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瞬间, 言絮就感受到路程放眸色发生了变化。
他顺着手指的酒渍看到言絮沾了颜色变得旖旎泛红的唇，又慢慢往上移，去看她眼睛。
目光很有侵略性, 赤.裸, 像坠入了黑色云雾中，夹杂着意味不明的某种情绪, 难让人忽略。
言絮觉得难捱, 头皮发麻, 慌忙去扯纸巾塞进他手里, 又胡乱往自己嘴边擦了两下。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不是你的事儿。
路程放收回视线, 头扭过去，手指捏着她递来的纸巾随意蹭了两下, 还是有点发紫, 得再养养。
她脖子上的红消下去了，但被扔到地板时，手肘的磕青还没减退，下巴也紫着, 看上去挺恐怖。
言絮照过镜子，她摸自己的下巴感觉闷痛, 应该是有淤血, 但她懒得找药或者针灸, 慢慢恢复吧。
……她短期内没打算出门。
拖拽, 拉扯, 大笑, 空洞的镜头, 刺目的打光, 厚重的解扣子的手，一闭眼又翻涌出来。
言絮把酒全灌进嘴里，她抱着腿坐在地毯上，不讲话，像个泥捏的娃娃。
路呈放能察觉到言絮的状态不对劲，她没之前爱笑，精神时刻紧张，听见楼下有小孩吵闹都嫌烦，得把头埋进被子里。
她时不时去卫生间偷偷哭，然后把泪痕都洗干净才出来，装作没事的样子。
他找熟悉的心理医生问过，说这是正常的创伤后反应，好在不太严重，没有做出伤害自己或者暴力倾向的行为，要看后续状态慢慢开解。
最好让她时刻觉得自己是安全的，找人24小时守着她。
他来守着她，他得想办法让她开心点。
路呈放掀眸，又去给她倒酒。
最后一杯。
言絮还没说话，又听见男人继续，声调很慢：你那天手机摔坏的过程能给我讲一遍么？言絮缓了一下，开口：我接到电话，他说他是李奶奶的孙子，然后我赶回去收拾资料，出来时候被人撞了，他踩了我的手机——接上了。
言絮猛地抬眼，询问地看向路程放：他们是一伙的对不对？！这是早有计划的施暴，他们怕她用手机向别人求助，要隔绝她跟外界的联系。
路呈放察觉到她情绪起得很高，安抚地揉了揉她头发。
别怕。
发丝很软，他慢慢引导，其他有关那人相貌特征的信息，你还记得吗？……监控拍到了。
那天她盯着监控摄像头看了很久，他穿着一身黑，戴口罩，跑得很快。
我得去看监控……言絮。
路呈放拉她衣角，一点了。
她眼睛忽地沉寂，又慢慢坐回来。
孙林找人把你的手机修好了，文件恢复，又换了个屏。
路程放把东西递给她。
言絮这几天用的是路程放扔给她的新手机。
她慢慢接过旧的，看见屏幕之前的裂纹没有了，点开还是同样的壁纸，一切都跟之前一模一样。
有短促的铃声催促，路程放看了言絮一眼，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说。
路哥你这样真不行，你把人关着算怎么着啊，总不能关一辈子吧，违法的祖宗……他们干的破事不违法？少跟我废话，不吐出来主使，谁都别想走。
可是你爸说——他说个狗屁他说！你他妈过来看看她现在什么样子！孙林，你不是也整天小医生的叫着么？那边陷入长久的沉默。
路哥，不是这个理儿。
路程放直接挂了电话。
谁又跟他讲过理。
路城的短信发了一条又一条，苦口婆心，还携带着他迟了许多年的关心，明里暗里打听他对言絮的想法，路呈放有的就没点开看，直接把他拉黑。
孙林又在微信发来消息，说导演催他拍夜戏。
路呈放深吸一口气，消下眼中的暴戾情绪，推开阳台的门。
路呈放，你想抽烟么？言絮听见门响，把他桌子上的烟盒拿起来，从里面掏了一根烟出来，举着。
不想，怎么了？我现在才发现有些时候也不能太关注身体，精神压力大是需要烟酒这类东西来帮助消解的。
你以后随便抽烟，我能不能再喝一杯酒？路呈放轻笑：言絮，别跟我讨价还价，我不想抽烟，你也别想喝酒。
言絮很烦躁地又把烟扔到桌面上。
明天。
路呈放蹲下去看她，很有耐心地哄，明天让你开心点。
言絮不回话，她拿着旧手机回了卧室。
路呈放一定是想带她出去玩。
她现在还不想出去。
手机通话记录页，那通陌生人的电话已经被删了，应该是路呈放干的，现在屏幕最顶层的是两通未接电话。
红色的标记很刺眼，是那天晚上路呈放打来的。
微信也有没看过的新消息。
路呈放骂她骗子，说她耍人，让她赶紧发位置，他要来接人，还发了一段包厢里已经玩上的视频。
孙林跟一个脸熟的造型师在对唱情歌，气氛很欢脱，大家都在笑。
路呈放在视频下附上一条消息，很矫情地说他孤独。
言絮眼睛很干，关了手机，闭上眼等睡意。
路呈放是两点多走的，孙林赶来跟他说了导演现在有多抓狂，他很暴躁地跟孙林回怼，声音并不大，但空荡荡的房间，言絮能听清楚。
他让他闭嘴，说别让言絮听见。
-路呈放赶到剧组拍戏的时候，南潜跟在他屁股后面给全剧组都送了咖啡和水果便当，他一路赔笑脸，消了一部分人的火气。
戏从两点五十拍到四点半，下戏之后路呈放叫住了林楚卓。
林楚卓姿势提防，犹豫了一会才跟着他走，看着他拐进个狭窄的空间后停了下来。
有事吗？明天，帮个忙。
呵，你也有求我帮忙的一天……不是求。
路呈放低头点了根烟，脸上挂着不合时宜的哂笑，你试试不做，我就继续弄你。
林楚卓跟路呈放都被爆过抽烟，但是路呈放做这件事人设不崩，他一般也只在自己房车抽。
但林楚卓不一样，他走的人设太阳光太完美，粉丝几乎不能容忍一丝一毫的阴暗。
果然是你。
林楚卓咬牙，我就知道是你……明天，戴上你的面具，帮我哄个人。
路呈放没理会他的指控，低头踢了下石子，面部表情被烟雾冲散，看不清晰。
言絮粉了六年的人，他陪一会应该比他有用，能缓解心情，总这么闷着不是事儿。
林楚卓哑然：……资方？不是，之前你们见过。
之前来过剧组的那个……中医？路呈放随意点头。
明天我带她来剧组，我会盯着你。
林楚卓缓了一会，也没打听他做这件事的原因，嗯了一声算是答应，转头要走的时候又被叫住——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哪件？林楚卓只停了两秒没回答，路呈放就跟失控了一样骤然冲上去拎住他脖子，没有丝毫预警。
抓得人两脚脱离地面，甩在墙上，他脸白得几乎没一点血色，一双眼睛充血发红死死地瞪着林楚卓。
是你对吧。
不是我！你发什么疯！他使劲去推路呈放的手，领口勒得几乎要窒息，想给自己争取一些微弱氧气。
林楚卓。
下一次，不管是谁，我都算你头上，你最好祈祷你做的够干净。
他声音冷得不像话，是情绪爆发之后的冰冻期。
路呈放警告完他直接松手，大步离开。
-言絮凌晨五点才睡着，醒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她做了一夜噩梦，眼中红血丝更加明显，她钻进洗手间洗漱，正刷牙的时候就听见门被打开。
心往上猛提一瞬，听见孙林叫路哥的声音才安心下来，谨小慎微。
洗手间门没关，路呈放拎了一袋早餐放在客厅桌上，走去洗手间靠着门框看她刷牙，眼中有疲态。
他身高腿长，跟言絮一起呆在这片小地方实在憋屈。
言絮漱口的速度加快，洗完脸出来。
路呈放堵着门，她走到门口他也不退，得被推了才知道让，他更懒散了。
买的早餐，你得吃。
她三餐不准时，吃清淡的要好一点。
言絮胃口不算好，刚才刷牙还有点想吐，但是路呈放盯着，她不得不喝完一整碗。
别的不吃？还买了三明治和包子，你选一个。
孙林等着言絮挑剩下，准备捡她不要的吃，没想到她还是执拗地一个也不选。
小医生，要不你尝一口，我给你扯一点下来，这个味道很好的，你试一下。
不用了，粥很多了。
言絮有些不自在，她怎么变成了连吃饭都要被人催促哄着才妥协的人。
这几天麻烦他们的实在太多。
孙林叹息一声，拿起个包子往嘴里塞：行吧，晚上想吃什么跟我说啊，我先回去补一觉。
孙林。
言絮追上去叫他名字，态度温和，不好意思这几天，你明天不用来了。
路呈放皱眉：孙林，你怎么回事？我……我昨晚没做什么吧？小医生，我玩手机都是戴着耳机的。
不是不是，我想说这几天太麻烦你了，言絮连忙摆手，扮出一个洒脱的笑，眉眼弯，我昨晚睡得很好，还做了美梦，或许今晚可以自己——男人已经走到她面前，他垂眸，一个眼神就能把她看穿。
言絮越来越说不下去，装出来的笑变得奇怪僵硬。
真的……言絮，别撒谎。
作者有话说：今晚应该还有一更捶头，我什么时候能拥有一张存稿……感谢在2022-11-04 20:44:33~2022-11-05 16:2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iaop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霁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