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虎口

2025-03-22 08:15:36

芙蓉田庄王康听着手下人回来说的事,顿时起了贼心。

那个小的,果真生的好看?他精如瘦猴,肤色黝黑,贼眉鼠眼,说起来更是嗡嗡烦人。

莲田中,残叶漂浮,淤泥成团。

有几个人在下头摸藕带,冻得发紫发冷。

稍有停顿,就会被王康的人发现,责打一番。

听着一片的哀嚎求饶声,王康心情极好,那位大人催的要紧,正愁没人可以送过去。

你们立功了,到时候把人骗来,重重有赏。

这几日新接的大客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小子,前两日送去的莲苞,说是没挨几日就坏了,不满意的很。

眼见着又要来要人了,要是交不出去,就得赔钱。

万万没有叫他把吃进去的钱再吐出去的道理。

看向眼前的人,他笑着说道:这次你做的不错,可打听到什么那三个什么时候走,还有打哪来的?矮个儿结巴,这他倒是没有问。

王康易怒,一巴掌拍的矮子转了半圈,废物,这些不打听清楚,岂不是自找麻烦去?他干了这么多年的生意,靠的就是小心谨慎。

打发人走后,转身回去自己的院里。

田庄专门建了地窖,用来关押各地拐来的孩童。

下去的阶梯长满青苔,两侧的壁灯莹莹,王康借着光,下去后便听到几声尖叫。

他皱起眉头,这群蠢货,要是把货弄坏了,我把他们剁碎喂狗。

李二跟在他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浑身发抖。

地窖里阴暗,憋屈,臭味冲天。

长相姣好的缩成一团,七八个妙龄姑娘浑身发抖,捂着耳朵连呼出的气都微乎极微。

而在另一边的石床上,两个大汉正强迫一个女孩跪在地上。

那个人不从,脸被连连打了四五个巴掌。

小娘们,你要是乖一点,老子还能对你温柔点。

告诉你,不要不识抬举!呸!女人也是烈性子,她的眸子带着恨意,有种杀了我,杀了我。

啪,又是一记响声。

女人被打的东倒西歪。

眼见两人还要来强的,王康上去就是一把扯住他们的后脖领,将人甩了出去。

谁,谁敢打扰老子的兴……管事,管事你怎么来了。

见到是王康,两人赶紧把衣服拢好。

再不来,老子的货都快被你们玩坏了。

他看了眼几乎是一口气的女人,上去就是两巴掌。

打的两人连气都不敢喘,这才罢休。

他瞥了眼,李二即刻会意,上去看那个女人。

刚刚吊着一口气,松下来后就晕了。

真是要了命,本来想把这个送去那位大人别院的,现在好了,这副样子,还怎么送过去。

娘的。

他暗骂一声,看向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先找张姑来看看,别叫人死了。

王康让人把她抬到石床,扫了一眼角落的人,心思想着,这可都是钱,卖出一个半年都不愁吃喝。

我告诉你们,这里的货都不是你们可以觊觎的。

谁敢动,我他娘的就把你们给卖了。

身后的人齐刷刷的应声。

王康火气消了一点,打起了驿站里那三人的主意。

他动作极快,等张三回来,问清楚了就起身去驿站。

好在是从南边来的小官,说是经过安平驿,要往衡都去投奔亲戚。

身边一个是小厮,一个是伺候的贴身婢女。

总之,是能拿捏的软柿子。

丁明亮没在,不过叫人传了口信来,让他放心的干,他留个后门。

进去便找到酒坛子,往里撒了些粉末。

他做这些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房间里正有七八双眼睛看着。

为首的正是朱刚,身后是守卫和驿卒。

自从丁明亮做出树倒猢狲散的行为,这些人就明白,跟着谢栾才是正道。

于是弃暗投明,戴罪立功。

老大,要不要现在就抓起来?有个驿卒问道,朱刚皱起眉头,闭嘴。

离得这么近,现在说话,岂不是会被王康发现。

好在那三人根本没有听见,正抱着酒坛摇晃,准备送去前堂。

王康背着手,我先在外面看着,等我叫了再出来,听到没有?李二和张三小鸡啄米。

他理了理衣服,撩开帘子,正好看见李二说的那三人。

青衣若竹的少年坐在轮椅中,衣裳朴素,唯一贵重的大概是那件狐裘。

他面容围在了毛领里,看不清,但凭着王康这双毒辣的眼,这绝对也是一个美少年。

目光慢慢移动,少年身侧站着个抱胸的高个女子,不似衡都人。

眉目深邃,唇角有颗浅朱色的痣。

本身生的有些俗气,但一身阔净打扮,反倒品出一番风味。

王康对这两个大的,并不感兴趣。

而是将眸光笼罩在一个蹲在看蚂蚁的小娃娃身上,他穿着的衣裳普通,甚至在袖口,膝盖有补丁。

见这情形,王康猜到,这三人大概是家道中落的大户。

王康摸着下巴,邪笑一声:不是正好,他带走那个小娃娃也是做好事,免得叫他亲戚不喜,连这个穷鬼也赶出去。

谁在那儿?翟紫兰喝问。

上前两步,鞭子随风而来。

怕被打的王康马上站出去,几位官爷,小的是隔壁芙蓉田庄的管事,来给驿站送荷花酒的。

荷花酒?翟紫兰轻哼了一声,不需要,给我滚。

她柳眉竖立,王康赶紧举起手,娘子莫气,天寒身冷,最需一壶温酒暖身。

他看了下,这里并没有炭盆。

驿站的炭盆是百文钱,这都买不起,想必是囊中羞涩了。

于是王康胆大的走近一步,我和驿长是好友,荷花酒是送他尝尝的。

不过他人没在,不如我送些给郎君。

这也算是衡都特产,雪天最宜。

他热情的很,翟紫兰推不掉。

看了眼谢栾,后者轻嗯了一声。

而王康一直看好的柳云芝抱着膝盖,一句话都不说。

难不成是个傻子?王康忍不住想,等酒上了,立马试探问道:郎君准备何时离开驿站?虽说是开春,但二月严寒依旧,这乡下地方也时不时大雪。

要是再把路封了,出去就难了。

谢栾看着红泥小火炉,眸光悲戚,胡诌道:不是我们不想,实在是拖家带口走不了。

再加上我的身子……他缓缓看了眼自己的腿,叹了口气,背脊也越发佝偻。

没几个眨眼,王康就知道了这几人的来历。

是江南商贾,破了产,这才决定上衡都投奔远房亲戚。

从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小郎君在路上就把盘缠用的七七八八。

好在友人帮助,让他来驿站住了一夜,这才没有冻死在外。

原来不是官。

这更好,王康又看向柳云芝,小郎君生的明艳,是郎君的弟弟?柳云芝这时抬头,傻笑了一下,躲在了谢栾的轮椅后。

他怎么……有点傻?李二没说,这小娃娃是傻子啊。

不过傻子也好,什么都不懂,更好骗。

谢栾张口就来,他?我不认识,是路上捡的,脑子似乎不太好。

暗地里,柳云芝翻了个白眼。

原来是这样。

王康打着算盘。

就听谢栾再次叹气,似乎将柳云芝当成极大的烫手洋芋,我要去亲戚家,可留着一个傻子,怕是门都……嘶!话都没说完,柳云芝扑上来咬了他一口。

你才傻子,阿宋不是傻子!她气的瞪大眼睛,这脾气火爆,倒是附和那位大人的心思。

王康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叫人喝酒。

荷花酒香味浓郁,甜味压过酒味。

馋的柳云芝也忍不住望过来,王康殷勤的给她倒了一杯,被谢栾拦下,他还小,不能喝。

不喝也行,反正是傻子,哄走就算了。

王康没有纠结,积极的灌酒。

没一会儿,谢栾和翟紫兰都趴下了。

只有柳云芝睁着眼,傻乎乎的瞪着他,他们怎么睡着了?王康得意地笑起来,因为醉了,他们要休息。

小东西,你过来。

他大掌如鹰,柳云芝根本逃不掉,被拉着转了一圈,眼神满意:好身骨,脸蛋又不错,要不是傻子,定能卖高价。

可惜了,可惜了。

小东西瞪着眼,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能让客人满意就行。

他走后,桌上的两人就睁开了眼睛。

小侯爷,阿宋独自去,不会有事吧?他还那么小,翟紫兰担心的捏紧了袖角。

就在两个时辰前,丁明亮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还告诉他们,王康有个地窖,专门关这些藕带。

但他很谨慎,从没有告诉别人地窖入口在哪里。

为了救人,柳云芝和谢栾这才想出这个法子。

送羊入虎口。

谢栾掐着虎口,冷静说道:他聪慧,会见机行事。

朱刚一来就急火,看见谢栾和翟紫兰没事心里松气,又想起阿宋小郎君被带走,焦燥的就像抡东西砸人。

大家伙见他有些怕,躲得远远的。

小侯爷,这下咋办嘛。

朱刚不懂什么计啊谋的,自己人被抓走了,难道小侯爷不担心?他平静的就像是一潭水,还不是时候。

到底要什么时候?雪地上,一辆马车朝着芙蓉田庄行驶。

王康闭眼休憩,身侧的人一会儿上蹿下跳,一会儿探出车外拿起豆子往外丢鸟。

傻子,这样丢能丢到?好在田庄一下就到了,小东西,地方到了。

柳云芝手里是一把红豆,宝贝似的揣着。

眨巴眨巴眼,叔叔,这里真的会有好吃的?当然,只要你听我的,想吃什么都可以。

嗯嗯,阿宋定会乖乖的。

她主动伸手,牵着王康,目光都是期待。

软软的小手让王康想到些什么,他浑身一震,触及清水眸子,心底有一块地方塌了。

本来想今夜就送去别院里的,他私心里想多看看这张笑脸。

柳云芝手里的几颗红豆掉在地上,她弯腰要去捡。

王康将人拉起来,这些不要了,叔叔带你去吃好东西,然后沐浴换新衣服,好不好?月牙儿弯弯,她诺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