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60 章

2025-03-22 08:14:36

天穹一碧如洗, 昭昭趴在云舟的船舷上,云气从她伸出的手臂上拂过,她支着脑袋看云舟下的风景, 身后船桅旁下,仙门弟子面色板肃,整齐地看着昭昭的背影。

宋涛恩被昭昭师妹一柱子抡晕了?祁越泽颇感意外地挑眉, 啧了一声,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我就知道他……虞念娇瞥了他一眼, 祁越泽抿起唇,摸了摸额角,乖乖闭了嘴。

我从未听闻有人可以窃取他人命数。

唐挽秋面色惨白, 她消耗太过, 内伤未愈, 本来段玉螺和容韶卿商定, 待她伤好, 将掌教遇害一事细细盘剥后再做打算。

不想她醒来听闻宋涛恩之事, 执意要与昭昭同行。

她缓了缓,道:听容师弟所言,他的实力似乎足以力压鬼将厉渊, 他到底是谁?不管他是谁,只要入了我天衍仙门,犯了错, 都要受罚。

虞念娇看着矮桌上的乾坤袋,嗤笑一声, 人心不足蛇吞象, 也真是难为他, 收罗了这么天材地宝,明明早已可以碾压我们这群人,却还要陪我们做戏,强行将境界压在合体。

所以我们现在该担心,他若反抗,修仙界中,是否有人能制住他。

段玉螺忧心道。

一时无人搭腔,合体与大乘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若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他们这些小辈自是指望不上的。

修仙界这些年虽不济,但各仙门中还算能请出几位大乘高手,可偏偏唐挽秋说,鬼将厉渊在宋涛恩面前都要甘拜下风……如此看来,就算将那几位隐退的老祖宗都请出来,也未必是宋涛恩的对手。

众人的视线又落到昭昭身上。

……所以,她一个刚突破的金丹,是怎么一柱子把人抡晕的?段玉螺看看众人,又看看昭昭,欲言又止。

这丫头委实心大,看完云舟下的风景,又牵着谢浔白的衣袖和他咬耳朵,云舟上愁云惨淡,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

而谢浔白……他眉眼微垂,顺从着昭昭的高度偏下头,似乎听到极为有趣的事情,他樱色的唇勾起,与昭昭亮晶晶的眼眸相得益彰极了。

虞念娇揉着眉心:我已经传信给师尊了,他老人家什么也没说,只让我们快点把宋涛恩带回去。

怎么说都是他老人家精心培养多年的大弟子,如今出了事,恐怕心里不会很好受。

祁越泽道,师尊闭关,我传信给执法长老,他已经动身前往天衍仙门了。

虞念娇点了点头,叹气道:事关各仙门的灵宝,修仙界又该不安宁了。

昭昭,她问道,你把宋涛恩放在乾坤袋,不会闷死他么?不会啦,昭昭摆了摆手,眼见云舟即将抵达天衍仙府,她打开腰间的乾坤袋,将狼狈不堪的宋涛恩放出来。

比起刚进入乾坤袋时的模样,现在的他更加凄惨了,也不知道他在乾坤袋中做了什么,缚仙索勒得极紧,皮肉薄些的地方,已然裸|露出森然白骨。

段玉螺心肠软,她只看了一看,便有些不忍地撇看眼睛。

但饶是如此,宋涛恩哼都没有哼一声,他看起来气定神闲极了。

昭昭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脑袋: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不害怕吗?害怕?宋涛恩勾起唇,只有弱者才会害怕,我也曾一无所有,不过从头再来罢了。

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才掠夺他人有的东西吗?天衍仙门的山门近在眼前,已经有弟子收到消息,纷纷御剑前来迎接。

昭昭没有再多说什么。

云舟归港,虞念娇同师弟师妹打过招呼后,便与祁越泽一道带着宋涛恩前往主峰大殿。

我们也过去吧。

段玉螺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他们不清楚,恐怕说不明白。

鸿元仙府的弟子已经乘坐另一艘云舟回去了,抵达天衍仙门除了天衍仙门的弟子,便只有执意要来的唐挽秋、受焚月宫宫主所托照顾唐挽秋的容韶卿、朝华寺那两位佛修,以及被昭昭扒着不放手的谢浔白。

也好,唐挽秋咳嗽,如今宣阳教只有我在外,身为大师姐,一些事情,我也算做得了主。

容韶卿耸了耸肩,表示他随意。

无清合掌道:贫僧本不该插手天衍内务,但事关朝华寺秘境灵宝,住持师父传信,授意贫僧可暂代朝华寺与会。

那药神……段玉螺剩下的话卡在嗓子眼里,四周哪里还有谢浔白的身影。

山峦间一道流光远去,昭昭带着谢浔白溜之大吉。

宋涛恩已经抓到了,至于仙门会怎么处置他,她才不管,她要带谢浔白去后山看瀑布。

日光在水汽间蒸腾出彩虹的颜色,昭昭脱了鞋袜踩进水池中,她坐在石头上,拍拍身边的空地,示意谢浔白坐过来。

待谢浔白敛袍坐到她身边,昭昭架起结界,在他没反应过来前,啪地捧起他的脸,拧眉:变!谢浔白脸上的皮肉被昭昭挤了挤,他有些不解:变什么?变天道。

昭昭道,过了大半日,还是难以相信你会是天道。

她放下手:我还以为若有朝一日,天道心血来潮要到凡界走一遭,会化身成一个老头子。

谢浔白苦笑不得:为什么?因为天道与三界同寿,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爬上天极道,天道化身成一个发须皆白的老爷爷把我打下去,说我让阻止他儿子飞升。

昭昭拖着下巴恹恹道,我知道这个梦是假的,但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天道不是一个老爷爷。

谢浔白无奈极了:我让你失望了?昭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小声道:有点意外。

谢浔白,我们以后要像天道和白泽一样相处吗?昭昭有些怅然。

天道和白泽,该怎么相处?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谈正事,不谈其他。

谢浔白笑了笑:你想把我当成什么?是天道,还是朋友?抑或是……他没有再说,小白泽的脸纠结成包子,看起来难过极了。

她的低落似乎早有预兆。

原以为她知道他是天道后,会远远地躲开去,不想却越发亲近他。

她怕他会离开她,成为那轮悬挂在九天之上的冰冷轮|盘吗?谢浔白轻声道:你想如何,便如何。

天道与白泽,从来不是君臣的关系。

可你是天道啊。

昭昭垂下脑袋,慢慢红了眼圈,你会回到天上去的,兴许还会为了维持秩序,而抹去身为谢浔白的一切,以后我满怀期待地去天极道见你,你却只把我当成芸芸众生中的一粒微尘。

谢浔白,我不想这样。

压抑多时的情绪爆发开来,昭昭哭得肩膀一耸一耸,不再像往日那般拿他的衣袖擦眼泪。

谢浔白皱了皱眉,却无法驳斥她的猜想。

正常来说,解决了宋涛恩惹出来的祸端,谢浔白这个身份就会被彻底抹杀,关于昭昭的一切,在他回到九天之后,就会归于空白。

昭昭所言不假,但并非全然如此。

他既是天道,能维持天地间的法则,也可以创造规则。

宣州城外,他枯坐了一夜,早已想好了未来的铺陈。

如果她希望的话,他会留下来。

但他很贪心,而显然,这只过分懵懂的小白泽还没有想好他们的将来,她还把他当成不可失去的朋友。

——小孩子才交朋友。

谢浔白扯了扯唇角,目光落在远处的群山,平静道:昭昭,想知道宋涛恩为什么可以攫取他人的天命吗?小姑娘抬起红彤彤的眼睛。

他偷了我的一缕神光。

谢浔白扯开衣领,而后将他的力量灌注到轮|盘的空缺处,作为遮掩。

昭昭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第一层青色法衣松开了,再然后是雪白的中衣,谢浔白左半侧的胸膛上,盘亘着黑色的灵纹,就像贪婪的水蛭,攀附他的灵脉而生,永不满足地吸食着他的修为。

苍白的肌肤上,灵纹的存在刺得人眼睛疼。

谢浔白极为克制得只显露出很小的一片胸膛,昭昭下意识便想伸手将他的衣襟扯得更开些,谢浔白却轻笑了一声,重新拉好衣袍。

昭昭的手在半空顿住,她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地将他的衣襟再一次扯开。

谢浔白扬了扬眉,将可以动弹的手撑在石头上,以免被激动的昭昭推进水里。

这一回昭昭终于看清了,在靠近谢浔白心脏的地方,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玄黑晶块,灵纹正是出自于它。

这就是宋涛恩的力量?昭昭不敢轻易触碰,她昂起脸看谢浔白,他到底是谁?天道轮|盘神圣不可侵犯,宋涛恩是怎么让他的力量渗透给谢浔白的?谢浔白弯唇:昭昭,我有点冷。

昭昭一愣,垂眸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尴尬地沉默片刻,把手背到身后。

你应该听说过他,谢浔白掩好衣襟,见昭昭垂着脑袋,耳朵尖通红,眼底不由泛起笑,那位让玄武落入无涯海的南灼上仙。

白泽的脑袋又扬了起来。

眼睛是红的,脸是红的,耳朵也是红的。

好可爱。

谢浔白蜷起手指,胸口处传来一阵蚀骨的痛意,灵纹又开始因为他妄动的心念游动了。

他眼底笑意不变,抬手揉了揉昭昭的脑袋:邪神而已,不要怕。

作者有话说:谢浔白的三十六层套路之伤口疼,要老婆呼呼和讲个恐怖故事,然后哄老婆明天中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