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呈放电话打过来时, 言絮刚刚迈出医院的住院部大门。
庞槐听见她手机响,又想起刚才言絮手机屏幕上那条暧昧的讯息,很有眼色地撂下句我去欣赏欣赏这医院的绿化, 遛得比兔子都快。
a1跳动在屏幕, 言絮清了清嗓子才接听。
干嘛?你还在医院?正准备走。
噢。
话题断得猝不及防,言絮刚要说点别的, 就听见对面有些闷的笑声传来。
不是。
我说, 你亲回来就亲回来, 怎么还偷偷摸摸呢?瞬间联想到刚才自己发的那条微博动态, 言絮张了张唇,还在嘴硬装木, …你在说什么?还装?微博,我看见了。
那边声音带着笑。
闻言, 言絮把手机从耳侧移下来, 快速打开微博浏览了一圈,没发现路呈放的点赞才松了口气。
刚才是庞槐在边上,我不好意思回你微信。
好意思发微博,不好意思回微信?对了, 我怎么看见某人把自己之前六年的追星动态都删了啊?不保留点青春回忆么?……你是我粉丝吗?别告诉我你翻完了我的动态。
追过林楚卓的事现在就像是她的黑历史,路呈放时不时就要翻出来念叨两遍。
上次校庆舞台, 他就暗示地问了两句林楚卓台风怎么样, 没等她回复, 自己就答了一句垃圾, 最后带着她不解的眼神, 高贵冷艳地扭过头继续背剧本。
路呈放。
嗯?请你离我私生活远一点。
他还成私生了。
路呈放淡笑了几声。
说点正经的, 你看见我给你发的机票没, 我大概明儿早上六点到家。
嗯。
言絮应了一声, 她被前面空地上突然振翅的鸟惊了下,皱眉往上看,隐隐看见个熟脸从住院部侧门走了进去。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她什么时候也看见过一个大概身型的男人……话筒中,孙林在催路呈放去拍另一版海报,他嗯了声,声音有几分不情愿,我挂了?好——等一下,路呈放。
你说。
他还没挂。
明天早点回来……两人同时间开口,嗓音撞在一起乱哄哄的,到最后只剩早点回来这四个字格外突出。
刚才怕他直接挂断,言絮想都没想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现在倒显得她好像矫情兮兮的,明明才走了一天。
她没想他,是房子太空了。
而且天也冷,人多,热气也能多点。
那边静了几秒,答应得很快,语调懒散,言絮甚至能想象到他现在愉悦的表情。
行,既然是你开口,凌晨我上飞机就把机长的位置抢了,全速飙个机。
…那麻烦你了。
……路呈放应该是在往拍摄地走,涌进收音孔里的除去他清冽的嗓音,还带着一晃而过的风声,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啊,言絮。
你还挺,他特意顿了一下。
黏人。
言絮眉跳了一瞬,正准备挂电话,又听见他追了句——且毫不掩饰。
嘟的一声,路呈放的话瞬间消失在峭寒的空气中。
庞槐说是去观赏风景,但这冷风飕飕的,也没往别的地方多跑,就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瞄见她把手机收回兜里就跑了过来。
跟男朋友打完电话了?什么男朋友?反应过来,她才又追了句,现在还不是……言絮裹紧围巾含糊一句。
她又想起刚才无意间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抬头往上看。
时安筠住的六层,玻璃在暗沉的日光下割成方正的一块,反光,什么也看不清。
别矜持了。
庞槐摇头感叹,这不都板上定钉的事吗?对了,你们哪天官宣记得跟我说一声,我提前请个假,省得到时候公司让加班,拖我去当免费劳动力。
板上定钉。
言絮手指勾了下背包的带子,在心里重复了遍这个成语,不自觉弯了唇。
-拍了三版,导演总算挑出满意的官宣定妆照。
去聚餐的途中路呈放没跟导演坐一辆车,他和孙林两人开一辆,跟在剧组的车后面。
之前说的仓库那个事弄好了吗?孙林一点就透:弄好了,一开始那仓库不让我们卡车进,说我们这些东西易燃易爆,但后面我说找个人24小时盯着,又多给了点钱,他们就同意了。
没跟别人说?南潜问我都没说,你放心,既然说了是惊喜,我一定帮你瞒好。
驾驶位上的孙林还在兴致勃勃:路哥,你那天准备在哪告白?我找几个人给你当气氛组啊?万一小医生突然不乐意跟你搞对象了,我们就蜂拥而上给你起哄,人多她也不好意思拒绝你,这叫什么来着……道德绑架。
路呈放从临近的袋子里掏出一串银白项链,手指勾着链条晃晃悠悠,中肯地评价他。
孙林,你还挺卑鄙。
哥,你就说用不用吧。
也行。
……我就知道。
还有个事。
这次孙林说得没刚才轻松,他瞄了眼路呈放的脸色,等了会才酝酿出口,就你上次让我给路城那张卡……刚才他,啊不对,不是刚才——你有话直说。
孙林怎么说都不是味儿,正巧红灯,他干脆打开手机计算机,在上面摁了一串数字:他说还得需要这么多。
男人随便瞥了一眼,看见具体金额后停了一会,又收回目光随意道。
他这次有说为什么吗?那么大的集团,过来找他要钱,资金流转不开了?还是懒得去银行贷款?他说你打电话问,他就告诉你。
要钱还摆谱,路呈放嗤了一声。
那他永远别说了。
眼看要变绿灯,孙林踩上油门,又看了眼手机屏幕:那这钱?给他。
路呈放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他侧头隔着车窗,盯着外面霓虹的夜景看了半天,快到饭店时才掏出手机给曲鸿遥打了个电话。
……这几年都是冷冬,日子进了腊月,白天气温始终停在零下,今天还算是这一周中暖一点的,但外面气温也逼到了零下五度。
言絮发神经,在家憋不住,总要时不时出去溜两圈。
从胡同到公寓一天走两趟,不是去买午餐、晚餐,就是中间嘴馋要去抱袋糖炒栗子或者烤红薯回来。
有时候路呈放跟着一起,路呈放不在的话,她就自己去。
今天有人陪着。
这回没买热的吃食,言絮看上了推车沿街叫卖的糖雪球,回来的路上冰着手还要一颗一颗拿签子扎着吃。
到了公寓,她才改掉外面缩头缩脑的姿态,脱掉厚重的羽绒服,挺起脖颈,抱着零食袋坐到沙发上。
顺手拿遥控器开了电视。
路呈放也带着一身没褪去的寒意,从她和茶几的中间走过,敲出一根烟,拿起打火机。
我去阳台抽根烟。
声音有些疲倦,走过时男人的黑裤刮了她腿一下,言絮从红色糖雪球中抬起头,答应了声好。
路呈放这几天抽烟次数增多,但每次都会去阳台,只在衣物上沾点寡淡的烟草味,离得近的时候她能闻到。
冷空气预警,未来几天华北地区寒潮来袭,其中各别城市会迎来小规模降雪——画面上,列出来会下雪的城市区域中包含帝都。
啪嗒,手中的山楂雪球忽地滚落到地毯上。
言絮回神,慌忙把袋子放下,低头下去捡糖球,室内温度高了一些,黄色糖浆受热,沾在毯子上拉出几条难清理的须。
路呈放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拉开阳台的门,拿起桌面上的剪刀把难清理的地方直接捡了下来。
他烟还没抽完,嘴上叼着,说话含糊不清:没必要废这力气。
说完,怕烟灰落在地上,直接灭了还剩一截的烟,扔到烟灰缸。
电视上天气预报还在播放,只不过现在已经换到南方城市。
言絮盯着他看了一会,点头。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开始有些坐立难安,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要下雪了,她要不要去买两身好看的衣服,或者去做个医美,如果要官宣的话,现在的状态能拿得出手吗?或者可以等当天,找庞槐化个妆。
不知道路呈放会怎么安排那天,他有在一直观察天气吗?之前说的事情解决了吗?网上的铺垫准备好了没有?官宣会掉多少粉丝……胡思乱想了一堆,言絮站起来跑到餐桌拿出手机去看具体的天气预报。
1月12,中雪,-3°—-10°今天是1月11。
明明是最简洁的日历排版,言絮却看了好长时间,直到手机屏幕一分钟自动熄屏,她才风风火火跑到卧室。
庞槐,明天你有空吗?……翌日,孙林开车把路呈放送去城东。
路城在城东某小区租了间房子,很小,一室一厅。
孙林握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打开了排风,空间有些闷。
他从后视镜看了眼路呈放,不由地吞了吞口水。
他呼吸太轻了,像暂停了一样,阖着眼一动不动,眼下一片乌青。
自从那天拍完官宣照后,他似乎大部分时间都是这个状态。
准确来说,没言絮在场时他都是这副样子,台词课和表演课全推了。
那次约好的剧组聚餐,路呈放并没有去。
他打完那通跟曲鸿遥的电话后,改签了最近的航班。
落地后,孙林本来想送他直接回公寓的,但路呈放扔给他一个地址,让他照着开,车子最终停在郊区很远的一处庄园。
车子停在门口,孙林站在楼下听见主楼两层有摔砸东西的声音,水晶吊灯都被砸灭一半,室内光变暗,路呈放站在没光的那面,身型落拓,胸膛因为喘气微颤。
随后他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路呈放让他先走。
他们合作了三年有余,一般路呈放心情怎么样,孙林看一眼就能猜出十之八九。
但这回好像事不小,而且是家务事,跟圈里无关,孙林也不好瞎打听。
哥。
孙林收起思绪,试探性地抛了个感觉他会开心的话题,今儿预报说有雪。
副驾驶上阖眼假寐的男人很快地皱了下眉,终于动了两下,掀开眼皮握着手机看了半天,神情有些恍惚。
车辆飞驰,一路超了不少人。
这次也一样,孙林送完人后自己又开了回去,路呈放说不用等他。
他坐在驾驶位想了半天,还是拐去了六环外的一家仓库。
-这栋小区是十几年前盖的,没电梯,路呈放一步一步爬到六楼,盯着掉漆脱皮的木门,半晌才蜷指敲了两下。
里面的人像是就守在门口一样,没过一秒就开了门,等他进去后,还忐忑地往下面环视了一圈,战战兢兢。
路城老了很多,胡茬围着下巴冒了一圈,他裹着带着几分廉价感的深绿色棉袄,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没人跟着吧?明明自己已经确认了一遍,还问他。
路呈放本来以为自己再怎么讨厌路城,身上好歹留着点他的血,也遗传到了他的某些基因。
比如不自觉散发出的那股傲气。
但现在看来,路城的傲气纯粹就是钱和地位堆出来的,即将破产时,比孙子还孙子。
而他这种傲,是从小混着长大的匪气,属于后天培养。
拖了许久的疲劳迟迟涌上眉,路呈放觉得太阳穴胀得发疼,连跟他动手的想法都没了。
起初他听到路城这段时间去看过他妈的消息,还算有些宽慰。
但通了电话问完才知道,他是在窥觊他外婆的遗产。
时安筠有套房子在三环,还有几套上年头的首饰,婚前财产,现在都已经被路城卖了。
曲鸿遥告诉他这些时,路呈放还不信。
在他心里路城起码还算个成功人士,他集团钱那么多,怎么还贪这些东西。
后来才知道,哦,他投资失败了。
大价钱拿了块地,砸手里了。
跟合作企业约的尾款也押了进去,一环扣一环,僵了一个多月,资金链彻底崩了。
资金链一断,整个集团都垮。
说是家族企业,出事了有家里人帮衬,但谈到钱,那些他不怎么熟的亲戚也全都鸟兽散去,趋利避害得好似没有半分血缘。
仅仅曲鸿遥拿出一部分现金来周转,但他企业小,也不过杯水车薪。
屋子仅仅有张半旧的沙发和张折叠板凳,路城顿了一会坐了板凳,把沙发让给他。
路呈放瞄了已经露棉花的老气沙发,没往上坐,直截了当。
还缺多少?路城比了个数字给他。
心里大概有数,路呈放考虑要不要推了熙雨那部他用来转型的剧,换另外两部片酬更高的。
不过,这些都能留着之后想。
他踢了两下发黄的地板,撂下句:知道了。
随后又递了张卡过去。
路城立马收好,给催债公司的人打电话约定地点收钱。
这些人都不要命地□□,手段下流又残忍,逼得他只能出来躲债。
行李箱上放着的是路城惯抽的烟,路呈放边听他跟人打电话,边从里面抽出一根含进嘴里。
点完后他深吸了一口,又翻出来天气预报。
今天下雪时间会在下午五点左右,路呈放看了一眼表,现在快三点了。
云雾缭绕间,路城总算打完了电话,被暴力催债公司追了这么久,他变卖了几乎所有家当,最后实在不行才冲路呈放开的口。
没想到这儿子平时对他生死不管的,这次发了通脾气后真给了钱。
事情差不多要解决了,如果下笔款也还上,集团没准能起死回生,路城心里轻松了些,不自觉又有些拘谨。
小放,我……路呈放听见声,瞥了他一眼:用不着煽情,我是为了我妈。
这件事别让她知道,一点都不行。
以时安筠现在的心理素质和一贯表现,要是告诉她路城出事了,跟直接逼死她没什么两样。
当然。
路城态度甚至变得有些殷勤。
路呈放看不惯他这副样子,找了一圈烟灰缸没找到,干脆直接扔到地板上,拿鞋尖辗灭了烟头,推门要走。
那我就不送你了。
父子两人看见门外站着的人,同时间一顿。
你好,我们是警察局的,谁是路城,你涉嫌一起境外走私案——……真可以。
门外的警察拿着拘留证正准备出示,就看见年轻一点的男人突然笑得有些混,往后撤了半步。
随后毫无预警地,一拳接一拳砸到后面中年男人的脸上。
动作又狠又暴躁,拉都拉不开。
……最后是孙林来捞的人,没半个小时路呈放就出来了,路城不追究他,何况这也就是个单方面的冲突事件。
走私案的事比较大,现在警察正忙着开会,想办法怎么从路城嘴里撬出点东西。
路城被打的时候一点也没反抗,一直重复又重复的一句是:我没犯法!真没!!刚才从警局工作人员嘴里稍微了解了点风声。
孙林一边开车一边有意没意地往路呈放脸上扫。
路呈放脸上没一点伤痕,完全看不出来刚才打过一架,他看不出喜怒,把窗户开得很大,像是丧失温度感知了一样,脱了外面的羽绒服,脸对着风吹。
别告诉言絮。
跟前几天的嘱咐一模一样。
孙林连连答应。
想提醒他一下别被路人拍到,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去哪啊哥?胡同?不。
再等等,他需要点时间缓缓。
缓缓身上这股不人不鬼的气质,让风把他身上的浊气吹干净,他才能装得像正常人那样,去跟言絮见面。
去跟她谈一场正常的恋爱。
越压抑某样东西越反抗,心脏不舒服,肩背像是被重物压得结结实实,路呈放有些喘不过气,突然强烈涌上来一股像吐的欲.望。
他往下忍,看到旁边有矿泉水瓶也懒得拿。
去医院。
那家私人医院?孙林说,哥…你没事吧?嗯。
时安筠所在的医院离这并不远,孙林开到门口,路呈放先下了车。
孙林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后,也往住院楼走。
住院部在门诊楼后一排,孙林不确定他现在要不要上去,打扰路呈放跟他妈妈的独处时间。
而且,两小时前他约好的卡车已经在去仓库的路上了。
这种时候不知道路哥还有没有告白的心情。
天空开始蒙蒙地飘小雪粒。
孙林想着,也不嫌冷,坐到住院部楼下的长椅上,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跟路呈放知会一声。
他视线顺着半空中的小雪往上看。
然后,就看见有个穿绿色裙子的女人从楼上坠了下去。
轻飘飘的,像张纸一样。
-下午四点。
言絮抽空去了趟医馆,之前住着的脑瘤患者经过大半月的治疗现在已经恢复了些,但离正常生活还差着一截。
大彬一直拗着,说想带着爸爸回老家,这边的物价太高,也不想再麻烦她,拜托她开药方回家治。
之前计划的疗程被迫中止,她把过脉,又跟言嘉裕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总算商量出来个万全的方子。
药材一定要看准,上面关于煨药的时间、火候不能有一丁点差错。
言絮表情很严肃,大彬听完她的话后,郑重地接过去纸张,折好放到自己灰黑色背包最里层。
还有这个,言絮晃了晃手机,我把我一贯合作的药材供货商推给你。
你可以问一下他在你们省市下的分销点,他的药材质量还是有保障的,也不算太贵。
大彬打开手机,二话不说添加了那位经销商。
他们的行李提前一晚上就整理好了,现在吩咐都交代完,也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
这个给您。
厚度适中的信封,不接言絮也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不够的话,我微信再给您发。
明明之前被骗了十万,现在也不知道从哪借过来的钱。
治病理应收钱。
言絮盯着大彬腼腆的神态,大大方方接过去,数都没数,笑道:正好,够的。
大彬这才呼出一口气。
医馆门口又围着群看街头乐队表演的大爷大妈,其中也有老谬。
噪杂的鼓声无孔不入,言絮只能抬高音量,跟他们打招呼。
二十分钟后,她总算把大彬和他父亲送到了胡同口。
言絮扬手叫来一辆车,看着司机帮忙把行李搬到后备箱,告别了声正准备走,突然被人叫住。
等等!差点忘记那件事,之前您托我查的那件砚城交通案的报案人,我朋友找到了。
言絮攥紧手,呼吸都慢了许多。
报案人叫——大彬点开手机上拍摄的卷宗照片,念出了跟屏幕上相同的名字。
路呈放。
记忆大门忽地撞开,六年中她追星别人的点点滴滴涌现,曾经和当下不断扭转,男人的脸终于能准确重合。
言絮眼眶突然有些红。
她搞错人了。
一直都是他,一直都是路呈放。
原来,她恍恍惚惚的直觉真的是奇迹。
迫不及待,像是什么事情要来不及了。
言絮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她小跑到医馆,准备锁门去找他。
半路却突然被几点冰凉砸到鼻尖。
晶莹,飞舞着的雪飘下来,冷风刮起,纵横街头巷尾,神树上的红丝带摇曳多姿。
言絮定了会,突然不再那么焦急,她安安静静走到树底下,也不嫌脏,用手指抹地面,指腹沾上白雪和灰尘。
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给路呈放打电话。
滴滴滴……不接。
重拨一遍。
等了大概有半分钟,言絮垂头正准备挂断电话时。
那边通了。
喂,路呈放!她情绪猛然被调动,指尖的雪都热化,指腹剩下湿湿润润的水珠。
下雪了你看到了吗?还有我跟你说,六年前——言絮。
传过来的声音分明没有情绪,但言絮心脏却倏地被攥紧了一样,直觉告诉她,路呈放现在不对劲。
你怎么了?她语气放缓,温和。
算了。
我们还是,算了吧。
雪虐风饕。
乐队爆裂有力的鼓声骤然停止。
言絮有一瞬走神,她觉得那把陈旧的鼓槌狠狠砸向了她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呜呜呜呜呜呜,哭着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