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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2025-03-22 08:16:26

周靳深走向她, 领带翻飞着,带着疾疾而来的风,吹散了她的倔强和骄傲。

林知予仰头看着, 竟然从他的眼眶看到一圈猩红。

他看向她的眼神复杂极了, 除了一如既往的冷厉淡漠以外, 还融着快要溢出来的愧疚感。

他的瞳色幽深,又带着浓烈而矛盾的怒意,像是有一圈漩涡在眼底蔓延, 要将她吞噬了一般。

你是在惩罚我还是惩罚你自己?他喘着粗气, 像一个劫后余生的人, 有种如获新生的快慰。

胸腔里伴随了几个小时的窒息感瞬刻消失殆尽,好像快被淹死的人, 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这种惧怕失去的感觉, 仿佛又让他回到了林知予出事的那天。

为什么要来找我,你就不能放过我?她的语调里融着毫不掩饰的反感, 就好像从不希望被他找到一般。

漫无边际的夜幕下,海风裹着海盐的气息。

远处公路上的灯光在他身后亮成一片, 他修长挺拔的身形逆光而立,西装被风撩起了一角。

周靳深看着她, 海面泛起的冷光撞进了他的瞳仁里,像一轮轮海水漫上来, 要将眼前的人一并吞没。

放过你?他眉宇间敛着自嘲般的冷意, 眼神却逐渐幽深。

当我赶到医院,隔着ICU的玻璃窗看着你被医生抢救,你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吗?她把什么都忘记了, 把他也忘得一干二净。

有些事情, 明明发生在两个人身上, 却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无人可倾诉,无人可分忧,只能舔舐伤口,自己承受。

夜色昏暗,将他英俊的面容勾勒出更加锋利的线条。

鲜活的生命在眼前凋零,我手里拿着那么多钱,却救不了你。

他漆黑的眸子像要滴出墨一般,深不可察的落寞尽头,是颓败、内疚和悔过。

你让我放过你,怎么可能。

周靳深走近她,一双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锁在她的眼睛上,英俊的面容,浮起几分失意,眼尾还带着一抹显眼的猩红。

林知予,你想回来就回来,想走就走,把我当什么?林知予的心颤了一下,她没想到,昔日高高在上的周靳深,会用这样她从不曾听到过的口吻,对她说话。

她的心里很乱,一直都有一个念头在反复折磨着她。

如果她没有失忆的话,是不是从医院回来的那一天,就应当与周靳深提出离婚了?他们本就门不当户不对,所有人都觉得她在攀高枝,曾经的她一定过的很痛苦,才会选择螳臂当车,与周靳深这样的人诉讼离婚。

而现在,她更没法抛弃过去,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海浪一层接一层地涌向沙滩,抚平一切痕迹,又悄然退场。

头顶是星空,身后的灯海,耳畔静的只有海浪的翻滚声。

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用力绞着手指的人,周靳深终究还是不忍再逼她给出任何回答。

听话,跟我回去。

终于,他还是屈尊降贵的哄着她,带着温柔无比的商量,就好像只要她肯点头跟他走,她的一切任性和肆意妄为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深沉的海风,带着所有晦涩难明的情绪,一起沉入深海,皎洁的月洒下柔和的光,将细密的沙砾映照出一片静谧的银白色。

想到之前的种种和现在狼狈不堪的相遇,林知予无声的流着眼泪。

她不知道此刻痛彻心扉的难过,究竟是恨他骗了自己,还是恨她难以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外面冷,听话。

他又低低的说了一句,完全没有了之前气势滔天的样子。

海风吹乱了她丝滑如绸的长发,焦黄色的路灯打在苍白如纸的面庞上,显得纤弱极了。

她垂着头,仍在负隅顽抗。

周靳深将身上的西装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肩膀上。

厚重的衣服落在肩头,熟悉而冷调的清香带着体温,像丝丝缕缕的月光包裹着她,一瞬间就将海风和湿气隔绝在外。

你想和我离婚,还是让我丧偶?周靳深声音低哑又深沉,深邃的瞳眸里搀着细碎的冷光,似乎有种不可名状的情绪,被强行压下。

随便,那是我的事。

林知予声音喑哑,眼睫微垂,难堪地别过头去,脸颊被海风吹的泛红。

周靳深朝着远处的海岸线看了一眼,朦胧低垂的乌云之下,月光也变得模糊。

末班车已经走了,没有证件你哪里都去不了。

究竟什么时候把我的护照还给我?林知予的语气冷淡到了极点,眼底是颤动成一片的水光。

在林征手上,过几天送过来。

周靳深眉目间掠过深沉隐匿的落寞,触碰到她眼底的绝望,他移开目光,我答应你,护照会还给你。

海风刮过,吹动起几缕细沙,伴着凉意匍匐在他的脚下。

周靳深终于还是不打算再等下去,他微一俯身,带着不容反抗的力度,手臂探入她的腿弯,将她横抱起来。

不是所有温热的怀抱都缠绵悱恻,正如此时此刻,林知予像一个挫败的loser,低垂着头,无声无息地抹着眼泪。

一路走近车子,周靳深将她丢进副驾驶,丝毫没有顾忌随之而来地挣扎与反抗。

重新坐回车里,他将冷气调高,瞧了眼满屏幕的未接来电。

车子调转方向,在空无人烟的公路上一路疾驰。

林知予又冷又饿,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苦,终究还是扛不住这样的劳累。

她疲惫地将身体靠在座椅上,半阖着眼睛,眸色在窗外的光影下一点点变深。

看着那张英俊绝尘的侧脸,泪珠悬于眼眶,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寥落的夜空也看起来死气沉沉,道路两旁的店铺早已关店歇业,只有零星的几个霓虹灯牌孤零零的闪烁着。

她像个苦行僧一样走了一个下午,却又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

车子行进了近半个小时,离家却还有五公里。

周靳深侧目看了眼身旁已经陷入昏睡的人,这么怕吃苦的一个人,竟然就这么一路走了过来。

好的,周总。

手机那一端的林征嗓音听起来有些干哑疲惫,但语调里仍然带着如释重负的欣喜,好的,我马上通知大家。

周总,还有个事情...林征在电话那一端有些犹豫,顿了顿继续道:刚才董事长的秘书亲自打电话给我了,说是董事长要...解雇我。

周靳深似乎已经对董事长三个字免疫,他的眉目凉薄淡漠,眼底没有半分波澜。

林征继续汇报:周总,董事长知道我们取消后面几天的行程,似乎有些生气。

知道了。

周总...那我明天还按照工作安排去找高总吗?还是说…林征的话语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忐忑,身为周总的秘书,多年职业生涯所积累的沉着冷静,似乎都在接到董事长电话的一刻被击溃。

他真的以为自己要失业了。

我有说要解雇你吗?林征反应了几秒。

好的,周总,明白。

他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欢喜。

车子驶入平直的公路,周靳深侧目看了她一眼。

道路两旁的路灯投下明暗流转的光,衬得她的脸色皎洁无暇,秀挺的鼻子下,淡粉色的唇微微抿在一起。

如此清丽温婉的一张脸上,唯有眉头紧锁着。

收回目光看着前方的路面,周靳深有瞬间的失神,凝在眼眸里的一团阴霾,久久散不开。

林今远...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对我好了。

林今远,你怎么可以丢下我...那天晚上,他第一次睡在她房间的沙发上。

午夜梦回,她颤抖地抽噎着,一声又一声喊着父亲的名字。

他冲到床头去抱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她像是被梦魇缠住了一般,哭得厉害。

踩下油门,引擎的声音打破了孤寂的海岸线,一路疾驰,终于停在了长岛别墅车库门前。

...林知予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周靳深伸手,轻而易举将落在副驾驶座椅上的手机拿了起来,眯起眼,看着电量只剩10%的屏幕。

打了很多次都是无法接通的手机,言西诚三个字却肆无忌惮的出现。

周靳深唇角微掀,扬起一道意蕴深远的轻笑。

看来,只是他被丢进了黑名单。

在哪里?具体的定位发我一个,不然我找不到!那一端是近乎焦灼的问话。

知予姐,我们马上过来接你!周轻轻的音调非常急切。

说话啊?你有没有事情啊?你到底在哪里?言西诚的声音越来越大。

不用担心,我带她回家了。

低沉无澜的一句话,没有半点情绪,仿佛之前医院的不快,根本不值一提般。

而另一端,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败下阵来,语气冷了几分,半响才道:你们在哪?伴随着问话,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将手机放回原处。

周靳深薄唇轻启,低眸瞧了眼身旁依旧熟睡的女人,漆黑的瞳眸在夜色下更加的凛冽,带着不容忤逆的气场。

-一夜无梦。

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林知予有一瞬间的恍惚,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几岁的那个家里。

她四处摸索着,从床上一路找到沙发上,终于在梳妆台上找到了手机。

当她按亮屏幕,上面的电量显示100%,不知道是不是Nancy好心帮她充好了电。

想到Nancy,林知予有些愧疚,自己偷偷从家里走了出去,也不知道她后来会不会被周靳深责备。

她疲惫地揉了揉眼睛,还是打算一会郑重其事的向Nancy道个歉。

林知予的手机刚一连上网,微信里就有一连串的消息跳出来。

来自周轻轻、言西诚,无一不是在关心她在哪里。

林知予打开周轻轻的对话框:【对不起啊,昨晚让你们担心了。

】周轻轻像是随时在等待她的消息一般,很快回复了消息。

【知予姐,你还好吧?】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周轻轻想了很多安慰她的话,打了很长很长的文字,却又草草删掉。

昨天她不得不去见言总,回来时就看到与保镖和工作人员扭打在一起的言西诚,而知予姐已经被表哥接走。

她不知道只言片语,究竟能给她带来几分力量,她在医院里见过她奄奄一息的样子,与表哥一道面对过她的病危通知书,更是一点点看着她慢慢好起来。

眼下,比起她所遭受的打击,似乎一切文字都变得苍白无力。

手机屏幕亮起,林知予滑动接听了周轻轻的电话。

知予姐,你怎么样了?昨晚怎么突然要离开长岛啊?昨天傍晚好不容易走到车站,末班车却早已离开,公路上车流如织,豪车成群,却连个像样的出租车也没有碰到,没有证件,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钱,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周轻轻和阿诚。

我没事,昨晚害你们那么担心我,我真的很过意不去。

知予姐,你说什么呢,如果不是我让你来纽约的,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如果要说谁对不起谁,那更是我对不起你。

周轻轻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急迫,担忧道:昨晚...你有没有和表哥吵架?我们打电话给你,阿诚说是要过来接你,是表哥接的电话,没说几句就挂了,你们没什么事吧?我们...没什么事。

林知予想了想,还是没有将护照被周靳深扣押的事情说出来,只是避重就轻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可能还需要多点时间想一想,你如果想早点回国就先回去好了,别让家里担心,让你们昨晚为了我担心,我真的很过意不去。

知予姐,我跟爸妈又请了几天假,说是来出差,你需要我来陪你随时告诉我。

周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道:我知道你对表哥隐瞒你这些事很伤心,但是我还是想替他解释一下,表哥真的只是怕你心理承受不住,而且,我和阿诚不也是一直都没有对你说实话吗?见林知予没有说话,周轻轻又继续道:知予姐,过去的事情,你一无所知,但我是见证者,以前,你为了林氏金融和林叔叔消沉的那段日子,真的很可怜很痛苦。

当我在医院看着你醒来,忘掉过去的你,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你会笑会哭,会对生活充满期待。

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那样的你了。

林知予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可是,这种轻松是建立在背叛过去的基础上...知予姐,你并没有背叛过去,你现在好好活着,去追求新的生活,就是对过去负责,对林叔叔的告慰啊。

周轻轻的声音终于又轻缓了一些,她顿了顿,柔声道:所有人都希望你好,你明白吗?轻轻,你说的道理我明白,但是很多事情,发生过,就会留下痕迹,不会因为我们忘掉了就不存在,那根刺,永远都扎在心里。

林知予闭了闭眼,她想到了周靳深,想到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脏抽痛的厉害。

知予姐...你真的一定要学会放过自己,一只困在过去走不出来,对你的身体真的没有什么好处。

林知予身心都疲惫极了,她叹了口气,不温不火地说道:改天再说这个话题吧,谢谢你,替我也谢谢阿诚。

挂了电话,林知予放下手机,将头靠在沙发上,眼神黯淡地盯着绿植繁茂的窗外,怔怔出神。

她一个人想了很久很久,整理好心情,终于推开房门,准备去找Nancy好好道个歉。

她刚走下楼,听到厨房里的动静,下意识抬眸看去。

瞬间被厨房里忙碌的那个背影吓了一跳。

听到动静,周靳深转身:过来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