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呈放今天跟她说的往事颇为沉重, 言絮回去的路上极力找一些轻松的话题跟他聊。
她唇张张合合，直到上楼看见走廊的动静后——嘴巴彻底闭不上了。
什么情况？孙林跟庞槐以及任栾在两户之前来来往往，手中都拿着大小不一的东西。
其中孙林发现了路呈放, 冲他招了招手：路哥你终于回来了, 明星搬家真是麻烦，都不好请外面的团队弄。
言絮盯着孙林手中的一叠衣服, 有些发懵。
搬家？他搬去哪？你拿着他衣服, 进我家门口干什么！！任栾看上去也无精打采的, 来回穿梭, 望了眼言絮后进了家门。
庞槐把厨具和冰箱里的东西搬完了，杵在一旁闲闲地玩手机：都努把力啊, 卧室里的东西全靠你们了。
她低头划着屏幕，无意间瞄见言絮呆滞的模样, 表情立刻有了丰富的变化。
但碍于路呈放在场, 还是没说什么，低头指了指自己腿上套着的长裤，不知道从哪泛上来的一股得意劲。
言絮，我今天穿了秋裤！语气激烈得好像是穿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言絮微扯了下唇角, 抬眸看了眼路呈放，在等他解释。
男人对视过来, 眉梢微翘, 很坦诚。
我睡次卧, 你在, 我比较好睡。
你在, 我比较好睡。
催眠。
看着你吃, 下饭。
吃喝拉撒睡, 言絮已经占了两个, 她期待自己的下一个功能可以不那么离谱。
思绪回到他今晚戳的那口吃的，言絮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她好像没见过路呈放大快朵颐过什么，只有那次她生气，他去买了两碗素米线，当时吃得又猛又快，像憋了什么劲一样。
在医馆时，孙林经常去添饭，也没见过路呈放说不够吃，她当时考虑到他卧床怕积食，起初给的份量就少。
现在想想……确实有些蹊跷。
庞槐还在极力展示着自己长裤里面套着的秋裤，言絮总算顾得上她，她拉庞槐去屋里主卧，被迫欣赏了两分钟秋裤后，把她摁到床上。
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难道是她不喜欢路呈放擅作主张过来跟她同居？庞槐当即掏出了自己出游必备的堵门器：好姐妹，你拿着——庞槐，我问你一个问题，路呈放他之前就吃很少么？床沿坐着的女生一愣，感觉这问题有点奇怪：艺人不能多吃。
我是说，他有没有不吃东西的时候，完全不吃。
跟她一块吃，说下饭也就扒拉两口。
不跟她一块，难道一点都不吃？我一直跟他工作……路哥平时饮食管理很出色的，不需要人督促，不算爱吃东西。
但要说完全不吃这种情况…你得问孙林。
我去把他给你叫过来。
堵门器塞到言絮手里，没一会庞槐就推着孙林，叽叽喳喳过来了。
咋啦？啥事？庞槐看了言絮一眼，把刚才她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孙林摸了摸脑袋，仔细想了一会：路哥一般吃的都不怎么多吧，但他有上镜有增肌需要的话，会吃得多些。
他是我见过最自律的艺人哈哈，基本不用管，应该没事吧？路哥平时会吃一些维生素之类的药补充营养。
言絮眉眼低垂，静了一会又问：那睡觉呢？已经不用问，她之前就知道他失眠。
噢，这个，他有时候会给我三点发消息谈工作，作息是不太好，但这行都这样。
孙林看着言絮的表情有些摸不准。
怎么了小医生？路哥得什么大病了？庞槐瞪他一眼：去去去，回去搬你的东西去，别在这乌鸦嘴！唉，我这不是怕么，那我回去了。
艳红色的堵门器分量不轻，握着还有点凉，言絮拧眉，安静了一会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到床上。
食欲不振肝气犯胃，夜间不寐肝火扰心。
肝肝肝，还是肝，他的肝这么难搞！路呈放，病秧子。
言絮语气抱怨。
庞槐眨眨眼，又见人突然翻身坐起来：去搞点东西让他吃。
哎你先别——庞槐继续疑问，所以路哥有什么病啊？情志不遂。
言絮笼统归纳病因。
说简单点。
他不开心。
言絮敛了敛眉。
路呈放不开心很久了。
-侧卧的门开着，孙林在里面跟路呈放讲他物品摆放的位置。
任栾在喝水，握着杯子，看见言絮出来后突然叫住她。
哎，言絮。
嗯？她边回答，边从冰箱找了几个水果洗，怎么了？我就想问你什么时候回家？砚城离你那也不远，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买机票。
我……还不知道。
言絮拿盐巴仔细搓手中的葡萄。
三年没回家过年的路呈放，今年应该也不会回去吧，不回去的话他要一个人过吗？言絮想了下，她有可能会带路呈放回小竹屋过年，或者，带言嘉裕来帝都玩一圈，哪样都可以，反正今年不会让他一个人。
刘然橘今年过年不想接行程，她都推了，所以我也有空回家过年。
任栾跟她解释。
那很好啊。
言絮冲他笑，你爸妈应该很想你吧。
任栾富家小公子，独生子，家里宠得无法无天。
我还想问一下……他声音突然有些小，你是不是跟路呈放在谈恋爱？言絮一怔，后又仰头思索了一会，……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吻都接了，就差个仪式感的告白。
孙林前几天给她发了个帝都最近几年初雪的日期汇总，让她千万别在初雪的时候忙工作。
言絮想到之前路呈放说的下雪的时候会跟她说点事，脑子一下子就通了，她现在就等降雪就行。
反正帝都每年都会下雪。
想到这，言絮又低头绕过任栾的身影，探头看了眼落地窗。
下雪前一晚，天色会变粉，这是之前庞槐告诉她的。
没粉，黑得没有任何颜色。
你喜欢他吗？任栾的眼神有些探究。
介于言絮之前高中懵懵懂懂的表现，任栾很怀疑她到底懂不懂什么是喜欢。
我喜欢的。
言絮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别帮刘然橘打探了。
？？他没帮别人打探！！任栾嘴唇动了两下，还想说些什么，孙林就大大咧咧从客卧走出来了。
路哥真是受委屈了，平常他哪睡过客卧啊，还合租。
……言絮无语，明显受委屈的是我好不好？话音刚落，房间里传来一股尖锐的警报声。
音量大得离谱，言絮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震裂了。
我靠什么东西？地震了？？孙林眼看就要往外跑。
这玩意怎么弄啊！庞槐踢了堵门器一脚，不知道触发了哪总算不叫了。
试验成功，她扶了一把额头没有的虚汗，过来扔给言絮：给你小医生——谢了。
半道被人截胡。
路呈放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挑眉：我很需要它的保护。
言絮：……你不装会死是吗？庞槐：？妈的，猜错主动方了。
小医生，原来你是这种人。
-临近十一点，三人总算走了。
言絮把洗好切好的水果拼盘给大少爷端过去，义正词严：马上吃完。
？我不饿。
我觉得你饿。
言絮坐到他旁边，把男人手中的剧本抽出来，又递过去一杯蜂蜜热牛奶给他。
吃完喝完去睡觉。
说话期间，言絮有点馋，戳了一颗葡萄塞进自己嘴里。
甘甜，水分很足。
路呈放显然不情不愿，他还保持着仰在靠背的动作，言絮没见过吃东西都要人哄的男人。
她甚至怀疑他是怎么长这么高个子的。
捋起袖子，言絮索性直接往他嘴里硬塞。
你是个孩子吗路呈放，怎么好意思让别人喂的？路呈放没了在外面拽得上天的样子，跟个大型犬一样往言絮这边挪，直到两人完全挨着才停下来，他没说话，但是言絮喂的都认真吃完。
男人眼皮垂着，盯着她握叉子的手看。
胃里滑进泛着凉的水果，喉咙都是甜味，他突然觉得肚子很胀，声音有点闷。
幸好那天从威亚上掉下去了。
？不然也遇不见你。
路呈放。
嗯？再让我听见你说这种话，我就打你。
这个语气，出事之前，他一定检查过威亚。
他知道威亚有猫腻，还是上去了。
言絮攥紧手，把果盏啪地扔到桌子上，过了半晌渐渐涌出一股无力感。
她要怎么跟他解释，她总不可能大谈特谈地说一通道理，告诉他生命是珍贵的，世界是美好的，阳光灿烂草木花香。
对于心理承受过伤痛的人来说，干说这些话跟放屁没什么两样。
路呈放，你之后……言絮眼中情绪复杂，不能再产生那种念头了知道吗？嗯。
他懂她在说什么。
从幼时无人关注的荒芜到成年被万人信仰赞美，上节目，举办演唱会，盛大之后又跌入空虚。
起起落落，路呈放一直都知道，他对这个世界没什么依赖感。
他从没想过抓住什么东西。
你嗯什么？你听懂了没有？我知道。
路呈放跟刚才一样应答。
我想之后都可以跟你一起赖在沙发上吃东西，所以不会了。
路呈放自己戳了个苹果块放进嘴里。
他看着言絮，眼梢有些弯，确定。
他现在有了想抓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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