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 有时候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就像刚才言絮忍辱负重伺候了路呈放两个小时，换来了她想要的甜枣——跟林楚卓接触的机会。
还有时, 命运是打了巴掌给了甜枣, 最后又赏你一耳光。
得知路呈放也参演这部剧，就是命运最后甩给言絮的耳光。
还有没有人能管管了？她跟路呈放在一个剧组, 还能有跟林楚卓接触的机会吗？就他那小肚鸡肠的样, 她当着面去讨好他死对头, 路呈放还不一天呲她八百遍？言絮表情纠结, 在推掉差事和不推之间徘徊犹豫。
孙林困到眼冒金星，只想快速对接完剧本信息, 回去睡觉：路哥，所以你演男一还是男二？男一。
言絮捂嘴：林楚卓竟然当你的配角……哥哥, 你受苦了。
路呈放瞥她一眼, 往后放松靠着沙发，慵懒道：我俩一个正派，一个反派，演对手, 戏份差不多。
言絮和孙林对视，同时感受到了生活的戏剧性。
死对头演死对头, 哪个导演那么有才？完全不用花钱买热搜和宣传, 省了好大一笔开销。
咳, 路哥你不会是演迷人的反派角色吧？言絮侧过身去看孙林, 纳闷他怎么会问出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问题。
这还需要问么, 他不演反派, 难道天生一张好人脸的林楚卓去演？路呈放挑眉, 语气有些冷：言絮, 你什么表情？没什么……路呈放轻嗤一声，伸胳膊往后捞了捞，捞出刚刚言絮拆出来的快递，是一沓厚厚的剧本。
林楚卓那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肯定演弱鸡正派。
哦，他演的果然是反派。
言絮又慢慢反应过来路呈放那句带明显贬低性的话，心下几分恼。
真是造谣，林楚卓长得文雅但是人家身材也是有些料的好吧？言絮甚至想去超话找出一张林楚卓的腹肌照给路呈放看，但这男人肯定又会冷嘲热讽一顿。
孙林接过路程放扔来的剧本，简单翻了一下，突然乐出了声：哎！我说为啥路哥你会接这部戏，原来——他刚要说出原因就见路呈放做了个嘘的动作。
而后很明显地睨了言絮一眼。
言絮额头冒黑线，不明所以：什么啊，说嘛！路呈放慢悠悠瞅她：不好意思啊小医生，我们剧本是保密的，你现在还没权利知道剧情。
你不是都说要介绍我去当药材指导吗？怎么还瞒着我？路呈放玩世不恭地耸耸肩：但是我看某人在听到我也参演的时候，好像不太开心呐，不然还是算了，我不喜欢强人所难。
孙林低头，路哥竟然说他自己不喜欢强人所难……他不是一直都秉持着管你乐不乐意，反正我乐意就行的生活态度，几乎不考虑别人心情的吗？他好像没有太多的自知之明。
对于路呈放拿捏自己的态度，言絮有些忿忿，她垂眼，开始用已知信息分析。
路呈放演反派，林楚卓演正派，孙林讨厌林楚卓，他看见剧本后笑出来……林楚卓拿的不会是一路被反派碾压，在挨打中成长的励志男主剧本吧！好惨……这个指导身份，我接。
言絮显然猜到了什么，语气很坚定。
路呈放眸色很黑，定定地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达到目的还是不爽，他起身，情绪不明：成，明晚上去见导演。
这部剧是玄幻大ip，讲的是正派修仙少年和魔族领主正邪对抗的故事，修仙少年是千年难遇的极品体质。
具体体质……言絮没看太懂，反正是他身体里有个什么东西，很容易被魔族惦记，追着打。
正派少年有一次受伤，躲进了女主的中药园，女主悉心治疗他，然后两人慢慢互生情愫。
感情线有些俗套。
女主工作就是种草药和炼丹，给修仙弟子提供灵药。
就是这部分需要言絮的把关。
虽然电视剧背景是虚构，但导演很严谨，希望灵药也有一些现实依据，言絮拍胸脯保证，她能胜任这项简单的工作。
导演对言絮的印象不错，加上路呈放的面子，几乎没怎么谈就敲定下来了。
不过言絮想，可能也是因为这个中药指导工作不怎么重要，毕竟她是在幕后工作，一切具体的还要等拍摄再谈。
言絮和路呈放一前一后走出餐厅，言絮走得慢。
她看见路呈放快步走到前面去点了根烟，冷风中他唇边噙着一株光，不一会就有烟雾缭绕在周边，身型轮廓都泛着凉。
路呈放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
言絮不知道怎么劝他，她猜可能是要进组了，他心理压力大。
路呈放把烟抽完才动身，他回头看见言絮戴着很暖的围巾，停在一颗树下，很耐心地等着他，没玩手机，也没走神。
走吧。
他没过多解释。
进组前路呈放去修了很久的表演课，他每天都会去公司上课，跟言絮打照面的机会寥寥无几，言絮大多时候都是熬好药，托孙林带给他。
但是听孙林说，他没喝。
新开的医馆忙得飞起，来看门诊的病人很多都是胡同这片的，时不时也会跟她讲关于路呈放小时候的故事。
他小时候比现在闹腾，经常闯祸，有时候到饭点会邀请很多小朋友去一起回家吃保姆烧的菜，把家里弄得乱哄哄的。
言絮一边行针一边认真听，像是重新认识了一遍路呈放。
半个月后，开机典礼匆匆举行，路呈放进组了。
言絮提着胡同奶奶教她做的汤去拍摄基地，她今天也有任务，要跟编剧和道具组敲定一些中药植株类型。
言絮认得路呈放的房车，找到车，自然地拉开门进去，一点也没拿自己当外人。
路呈放在里面看剧本，面前放着盒已经不冒气的饭，听见背后有声音，连头都没抬。
慢不慢，买盒烟半小时。
显然是认错人了。
言絮在桌面上找到烟灰缸，看见里面只零星躺着两三个烟蒂才放下心：不要抽太多烟啦，给你煲了莲藕排骨汤，没放太多油。
路呈放僵了一瞬，半晌才淡声，嗯了句。
言絮有些纳闷，难不成她半个月没跟他多接触，这人已经跟自己生疏了？也不需要这么见外吧？她探头探脑的动作扰心，路呈放啪地一声把剧本撂下。
言絮马上坐直。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有健忘症啊您？这个清闲工作貌似是你亲自给我找的吧？言絮好脾气地不说话，把保温桶掀开，她拿出两个小碗来，先给路呈放盛好，才给自己舀。
导演让我来的，我午饭也没吃，一会吃完就下去工作。
言絮耐心解释，又怕他觉得自己在这碍眼，我借用贵宝地用个饭可以吧？路呈放轻描淡写点了下头，还是不太热络。
怎么回事啊……气氛有些局促，好在孙林很快来了。
他提了两杯拿铁进来，睁眼看清路呈放对面坐着的是言絮才松了口气，走近。
是你啊小医生，我还以为是哪个女演员找过来传绯闻呢。
你也来上班？这杯拿铁我本来给自己买的，你来了就给你吧。
孙林显得热情多了，言絮也不客气，接过咖啡，笑脸盈盈地招呼他也坐过来喝汤。
一直都没吭的路呈放此时却冷嗤出声。
这点汤，谁都让喝，够么？言絮默默停下掏碗的手。
孙林很识趣，放下买的两盒烟就溜了出去，边走边摸肚子：撑死了啊，在外面吃得饱饱回来的，我得去消消食。
你怎么了呀？言絮声音很轻。
古装服被整理好，挂在一边。
路呈放穿着普通的休闲外套，揣着兜，颔首，不喝汤，也不回答，脸上没什么表情。
言絮慢慢低头，几乎要把脸贴到桌面上才能看清他的眼睛。
我惹你了？她鬓边碎发差点沾上烟灰，路呈放看见后皱眉很烦躁地把烟灰缸挪到角落。
他吐字很简洁：没。
她没惹他，是他自己别扭。
是他耍心机用林楚卓当诱饵把她引来剧组，她答应后，自己又开始贱得难受。
接下来言絮几乎使尽浑身解数，甚至还做了浮夸的鬼脸，她把嘴角扯得生疼，都逗不笑路呈放。
她不明所以，情绪也不知不觉跟着低落下来，只能干坐着握着手机，等导演发消息叫她。
手机还没震，孙林先来叫人了。
小医生，导演找你呢！言絮被赦免一样，抱着手机连忙跑下车：来啦来啦。
她还不忘关门，刚转身要关的时候身上突然被打下阴影，路呈放跟着到了门边。
嗯……你也要出来吗？男人不说话，站在房车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她。
直到言絮被看得有些不舒服，想直接走的时候他才出声，声线很平很低，听不出来有额外的情绪。
言絮，你给林楚卓也送了汤么？没有啊。
言絮愣了一下，她就算送东西也是送买的三明治之类的，送亲手做的汤……总感觉会被认为是投毒。
言絮回答完，突然感觉路呈放脸色好些了。
诧异过后，她慢慢松开搭在车门上的手，语气试探。
……路呈放，你以后能不能对我好点啊？导演的大喇叭在不远处聒噪着，到处喊人来开工，还顺带着喊了两遍言絮的名字，身后抬着机器的工作人员川流不息。
言絮也不忙着走，她得到想要的答复后才离开。
路呈放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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