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70 章

2025-03-22 08:14:36

愈往东魔息愈深重, 脚下的流云剑也越发不安分起来,昭昭勉力运转白泽灵脉,以隔绝魔息的侵袭, 但效果似乎并不太好,她只能和谢浔白落在青州山林。

山林层层冰封,黑色的雪花尚未落在肩头, 便被白泽灵息拂散。

谢浔白将手搭在魔化的树上,神念掠往无涯海, 须臾, 他睁开眼,朝昭昭摇了摇头:还没有涨潮。

昭昭低头看着流云剑,苦恼道:流云有些不听使唤了, 雪下得越发大, 我们要再快一些。

谢浔白可以一日千里, 她却不行, 流云屈服于魔息, 她寸步难行。

昭昭鼓起脸, 眼神瞥向谢浔白时,微微一亮。

她朝他伸出手,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 轻巧地跳到他背上:谢浔白背我!谢浔白被她扑得背脊微弯,白泽的气息从后背贴过来,他下意识抬手扶住她攀缠上来的腿。

昭昭在他耳畔笑:你要快一点哦。

谢浔白微微一顿, 乍然想起在青州城外的那一夜,昭昭也是这样从背后跳上来, 猝不及防往他脸上拍了张神行符, 只不过那时, 她没有离他这么近。

他往上托了托昭昭,有些无奈:下次别这样,会摔到你的。

昭昭看着往后倒的景色,慢慢晃着脚:才不会呢。

谢浔白一念千里,两句话的功夫,他们便抵达了抚舟岛。

岛上了无生息,魔息浓郁得几乎凝成实形,长街湿滑,三两步便能见到被冻结成冰雕的行人。

令昭昭心惊的是,这些人中竟有不少元婴。

——连元婴都无法抵御的魔息。

昭昭面色凝重,她环紧谢浔白的脖子,轻声道:谢浔白,如果南灼打开魔神秘境,凡界要死多少人?谢浔白安抚她:别担心,他不会得逞的。

谢浔白向来言出必行,但在魔神的威名之下,昭昭无法心安。

无涯海的浪潮在风息未止时被一刹凝结成冰,粼粼的波纹宛若琥珀里的小虫。

南灼就在演武台升起的地方,此刻他脚下是滚滚的黑雾,他低垂着眉眼,手中一柄漆黑长剑。

长剑破败,古拙的剑身上布满坑坑洼洼的缺口,但即便如此,剑势也惊人。

谢浔白在他十丈外停下脚步,昭昭从他背上下来 ,看着那柄剑,讷讷开口:这就是魔神之剑吗? 好破。

数千年前,南灼就是用这柄剑搅得仙界不得安宁?那实在是——剑不可貌相。

昭昭胡思乱想。

南灼抬起眼,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你终于来了 。

他的脸上遍布魔纹,却并不显狰狞,横贯面颊的魔纹倒让他那张绝佳的伪君子面容生出几分桀骜的意味。

我?昭昭微愕。

这人还对她的白泽灵脉不死心!昭昭唰地亮出流云。

南灼低低笑了几声:我在等你的剑。

昭昭愣住。

南灼抬起手,抵在冰面的魔神之剑流转起漆黑的光芒,似乎在呼应着什么。

流云剑嗡鸣起来。

躁动的暴虐气息一刹席卷了整片无涯海。

昭昭掌心亮起白光,竭力将流云剑镇压下去。

然而无果,随着剑鸣,流云的震颤越发明显,昭昭险些握不住它。

十丈开外,残败的魔神之剑在南灼手中逐渐化成一团黑雾,与他身周的魔息相融,逐渐化出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身披甲胄的高大男人,但他的身躯并不完整,没有血肉的空处,魔息横流。

他只有半张脸,昭昭盯着他的那半张脸,震惊地后退了小半步。

魔剑之灵生着一张和谢浔白一样的脸!昭昭忍不住去看谢浔白,他的神色始终从容,在见到魔剑之灵的模样后,也仅仅只是拧眉的一瞬,便恢复了寻常无甚神情的模样。

南灼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身前的剑灵,微笑着说道:数千年前,魔神之剑因我身死而四分五裂,而如今,总算可以再现它的威势。

昭昭,我该谢你。

他的声音温柔起来,为了凑齐魔神之剑的碎片,我数次轮回,将寻回的碎片锻造成剑存入天衍剑冢,此世我天生剑骨,为的就是那五柄被融入魔剑碎片的灵剑。

只可惜……碎片难寻,总有一些边角被人拾走,譬如你手中这柄灵剑的原材,便是魔剑之灵的右脸。

流云的法阶实在太低微了,锻造它的铸剑师不认得魔神之剑的碎片,潦草地将碎片与其他铁块一道倒入铸剑炉中,他屡次出入剑冢,都无法在驳杂的剑气中寻到它。

昭昭有白泽灵脉持身,再添上一点点运气,流云竟阴差阳错成了她的灵剑,还在短短数载里养出了一只剑灵。

这也意味着,只要召回流云,魔神之剑的威势能比他预期的还要高。

南灼抬起手:还给我罢。

魔剑之灵学着他的模样,笨拙地抬起手掌。

魔息化作的罡风迎面拂来,昭昭越发用力地握着流云,试图与召唤它的剑灵抗争。

但是识海之中,流云剑灵已然不受控制。

识海浪涌,剑气激起千仞壁立般的浪花,昭昭难耐地扶着脑袋。

脑中似乎有金针穿梭,尖锐的疼痛让她浑身颤抖,剧痛之下,她反而将流云剑握得更紧。

昭昭。

谢浔白锁眉将她护入怀中,以神光架起结界,为她隔绝源源不断的魔息。

然而收效甚微,在魔剑之灵笨拙地朝前踏出一步后,谢浔白明显地感觉到怀中的少女身体僵硬了一瞬,痛苦地蜷缩起来。

她压抑着呻|吟,只有微弱的喘息声和攥紧他衣襟的手指昭示着她正饱受折磨。

谢浔白心疼地握住她的右手,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指:昭昭,别逞强,我们松手。

昭昭倔强地摇头。

南灼不惜在冥界那边瞒天过海多次入世轮回,就为了重铸魔神之剑。

他这般看重这把剑,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他得逞。

而况,流云是她的剑灵,她才不会将流云拱手让人!谢浔白不敢硬掰,只能一边用神光为她镇痛,一边低声哄道:没事的,昭昭,我们给他,流云已掺杂了你的灵气,不会轻易与魔剑相融,先松手好不好?昭昭闷哼了一声,耳中充斥着流云的剑鸣声,谢浔白的话只断断续续地听了个大概。

她艰难地抬起脸,凑到谢浔白耳畔说道:剑……囊。

她再也支撑不住,右手在谢浔白的掌间猝然松开,流云剑呼啸着飞往南灼的方向。

识海中,空出来了一大块。

昭昭受到反噬,流云剑灵甫一离开她的识海,她便呕出一口血,在谢浔白怀中软倒下去。

谢浔白拧眉看着她,手中神光不敢停歇。

他解下昭昭腰间的剑囊,也不抬头看,往流云剑那头一掷。

金光劈开罡风,将飞驰的灵剑兜头罩住,无涯海上的风息有了一瞬的停滞。

南灼勾起的唇角放了下来,他冷冷地看着谢浔白。

不过片刻,他又笑起来:凡物而已,也敢拦我?无涯海上风息愈寒,昭昭垂落在冰面上的雪白发丝染上冰霜,谢浔白抬起脸,在他目光落在剑囊上的时候,剑囊鼓胀起来,浅灰色的冷光坚守了几息,便猝然炸开,流云剑长鸣着奔向魔剑之灵,十步之遥的距离中,化作双目无光的女孩,她朝男人伸出双手,似乎寻求一个拥抱。

那只与谢浔白生得一样的左眼垂敛下来,剑灵凝视着女孩,朝她伸出手。

他们指尖相触时,谢浔白没有动,南灼志得意满地看着流云在魔剑之灵手中化成一张冷硬的面皮,轻松地笑起来:过了今日,天道都将匍匐在我脚下。

魔剑之灵将那张面皮缓缓扣在用魔气填补的右侧脸颊上——一张完整的、肖似谢浔白的脸。

谢浔白平静地凝视着他,良久方道:是吗?他的声音极轻,尚未传扬到南灼耳中,便被呼啸的风声吹散了。

但他话音未落,南灼的身躯凭借多年征战的经验,在一瞬间因为感知到危险而紧绷起来。

天穹上密不透风的乌云散了些许,缝隙中洒下金光,流云原先站立的地方蓦然出现一道金色的人影,他身后缓慢浮现出金色的齿轮,浅金色的发丝铺洒的冰面上,以他为界,冰封的无涯海寸寸消融。

他抬起手,只轻轻一招,魔剑之灵右脸上尚未融合的边界陡然冒出黑气。

他身后,谢浔白的唇色比来时更白了些,他抱起昭昭,神念所化的分|身金光乍起,流云重新变幻成小女孩的模样,被他的金光牢牢锁在掌下。

魔剑之灵捂着脸,发出痛苦的哀嚎。

南灼的眼神冷了下去:你……他眯起眼睛,在看清楚那片金光隐藏的轮|盘后,恍然大悟,讥嘲道:天道在九天待腻了,竟也会以凡人之躯来凡界么?怀中的白泽眼睫微颤,似乎有醒来的痕迹,谢浔白垂眸,将手掌拢在她耳侧,待她安稳下来,方道:你应该没见过魔剑之灵。

南灼挑眉:如果我见过,在仙门大比前夕见你的第一眼,我就会先杀了你。

他饶有兴趣地说道:天道化身死在凡界,会对九天之上的天道轮|盘造成伤害么?不,我的意思是,若你见过这张脸,此世就不会再做同样的蠢事。

作者有话说:的确快大结局啦,故事的线索就是南灼上仙盗窃了天道神光下界,试图脱离天道掌控。

白泽为他入世,所以南灼和魔神秘境是最后一个大故事。

但男女主的故事不会因为南灼嗝屁而马上结束哒!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