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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2025-03-22 08:16:26

对周靳深而言, 他从没有机会挤进拥堵的地铁里,卡着点跑进繁忙的写字楼,缩在狭小的格子间里体会人生百味。

从出生起, 他就过着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的生活, 而那些以秒数增长的财富, 就变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不废力气就可以拥有一切的出身,让很多简单的幸福都变了味道。

这些年,他像周崇铂一样, 在征服事业的一个个高峰中诠释生命的价值。

然而, 也是在某个时刻, 他才真实意识到,生命的意义, 并不止于此。

周靳深早上从医院赶过来专程开洽谈会, 高嘉行原本想借着吃午餐的间隙向周靳深重新解释一下昨晚高嘉柠的事情,但是看到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有些自讨没趣地闭了嘴。

他是周靳深的朋友,相识多年也几乎摸清了他的脾气。

一个早会并不会让他感到疲惫, 至于为什么心情不佳,大概还是因为昨晚的事情。

高嘉行认真打量着周靳深的手臂, 忽然开口道:周总这是受什么刺激了,突然开始玩朋克风了?周靳深投过来一个眼神。

从我这个角度看...高嘉行有些为难, 憋笑憋的脸都红了, 终于忍不住指了指他的手腕处:你这不会是把人生追求都体现在纹身里了吧。

周靳深瞧了眼手腕,衬衫与腕表之间露出一个明晃晃的中文字——性那天在覌山贴上后怎么都洗不掉的纹身贴,竟然不经意间露了出来, 更不巧的是, 只露出了三分之一。

从‘无人性’变成了‘性’。

高嘉行清楚的看到周靳深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 终于浮现了一丝蕴色。

玩一下啦!林知予娇滴滴的坏笑着将‘壕无人性’四个字组成的纹身贴,贴向他手臂的一幕忽然浮现在眼前。

只是这个纹身贴不知是用了什么材料,连着几天都清洗不掉。

‘无人性’的前两个字遮在了衣袖里,只留下一个性字时不时在腕表遮不住的时候,冒出来陪他招摇过市。

高嘉行在一旁乐了起来,正想要趁机揶揄几句,却看见周靳深已经拿起手机开始指挥已经够资格报名最美助理人节目组的林征。

这位挥金如土的总裁,坐在人均600美金的餐厅里,俯瞰着中央公园的景观,开始发号施令。

林征,买件衬衫送过来,袖口要长一些。

高嘉行终于看到他那张神情凝重的脸上有了一丝冰山融化的痕迹,继续揶揄道:这纹身挺好的,正好改观一下你那副禁欲的形象啊。

周靳深回头看他一眼,淡声道:你喜欢的话纹一个在头顶,奉为企业文化。

-人类就是这样神奇,凭着血缘的纽带,无论相隔多远,无论是否亲近,父亲也永远都是父亲。

言西诚看着林知予颤抖哭泣的样子,想将她揽入怀里安慰,却又压抑着冲动,只能红着眼眶静静看着,听着她愈加强烈的呜咽声,心弦震动着,快要疯掉。

林今远是怎么死的?林知予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又绝望,整个人如同坠入深渊。

她明明...还接了那个电话,她还给那个‘林今远’发短信,叫他爸爸。

结果,现在却告诉她,林今远早就不在了。

言西诚定定地看着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也许做错了吧?不该告诉她,可是,她没有理由永远不知道自己父亲的死讯,无论他们父女感情如何,她也需要亲情的陪伴,如果有一天,当她自己发现真相,才知道林叔叔已经不在人世,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不会比现在好过。

如果有朝一日需要亲手揭开她的伤疤,他希望那个人是自己,只要他在,就一定能帮她治愈疗伤,一定会陪她走出来。

说啊!林知予抬头看向他。

言西诚深深叹了口气:很早之前林氏金融就遭遇了经营危机,一年半以前彻底破产了,林叔叔打拼了半辈子的家业都没了,走投无路之下就想不开了...他再也说不下去,眼眶猩红弥漫,像两簇热烈的星火,仿佛下一秒就要灼烧起来。

她有气无力的从沙发上滑坐在地毯上,脆弱的像片凋落的枯叶,失魂落魄的飘摇着,无处可依。

失忆并没有让她好过,大脑忘记的东西,心脏却还记得。

因为情况很复杂,破产清算还没有走完,所以也没有登过报,很多人可能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言西诚的声音低沉无比,像是沁在冰里。

林知予的心脏狠狠一震,指甲重重压在掌心,刺痛感已经微不足道,她终于想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她第一次恨自己,恨自己失忆,恨自己这一个月来像个傻子一样活着,她恨自己的笑容,恨自己的快乐,恨自己每天晚上轻轻松松地睡去,恨每一顿心安理得吃进肚子里的三餐。

她凭什么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活得随心所欲,凭什么连亲生父亲的死讯都会忘记!-周靳深从不是情绪外露的人,即便是遇到什么失利的事情也似乎从不会受到打击,以至于当下闷闷不乐的样子,看起来太过不寻常。

特别是现在,周靳深简直像变了一个人,高嘉行一时有些担心。

周靳深看完周轻轻发来的短讯按下锁屏,面无表情的交代高嘉行:我有事离开一下,你处理好这边的事情,有些决策自己把握。

高嘉行放下咖啡杯,连忙关切道:怎么了?知予那边情况不太好吗?走了。

说话间,周靳深已经朝外面走去。

-晨曦初升,哭了很久之后的林知予整张脸都惨白的可怕。

人一旦丢失了精神,就像个脱了线的木偶,看起来毫无生气。

比起刚才撕心裂肺的哭泣,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再哭,眼神空洞的抱着双膝蜷缩在地毯上,像丢了魂一样。

言西诚随林知予坐在旁边,拍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现实于她而言,的确是太过残忍。

林知予抬起头,眼底噙着痛苦,嗓音低沉沙哑:因为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走了,所以我才会选择轻生吧。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言西诚的声音里碎着冰晶。

林知予低着头没有回答,除却一双无声落泪的眼睛,冷静的有些不像自己。

言西诚有些于心不忍,声音带着不寻常的沙哑:林叔叔去世半年多了,你那段时间心情很差,整天睡不着觉,除了每天喝醉酒和吃安.眠药,几乎都没办法闭眼休息,心理医生开了抗抑郁的药给你,你想要离婚,周靳深却不同意,后来你联系了波士顿的律师准备起诉离婚,可是没过多久,你却突然想不开了...如果不是露台的绿植缓冲,你现在已经没命了。

林知予倒吸了一口气,一双眼睛惨淡极了,嘴唇毫无血色,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拿酒给我,我想喝点酒。

我找医生给你开点安神静心的药,你睡一觉,别喝酒了。

言西诚并没有要动的意思。

喝酒算什么,一切狂风暴雨都一起落下来才好,反正她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了。

我不想再吃药了,买酒给我吧,算我求你了。

林知予揉了揉眼睛,眼泪又一溜顺着脸颊滑下来。

她想好好睡一觉,没有负担的、脑子里不装任何东西的睡一觉。

护士走在前面为周靳深开门。

当他走进病房里,一抬眼就看见了坐在地毯上的林知予。

他的脸色冷到了极点,转头瞧了眼护士,眼底漫出愠色。

Sorry,Mr Yan asked me not to come in and disturb。

(言先生刚才让我不要进来打扰)护士解释道。

你感觉怎么样?周靳深的声音在林知予的头顶响了起来。

林知予撑开半阖着的眼睛,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现实,男人的声音带着穿透人心的魔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抬起头,仿佛找到了一切情绪的出口,刚才的失魂落魄的伤心和绝望,顷刻间变成了愤怒,看向周靳深的视线,充满了厌恶。

周靳深看着林知予,眸光流淌着一泓深幽寂寥的泉水,像是要将她淹没一般,他伸手去牵林知予,动作很轻。

别碰我,恶心。

林知予反应激烈地甩开他。

听话,不要坐在地上。

周靳深伸手扶她,深邃的眸子在林知予身上梭巡着,打量着她有没有什么异样。

林知予情绪激动地抬头,甩开他的手,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我知道林今远已经死了,我也知道我为什么会自.杀了。

她拿出平生最冷漠的眼神看着他,嘴角带起一抹冷意的自嘲:周靳深,我可真要好好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骗我,我也不会没心没肺地过这么几个月。

周遭,是让人窒息的冷空气。

周靳深眼眸里揉进晦涩阴郁的暗色,他走到她面前,屈膝跪蹲,伸手将人带入自己怀里,对不起。

林知予厌恶地将放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甩开,挣脱了他的怀抱。

她抬起头,眼里猩红的火焰像是要把一切都烧掉。

你在我手机里将那个号码命名为‘林今远’三个字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你找人装成林今远的时候,你就不怕折寿吗?周靳深,你怎么可以这样骗我?你怎么可以!林知予心中仿佛袭来一个巨大的浪涛将她拍打进海里,将她淹没,令她快要无法呼吸,她闭了闭眼睛,泪水夺眶而出,流淌在莹白如玉的脸颊上。

对不起。

除了这一句,他似乎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让她好受的话。

看着她哭起来,周靳深心口一震,压抑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抬手,指尖掠过她的发丝,想要帮她擦泪。

林知予却伸手来挡,用力地将他推开,眼泪也跟着甩了出来,大颗大颗的砸在地板上。

别碰我,恶心。

她的声音几乎已经沙哑,心也像是被揉进了冰晶,一寸一寸的寒凉侵蚀着她残存的理智。

你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如果在你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就将一切告诉你,你根本无力承受这些打击。

周靳深看着她的眼睛,眉眼几度变化。

他挡在她的面前,长腿长胳膊,半个身子都笼罩着她,她又那么小小一个,蜷缩在沙发边上埋着头不住哭泣。

对不起。

这是他说的第三遍对不起。

周靳深不想再看她这么哭下去,伸开手臂把她拉进了怀里,抱着她的肩膀,把她的毛绒绒的脑袋贴在胸膛上,任她挣扎,任她捶打。

温热的拥抱被滚烫的眼泪淹没,他的手小心翼翼拍着她颤抖的背,她是那么纤瘦孱弱,他都怕自己用得力气太大,让她觉得痛。

周靳深也曾想过告诉她,但是看到她失忆后又回到了那个肆意、骄纵、无牵无挂的状态,每当她对着他莞尔一笑,他就会私心想要让这个状态再保留的久一点,至少让她能多快乐一天是一天。

林知予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淌着,长久以来的委屈和恨意,化作齿间的力度,咬在男人宽阔坚实的肩膀上。

拥抱了多久,她就咬了多久。

会过去的,你会好起来的。

那句话是对林知予讲的,却又像是他用来安慰自己。

低沉无比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朦胧中,林知予感受到腿和腰被他的臂膀揽着,接着,整个人都从地上被腾空抱了起来。

周靳深,你放开她!门口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