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安南侯府。
窈窈,姜氏按住她的手,窈窈,你怎么了?嗯?温扶桑低下头,才看见自己杯中的茶水洒了出来。
她放下茶盏,忙说:阿母,我没事。
窈窈,姜氏原本按在她手背上的手转而把她的握住,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方才用膳时,姜氏就察觉到了温扶桑的心不在焉。
姜氏温声道:虽然阿母不知你是所为何事,但阿母觉得你说出来些许会好受点。
她笑了笑:或许阿母可以给你点建议。
许是被姜氏的温柔打动,温扶桑尝试开口:阿母,是…温扶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凡是一提起与萧季和的事情,她就失了底气,开始变得吞吞吐吐。
是与恪卿有关吗?姜氏笑着替她说完。
温扶桑不自在地点头。
恪卿他,姜氏抚着她的手,低头沉吟了许久,却最终还是柔声细语道:窈窈,实话同你讲,阿母也不知该怎么说。
温扶桑倏地笑了笑。
她知晓的,一个人的形象再怎么如此也不会仅三言两语就能道得明白。
但是,窈窈,姜氏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不出来的,往往就是只有用心才能看出来的。
嘴会骗人,但心不会,身体上的行动更不会。
其实姜氏又怎会不知,这两个孩子成婚时感情没到深厚,所以现在彼此间有了疑虑。
但这世间又恰恰正好是情感一事来不得半点含糊,慢慢来总归是种诚意,水到渠成方能长久。
于是姜氏又道:尤其恪卿是我从小看到大的,阿母还是相信他的。
温扶桑乖巧点头。
姜氏笑:不过,窈窈也要记得,要是恪卿欺负你了,你也别怕。
你同阿母讲,阿母给你做主。
姜氏是真心喜欢温扶桑的。
第一眼就合了眼缘,现在真是越看越喜欢。
他很好,温扶桑低头,又说了一遍,阿母,他很好,他对我也很好。
就像刚刚在用膳时,即使是今日闹了不快,但他还是同以往一样照顾自己。
是她不好,是她退缩了,是她变得不敢接受了。
窈窈,姜氏瞧见廊道上正寻过来的人,她浅声道:你要不要回头看看是谁来了?嗯?温扶桑下意识回头,就看见萧季和站在离她们几步远的距离之外。
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温扶桑低下了头,先撇开眼。
姜氏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她道:时辰不早了,阿母想回房休息了,你们也记得早些歇息。
说着,姜氏便起身离开。
萧季和看着眼前一直低着头的人,然后他忽然笑了,你是以后都不打算抬头看我了吗?阿窈。
这不是温扶桑第一次听他唤阿窈,可是是今日的第一次。
不是,她抬起头,却不敢望他,于是把脸僵硬地转向别处。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温扶桑眼睫颤了颤,连带着声音也在发抖。
萧季和惊喜于她会主动开口,他说:好。
萧季和,温扶桑敛眸,余下的一字一句像是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
她道:要是当初同你成婚的是其他女子,你待她也会与待我一样吗?从在茶楼外初遇起的第一句话到现在一直以来的接近。
即使她对于情之事再迟钝,她也感受到了萧季和对自己的不同。
阿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萧季和说这话时一直在盯着她看,目光专注的像是怕错过她脸上神色中的任何一个细节。
他急于想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对自己有了那么点的欢喜。
哪怕只有一点点,他就知足了。
因为,温扶桑突然看向他,复又低下头。
她一直蓄在眼眶里的泪珠也随着低头的动作而掉落下来,忽的打在她因紧张而扣在一起的手上。
因为我觉得自己这样不好,温扶桑忍了又忍,可嗓音还是止不住地哽咽了,她接着说:我会忍不住习惯你的好,然后会依赖你。
最后成为了她单方面的沦陷。
她会变得自私,她会想要占有,她想要他对她的好是她独属的,她不想与任何人共享。
阿窈,萧季和突然伸手将她的脸抬起,他用里衣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眼泪,他说:阿窈,我很开心听见你说自己有感受到我对你的不同。
萧季和凝视着她的眼眸,认真道:但你不用怀疑,因为那本来就是真的。
他红着耳朵,阿窈,其实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欢喜你。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想我也不会成婚的。
还有,萧季和即使觉得万般不自在却还是坚持说出来,还有就是我想被你依赖。
如果是你的话,我希望你能赖上我一辈子。
温扶桑看着他,可你,你不会觉得我烦吗?为什么要觉得?萧季和理所当然道:我欢喜于你都欢喜不过来了,怎么还会再去觉得你烦?只是阿窈呢?萧季和声线也在微颤,他在紧张,只是阿窈现在有没有也在欢喜着我?他很紧张,但却想求的不多。
她只要点头便好。
有的,温扶桑不仅点头,她还小声却坚定道:我对你的欢喜也是很多很多。
萧季和终于笑了,他替她擦干净泪珠后,问她:要不要拥抱?他说:我喜欢和你拥抱的感觉。
温扶桑眼睛不红了,可脸红了。
她也笑:要。
温扶桑走近了他一步,然后先抱住了他的腰。
因为过于害羞,她立即就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他身上的味道还是同以前一样的好闻,耳边传来的心跳声也是,同她的,同以前一样的杂乱无章。
萧季和一只手圈住她的背,另一只手在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
安抚她的同时,也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内心所想。
阿窈,我现在真的很开心。
他声音里有止不住的笑意。
温扶桑躲在他的怀里偷偷抿着唇笑,她回:我也是。
那…以后别人要是问你,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该怎么回?萧季和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意有所指般:就比如今日那样场景。
温扶桑咬了咬唇。
她不好意思了。
不许咬,萧季和抬手按在她的下巴上,他道:也不许躲避这个问题。
温扶桑看了他一眼,然后很快转移视线。
她羞怯道:夫君。
温扶桑又把脸躲进了他的怀里,随即闷闷出声:就回他,你是我的夫君。
萧季和满足了,被她三言两语哄的心花怒放。
但他面上不显,故作镇定道:嗯,就这么回好了。
省得以后再有人惦记他的阿窈。
不过,提到今日,温扶桑抬头,小声问:你是不是有误会了什么呀?萧季和还不知她在指什么。
温扶桑:今日十三说话时并没有离我很近,我们中间还可以再站下两个人呢。
她这是在回答他今日在庙前问她的问题。
还有就是,温扶桑踮起脚,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下,她说:今日十三是问我,你对我如何?然后我回他说好。
他不信,所以才想离我近一步看我有没有撒谎的。
萧季和被她亲的那么一下弄愣住了,他下意识顺着她的话问:那你有没有撒谎?当然没有,温扶桑红着脸笑:为什么要撒谎?你本来就对我很好啊!萧季和这下才反应过来,他摸了摸自己的侧脸,磕磕巴巴道:你,你这是在哄我吗?他扭捏着:因为知道我一下午都在不开心?不是,温扶桑摇头,小声说:我只是突然就想亲你了。
萧季和还没从她的这句话中反应过来,自己的另一边脸就感受到了同样的温热。
然后他听见她说: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再哄哄你。
萧季和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很快。
他家阿窈好会哦。
温扶桑看着他脸渐渐变红,于是她后知后觉的羞涩也涌了上来。
她结巴着:我们,我们要不要一起回房休息?萧季和又是一愣。
良久,他低头,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别扭,阿窈,这是不是…是不是太快了?温扶桑也是一怔。
然后她想到了他是在说什么,好不容易降温下来的脸又一瞬红透,我,我,我的意思就是同往常一样休息。
噢,萧季和微微低落,不过很快他便又抬头朝她笑,阿窈,我可不可以牵你的手啊?他解释:我想牵着你走回去。
好像…不是很可以,温扶桑不好意思,讷讷道:我手上满是汗湿,脏。
尽管她已经紧攥着衣服了,可还是抵不住紧张。
没关系,萧季和一把牵住她的手,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地说:我不嫌你。
温扶桑也笑了,她说:好。
萧季和牵着她走回去,边走边同她说:阿窈,你手好凉。
你刚刚是不是一直都很冷啊?不是,温扶桑解释:是我的手本就不易热起来。
那阿窈有没有找大夫看过?萧季和担忧不安,我明日随你一道去看看。
不用,温扶桑握紧他的手,抿唇浅笑:我自己就是大夫啊。
萧季和一窘,我怎么忘了?那阿窈,他目光四处胡乱看着,以后外面再这么冷的话,我就牵着你好了。
他没什么底气说:我牵着你,你手就不会凉了。
嗯。
温扶桑毫不犹豫地应了。
她是大夫,自知这种方法并不会解决任何问题。
但她为什么应了呢?大概是有一个人和有一些事本就是不需要使用任何理论来解释说服自己,她的本心就想顺着他。
原来对于情一事,她也不会理智。
对了,阿窈,萧季和引着她到屋里坐下,他转身去抱了一个盒子过来。
温扶桑看着他打开盒子。
阿窈,萧季和将盒子递给她,这里面都是我特意给你买的,你看看你喜不喜欢?虽然他在军营时反驳了姜怀若,但是他回府路过京城街道时,还是忍不住去给他家阿窈买了。
盒子里有花,有胭脂,还有簪子。
他不知他的阿窈欢喜哪种,于是他买了好多。
温扶桑抬头看他,一双眸子里映有暖色灯火,显得温温婉婉。
她说:我都喜欢。
萧季和被她看的不自在,半天才回:你喜欢就好。
不过,他有些沮丧,我原以为你对这些不在意的,所以姜怀若同我说时,我还反对了。
那你以为我喜欢什么?萧季和毫不迟疑,书,还有宝贵药材。
可那是以前啊,温扶桑说:它们现在是第二喜欢,我现在第一喜欢你,所以你送我的,我都会喜欢。
萧季和笑了。
他真的好喜欢看着他家阿窈一脸正经地同他说自己欢喜他的模样啊。
作者有话说:温·撩人不自知·扶桑萧·宠妻且自知·季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