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65 章

2025-03-22 08:14:36

昭昭有些能与宋涛恩感同身受了。

宋涛恩被她一柱子抡晕抢走乾坤袋, 而她,在乾坤袋里养了一只威力惊人的凤凰。

她屯了五年的锅啊!大爷的!昭昭顾不上手上的血迹,躲到更僻静远人的地方, 将撒娇的小凤凰拎出来,狠狠批评:你出来就出来,为什么要烧我的乾坤袋!那里还有你的窝呢!小凤凰梗着脖子啾了一声, 湿漉漉的圆眼睛无辜又可怜。

昭昭和她大眼瞪小眼片刻,败下阵来。

她学着谢浔白的模样叹气, 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抚摸小凤凰尚未干透的绒羽。

她好小, 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只凤凰幼崽都要小。

是因为她没有好好孵吗?昭昭踌躇良久,用干净的手传书给小凤凰她娘。

孵出来了,也该接回去了吧?昭昭有些不确定地想, 她只是一只刚成年的白泽, 可不会养孩子, 要是被她养死了怎么办呀?小凤凰看起来好弱哦。

她胡思乱想, 掌心的血迹渐渐凝固成一团, 不察白泽血脉对神兽的吸引, 小凤凰趁她不备,一口啄在她的指尖。

昭昭吃痛回神,低眸便瞧见小凤凰正啄去她指尖那滴血珠。

昭昭吓得花容失色, 赶忙按住她的脑袋,轻轻扒着她的嘴哄:别、别别!但似乎为时已晚,小凤凰的脖子滚动了一下, 一个小小的法阵出现在她和昭昭的身下。

昭昭:……完了!她就知道不能随便捡神兽回家!还有凤凰为什么要说订立契约也没关系这种话,这下好了, 一语成谶。

昭昭苦大仇深地盯着志得意满睡去的小凤凰, 咬牙。

这只刚出生的家伙是怎么知道契约法阵的?凤凰一族崇尚孵蛋时传授术法吗?她该怎么和凤凰交代?昭昭欲哭无泪, 赶巧凤凰的回信扑棱棱地飞来,她抖着手拆,上头龙飞凤舞六个大字走不开,先养着,让昭昭轻松了口气,但再瞥一眼掌心睡出呼噜声的小凤凰,刚放下去的心又提起来了。

谢浔白!救命!昭昭把小凤凰塞进识海和流云作伴,咬着手指给谢浔白写信。

他是天道,他会不会知道一些白泽都不知道的法门?比如说……在不伤害双方的前提下,解除契约?看着金色的仙鹤跌跌撞撞地飞走,昭昭捂着胸口吐气:一定要赶在凤凰找来之前。

凤凰?她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魔息聚拢化作人形,南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乍然惊惧的面色,抬起手。

师——唔……昭昭的惊呼被蒙在他的手掌里,魔息爬上昭昭的脸,而后是全身。

她看不到,动不了,也不能向不远处的仙门弟子示警。

风灌入她的法衣,不过须臾便落入安静的石室中,她被南灼丢到石床上,后背撞在冷硬的石头上,她痛得闷哼了一声。

南灼将魔息收束在她的手脚,眼睛上的遮挡撤去后,她紧张地打量了一圈石室。

——逼仄而凌乱,像是许久无人来过了。

她将目光放在南灼身上,他换掉了天衍仙门的首徒法衣,一袭利落的窄袖黑衣,长发挽束,那双令楚凝沉醉的桃花眼中,是毫不掩藏的贪婪与野心。

昭昭缩了缩脖子:你想做什么?南灼打量着她,许久方发出一声短促的哼笑:白泽。

*长风万里,沙鸥飞越碧波中的小岛,一头撞在看不见的结界上。

浮光岛的议事大堂中,气氛沉凝。

岛主坐在主位,身子微微前倾,蹙眉凝视着堂下跪着的大弟子,左右堂主分领各自的弟子站在大堂两侧,目光意味不明地在一柏与客座上的那名青衣少年间逡巡。

浮光岛失踪二十年的大弟子一朝归来,却成了废人。

岛主沉痛地看着这个曾经被他寄予厚望的弟子,长叹了口气:一柏,你有几成把握?堂下那人抬起头,看向始终不动如山的医修:谢道友说几成,那便几成,无论成败,弟子都认命。

他唇角微动,扫视两侧的堂主,不卑不亢道:过了今日,若我能活,还请两位堂主践诺。

他恭行大礼,一时堂中所有的人视线,都落在低头品茶的谢浔白身上。

少年医修垂着眼眸,不过区区开光的修为,却无人敢呵斥他无礼,只因他说,他可以为一柏师兄补天命。

多可怖呀,宣阳教那群道士窥一次天命便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可眼前这个少年人却说他可以将一柏被窃走的天命补好。

修仙界偶有大能降世,或能移山填海,或能神念一息九万里,却从未听说,可以无视天道法则,为人补命。

谢浔白放下茶盏,平静道:我会守诺。

青州一别,他给足了一柏时间,让他重回浮光岛将分裂的左右堂收归一心。

他从冥界出来时,浮光岛的事务已然到了尾声。

岛主年岁渐长却无法突破,眼看大限将至,左右堂主皆蠢蠢欲动。

二十年前一柏最鼎盛时,他们是愿意臣服于他的,只可惜……他废了。

一个勉强将修为维持在合体期,将来可能再无进益的人,怎能成为岛主?这是左右堂主故意刁难羞辱一柏的考题。

所幸,谢浔白愿意帮他。

那便七日为约。

左堂主拧着眉道。

谢浔白抬起眼,一只纸折的胖仙鹤倔强地飞到谢浔白面前,金色的字迹被海水冲淡了些许,显得它狼狈不堪。

堂中躁动起来。

一柏来到浮光岛后,便命人升起岛上的结界,沙鸥都无法飞跃的结界,一只带着灵气而来的传信仙鹤是如何进来的?弟子们惊疑不定地看着医修掌心的那只纸鹤。

自上岛后神色从未有过变化的少年指尖缠起一道雪白的灵气,眉眼柔和了下来。

他慢慢看完那封信,唇角牵起笑意,却又在最后一个潦草的字迹上凝住目色,眼底浮上一层惊惧,以及……杀气?众人不由惶惶。

岛主试探着问道: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谢浔白神色恢复寻常,他碾灭金色的字迹:无碍。

而后他看向左堂主:闭关之前,容许在下冒昧多问堂主一句话。

令郎还平安么?岛主微怔。

左堂主瞳孔一缩,冰冷地审视谢浔白:此话何意?谢浔白拂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左堂主,将他的气势压制下去:这句话,该问你袖中那封沾着魔息的密信。

七日前,令郎莫名消失在浮光岛上,他的房中只留下一封密信,信中说,让你带着浮光岛最厉害的铸器师前往藏青山,十日为约,若你不赴约,令郎将死于非命。

随着谢浔白话音落下,堂中响起一声声极轻的低呼。

左堂主周身气度绷到极致,他盯着谢浔白,嗓音微哑: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那人想要一名得力的铸器师为他重铸魔神之剑。

谢浔白唇角弯起讥嘲的笑,堂主,你要为了令郎,成为修仙界、乃至三界的千古罪人么?左堂主难以置信地颤抖起来:魔神之剑?岛主皱着眉站起身,急切地问道:谢小友,你的意思是魔神即将现世么?可否详细说一说来龙去脉?说来话长,谢浔白道,眼下天衍、鸿元和焚月都在藏青山前,若想知道更多,不妨前去看看。

岛主目露犹疑。

事关魔神,若能抽身自保自当最好,若不能,那便是玉石俱焚的下场。

谢浔白知道他的顾虑,这群修者过久了安逸的日子,便日日都想着避祸和守成。

他道: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个道理,我想岛主应当明白。

当年魔神出世,三界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才将他彻底绞杀,你以为,浮光岛那个脆得像三伏下的糖人的结界,能护你们周全么?岛主的脸色难看起来。

谢浔白不再多言,与一柏一道离开议事大堂。

进入闭关的小院,谢浔白站定脚步,确定四下无人后,示意一柏稍候。

一柏疑惑地看着他。

而后便见谢浔白的脸泛起浅金的光,一轮运转的金色轮|盘浮现出来,谢浔白抱歉地朝他笑了笑,抬起手慢慢深入脸中。

一柏瞪大眼睛呆在原地。

谢浔白的脸……准确些来说,应当是他的整副皮囊都仿佛融化了,他的手轻易穿过那张脸皮,摸到识海中的金色的光团后,他慢慢将它掏出来撕成两瓣。

他那张融化了一半的脸没有痛楚,分割金光的手也极稳,一柏却看得险些厥过去。

他觉得,虽然谢浔白没有必要再在他面前掩藏身份,但这种诡异的事情,他能不能……避着点?他不痛,他看着痛啊!一柏整张脸都青了。

谢逊白却似乎毫无察觉,他将一团剔透的金光重新放入皮囊,待各处归整,方垂着眼睛将另一团掺杂着黑气的金光揉捏成人的形状。

金光落地化形,随风而生,须臾便成了另一个谢浔白。

但他们都很虚弱。

一柏用仅剩的冷静判断着。

谢浔白捂着额心轻舒一口气,他看向另一个他,那个人比他还要冰冷。

谢浔白凝视着游走在他左半侧身躯的黑气,微微弯唇,结印将黑气封存在他颈后。

他同一柏道:我留一簇苍云焰给你,待他为你补好天命,金光消散之时,请务必用烈焰焚烧残存的魔息。

一柏怔住:你不留下来吗?谢浔白摇了摇头:有他足够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后会有期。

一柏呆呆地回礼,目送他转身离开小院。

而后便警觉,初始时谢浔白的步伐是虚浮的,但等他走出小院,就一如寻常。

仿佛方才分出半分元神的人不是他。

那……那是元神吧?一柏有些不确定地打量另一个谢浔白,他没有任何情绪,看着人时,那双形状漂亮的凤眼慈悲而无情,像看一只朝生暮死的蜉蝣。

一柏心底大惊。

乖乖!谢浔白到底是何方神圣?作者有话说:谢浔白:为爱分裂!(bushi)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