的水渠走,并不费力。
而且学校里的文泽湖面积够大,是个不错的练习场地,肯定比直接在铜江里练习要安全得多。
同盟六人只是一边浅浅聊天一边闷头向前赶路。
路程并不短,徒步四十分钟,还是得抓紧时间,趁着天黑之前能回学校最好。
可是对于其他几个同学来说,外面的世界可谓是久违了。
哇!是铜江啊!有人惊呼。
这种感觉就像去海边玩时,有些人非要大喊一声哇!是大海啊!是一个道理。
被封锁在学校里这么多天,外面的世界——无论是广阔的江面,对岸的小镇,云雾缭绕中的大山,哪怕是脚下的一花一草,都充满了吸引力。
徒步四十分钟后,荒芜的小村庄再次出现在眼前。
呼——沈未拍拍胸口:我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今天来的时候它真的会消失呢。
这里.......陆朝南蹙眉,能有龙舟?确实,从这个村子的外表来看,至少七八年都没有活人在这里生活过了。
要说里面摆放着一个装饰华丽的大龙舟,着实蹊跷。
跟我们过去就知道了。
苏梓临说,大家跟紧,千万别迷路。
倒不是怕迷路了找不到回头路,而是就昨天的经历来看,有些小路实在是不怎么阳间。
陈访桐突然站住,看向路边的矿泉水瓶:有人来过。
?沈未拽住她的胳膊:怎么看出来的?这里的旧花盆对着的是这座小洋房的门口。
陈访桐抬眼看向大门生锈敞开的白色小屋,昨天花盆的旁边什么都没有。
说不定只是昨晚被风吹过来的呢。
尹赫打量眼前不断向前延展开来的小路,这里怎么可能现在还住人。
苏梓临俯身捡起水瓶,瓶盖是被拧紧的,瓶底还留着一些水。
塑料身上沾满了潮湿的泥土,但是并不像那些古旧的塑料制品一样,粗糙又蒙尘。
用手抹开泥土,她的神情微微顿住。
........苏梓临抬起头,用极小的声音向大家道:确实有人来过。
只见矿泉水的生产日期上,是三个月前。
这根本不可能是之前的村民丢下的。
提防起来吧。
郁黎说,带武器了吗?大家纷纷摇头。
大意了。
陈访桐抱起船桨:只有这个。
尹赫把书包抱在胸口,谨慎地走在队伍前面:像这种时候还在这样的村庄里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啊。
?陆朝南看向他,这种话你最好想一下再说。
好在一路上并无异常。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昨天发现龙舟的乡村大舞台。
彩旗仍然在自顾自地飘扬。
走过这个舞台就是了,后边会有个水泥台,上面放着的就是龙舟。
沈未说。
大家连忙加快脚步。
几个龙舟爱好者更是干脆向前大步跑去。
最前头的男生已经绕过了大舞台倒塌的背景板,突然转过身喊道:龙舟在哪儿啊?你要往上看!沈未向他做手势,我昨天往下看的时候也差点没发现。
男生大幅度摆手:就是往上看的,没有——闻言,三人对视一眼。
脑中突然就浮现出了昨晚睡觉前的对话。
不会真的是灵异事件吧?!走上台阶,眼中又出现了昨天见到了水泥高台,写着端午标语的塑料牌仍然各自插在两边。
和昨天的景象一模一样。
但是高台上........空空荡荡。
龙舟不见了。
那么大那么花哨浮夸的一条龙舟,竟然凭空消失了。
完了。
陈访桐怔怔道,成真了。
说实话,这种地方没有鬼才更奇怪呢。
沈未瑟瑟发抖,我就知道,昨天看见别人的祠堂,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看见什么?听见这个词,郁黎蹙眉。
不可能。
苏梓临不可置信地摇摇头,这种事是不应该发生的。
说完,她便立刻上前,几步登上高台。
蹲下身细细查看之后,长出一口气。
怎么样?陈访桐和沈未也踏上台子。
放置龙舟的年份久了,下面的水泥地都比旁边暴露出来的要新上许多。
一道白色的拖痕,顺着原来的位置,一直延伸到阶梯上。
果然不是灵异事件。
苏梓临说,痕迹还在这里,龙舟是被人搬走的。
话音刚落,十分戏剧性的,台下的江面发出一声巨响。
砰——!是船从那个阶梯渡口的方向入水的声音!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什么事,大家连忙跳下水泥台,向渡口的方向跑去。
喂——!尹赫连忙放下书包招手,等一等啊——!!只见龙舟晃晃荡荡在水中,一根粗绳系在了龙头上,而粗绳的另一边,连接的是一艘大约七八米长的钢铁外壳的小渡船。
小渡船正吞吐着黑烟,传来隐隐的发动机的声音。
有人要把龙舟给带走了!这条龙舟可是目前唯一一个能让自己渡江的交通工具,一旦被人抢走,可就彻底没有从水路去景门镇的希望了。
你好——!苏梓临大声道,请问可不可以先停一下?我们是大学城这边的学生,不是丧尸,也不是拦路打劫的——!沈未补充道。
船主似乎犹豫了片刻。
随后,发动机的声音消失了。
不过一会儿,一个女人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她身上披着油光水滑的动物类皮草大衣,看上去大概四十岁左右,精气神饱满,眉眼凛凛。
而那只带着黑皮手套的手中,正提着一把.......猎.枪。
这绝对就是余巧曼所说的,住在景门镇山脚下的那一批镇民了。
可是,她怎么会来这里?啊?女人说。
嗓音很粗犷,险些要憋出怒音。
........沈未左右看了看,给自己壮胆开口道,那个.......姐姐,你、你好?刚刚那个戴眼镜的小姑娘就说你好,现在你也说你好,你们究竟想说什么?女人不满道:还是说,岸那边的人都喜欢这么打招呼?似乎这种神情和语气只是她的习惯性表达,倒不是真的因为她有多愤怒。
有话好说嘛姐姐。
尹赫伸手恳请她消消火,别生气别生气,我们可什么都没干啊。
我没生气。
她中气十足道,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现在这种时候,在外面多待一秒都是危险的,你们这帮小毛孩还能活着就赶紧回学校去,别在这种地方鬼混。
这顿话本身倒是没有敌意。
不仅没有敌意,甚至能感觉到她人还不错。
当然,前提是得撇开她这永远在喷发怒火的语气。
见她这样,苏梓临便干脆开门见山:请问,您为什么要把这艘龙舟给拿走?哼。
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还需要道理吗。
连人影都没有一个村子,也就这艘船还有点用,我还不能带走我想要的家伙什了?可是我们现在很需要这艘龙舟。
郁黎开口,没有它,我们.......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了。
就逻辑上来看,现在的场面很古怪。
如果只是单纯想去景门镇,那么开货车沿着环山公路就可以到达。
现在急需一艘渡江的船,是因为并不清楚景门镇上的情况,所以才得从渡口悄悄潜入镇上,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去和镇民进行交易。
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很显然正是景门镇的镇民,看起来还是强大无比十分排斥外人的那一批。
所以需要这艘龙舟的理由,应该怎么说呢?总不能说,你好姐姐,请问能把龙舟留给我们,好让我们去您的地盘上尽情撒野吧?完全没道理是不是。
这艘龙舟,必须是我们的。
陈访桐突然开口。
声音又轻又软,在这种时候却很引人注目:你不能拿走。
女人将目光抛向她,又是一声怒音:啊?说完,陈访桐拿出了船桨:昨天我们已经预定过了,这就是证据,我们是先来的。
?闻言,沈未怀疑道:这是什么招数,动物标记气味吗?尹赫伸手拦在陈访桐前面,连忙道:往后站点,她有枪的。
然而,在看清她手上的船桨之后,女人的气势竟然渐渐收敛了一些。
随后,她轻哼一声,无奈开口:先来后到,话倒是没错。
所以,按照江湖规矩,你不能私自把龙舟带走。
陈访桐接道,至少我们得谈一谈条件。
啊?什么江湖规矩?尹赫小声道。
我也不知道,随便说的。
陈访桐回答。
沈未:出现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只要说出来就可以糊弄人]的招数。
看她脸上的神情,苏梓临隐隐攥紧了手。
猎.枪在她手上,只要她愿意,别说是龙舟了,命都能被她带走。
.........半晌后,女人抬手,砰的一声把沉重的船锚扔上岸。
钢铁和水泥相碰撞,当即溅出火星子。
吓得几个同学连连倒退。
行,谈就谈。
她说。
现在镇上已经开始人杀人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帮小毛孩急着渡江是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