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万灯茗,二楼雅轩居。
怀危兄,萧季和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符牌递给他, 萧家军里的有一批暗卫,他们是仅受这块符牌调遣。
因为萧季和刚回京, 需照例上朝禀报北方荒京一事。
于是他这才知, 自己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里圣上突然龙体欠安,政事全权交代由丞相处理。
这一处理便是一月有余,朝廷各方蠢蠢欲动, 尤是为晋王和太子为首的两大阵营。
姜怀危接过符牌, 他笑:恪卿,你站在我这方,是因为你的兄长吗?他知晓的,原本的萧季和是不会插手官场之事。
倒也不是不适合,而是他不愿。
就比如此时,萧季和之所以给姜怀危符牌, 是因为他发现这些日子里在与荒京交涉时,并没有见到如文夏一战里的西部善骑射一族人。
太子羽卫一事不会是假, 再加之姜怀信从万夷悄悄赶回京城, 但却没入宫,反倒是住在京城郊外。
萧季和猜测他可能是想带兵逼宫。
万夷筹集赈款不成一事不仅使姜怀信丢了民心,而且还失了在圣上眼前的一个大好表现机会。
萧季和想, 照他那般早就急不得的性子, 除了这条路, 其他脏不了自己手的法子大概也想不到。
萧季和坦白回:有一部分是。
但更多的是想百姓能够过得幸福, 他说:怀危兄, 他们不该沦为这般境地的。
不知是不是与温扶桑待得多了, 他现在竟也见不得流离失所之人。
以前只会觉得无奈,但现在他想帮他们改变。
他的阿窈说过,她不贪心,救治好一个人的话,自己只要得到一点点的功德便好。
他也不贪心的,他只要将他的那一点点功德加在她的上面就好。
恪卿,姜怀危思索会儿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你好像变了。
他笑:变得越来越亲和了。
时烨也是,姜怀危想起这几日的萧仲辞,你们可还真是如出一辙。
萧季和不否认。
东宫,孟思姐姐,姜慕宜趴在床榻上,她问:你看我背上的可还恢复了?萧孟思正在给她上药,她看了看后回:已经比昨日好多了。
姜慕宜听完啊了一声,她失落了,那我还怎么去温大人那里博得同情啊?萧孟思被她这语气逗笑,她点拨说:你去找他,还需什么理由吗?不需要啊。
她现在可是未正名的廷尉夫人。
那你想让他哄你,也还需什么理由吗?是哦,刚反应过来的小姑娘低着头笑,我忘了,现在不需要了。
孟思姐姐,姜慕宜穿好衣服,她坐起身,你还在难过吗?她说:因为皇后娘娘。
没有,萧孟思摇头,淡声道:我从来不在意旁人眼光的。
昨日的赏花宴上,皇后娘娘突然提及太子子嗣一事。
温柔的话语里藏有刀子,尤在后宫众多人眼前,让萧孟思一时下不来台。
孟思姐姐,萧孟思脸上神色自若,叫姜慕宜分辨不出她的真实情绪,但姜慕宜还是开口宽慰:我幼时也常常被她骂,我没有母妃,她便把我养在膝下。
我那时可真是傻,姜慕宜笑:我还以为她是真心待我的,后来才知她不过是利用我。
她养我,便是为了自己母仪天下的形象。
慕宜,萧孟思一直不知她还经历过这些。
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也只道:都过去了。
所以孟思姐姐也要开心点啊,姜慕宜看了眼一旁桌上摆着的两朵白梅花,你也要坚信,这些都会过去的。
萧孟思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笑,慕宜,谢谢你。
孟思姐姐,姜怀秉从外面进来,你要谢阿姐什么啊?萧孟思笑而不语。
于是姜怀秉就坐在姜慕宜的身边,阿姐,孟思姐姐为什么要谢谢你啊?姜慕宜曲指刮了刮他的鼻子,她不答反问:怀秉,你的话怎么这么多呀?姜怀秉注意力被她转移,他瘪着嘴怨念道:阿姐你又在嫌我烦!阿姐没有,姜慕宜笑,她戳了戳他的脸颊,然后抱了抱他,阿姐怎么会嫌弃怀秉?萧孟思看着他们两,倏忽想起自己幼时和萧仲辞也是这般。
那时的他们是多大?萧孟思低头怔松着。
不知过了多久,阿思,萧仲辞还是像往常一样,在这时过来找她。
嗯?萧孟思抬起头,看见是他后,又立马四处看了看,她茫然问:慕宜和怀秉呢?萧仲辞摇头,我来时他们就不在这里了。
大概是我糊涂了,萧孟思目光还是失神的,她喃声:我最近总是会无故走神,事后又总是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阿思,萧仲辞将她搂在怀里,他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阿思,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萧孟思将脸埋在他的肩上,她低声道:萧仲辞,我不想再在这里了。
她也不想伪装了,她在向他示弱。
阿思,萧仲辞亲了亲她的侧脸,放缓声音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萧仲辞想,若是她仍想做高高在上的女子,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让众人知晓她不再是太子妃,而是他的掌故夫人。
但若是她厌倦了这般生活,想过得平淡,他也会辞官陪她。
有你,萧孟思缓缓道:有阿母,有爹爹,还有幺弟和弟妹就好。
她也不知自己这样还算不算奢求太多,萧孟思兀自失笑:以后还会有吗?会的,萧仲辞吻她,你有了我,这些便都会有的。
净南山下,扶桑,十三对着药方抓药,望月砂是在哪里?也不能怪他,这百子柜可太难记了。
他都记了几日了,结果到了抓药时还是会手忙脚乱。
十三喃声说:望月砂,望月砂,该是草木吗?不是,温扶桑刚准备回答他,一进门的萧季和就接着她说:不是草木。
温扶桑同他对视一眼后笑:十三,你大概不想知晓它是什么。
她将位置指给十三后,就快步走到萧季和的面前。
她脸上的笑意一点未收,连带着声音都轻飘飘的,你怎么来了?来陪你啊,萧季和在她面前,一向都是如实回答:因为我想你了。
他拧了拧眉,你这几日太忙,回府后都很少同我说话。
那我只能白天也要来找你。
温扶桑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了一丝窘色。
她嗔怪他,我明明没有很少同你说话。
这几日医馆刚开张,温扶桑每日确实忙了许多,但她也没有不同他说话了呀。
阿窈,萧季和一条一条地给她列出,你还说,你吃饭也吃得少,每日休息也是那么早。
那你都那么累了,萧季和别别扭扭道:我心疼你都心疼不过来,还怎么舍得打扰你。
所以他只好现在过来了。
他的阿窈太忙了怎么办?能怎么办,那他只能乖乖的。
温扶桑忽然心生愧疚,她温声问:你要陪我一起吗?不用你干什么,温扶桑牵起他的手,羞涩地笑了笑:你只要坐在我身边就好。
嗯,萧季和脸上立马现了愉悦,他说:好,我要陪你一起。
那你随我过来,温扶桑牵着他走,我适才有读到一首很有意思的诗,我想读给你听。
嗯,萧季和毫不迟疑地应了。
站在他们身后的十三:……所以温扶桑开始时说的望月砂位置是在哪里来着?他忘了。
屋内,阿窈,萧季和看见了桌上摆着的经书,他自也是看见了里面的画像。
嗯?温扶桑抬头,于是她也看见了。
她立马伸手压住书页,连带着他的手也被压在里面。
我,我随便画的。
温扶桑支支吾吾地,你还是别看了。
萧季和盯着她看了一瞬,然后忽地笑了。
他想了想,脑海里组织了许多措辞,开口时却还是没忍住:原来我在阿窈眼里一直是这样吗?不是,温扶桑的头低得很低,她现在想钻进地里。
她小声回:是我不会画。
其实在动笔前,她想了他的眉眼无数次,可一落笔就觉得哪哪都不对。
再加上,温扶桑耸拉着脸,我不会画像。
她就会画点花草,但即使是这样,她心里也想试试画他。
这有什么?萧季和拿过一支笔放进她的手里,然后再用自己的手包住她的。
他靠在她的身后说:我来教你。
温扶桑仰着头看他,可我反应会比较慢,你不会介意吗?自幼就是,她学什么都很慢。
萧季和抿着唇笑,不介意。
毕竟她学得越慢,他才能教得越长。
可是,温扶桑想起以前的温京墨陪她学习时的模样,可是我…她还是仰着头的姿态,于是萧季和一低头,唇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不要再可是了,萧季和别开眼,低声说:我就欢喜学东西慢的。
噢,温扶桑乖巧地低下头。
萧季和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地在教她。
温扶桑是很认真地在学了,只他手一放开,她就不行了。
过了一会儿,阿窈,萧季和思忖几秒后还是说:你画的是谁啊?……温扶桑笔下一顿,她回:是你。
萧季和笑了,这也是我吗?怎么和我刚刚看的不一样?我…温扶桑想解释一下,但自己又觉得没什么说服力,她放下笔,还是算了。
为什么算了?萧季和拿过她笔下的,这幅能送给我吗?他手指了指经书,那些我也都想要。
温扶桑不知所言,良久,才缓缓点头。
萧季和兀自翻看着,除了她画的那些,书里剩下的就是他送给她的。
她都有好好保存着,那么多张,愣是一丝褶皱都没有。
阿窈,还不等她回应,萧季和就突然将她拉至自己的怀里。
他说:我想亲你。
说着,就靠了上来。
温扶桑脸红了,却也不避。
嗯,她抬眸看了一下他的眼睛,而后闭上眼。
除了他刚回来那夜,他就再也没亲过她了。
萧季和亲得很凶,中途往往是她还来不及换气,他就又贴了过来。
温扶桑的手不自觉地环住他的脖颈,任由他索取。
扶桑,外面的十三突然敲门,他叫她,有人来找你看病。
温扶桑的眼睛一瞬睁开,她抵了抵萧季和。
萧季和用手握住她的,而后轻咬了她一下,温声警告:阿窈,认真一点。
扶桑?十三敲门的动作还没停,他又叫,萧将军?十三挠了挠头,嘀咕着:难道不在里面吗?温扶桑又抵了抵萧季和,她脸稍稍后退,我,我得出去了。
说完,她就要站起身。
阿窈,萧季和把人又拉了回来,他笑:你现在这样,怎么出去?温扶桑:?萧季和笑着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然后又整理好了她的衣服。
最后,他又倾身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
好了,萧季和扶着她站起来,这下可以了。
扶桑,你是不在里面吗?十三刚准备去敲下一个,门就被温扶桑打开了。
十三,我方才没听见你叫我。
温扶桑不自在地撒谎,不好意思啊。
十三倒没觉得有什么,他知晓温扶桑的听力问题。
于是他摆手,不甚在意道:没事的扶桑,你快去吧。
嗯,温扶桑低着头走去前屋。
十三看着她的背影,忽然不解:那萧将军也没有听见吗?作者有话说:十三:细思极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