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9 章

2025-03-21 15:47:40

剧烈的心跳声昭然若揭, 言絮垂头慌里慌张地拿脚蹭了两下地面,还嫌不够,又赶忙背过身去, 用背影抵制他放电。

目光所及没那么多拥挤吵嚷的记者, 震颤的心才缓缓平息下来。

路呈放竟然在红毯拍照的时候,旁若无人地冲她wink……我靠, 我说路呈放怎么会没有后手, 原来是要用这一招来让粉丝重新心动。

顺便还抢了林楚卓的C位, 一石二鸟, 高啊!庞槐从刚才路呈放进场就开始拿手机录,捕捉到出圈画面赶紧跟言絮分享:快看快看, 这厮竟然肯做wink,我还以为他在红毯上笑一笑就已经是莫大退让了!手机屏幕上路呈放的表情更添细节, 刚才言絮没时间反应, 又看一遍简直脸上的红要滴下来。

庞槐有些纳闷,拿手摸她头:脸怎么这么红……没发烧吧?没事……折腾了一周筹备的红毯,半天就走完了,庞槐和孙林两个马前卒累得够呛, 告假回去休息了。

南潜还没得闲,他得充当司机, 载言絮、路呈放回公寓。

回来已经是晚上, 艺人一忙起来三餐就不准时, 路呈放早餐吃了个三明治一直顶到现在, 言絮中午也就随便对付了口。

现下孙林罢工, 南潜还抱着电脑在沙发旁边仔细盯代言产品的各项信息证书。

没人出去买饭, 身份原因也不好订外卖。

言絮打开冰箱盘看着里面的食材, 准备自己动手填饱肚子。

但好像也应该问一问其他两人。

南潜哥, 你要吃什么吗?煮面还是米饭?南潜抽空从繁多的文件中抬头,给了个没用的建议:都可以啊。

……言絮又去看路呈放,他在车里自己卸了妆,刚才又去卧室把那身昂贵的服装换了下来,现在就穿着薄薄的T恤和长裤,半躺在沙发上,拿报纸盖脸,累到懒得动。

言絮还想着红毯时候的事,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不过她听庞槐说了,可能wink是路呈放给粉丝的福利。

虽然言絮也隐隐觉得不对,但为了让自己不再尴尬,还是认定了这个说法。

于是,脚步很轻地走过去,抬起他遮脸的报纸。

嗯?路呈放倦态很严重,报纸被挪开,眼睛又开始被亮光刺,他慢腾腾眨了两下眼,才看清楚言絮。

干嘛呀?人在很累的时候声音都低,路呈放现在就没平时的傲气,声音都柔下来。

你想吃面还是米饭?言絮蹲着冲他晃手里的鸡蛋。

面条吧,随便做点。

路呈放清醒了些,语调没刚才那么低了:需要帮忙吗?不用了。

煮个三人份的面条很简单。

路呈放见她胸有成竹地奔向厨房,也没了困意,不拿报纸盖脸了。

现在网上舆论怎么样?你的wink刷屏了。

南潜叹服,然后我听你说的,把微信对话中敲定酒店的过程,外加酒店订房记录都放上去了。

网友现在有一部分愿意相信你,不再拿你之前和刘然橘前后进酒店的那晚说事,但是一部分人说……南潜顿了一下,分析完路呈放现在的心情又徐徐补充:说你的wink那么浪,肯定是个浪子,酒店截图绝对是p的,你还是跟多名女星有染。

……所以你是?南潜询问他之后要用什么公关方法。

先等这阵降一降吧,风口浪尖说什么都被人以为心虚。

好的,另外还有一些人在喷你借机抢c位的事,用词还是老一套。

林楚卓的粉丝很不平。

花钱压一压这个热搜。

路呈放撑着坐起来,姿势懒散倚着靠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漫不经心问道:之前全网黑那阵,热搜上跳的那三个谁来着?这是要翻旧账了。

南潜早就整理过三人资料,现在如数报出来:真人秀综艺的余散散,歌手刑晚,男团成员赵阳。

赵阳……?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就是那个走萌系路线,号称是你粉丝的一男的。

沉途娱乐的。

萌系路线啊……跟我们公司的秦衾一样?是的。

路呈放又往后靠了靠,语气随意:跟公司对接一下,一周后的广告,我要带秦衾一起。

带他一起?你和他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啊。

南潜问出声后才反应过来。

路呈放本意并不是为了提携自家公司的后辈,只为了抬秦衾的等级,让他慢慢接优等资源,把同人设路线的赵阳挤死。

南潜熟知这男人的本性,他打压人完全是无差别对待。

于是又问出口:那余散散和刑晚?余散散真人秀……跟综艺火的那两个台送张卡,踢了他的常驻位,嘴碎得太让人烦。

那个女歌手,捡着几个圈里人都知道的料往营销号手里送几个。

路程放面不改色,一一给他们下绊子。

他余光又瞥见开放式厨房那边,言絮抬着锅,死盯着煎蛋,要掂锅又不敢的模样。

路呈放扯了两下T恤的领口,站起来往那走。

南潜还在打听口风:还有几个小虾米也掺和了,给媒体添油加醋。

我要不要去查查,也一并收拾了?言絮还在纠结要不要直接颠锅翻。

她每次煎鸡蛋都想挑战自己,学习这个没用但炫酷的厨房技能。

蓦地,握着锅柄的手被男人拍了拍,路呈放接过暗灰色煎锅的掌控权。

小喽啰算了,反正也蹦跶不了几天,不过可以去拟个律师函吓吓。

单手利落地颠锅,煎蛋在半空转了两圈稳稳落下,男人小臂发力时的肌肉群很漂亮。

不然一直暗地耍招数也烦人。

路呈放趁言絮看得愣神,低头冲她耳边轻嘲:笨蛋。

……嘲笑完就走,很干脆。

南潜低头挨个记下路呈放的要求,又开始问他代言产品的细节,路呈放回到沙发边,样子还是漫不经心地处理事务。

虽然没在看厨房,但分明留了一部分神儿在那。

比如言絮回头看他的时候,他下一秒就能看过来。

她找不到调味品的时候,他总能忙里抽闲地口头提醒:头顶橱柜。

三碗面煮得很筋道。

言絮感觉自己平时买的面条一煮就软烂,这次可能是用料高档的原因,反正是比平时好吃。

她放了许多胡椒粉,趁着这个机会冒冒汗。

路呈放还跟之前医馆一样,吃饭不评点,不会剩饭。

吃饱喝足,南潜帮着一起收拾,经他的提醒,言絮才知道有洗碗机,她把东西放进去,披上外套就走了。

不许熬夜啊,路呈放。

知道了。

房间打扫的很干净,事实上言絮也基本没在这户呆过太长时间,她一般都是应征去跟着小团队到处跑,或者偶尔也去对面跟庞槐,孙林聊聊天。

帝都的秋天太寂寥,树叶一落就没什么好看的景,言絮靠在落地窗前,突然有些想家。

她明明很想往外跑,但出来之后又想念竹林。

不知道爸爸没有人帮忙采竹叶,还会不会严苛地要求竹叶酒的用料不能落地。

言絮打开前置摄像头,确认过自己脸色看上去不算太疲惫,才给言嘉裕打去视频通话。

小絮?那边很安静,想来是忙完都睡了,言嘉裕一出声,言絮突然鼻子酸。

路呈放明明没委屈苛待她,但她还是抑制不住情绪。

缓了一会才开口回复:爸爸,家里现在忙不忙?还可以,山下有帮工,我去找了个利索的小伙子帮忙,每天给他发工资,比你在的时候省心多了。

胡说,谁能有我勤快。

言嘉裕笑得皱纹都出来,他透过视频能看见言絮生活的环境,比山里好上许多倍,心情也畅快了。

你好好发展,怎么闯都可以,但是别忘了老爸教你的手艺。

言絮有些惭愧,她这么久都在瞎跑,好像有些浪费医术了。

少女微微抿唇:爸爸,你把之前供草药的叔叔手机号码发给我吧,我想在这边也开个药堂医馆。

帝都是个好地方,人多经济发展快,如果她能在这里立一块金字招牌,也能打破更多人认为中医都是江湖骗子的守旧观念。

也不怪大众不信任,市面上确实有许多打着中医旗号招摇撞骗的野郎中,她要做的是慢慢建立起患者的信任。

外面开店应该很难吧?一切器械都要重新采购,能找到店面吗?言嘉裕很矛盾。

他想让言絮自己扎根,但又怕小姑娘会吃苦。

言絮顿了一会:只要找总能找到的,朋友们对我不错,我可以问问他们。

言絮还想再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跟言嘉裕说说,但是看见他举着手机,眼皮已经睁不开了,又很懂事地撒谎:爸,我累了先挂了。

那边很快应了声好。

视频挂断,聊天页面发过来了一串号码,是药材供应商的。

言絮把号码存下,盘腿抱着枕头靠沙发思考。

最难的应该还是铺面问题,虽然帝都寸土寸金,但她这次带的两张卡都很壕,应该能顶住。

不过地段什么的还得斟酌斟酌,言絮向孙林求助。

商铺?多大的?我帮你去中介问问?孙林像是刚被吵醒,眼睛还惺忪着。

言絮听他疲累的声音有些过意不去:还是不用了,你先好好睡觉吧。

没事,已经补了会儿。

不过这种事情你最好问路哥,他有门路,没准直接送你一套。

……?言絮被有钱人的挥金行为吓到了,她挂了电话又开始认真考虑。

孙林是砚城人,虽然在帝都工作,但应该也不是太熟悉这里,相比之下路呈放确实应该更了解帝都的事情。

言絮又裹紧外套,去敲隔壁的门。

敲了三次都没人给开,她低头看了眼表,十一点四十。

她不信路呈放今天这么听话,说不让熬夜就真的睡了。

手机震动一瞬,微信。

路呈放:六个一。

言絮迟疑了会,输入了门的密码。

客厅没人,卧室隐隐传来水声。

言絮又敲卧室门: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明天再说也是可以的。

今日事今日毕,进来。

还挺自律……言絮蹑手蹑脚地打开了路呈放的卧室门,浴室开着灯,雾气顺着门框往外跑。

路呈放在洗澡。

这种时候她在门外等……怎么有点怪怪的。

说。

我就在这外面说啊……浴室里的人沉寂三秒: 你还想进来?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不然——再墨迹收费了。

大明星一分钟多少出场费,懂么你。

言絮索性背过身,也不管什么氛围了:就是我在想你是帝都人,会不会了解一些这边的商铺信息,比如客流量和租金位置什么的。

你要干什么?我有几套闲着的。

我不要你的,你帮我找找别人的。

言絮怕他不收钱。

麻烦。

路呈放说完嫌弃的口头禅才意识到不对,声音沾了水有些哑:……我没说你麻烦,你别多想。

言絮点头:我知道。

水声停止,没过一分钟路呈放就出来了,他看着站得板正,背对着自己的言絮,又有些想逗他,但这种时候逗恐怕会被误认为耍流氓。

男人慢条斯理地拽过床上的长袖外套,松松垮垮套到身上。

回头。

路呈放刚洗完澡,还沾着水汽一般,红毯上染的蓝发被洗掉,黑发更显眉目凌冽了。

好在现在脾气好,脸色不算太凶。

他拿毛巾敷衍地擦了两下头,拿手机就要出去:走吧,看地儿去。

现在啊?路呈放回头正义凛然:我白天敢跟你出去,你白天敢跟我走一块吗?……她还真不敢。

言絮又把目光投到他没干的额发上,好心提醒:寒气重,最好等头发干了再出门。

她能感觉到路呈放的眼神透露着不以为然,缓缓加了句。

会面瘫的。

这下路呈放总算是上心了,毕竟靠脸吃饭的职业,得尊重一下它。

他走进浴室去拿吹风机,刚想打开自己吹,又冒出个鬼主意。

感觉抬吹风机的时候,肋骨又开始有些泛疼。

奇怪,之前不是差不多要好全了吗?言絮中招,接过吹风机,拿手指拨弄他的发丝。

风力不小,但没噪音,路呈放懒懒地坐在床边被人伺候。

言絮吹着吹着突然冒出一句质问:你又吸烟了。

没啊。

吸烟跟骨裂有个毛关系。

肯定是。

言絮笃定,不然就是做引体向上了。

我现在引体向下都费劲儿。

男人头发不算太长,吹大概五分钟就不湿了,言絮还拿手指腹摸他的头皮,试了一下确认不潮,没水汽了才收起吹风机。

路呈放被伺候得舒服,眯眼半天才慢慢站起来。

我给你找的地方,你绝对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言絮一听他这种大包大揽的话,就觉得快要被坑了。

夏天夜长,这个点还有人出来夜跑。

秋天夜太短,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降温,帝都的街道大多都空无一人,只有走到商业区或者烧烤摊才有几个人声。

路呈放找的地方似乎离这不远,他没叫车,言絮也慢慢跟着他走。

她穿的厚,临出门前去套了一件羽绒服,现在走在街上觉得自己是最暖和的人,超级幸福。

路呈放只穿一件深色冲锋衣,带着黑口罩,露出一双百无聊赖的眼睛,看见旁边的人一直侧头看自己,第三次终于忍不了了。

你怎么?他说话不故意温柔的时候总是有一股要打架的劲儿,就跟现在的语气一样,言絮之前也听过有男生说过这话。

之前在高中,她同桌跟她前桌说了一句跟这同样的话,然后他们俩看了对方一眼,直接打起来了。

两人一起停课一周,那段时间言絮觉得自己视野都开阔了不少。

她碎发被风吹得飞扬,摇头,决定不回答路呈放的话,她怕挨打。

没事你老看我干什么?眼见他表情有往戏谑发展的趋向,言絮怕他下一秒会吐出什么没脸没皮的话,还是把心声说了出来:我看你穿这个衣服挺薄的,但是有刷到过视频,说冲锋衣都很防风,所以想知道你到底冷不冷。

原来就这点事。

路呈放把衣服拉链拽到最底下,侧身倾过去,给她摸面料厚度。

两层,外面那层带凉风,里面那层是温热的。

路呈放刚洗完澡,穿的衣服也是新的,还沾着干净的气味,有些像山林间朦胧飘渺的薄雾,又像早秋叶片上的露水。

应该是孙林打理衣服的时候往上面喷了香水,现在挥发得差不多了,只留下温和的后调香。

言絮心满意足地收回试温的手指:好像是挺暖和的。

繁华的商业区绕过一条巷子就到了胡同口,这里安了路灯,但是有几盏已经罢工了,有亮光的地方盘旋着小飞虫,巷道复杂,言絮有些不敢进去。

路呈放看出来她的顾虑,慢悠悠道:帝都,不收童养媳。

言絮撇嘴,她又没说是怕被卖,单纯怕黑不行啊。

路呈放把手机手电筒打开了,他在前面照着路,往后看言絮的时候却发现一向机灵的人今天竟然不知道学着开手电筒。

言絮晃手机:快没电了 。

……你自己说你是不是笨蛋?言絮装傻不吭声,路呈放把手机递给她,又拽着她袖子一步一步走得平稳。

有猫叫,别说我没提醒你。

言絮点头,她不算怕猫的人,山里时常有野猫。

这些巷子虽然交错,但好歹是帝都,比山路好走很多,言絮走了一会就放松下来,还忍不住四处张望。

她生在南方,没见过北方的民居,还以为帝都全是高楼大厦来着。

你再拿灯晃别人家玻璃,一会就有人出来揍你了。

照的地方确实能看见别人卧室拉的帘子,言絮默默放下手机。

你怎么对这个地方这么了解啊?晃别人家窗户被人揍这件事很罕见吗?路呈放怕她再惹出什么事,伸手把手机要了回来。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能认得这么多岔路口。

我在这长大的。

???高傲矜贵的大少爷不应该每天从自己家集团顶层的800平米卧室醒来吗?路呈放竟然长在这里。

我以为你天生就在花坛长大。

什么坛?路呈放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言絮的逻辑思维,可能她们这种学中医的,都有些玄玄乎乎。

形容你被花团锦簇包围。

噢,你想多了。

路呈放学她的句式回了句:我还以为你每天都在中药草堆里长大。

言絮惊喜地看他:你怎么知道?……路呈放无言了,言絮低头点开手机看步数,今天已经一万三千步了,晚上没出来之前还是八千,这就说明又走了有五千步。

这种距离在之前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她现在被孙林和庞槐两个懒鬼带着,大于五百步都想打车。

脚后跟隐隐有些发疼,言絮看着窄小的巷道,思绪飘远,怪不得路呈放没打车,因为出租车根本进不来这种地方。

不知道路呈放今天走了多少步。

他的微信步数是关着的,她看不见。

想想也不会比她少,她好歹还能偷懒,但路呈放一直被聚光灯对着,肯定不轻松。

她下意识想到她晚饭前摘报纸时,看见的那双倦态的眼睛。

有些愧疚。

她好像应该据理力争,最起码也应该等到明天晚上再来看店铺,路呈放本来打算的应该是洗完澡就睡觉吧。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十二点三十五。

脚下的光线渐渐消失,言絮只依附路呈放抓着她的袖口走,眼前的男人突然驻足。

言絮也跟着停下:累了?看,白蜡树。

路呈放站在树下,拿手电筒往上照。

树有二层楼那么高,树皮枯黄彰显着年轮,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黄叶被光照着,耀眼的金黄拥挤着爬满每一条枝桠。

言絮没见过这么盛大的树,它跟南方的婉转的垂柳依依截然不同,霸道地占领了底下所有面积,脚下,地面,瓦房屋檐上,路边的石桌椅,全部被金黄覆盖,秋的韵味溢出包裹全身。

刚才她还觉得帝都秋季寡淡,原来北方的秋也很有韵味,想家的情绪被安抚下来。

言絮突然觉得今晚不虚此行。

银杏还绿着。

路呈放慢慢放下手电筒:如果是白天来,阳光照着会更漂亮。

灯光照的也很漂亮。

言絮突然蹲在地上捡了一片叶子,像抓住了秋天一样雀跃:阳光下的树人人都能看见,灯光下的,只有我们知道。

路呈放笑:还挺诗情画意。

路呈放关了手机,身高手长,突然无视法制般迈过树,去撬后面的一家瓦房门。

木门被红漆刷过,看上去很有年代感,中间的锁很旧,带着铜锈,似乎稍微用点力就能掰下来。

??言絮看傻了,吞咽口水后点开手机,看着右上角仅剩的百分之三的电,正在犹豫要不要报警,让他去蹲局子。

谁啊?!大晚上不睡觉!像是老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很粗犷,听上去就很健康。

路呈放目的达成,松开扒锁的手:小偷。

言絮立马躲到树后,生怕被以为是同党。

之前不是有个窗户吗?谁把窗户封了?老谬穿着类似于紧身装的秋衣秋裤出来开门,他听出来了路呈放的声音,热情都堆在脸上迎接:臭小子,窗户透风,我找人糊成墙了。

又看见树后面好奇的言絮,猛地往门后躲:怎么还有个丫头片子,我还没来得及穿外套呢!……好一个讲究外表的体面人。

路呈放眼神示意言絮晚一点再进来,他抬步进去,先摁开了门外的灯,看见外面亮起黄澄澄的光才跟进老谬卧室。

外面人儿谁啊?大晚上的,你们过来也不嫌冷。

她……路呈放想不出来他应该给言絮安个什么身份,只能略过这个话题,拿了两个铁核桃在手上盘。

谬大爷,我求你个事儿啊。

你小子也有求我的一天?老谬套上一身板正的中山装,背佝偻着,脚踩在拖鞋上。

路呈放没去当练习生之前,童年的大多数时光都是在巷子胡同里度过的。

附近有几户商铺都是他爹的,小时候路城做生意忙,一般不管他,妈妈……也不方便管,舅舅倒是时不时来看他,但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跟保姆过。

他六岁那年死活要跟保姆去她老家过年,还是邻居老谬出面把他拽下来的。

他那时候还没现在老,背也没弯,抓着他的腰一把就捞起来:臭小子,那不是你妈。

现在的人挣钱连孩子都不管,孩子这儿大点把保姆都当妈了。

后来,他的保姆换了个人,他也不爱粘着保姆了,过来跟个小大人一样跟在老谬屁股后面下棋逗鸟打麻将,不学无术的东西都学了个遍。

他跟胡同亲,从小在这一片钻到大,最知道这一片哪的人流量大。

这间对面就待出租,是老谬家儿子临出国前给他买下来的,远赴大洲另一端工作,只能拿房子给他养老。

外面的树被网上一些人誉为神树,枝叶密得遮天,一年四季都有人过来打卡。

老人也喜欢坐树下乘凉溜溜弯,言絮应该喜欢这个地方。

手中的铁核桃转得声音不小,路呈放开门见山:对面的地界——你要买啊?八位数给你。

不是,我租。

路呈放自己也有商铺,都是之前随便投资的,但在繁华区,言絮应该不喜欢。

她喜欢的应该是寻常街巷,要有烟火气,有人味的地方。

胡同里都是退休的老人,生病有时候讳疾忌医,不去大医院,一拖就拖成了大病。

但人热情,最喜欢他们这个年纪的,跟他们孙子孙女一个辈儿,隔辈亲,有时候跟外地游客都能扯一天。

租?隔壁街不是有你的地界么?你还看上我这破地儿了?人不要我的东西,要自己租。

老谬这下听懂了:外面那丫头要的啊?你小子是不是…嗯?……还早,路呈放岔开话题,从兜掏出一张卡,我知道这边贵,景儿好,但你就跟她说个普通价钱就行,千儿八百的,缺的从这里面扣,扣多少都行。

呦呦,还扣多少都行,里面多少钱啊?路呈放只是笑,不说话。

时间有时候很奇妙,他还以为自己都要忘了胡同那片地儿,没想到看见红漆木门,看见老谬,封存的记忆就马上跃出来,顶替掉脑海中那些刺眼的闪光灯、翻涌摇摆的应援灯光浪潮。

你出面儿,我懂,钱都是小事,我们这些老家伙现在也用不了多少钱了,但是你得告诉我,她用来做什么生意。

要是坑游客,或者卖什么保健品可不行。

我儿子给我打电话说了,那些天价保健品都是糊弄我们老东西的。

中医,小神医。

您知道我爹那个黑色素瘤的事吧?她爸爸给半月还是一个月就治好了。

路呈放把路城的事搬了出来。

路城也是从胡同里走出去的人,比老谬他们小个十几二十,当时传出得癌症的事,全胡同都轰动了,还以为他会挺不过去,后面莫名其妙好了,负责治病的医生都快传成神话了。

是?果然,搬出实例后老谬当即就站起来了:造福胡同的事儿啊,你看我还在这坐着,你可不知道我腰这几天老疼了……弯着腰的老人穿好衣服,赶紧出去迎接言絮。

言絮正在偷偷拿剪刀剪门前有些发黄的绿植,也不敢进门,蹲在门外看上去鬼鬼祟祟的。

偷花罚你钱昂。

路呈放揣着兜,懒洋洋走出来,老谬听见这句,觉得不争气地看他一眼。

依照这小子的态度,追到人至少还得十年。

言絮不满地瞥了路呈放一眼,马上放下剪刀解释:爷爷,我修的是烂的地方,我爸之前也养花,我懂一些,不会给你修坏的。

老谬听见有人叫她爷爷,感动得差点没绷住老脸,赶紧转过身去平复情绪。

他……?路呈放知道她想问什么,侧过去小声透露:孩子在国外,丁克,这辈子他最大心愿就是抱个孙子孙女,但是到老也不能实现。

言絮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有些忐忑地往后退一步:那怎么办?没事儿。

你刚才进去说了什么啊?你们好像认识,我说你怎么敢撬人家门。

我没撬,我就想弄出点动静。

路呈放站在黄色矮灯下,一半脸浓进夜色,朝着言絮的那侧脸,被灯光照得很矜贵。

老谬终于缓过劲来了:小姑娘中医是吧,你就用我家对面那个铺子开店吧,瞧我,还得让你相看相看,都满意了才好谈。

老人又匆匆回去拿对门的钥匙。

对面的商铺门开得很大,里面陈设有些旧,看上去有年头了,柜子上面蒙着层灰,两间房都很宽敞,中间是个小院子,院里也落满了层层白蜡树的金色叶片,灯都没坏,也通水通电。

路呈放嘱咐她:找个清洁工里里外外打扫一遍,里屋病房,外面接诊,院子里可以晒你的草药。

明天要打什么柜子跟孙林说,让他去网上给你订。

他听到言絮要开医馆,脑子自然就浮出来这户房的布局,感觉很适合她。

言絮也很满意,一直在打量着。

不知道贵不贵……她本来就打算先租个一间房的试试,后期的药材和器械也得花钱。

不贵不贵,一个月——老谬看路呈放的脸色,五百?五百??这可是帝都,怎么会那么便宜,她刚才还去搜了这地方,还是个热门景点,民宿住一晚都大几千。

路呈放叹息,给他伸了个手势。

一千二。

老谬看懂了。

确定吗……这可是相当于半个四合院了……言絮不太了解这边的物价,但想着肯定不会这么少钱,她拿手挡住路呈放的眼,怕他再使眼色。

三万怎么样?……路呈放:你是不是钱多没处花?没见过租房子自己往上抬价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打个合同,你把卡号给我,我明天就可以打钱,先定三个月的吧。

言絮一边说着,一遍算自己的余款。

三万是她能接受的,这个地方环境好,看着甚至都有种是为她医馆量身打造的劲头。

路呈放避开她的手,拧眉有些质疑:你有这么多钱?我爸给了我两张卡。

一张是你爸爸治病送的诊金,一张是你治病的诊金。

噢,这么算还真不少。

老谬算是没辙了,当着面把卡递给路呈放:小子之后也常来啊。

言絮盯着路呈放接卡的手,很不满意地质看他。

干什么干什么,以为我没钱吗。

路呈放轻轻拍了一下她额头:瞅什么瞅,不识好人心。

老谬还没走回家,看见街边打闹的两人,又返回来,拉路呈放到一边:你妈现在状态还好吧?路呈放愣了会,才垂眼:还是老样子。

唉,都是命啊……老谬这才弯着身走回去。

路呈放?言絮看老人已经关门,他还不走,往后退了几步去找他。

我真的很喜欢这里,感觉风景好,需要治病的人也多。

言絮回去的步伐都轻盈了不少,我跟刚才的爷爷约定好了,明天过来给他看腰。

隐约有几声猫叫。

路呈放缓过来,看她一副大才得用的样子,心中的阴霾逐渐散开:你别一有了新病人,就忘了老患者。

不会的。

你疏郁的药还要接着喝,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不能饮食不规律,睡眠颠倒。

言絮突然停下来,抓他的手腕。

三指附在他左手脉搏上:你先别说话。

恰好停在路灯下,言絮的表情看上去很是认真。

路呈放就这么凝视着她,一般他太刻意的目光都会被她发现,但治病的时候,她往往是忽略掉一切外物的。

言絮睫毛眨了两下,眼尾往上翘,脖颈修长又细,穿的羽绒服一看就很暖。

在带着寒气的秋夜,她说话都冒雾气:好多啦。

手腕上带着点凉的触感移走,路呈放敛眉,顿了会又把手揣回去。

看得出来你这段时间心情比之前通畅,通则不痛,肝气郁结也是这个道理,不要把事情憋在心里,有什么都可以说出来。

真的?当然,而且你今天帮我这么大忙,我还欠着你的人情,以后有什么都可以找我倾诉。

言絮继续往前走。

那你现在就还了吧。

什么?她没听清,转过头去。

我说,你现在就还我的人情吧。

路呈放慢慢低身,给她压迫感,换个人追,别追林楚卓了,追我?言絮慢慢思考,冲他笑:今晚我爬墙你。

作者有话说:入v啦,请宝贝们不要传播v章内容,支持正版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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