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月白从后院跑过来,那位叫桃花的女童…她看见萧季和的手还在自家小姐的脸上,于是就立马止住了话头。
她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口。
温扶桑自然而然地抬手将萧季和的牵住, 然后才回头看她,问:怎么了?月白:这女童不肯吃药, 而且, 她拧了拧眉,她好像很不想活下去。
月白解释:她老是会往一处看,目光也无神。
月白纠结了下还是开了口:她还问我, 我们这里能死人吗?如果死了, 那会不会不吉利?桃花说话没有声音,月白记得自己当时还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后,才知她的的确确就是在问自己这个。
温扶桑闻言,脸上没什么情绪道:我去看看。
萧季和跟着她到里屋门外,松手前, 他先将她拉住。
怎么了?一心想去看看桃花的温扶桑忽地停下。
萧季和笑, 他俯身抱住她,然后唇凑到她的耳边, 轻声说:阿窈, 我就在这里等你。
你不要害怕,也不要难过,我就在这里。
温扶桑怔了怔后, 也笑:我知晓啊。
她一直都知晓。
萧季和摸了摸她的头发:嗯, 那阿窈进去吧。
温扶桑推开门进去。
她看了眼坐在床榻上的人, 然后很快收回视线, 转身将门关上。
温扶桑知晓桃花一直看着自己, 但她神色自若, 随意地坐在床榻旁的椅子上。
她抬目,大大方方地同桃花对视。
没过多久,桃花先低下了头。
温扶桑端过桌子上的药碗,试着开口:现在可以喝药了吗?桃花没回答她,她抬头,姐姐,你还是别救我了。
桃花不是答应姐姐了吗?温扶桑手上还端着药碗,她笑了笑,你不是说只要姐姐留你,你就会好好喝药的吗?桃花一瞬愣神,那是因为她以为自己会被拒绝的。
毕竟是她提的要求过分了。
温扶桑看了她一眼后,放下药碗,如若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同我说说你是怎么了?她柔声提了个词,学堂。
听见这两个字,桃花回过神来看她。
然后她微微一笑,只笑意不达眼底,是我阿母和你说的吗?她不知看向哪里,该是说我常常被先生夸奖,功课也总不会出错,还说其他的孩子都比不上我。
温扶桑丝毫不疑她能将女人的话全部复述出来。
姐姐,桃花突然看着温扶桑,她小心翼翼地,像是求证般地询问:是不是只有我一直这样,阿母和爹爹才会对我好啊?问完,她也没等温扶桑回答就继续开口道:我不想回家,因为我前几日在学堂里总是被先生责备。
桃花用衣袖擦过自己脸上的眼泪,我阿母要是知道了,定会打骂我。
他们只会对我说家里已经很困难了,但即使是这样,他们还在供我读书。
可我很笨,我不够聪明,我只要稍稍落下一步就追不上他们了。
我阿母说的那般是我很努力很努力后才能达到的,但是我累了,我不想再拖累他们了。
桃花坐在床榻上,她双膝曲起,而后慢慢地,慢慢地将脸埋进了臂弯里。
桃花,温扶桑安安静静地听完她说的所有后开口:你阿母和你爹爹是不会把你看作为拖累的。
他们只是太关心你了,因为他们不想要你以后成为像他们现在的这般样子。
桃花抬头。
温扶桑又缓缓道:若是你觉得他们的方法不对,你或许可以同他们说出来。
不要觉得开不了口,他们是你至亲的人,你也该把自己最亲和的一面用来对待他们。
至于学堂里的事……温扶桑突然朝她笑了笑,桃花,姐姐以前读书时的困惑同你一样,认为自己很笨。
而且,温扶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姐姐还有耳疾。
闻言,桃花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是觉得难以置信。
温扶桑脸上神色未变,她温柔地说: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
她一直都相信,勤能补拙。
姐姐,你…桃花缓过神,怪不得即使自己没有发出声音地在说话,姐姐也能一下知晓。
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
先生也教过她这句话的。
我…桃花缓缓开口:姐姐你觉得我可以吗?为何不可以?温扶桑重新端起一旁的药碗。
她说:只要桃花觉得自己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温扶桑将药碗递给她,她看着她喝完。
临走前,她然后忽然说:天南星和半夏是药材里极易弄混的两种。
桃花拿着药碗的手一顿。
温扶桑替她将药碗放好,天南星是比半夏看起来有稍扁一些。
温扶桑想起自己帮她解开衣襟时口袋里掉落出来的书页。
她说:桃花,一切都会变好的。
屋外,阿窈,萧季和牵过她,这里面就是你说今夜要照顾的病人?嗯。
温扶桑点头。
萧季和也没再过问,他带着她进了她平日休息的屋子。
因为萧季和已经提前烧了暖炉,是以温扶桑一进来就感受到了暖意。
我让竹修回府同阿母讲一声了,就说我们今夜不回去。
萧季和给她倒了杯热茶,好让她捂手。
温扶桑接了过来。
一瞬之间,掌心里的暖意顺着手臂延至全身,身子像是在渐渐地回温。
温扶桑看他,只觉得方才的坏情绪全部一扫而空。
她突然起身,而后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忙着给她摆置晚膳的萧季和也一下愣住了。
阿,阿窈,他僵硬地抬头,你方才…是在做什么啊?她亲他了是不是?是不是亲他了来着?萧季和低下头,等她回答的同时还不忘抿着唇在笑。
他好欢喜她主动啊。
温扶桑只笑,她没回他。
反倒开口想问他:萧季和,她就说了他的名字,剩下的还没来得及说,对面的人就立马抬头开心地说了声:我在。
温扶桑微微一顿,她要说的被他打断,以至于她此刻有点回不过神来。
萧季和等了她一会儿,然后才问:阿窈,你要对我说什么啊?嗯?温扶桑有了反应,嗯…我是想问你,你信命运这种东西吗?桃花是险中得生。
如果不是她误将半夏认作为天南星,那她怕是活不到现在。
不信,萧季和没犹豫地摇头,我只信我自己。
那你呢?他反问说。
温扶桑看他,我是信的。
萧季和:为什么?就是觉得很巧啊,温扶桑笑:要是没有巧合的话,我们怎么会遇见?所以她信命中注定,她信缘分一说。
因为如若不是这样,她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怎会那么巧。
巧?萧季和笑了笑,他道:阿窈,那都是我故意的。
……温扶桑手上的筷子一下落到了地上。
萧季和却未觉有什么,他俯身将筷子拾起。
你,温扶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你方才说了什么?她忽地想起他在茶楼外同她说的第一句话,那时的她撒谎说她不识得他。
但他回了她:可我曾见过你的。
你真的见过我?在茶楼那次的以前?温扶桑从来没感到自己如此意乱过,她的慌神甚至暴露在了微微发抖的双手。
真的,萧季和直言:我有次同我阿母来过净南寺,就那时见过的你。
说着,他有点不自在了。
他移开一直放在她脸上的视线,低头小声却又能保证她可以听见地说:阿窈,我好像是对你一见钟情。
温扶桑怔了怔。
他又开口:反正我真的欢喜你好多年了。
以前只要我在京城,我就会月月去净南寺看你。
他看见过她无事做时在伞骨上画了朵扶桑花;他看见过她一烦闷就会皱眉咬唇;他也看见过她同她兄长撒娇时的模样。
那时的他想的是什么?萧季和看着她,徐徐说:那时我就发觉自己对你是越看越欢喜了。
他说得自然,脸上不见害羞,只耳朵处微微泛红。
可听的人却悄悄红透了一整张脸。
温扶桑垂眸,月月?她喃声:我怎么会一次都没注意?你要是注意到了我,那你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吗?萧季和看出了她突如其来的低落,他安慰她说:阿窈,你学的是那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我这般模样,万一你害怕了怎么办?怎么会?温扶桑抬头,我怎么会害怕你呢?那阿窈也不要不开心,萧季和朝她笑:我知晓阿窈现在欢喜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萧季和,温扶桑一直忍着的泪意终于忍不住了,她看着他尽量稳住声调地一字一句在说:我那夜同你说的我很欢喜很欢喜你也是真的。
我在净南寺的后山看过你,温扶桑知晓自己不愿再藏着这件事,她也想给他安全感,我对你也是,也是一见钟情。
阿窈,刚抬手替她擦过眼泪的人脸上有了惊喜,又像是有了不敢相信,你那次真的看见我了?温扶桑嗯了一声。
萧季和低头亲了她一下,他有些了然地问:那你方才说的相信命运是因为这个吗?温扶桑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
阿窈,萧季和将她抱在怀里,笑:那你以后不如信我吧。
他道:我说的故意,包括那次。
作者有话说:1.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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