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 沈岚清之前脑中的疑问全部灰飞烟灭,云开雾散。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心底就是有一个声音很坚定的告诉他, 舒希很在乎他;舒希可能未来也会离不开他;舒希这几个月过得很充实,但可能心底也像自己想她一样, 也想着他。
感情是相互的,沈岚清不傻,他能感觉到。
这么长时间来, 他仔细回想,即使舒希再怎么伪装, 他还是能从细枝末节里盘算出很多。
既然她需要那个时间去适应的话,那他也很愿意陪着她一起等。
彻底摸清楚底细,也得到这份莫须有的肯定后, 沈岚清这几个月逐渐消瘦的身板, 也愈发挺直起来,再换上这身纯白的棉服, 活脱脱一棵小白杨转世。
沈岚清不再逗她,拉下棉服的拉链, 指尖不经意触碰到自己的脸颊,不知是闷得还是怎样, 有些发烫。
他转而勾起嘴角, 笑得一脸认真:学姐, 衣服也穿了, 人你也看了,钢琴什么时候学, 艺考还陪不陪我去?能给个答案吗?见她垂眸思索, 沈岚清等在原地, 也不急,转头望着窗外。
冬日负喧,这样繁盛的日头放在冬日里是很好的,放在夏日却让其有些苦不堪言,但没有这样好的日头,也成就不了夏日的清风。
总之各有各的好。
沈岚清看得出神,冷不丁又被唤回心神。
你想我陪你去吗?舒希问。
如果他想,她该怎么回答……他来主动问自己好多遍,应该是想的吧……舒希潜意识里已经有些动摇了,但只要一想到自己运动会受伤时,沈岚清那个担忧的眼神,到再往前沈岚清被关在学校地下室时因为害怕而抓破的手臂,舒希眼睛又变得坚定。
学校附近有一家免费的钢琴行,如果你想,我可以陪你去。
舒希又道,艺考我也会送你去,但你要心无旁骛的好好考试。
舒希的神情很严肃,语调也是毋庸置疑。
沈岚清眉眼柔顺地点头,得到保证,他又开始狡黠地得寸进尺:那……我想学姐亲自教导我钢琴,可以吗?可以。
舒希这回想都没想就点头。
将他推到门厅时,舒希突然半开玩笑地问他:那用不用学姐再把你送回家,帮你写好作业,给你热好饭,给你烧好水,给你盖好被子,最后再给你讲个睡前小故事?沈岚清闻言,眼神发亮,转而摸着下巴思索:学姐不愧是学姐,这些提议听上去就和学姐是一样的颜色。
舒希本就逗他一下,没想到他是这种回应,疑惑地掀起眼皮,问:什么颜色?她前面说的那些话,和她本人有什么区别吗?夕岚色。
沈岚清抬手指向窗外天边。
此时那里正夕阳西下,雾霭柔善,蓝紫辉映,一派的温柔缱绻。
夕岚?希岚?惜岚?舒希美术刚入门,但文学方面还是懂一点的。
夕岚吗?送走沈岚清后,舒希又坐到露台的画架前,先是用手机定格下天边的那副美好画面,再拿出先前急匆匆藏起来,有些许皱皱巴巴,用炭铅描绘的草稿画纸。
原本她还在发愁用什么配色,现在有了。
舒希就着暮色里的最后一屡亮光,在画板上调制着颜色,画架上置着的手机骤然响起,舒希一惊,无意间点了接听。
无奈开了免提打着招呼。
一道低沉的嗓音自传声筒缓缓淌出。
舒希低头急着调色,生怕错过哪个步骤,竟愣是没听出来手机里的声音是谁,又问了声。
这几天在干嘛?那嗓音接近话筒,低沉到听得人心里酥酥麻麻的,怎么不接电话?这回舒希听出来了。
忙着丰富自己。
舒希随意答着,敛着眉在旁边的水桶里涮着笔刷,又问,有事?估计又是他们两家的事情,不然陈疏易这尊大佛也不会找上自己。
这么长时间以来,舒希算是看明白了,她就是陈疏易对抗陈家,肆无忌惮的挡箭牌。
陈疏易嗓音中透着些漫不经心:陪我参加个考试。
舒希问:什么考试?他什么时候还亲自参加考试了?舒希又想到什么,急忙说明:违法的事情我坚决不做!啧。
陈疏易嗓音渐渐不耐,谁说让你违法了,帮我挡个人,反正你跟姓沈的也分手了……姓沈的?沈岚清?沈岚清招惹他了?他有名字的人。
舒希强调,而后又拒绝,不行,我那天有事。
什么事情,推了。
舒希翻了个白眼,隔着电话她也不打算委屈自己,直接放下画笔举起手机问:您让我推我就推,您让我干嘛我就干嘛,从来不听我的想法,我是您的免费劳动力吗?他不就欺负她手无缚鸡之力吗?这么一想,越想越气,她又道,陈大少爷,我不是你家的佣人,你也没给过我任何报酬,要不是看在陈伯父的份上,我是不会纵容你的。
你刚才不是问我最近都在干嘛吗?我想您也不是三岁小孩,应该能明白我在说什么,我最近正巧都在努力学习跆拳道,现在跆拳道黑带。
说完舒希直接挂了电话。
当她是包子吗。
陈疏易听完她的话,先是一愣,继而嘴角勾起抹罕见的真实笑意。
舒希刚挂了电话,被陈疏易压榨这么久,怒气有些上了头,又听见电话铃声,顺手接听就想骂他几句,那头却先开了口。
像山泉水一般舒缓柔和又透着清澈的嗓音迎面而来,兜头将舒希浇得措不及防,但成效斐然。
舒希立时便瞪着懵懂的眼睛,愣怔在原地。
学姐我到家了。
话筒里清澈的嗓音传来,继而又带着些许小委屈道,学姐骗我。
舒希本能想恩一声,反应过来又是满脸疑惑:我骗你什么了?学姐说要送我回家,帮我写好作业,给我热好饭,给我烧好水,给我盖好被子,最后再给我讲个睡前小故事,抱着我哄我睡觉。
我现在回家了,一个都没有。
舒希没忍住,笑着问:你都几岁了?逗你的话都当真?只要学姐说的话,我都当真。
少年信誓旦旦,听他这认真的语调,舒希仿佛都能想到他正襟危坐的样子。
傻乎乎的,不用想也知道,应该很可爱。
还有,最后那个我可没说啊。
舒希勾起嘴角,那可是你自己杜撰的。
沈岚清带着浓浓的鼻音委屈道:可我明明记得学姐说了……舒希眉眼溢着水光轻笑出声,转而便愣住。
她笑什么……这么长时间不笑,为什么和沈岚清打电话就要笑!舒希懊恼地抓抓头发,思绪混乱,努力控制住自己起伏的情绪,匆匆答了两句,挂断电话。
似是察觉到舒希情绪上的变化。
没多久,沈岚清又打了过来。
哦,对了学姐。
什么?舒希这次冷静多了,举着手机满脸的公事公办,私事勿扰。
但沈岚清又看不见。
那件事情你知道真相了吗?见舒希不答,沈岚清又提醒:脚伤好的差不多了吧,留疤了吗?舒希问:是关于我上次受伤的事情吗?听说过一点……对啊,都处理完了。
沈岚清叹口气,见舒希又没声音,又问:学姐,今天下午的夕阳美吗?……挺好的。
不得不说,那是舒希这么长久来,看过最美的光景,高楼林立中也不失其纯粹本真。
真的很美。
其实仔细一想,不知道什么时候,似乎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美的夕阳了,也好像很久没欣赏这么美的季节了,以至于冬天了,都还不知道。
他似乎颇为感慨,又道,因为我们一直想着,期盼着春的到来就忽视此刻的冬日可爱,得不偿失。
舒希头次听他说这么多,也不由自主跟着他的话语思考起来。
一直以来,她又何尝不是殚精竭虑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以至于处处如履薄冰。
这么想着,她真的忽略了很多。
永远担心今天是最后一天,反而永远活在今天。
沈岚清清澈的嗓音又缓缓响起:学姐,不要总想着未来怎么办,要多考虑考虑当下,路是我们一直在走的,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
舒希双眼无神,自欺欺人:我们还有回忆可以……可是你就能保证,你会永远记得吗?沈岚清道,反正我做不到。
如果学姐真的想那样的话,想遇到更好的人,那我会默默祝福你。
两人不知道怎么,话题越发沉重。
沈岚清越说话越多,舒希反而愈发沉默。
你难道真的想,我们就这么一直维持下去,然后错过很多吗?但总有一天,只靠着回忆的我们,活的时间越长,很多事情反而会越发模糊。
甚至连声音与那份最初的感觉,都会记不清楚,也会渐渐忘记,那时候的回忆,真的还会被……珍惜吗。
沈岚清嗓音带着哭腔,有些颤抖,仿若魔怔了般:学姐我真的不想那样……我真的不想再靠回忆活着了,那种感觉,真的很累…………你能明白吗?作者有话说:国庆快乐,祝我们伟大的祖国繁荣昌盛,越来越好!祝各位小可爱们阖家平安喜乐,天天开心!保佑大家都无病无灾!最后,保佑世界和平!爱你们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