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2025-03-22 08:14:32

夜色凉如水,明月上树梢。

月光照得树下两人面色苍白,彼时他们间的凝重气氛也与这满是喜庆的安南侯府格格不入。

他打你了?萧仲辞尽量忍着怒气问着眼前的女子。

放手!女子也恼急了。

她的手腕被他紧攥着,力道大得让她完全无法挣脱开。

女子想压着声音不叫旁人听见,可萧仲辞不给她这个机会。

回答我,萧仲辞沉着声,言里带着威胁:不回的话,我去问他。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萧孟思慌了,她拉住他的衣袖,压着怒火质问他:你是不是疯了?对,我疯了。

他一双眸紧盯着萧孟思看,但你呢?你没疯?你喜欢他吗?还是只是为了躲我才答应的?凡是见过萧仲辞的人,都道他清风霁月。

可此刻的他,陌生的让萧孟思有些害怕。

他眼眸里有令她不安的欲望。

萧孟思松开拉着他衣袖的手,她低下头,漠声道:我答应嫁入东宫,是出自本意。

萧孟思,萧仲辞冷着脸,说话的语气比脸色更冷,你能看着我再说一遍?萧孟思没抬头,良久,她只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她抬步就准备离开。

可还没等她踏出一步,她的肩就被人按住了。

萧孟思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她肩处的白衣就被染出了一道红。

萧仲辞拉着她,不由分说地把她抵到树上。

他粗暴地扯开她的衣襟,眼中的狠色更甚,怎么伤的?萧孟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回不过神来。

萧孟思,我问你到底是怎么伤的?不用你管,萧孟思被后背的凉意与身前的炙热共同包裹着,她双手也被萧仲辞压制在身后。

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可萧仲辞却恍若未闻,他用手继续拨开她的领口,直到包扎伤口的纱布露了出来。

他像是失了魂魄,手不住摩挲的同时,嘴里也喃喃道:怎么会受伤呢?疼不疼啊?萧仲辞目光投向她,疼吗?你放开我!萧孟思眼角划过泪,也求求你别问了。

萧孟思一向强硬不轻易示弱。

自幼以来就没哭过几次,可她现在是真的怕了。

也不想再让萧仲辞问,像是要给自己保留最后一块遮羞布。

手臂和肩处的伤都是她自己弄的。

因为只有这样,姜怀信才不会碰她。

姜怀信素爱干净的女子,不仅要没破过身,还要身子上不带伤疤。

萧孟思,萧仲辞用手温柔擦拭去她的泪珠,有些诱哄,有些乞求,你同他和离好不好?像许久前的一夜一样,他又对她说:我会待你很好的,你一直陪着我吧。

你疯了?!萧孟思终于挣开他的束缚,扬手打在他的脸上。

她拽过自己的衣领遮住伤口,然后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萧仲辞,我只当你今夜是醉意上头。

以后这种胡言乱语,莫要再让我听到一遍。

萧仲辞垂目,自嘲般笑了笑,萧孟思,那你现在过得好吗?好与不好都与你无关。

莫名的,萧孟思心里有股难言的难过。

好,萧仲辞点了点头,以前没问过,现在倒是想问了。

他抬眼看她,萧孟思,你可对我有过一丝男女之情?萧孟思视线不躲不避地看他,从来没有。

她拼命压住内心深处的说不明的情绪,掷声道:我从来都只把你当作我的家人。

说完,萧孟思就低头留下一句,时辰已经不早,我该回宫了。

萧仲辞目光难掩落寞地望着她的背影,他轻声道:可我不是啊。

鲜有人知,萧家老二萧仲辞是萧临以前手底下副将家的孩子。

那位副将葬身沙场的时候,孩子才刚满三岁,妻子抛弃孩子另嫁他人。

姜氏听闻后于心不忍,就把孩子领了回来,取名改姓为萧仲辞。

夜色变得浓重,明月也渐渐隐入云中。

屋内的烛火早已被熄灭,可温扶桑却迟迟未能睡着。

她闭着眼,身体也紧绷着,想放松却做不到。

阿窈,你有睡着吗?许是夜色撩人,温扶桑觉得萧季和的声音不似平日的清越,相较要温和许多。

温扶桑睁开眼,还没有。

她侧过身,纠结许久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睡得不舒服?如果他真是因为这样才没睡的话,她想,自己会让他上来睡的吧。

我不是因为这个睡不着的,萧季和也把身子侧向她那边,男子汉大丈夫睡哪都是睡,以前随我爹出征的时候,我还在树上睡过。

树上?温扶桑有点想不出来该是怎样的场景,她好奇问:那不会摔下来吗?萧季和笑:反正我没摔过。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自带着少年风发的意气,让温扶桑不自觉信服。

阿窈,你以前睡不着时会做些什么?萧季和觉得她今日太累了,是要好好休息的。

看书,温扶桑浅声道。

萧季和想到他那夜在她窗外看见的景象的,他拧眉,书好看吗?他怎么就觉得枯燥无比,还不如练练剑来得有用。

温扶桑笑,她顺着他的意思,就是因为不好看才要看啊,这样才容易入睡。

你想要试试吗?好,萧季和毫不犹豫地掀开被褥,他点亮烛火,从床底下掏出了几本书。

温扶桑也坐起身来,她惊诧于他藏的地方。

萧季和把书递给她,顺便解释:我不喜看这些,但阿母总要求我,所以就藏在床底了。

温扶桑把书接了过来。

她翻开时,能闻到淡淡墨香,约是许久都没人看过了。

萧季和坐在自己方才睡的地铺上,他手上也拿了一本。

只是,他没看多久,目光就移到了坐在床上的人的身上。

温扶桑没看过兵法,许是觉着新鲜,她看得万般认真,没察觉一旁的人已经看了她很久。

忽然,阿窈,萧季和唤她,你该休息了。

等一下就好。

大概又过了一会儿,萧季和:阿窈,一下已经过去了。

温扶桑:再等我一下。

终于,萧季和起身走至床边,他抬手把书从温扶桑的眼前抽走。

温扶桑顺着视线抬起头,一双晶晶亮亮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然后她巴巴说:让我把那个故事看完就好。

语气是不自知的撒娇与恳求。

萧季和撇开眼,不和她对视说话才能硬气起来。

于是他强硬冷漠又别扭道:那……只能看这一个。

嗯嗯,温扶桑眉眼弯弯,向他点了点头。

怕他等急,她揭开被褥跪坐在床上,指着自己看的地方想与他同享。

你看这里……温扶桑把那几个字念了出声,然后接着往下读了去。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么多话,而他也第一次欢喜地看书。

读了,看了很久书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两人都醒得稍迟。

刚出膳房的姜氏在廊道上就看见萧季和在后院练剑,她走过去,恪卿,阿母,萧季和停了下来,把剑别在身后。

姜氏笑问:窈窈呢?她…萧季和脑海中忽然闪过自己醒来瞧见的画面,他有些红脸。

他家阿窈睡的乖是乖,只因为是侧着身子,衣领不觉滑落,领口开至肩。

萧季和当时就愣住了,然后伸手捏住她的衣领,提好盖住了。

可盖是盖住了,但他身体里难言的燥热久久未散,这才一大早就跑来练剑了。

萧季和:她还在休息。

姜氏听见这话,嗔怪道:恪卿,定是窈窈她许着你胡来了。

萧季和:?他怎么有点听不懂了,明明昨夜他催促着早些休息的。

姜氏瞧见他这神色,点拨说:窈窈她身子骨本就柔弱,你注意点,别太过分了。

我和你爹也没想这时就抱到孙儿。

……终于听懂姜氏在说什么的萧季和脸真红了。

他气急败坏道:阿母,这话你在我这儿胡说就算了,不许到阿窈面前说。

好,好姜氏从善如流地应了,阿母不胡说,那你以后也别胡来。

她又道:都那么晚了,你屋里还掌着灯火。

我…萧季和想解释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于是只能作罢。

姜氏算了算时辰,你去叫窈窈起身吧。

萧家是不怎么看重规矩的,但姜氏怕温扶桑看重,尤其是小姑娘脸薄。

萧季和闻言,转身去了屋内。

他走到床前,随后蹲下身。

阿窈,阿窈。

他声音不好放大,可又怕她听不见,兀自纠结会儿后还是稍稍凑了过去。

这一凑,可出事了。

少女身上独有的甜香猝不及防地占据了他的所有感官。

萧季和身子猛地向后仰,然后咚的一声,他跌坐在了地上。

还在睡梦中的温扶桑耳边突然传来的动静让她不自觉皱了皱眉,她拉高了被褥,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月白,再让我休息一会儿。

温扶桑躲在被褥里闷闷出声,而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倏地睁开眼,拉下被褥坐起身来。

萧季和还坐在地上,神色还没缓过来。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对视半天。

温扶桑骤然慌了神,她急急地下了床。

昨日张氏特意同她说过,今日是要早早起身敬茶的。

萧季和站起来拉住她,不用急,现在还早。

真的吗?温扶桑转头看他,她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事实上是已经哭了,被吓的。

萧季和牵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没松,转而抬起另一只手替她擦去眼泪,真的。

因着这出,他方才心里的旖旎都散了去。

温扶桑没察觉太多,她不自在别开脸,嗓音带着哽咽闷声道:我还没有洗漱,脏。

萧季和倒是没她那么不自在。

他手顺势抬高,压住她头上有些翘起的秀发,这有什么?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又不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