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2025-03-22 08:16:26

片刻后。

岳霖的声音突然冷静下来, 不再像刚才那般对着她大吼大叫。

林知予,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想这样的, 我最近烦心事太多, 心情很不好。

看到那双杏眼里蒙上了一层水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岳霖手上的力道突然松了, 只是轻轻地叩着她光洁柔软的肩膀, 眼睛落在她肩上那两道鲜红的手指印上, 满目都是心疼。

知予,知予, 原谅我好不好, 我不知道怎么了,一看到你就疯了。

放过我, 放过你自己好吗?林知予被他捏着肩膀,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如果不是被他撑着,几乎都要跌倒下去。

知予, 我今天才知道当初你是被人逼得坠楼的,我以为...我以为你是不想跟我走, 才选择了这么决绝的方式, 我愧疚了好久,后来我知道你在医院里抢救过来了,我四处找你, 周靳深把你藏了起来, 全美所有的医院都不知道你的信息。

他心疼地看着在自己面前垂下眼眸, 不住颤抖的女人,她清晰的眉眼,漂亮的五官,让他心头不住地升腾出怜惜。

对不起,刚才那个绿毛,我一时心狠,想让她毁了你,想让你配不上周靳深,想让你从此以后跟我走。

岳霖眼眶里猩红更甚,眼尾更是有一滴泪珠滚落下来,瞳仁跟着林知予的视线移动着,捕捉着她眼里破碎的情绪。

知予,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不该让他来找你,我一枪打死了他,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你明白吗?林知予又想起之前那一声振聋发聩的枪声。

原来是岳霖一枪打死了那个绿毛,而她身上落下的鲜红,果然就是血污。

她浑身颤抖起来,无法想象一个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时的那种渗人的感觉。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关注着你,我给你发过匿名短信,在长岛的时候我要带你走,你为什么不跟我走,我们明明说好的,你为什么不进那家餐厅的后厨?是你?林知予一瞬不瞬地瞪着他,满目都是震惊。

岳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自我感动地接着倾诉:你知道我站在观澜湾外,看着你开着迈凯伦载着他,我只恨自己不能带着枪回来,不然我会毫不犹豫地将枪口对准他!知予,我不计较了,我不在乎了。

岳霖摸了一下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只手机。

林知予明显看到那个手机是从未见过的机型,厚重的塑料感,像个老年机一般。

这个手机打电话发短信无法追踪定位,来,我们发短信给周靳深好不好,我已经将他的电话背的滚瓜烂熟。

说话间他又捧起了林知予的脸蛋,林知予向后躲了一下,又被他伸手拽了回来,重新来到他的面前。

我不在乎你爱不爱他,反正你要跟我走了,知予,虽然盛世资本没了,但我有很多很多钱,你放心,我养得起你。

说完这句话,他那张因为妒忌、愤怒而扭曲如厉鬼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笑得癫狂又放肆。

林知予突然反应过来他的上一句话,大声问他:你要给他发什么东西?!岳霖并没有回答,反而松开了手,任凭林知予失去力量跌落在地,转身往外面走去。

砰——厚重的金属门重新关了起来。

记忆碎片不断在脑海里拼接、重组,一点点膨胀,占据她仅存的思维空间。

林董是冤枉的,我可以帮你洗清嫌疑。

知予,听我的话,和周靳深离婚,离开他,我可以帮你。

——是岳霖在电话里自信满满的保证。

别害怕,我会想办法的。

——是周靳深温柔的安抚。

拉斯维加斯的婚礼教堂里,仪式结束,周靳深牵着她的手走过祝福和欢呼的人群。

你会爱上我的。

阳光在他乌黑的鬓发间流动,令他深邃的五官焕发出温柔的微光。

电光石火之间,她承认有那么几秒是心动的。

去伦敦酒会的车子上,林知予抱着臂靠在座椅里,满脸的倔强。

林今远,你为什么要让我和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结婚?林今远回身瞧她,面上是一如既往的笑意,知予,有很多事情我没办法跟你说那么清楚,嫁给他,我们林氏可以得到更多,你也可以一辈子都荣华富贵,无忧无虑,更何况,你是在帮爸爸。

所以,你愿不愿意帮爸爸一次呢?帮你一次?一次就是一辈子啊!林今远笑了,向她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以为然,谁说结了婚就是一辈子了?你言叔叔不是跟你陈阿姨离婚了吗?爸爸和妈妈不也分开了?你嫁给周靳深,谁说就一辈子绑在他身上了。

只要帮爸爸渡过难关,以后你们合不来,再说后话。

什么难关?也没什么。

林今远,这不是在欺骗别人吗?你怎么可以这样!知予,你不要这么闹下去了,这样很不懂事。

让你嫁给周靳深,多少名媛千金梦寐以求的男神,我们不亏的。

没什么好说的,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的,互相拉黑吧,比起相亲,我更愿意呆在您的黑名单里。

走慢点,你的脚破了。

周靳深,我爸爸跳.楼了,他死了。

有我在,不要怕。

今天是我生日啊。

尽量赶回来,赶不回来就等我从波士顿回来再给你补过。

林知予靠在冰冷的石灰墙壁上,望着空荡荡的囚笼,兀自笑了一下,两行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如果那天她在林氏金融的大楼上就那么死了,周靳深是不是永远以为她从未爱过他。

是不是就要以为是因为他不愿意离婚,她才那样纵身一跃的。

她不知道自己抢救的那48小时里是怎样度过的,她更无法想象当周靳深得知她可能永远不会醒来时是怎样的心情。

林知予倒希望周靳深的确是那么一个寡情薄意的人。

让这世上所有的苦难与背负都伤不到他。

......审讯室里。

谢锐齐低着头,双手放在前面的桌板上,双腿交叠,看起来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两名刑警已经坐在他对面问了三个小时,前后换了四波人,仍然撬不开他的嘴。

问来问去,他也只有一句: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是被绑架的,你们凭什么抓我。

突然,刑警队长楚天开门闯了进来,径直走到谢锐齐的面前,将两张照片摔在他的面前。

你还不开口吗?楚天看着谢锐齐仍然低着头,抬手就将他的脑袋抓了起来,像掐着一只小鸡一样,按着他的头去看那两张照片。

一张是一个笑容温婉的母亲,怀抱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另一张是一个印有某某村社影楼字样的儿童照。

楚天死死盯着谢锐齐的眼睛,短短数秒,将他微小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

你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你父母离婚了,你妈妈带着弟弟生活在槐北市,你和爸爸留在了边金市,你爸爸赌博不管你,把你丢给奶奶。

而你弟弟学习成绩不错,最后还出国留学,留在美国工作,你弟弟名字叫谢锐齐,而你的名字叫谢锐鑫。

楚天掐着他的脖子,让他不得不抬头看着自己。

你为了不暴露自己真正的水平,为了留在林知予身边装工作人员,演得跟个社恐患者一样,谢瑞鑫,你说我说的对不对?Ricky靠在椅背上,沉默了数秒钟,忽然之间用手砸了一下面前的桌板。

嗙嗙嗙!手铐击打在铁板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楚天却并不在意,他见多了这些进了拘留所还非常狂妄自大的匪徒,就像有些死.刑.犯,第二天要枪.毙了还在幻想着上面有人出面,能将他无罪释放。

Ricky抬起头,神情变得暴怒无比,谁告诉你们的?我弟弟,对不对?!楚天冷笑了一声,用手敲了敲桌面,冷声道:这你就不用管了,你以为自己伪装的天衣无缝,那是其他人没办法采集你的DNA,但你进了警局就不一样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你别人听说,谢锐齐出国读书的时候,你妈妈也跟着一起偷.渡出国,谢瑞齐毕业以后,就不管你的妈妈了,是不是?Ricky面容青筋暴起,整个身体紧绷着,看起来非常僵硬。

你在边金市有个同村好友,他学习很好,在美国读书,能耐也很大。

你让他帮你找妈妈,他也的确信守承诺帮你找到了。

你得知妈妈病痛缠身,身陷囹圄,但是你这个同村好友心肠很好,愿意出钱给你妈妈治病,对不对?Ricky又猛地敲击了一下桌面,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一般嘶吼着,胸腔喘着粗气,似乎妈妈两个字就是他的催化剂,能让他的情绪瞬间失控。

你很孝顺啊,谢瑞鑫。

楚天又将一张照片丢在桌面上。

这是你妈妈被解救的现场照片,你可以看到你妈妈坐在轮椅上,你以为是你帮同村好友做事,换来妈妈得以救治,对吗?然而我可以告诉你,你妈妈之所以坐在轮椅上,就是拜你那个同村好友所赐!你什么意思?Ricky终于有了更激烈的反应,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警官。

他为了控制你,让你为他卖命,不惜制造车祸让人撞死了你弟弟谢锐齐,碾断了你妈妈的双腿,以此来利用你要挟你,让你为他所用。

你骗我!你欺骗我!!!这张照片没有说服力!Ricky激烈地挣扎起来,撞击的审讯椅乒乓作响,两名警察走上前用力按住他的肩膀,才让他平静下来。

怎么没有说服力?楚天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拨了几下,很快拨.出去一个微信电话,另一端立即接通。

他将画面直接转到谢瑞鑫面前,让他看着里面那个被监.狱般私人疗养院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老妇人。

瑞鑫,你害得我和瑞齐好苦啊...一句沧桑又喑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成年累月的怨恨与哀伤。

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是我害得!为什么!我明明只是...只是想见我的妈妈,想感受一天的母爱,想当一回她的儿子!!!Ricky被手铐拘起来的双手不住的往自己的头上捶打着,发了疯一样的嚎叫起来,我不相信!我不信!你们演给我看的!我如果什么都说了,我妈妈会没人管的,她会死在美国的!按住他!楚天厉声喊了一句,在未得到真正想要的答案之前,如果嫌疑人先行将自己砸晕、重伤,对后续审讯将会造成拖延。

门外又冲进来一个警察,健步如飞地跑过来,将他的手拉了下来。

谢瑞鑫!这是M集团的人现场实时拍摄,你如果还要帮着害你妈妈的人继续掩藏M集团总裁夫人,你知道自己将要面临怎样的刑罚吗?!楚天将手机直直地举在他面前,掐着他的下巴,让他的眼睛无处躲闪。

......周总,谢瑞鑫招供了。

经过警方分析,绑匪的藏身之处可能在边金市中缅工业园附近,请各部门注意,准备实施密集布控!一则快速集结命令从公.安.部联勤中心发出,来自两省三市的公安特警支队精锐力量迅速行动,按照突.发.案.事件应急处置演练预定方案赶赴集结地点,全员严阵以待。

夜幕降临,月光透过稠密的云层洒落下来,飞机的舷窗外,万家灯火变成了一副金粉铺成的天地画作。

凌晨一点,距离林知予失踪已经过了27个小时。

M集团的公务机抵达边金市民用机场,身着制服与西装的一行人走下舷梯。

......吱呀——金属大门重新打开,一群佩戴面罩的黑衣匪徒走了进来,岳霖走在最后。

林知予被开门声音吓出了一个激灵,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去的,更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

漫长如一生的时间里,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去。

林知予迎着刺眼的光,努力睁开眼。

岳霖的嘴角挑了挑,笑得诡异又扭曲:知予,我们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