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2025-03-22 08:16:26

303专案指挥部里, 省局、市局抽调的犯罪侦查支队负责人、案侦大队教导员正在紧锣密鼓地分析案情。

接到绑匪的电话了,要求后天在临海市交易,赎金2个亿。

人质应该不在临海市, 为什么交易地点是临海市?这也太多钱了吧, 要求还是不连号的现金, 这一张张现金叠在一起怎么也得2吨多,用卡车拉吗?就算是M集团有这个现金流,也得银行调得动这么多钱啊。

沿途监控已经找不到可疑车辆和人员了!□□、戴头套、频繁换车, 逃逸路线精心设计过, 避开了很多卡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绑架案就是一场与时间的比赛,侦破时间拖得越久, 对林知予的安全越不利。

封锁排查的范围越来越大, 疑似绑匪脚印和指纹已经成功提取,M集团提供的多架无人机也已经沿着嫌疑人逃窜方向进行地毯式搜索。

我要让你健康平安, 不受任何威胁、远离任何危险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句一句,像漩涡, 吞噬着他的理智。

周靳深的手覆在胸口处,像是在安抚那颗不受控的心脏一般, 不断地提醒自己,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刻, 就必须条理清晰地掌握每一条线索, 必须冷静,必须清醒。

绑匪要求不能报警,一切警情都在秘密进行。

除了其他被绑架人的亲属, 没有人知道一场跨越多个省市的搜捕行动正在秘密进行, 包括周轻轻在内, 没有人知道林知予失踪了。

因江滨酒店电源短路,而无法正常举办的庆功宴,更改地点、取消或者改期,这些都是由剧组决定的偶发□□件,而剧组里能对庆功宴地点拍板的只有制片和导演,他们已经接受了警方的问询。

绑架者是临时起意。

赎金两个亿,要求不连号的人民币现金,交易地点在临海市。

林知予在他们手里,却仅仅向他索要2个亿,一般绑匪要钱要得很急,恨不能立即拿钱,然而这批绑匪向他给了48小时。

并且,截止当下,秦歌的家人没有接到过一通勒索电话。

时间流逝,华贵的表盘映在周靳深深邃莫测的眼眸里,碎片般的微小细节,不断在眼前排列组合,撕碎又重组。

一个恐怖的直觉自他心底升起。

林征,联系费铭,让他进一步向联.邦调查局了解岳霖身亡时的详细细节,最重要的一点,了解是否已经通过DNA分析确认死者100%是岳霖。

好,周总。

短短转瞬间无数个念头从周靳深脑海里闪过,他站起身,吩咐高嘉行去准备钱,自己则向专案指挥部负责人走去。

......林知予上了面包就困意来袭,毫无力气,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确认车子移动的方向,可眼皮还是不受控制地合了起来。

天地万物归于混沌,微风席卷着银杏与金桂的芳香窗进她的鼻腔。

落日的余晖里,周靳深站在覌山的石板路上,修长挺拔的身形仿佛雪岭云杉,他回过头,微笑着向她伸出手。

她拼命迈开步子向他奔去。

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缕光。

......周总,警方可以确认墨西哥边境闯关时命丧车里的死者就是岳霖。

林征立即将威廉掌握情况转达。

周总,嫌疑人谢锐齐已经抓到了,目前正在接受审讯。

法总胡大宇推门入内。

......等林知予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垫上,头顶挂着一盏白炽灯,虽然灯光不亮,但也让她刚一睁开眼的时候,几乎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她下意识确认自己的身体,摸到了熟悉的礼服,身上除了有些泥污,其他地方毫发无损,只有脖子上空了。

周靳深送她的克什米尔之心没了,他们绑她,是为了钱财吗?可她手上的钻戒还在,是他们没有注意到吗?片刻之后,林知予涣散的焦距终于稳定,顺着床垫向四下张望。

床垫铺在凹凸不平的石灰地板上,屋子还有一个没有门的隔间,能看到是洗手间,其他三面都是密不透风的墙,洗手间的隔壁是一扇黑色金属门,似乎是连接在外面的唯一之处。

豆大的汗珠顺着林知予的发丝滑落下来,滴答在已经沾满泥土的礼服上,不断的昏迷又醒来,让林知予分不清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

林知予扶着墙小心翼翼走向洗手间,洗手间的格局向监狱一样,只有一扇小小的通风扇。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她的呐喊声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有没有人!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想要什么!不知道喊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厚重的开门声。

接着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林知予的瞳孔缩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朝洗手间外面看去,一道亮如白昼的光芒穿过门缝漏了进来,黑色的人影一晃而过。

胸腔里的跳动声剧烈无比,她的脸色煞白如纸,每一个细胞都惊惧无比的颤抖起来。

人呢?又是那个尖锐无比的声音,林知予想到了将她一路劫持过来的那个说话中英加杂的人。

每每听到他的声音,她都有种发自内心的害怕,像是与身俱来一般,让她胆战心惊。

那个黑影突然一闪而来,出现在洗手间外面时。

霎那间!啊!林知予的尖叫声快要撕裂耳膜。

她全身都止不住地打颤,每一个骨节都在发抖,每一根神经都在抽痛,浑身上下的血液像是瞬间凝固了一般,连呼吸都快要停滞。

林知予看到那个荧光绿头发的男人出现在面前,他的脸上泛着油光,眼里是阴狠又诡谲的冷光,满脸的横肉都挤在一处,狰狞无比地在对她咧开嘴笑着。

他做出一个隔空开枪的手势,与当初南山公路上那辆擦肩而过的奔驰车上的绿影如出一辙。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鬼魅,那眼前这个人,就是地狱深处最可怖的恶鬼。

不要过来!救命!兢惧吞噬了一切,林知予头痛欲裂,全身的力气都在看到那个绿头发的瞬间消磨殆尽,绵软无力地瘫在地上。

当那个男人笑着一步步向她走来,林知予煞白的嘴唇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所有的感受都化作了抽泣与颤栗。

救命。

她气若游丝地呐喊着,许久,才发出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音节。

救命——不要过来——周靳深!救救我!!!天旋地转,时空倒转。

暮色笼罩着天空,乌云在眼前流转。

高耸入云的城市天际线,交织成钢筋水泥的残酷森林。

晚风从耳畔擦过,带着一抹燃烧起来的火烧云,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镀上了金红。

呐喊、哭泣、人声鼎沸。

钢琴曲、交响乐、大提琴的低诉,钟表、水滴、延绵不绝的汽笛声。

流风,回雪,母亲温柔的爱.抚,禅韵,泉鸣,父亲低在耳边的嘱咐,唱诗班,白鸽,拉斯维加斯礼堂的钟声。

喜马拉雅的白雪在她脚下,爱琴海的阳光拂过身后,西伯利亚广袤无垠的森林倒影在头顶,大昭寺的佛光一闪而过,德克萨斯的旷野连绵起伏...灵魂浮于虚空,万物归于一息。

地心引力之下,全身的器官和细胞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失重感,林知予觉得自己在飞速下坠。

忽然间,一双温热的大手牵住了她,用尽力气带着她往上走,将咆哮的野兽与呼啸的疾风甩在身后,雷声吵不到她,闪电击不中她,倾盆大雨也没有一滴砸在她的身上。

记忆溯回。

知予,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那个深沉的声音响在耳边。

岳霖,我能来波士顿见你,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今天是周靳深的生日,你知道吗?她的声音遥远而晦暗,忽远忽近,恍如隔世。

我为什么要知道?我看你只顾着关心男人,连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林氏金融是怎么破产的都抛之脑后了吗?你还是不是林今远的女儿?我从未有一刻忘记过!你不是要和他离婚吗?怎么又不离了?嗯?林知予?你们是不是上床过?你告诉我?他有没有睡过你?他的活好不好?你告诉我啊!告诉我!他是不是很满足你,所以你才舍不得他?你喜欢他对不对?对不对?岳霖,你今天找我难道不是说林氏金融的事情吗?如果你要说这些出格的话,那不好意思,我要走了!抓住她——给我抓回来——歇斯底里的怒吼回荡在身后。

林知予跑出了那间办公室,电梯口守着一群黑衣匪徒,他们朝她奔来,她只能推开厚重的大门,朝着安全通道向下奔去,又是一群黑衣匪徒,自下而上向她围拢。

她只能调转方向往楼上跑,这座楼的是林氏金融的,她知道楼顶可以连接到另外一桩大楼。

跑!拼命的向上跑!只有跑出去,才可以逃离这个陷阱,逃离这场骗局,跑,林知予,用尽全力,不要回头。

只要跑出去,就可以回到周靳深身边。

那时候再道歉也来得及,告诉他,对不起,我不该在你生日逃走,我不该不相信你...他一定会原谅你的,林知予,别担心,他一定会原谅你。

夕阳西坠,暮色笼罩着大地,顶楼的风像刀子一样割在她的脸颊上,漆黑的裙角翻飞着,像蝴蝶绝望地扑闪翅膀。

乌黑阴森的枪口对准自己,退无可退,身后已是万丈高楼。

绿色头发的男人邪笑着向她走来,深渊在向她招手。

Come on,小美人。

你是最娇艳欲滴的玫瑰,不该凋零在枪下。

不能再退了,再退你就要掉下去了。

别过来——铛铛铛——晨钟暮鼓的声响是那样诡秘与乖戾,落日的缕缕余晖奔流而下,四周一片金光,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看到了一条河,小船在中央荡涤出一轮一轮的涟漪,河面宽阔、舒缓,倒映着一张张熟悉而温暖的面容。

周靳深。

周靳深。

她默念着那个名字,好像只要念着他,她就不会怕了一般。

咚咚咚咚——胸腔里的回响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好像连呼吸都有着无比清晰的声音...刹那之间,林知予感受到了一股极其猛烈的冲击力,脑髓都在刺痛着。

一双阴狠又贪婪的眼睛在注视她,狰狞的笑容,满口可怖的獠牙,如同怪物一样向她扑来。

她躲闪,脚下一空,失去了重心。

寒风如浪,灌进她的耳朵、鼻腔、眼睛里,光影以最畅直的线条流泻而下,眼泪夺眶而出,巨大的冲击力快要将她撕碎。

像做梦一般,林知予躺在地上,感受着生命像沙漏般在倒数计时,血液不断流淌着,人群从四面八方朝她奔涌而来。

她仿佛又回到了波士顿的那间医院,亮如白昼的大灯照射着她不断放大的瞳孔,浑身上下都痛的厉害。

周靳深,我的头好痛。

被推进抢救室戴上呼吸器之前,她一遍遍对着朦胧的人影重复着,她不知道周靳深是不是来到了她身边,她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到。

但她实在太痛了。

痛到她只能靠着念他的名字来缓解痛苦。

她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难怪。

难怪周靳深在她从医院醒来的第一通话里,问她头还痛不痛。

她不是自.杀,她从未想过自.杀。

她不会在周靳深生日那天去死,过去、现在、将来,永远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