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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2025-03-22 08:16:26

忍住要和他正面交锋的冲动, 林知予走出餐厅,穿过漆黑一片的大厅,推开大门, 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见林知予突然走出了大门, 周靳深长腿迈开, 几步就走到了她的身边。

两人并肩,心照不宣地走着。

也不知道是谁在迁就谁,不知不觉, 竟保持着相同的步调。

凌晨五点的长岛, 连天上的云似乎都还在沉睡。

海风牵动起衣角, 林知予用手拢了拢衣领,自嘲般冷声道:你不用跟着我, 你不是最清楚么, 没有护照,我哪里都去不了。

周靳深乌黑如箭羽般的眉尾沉了沉, 我陪你走走。

林知予侧目瞪了他一眼,一时无语, 自顾自地加快速度继续朝前走。

朦胧的雾气逐渐散去,晨间的空气舒爽湿润, 天空像是被水洗过一般,渐渐清朗。

从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迸发出洋红色的暖意光芒, 在树叶上涂抹出一圈圈光晕。

两人一前一后, 同向而行。

她不愿意开口,周靳深便也沉默地走在身后,偶尔碰到过往的车辆, 他会走快几步, 将林知予挡在内侧。

一路走到前天路过的一家中型超市, 林知予径直走了进去。

林知予从货架上拿了一桶鲜奶,又拿了两袋牛角包,将东西放进提框里,一转身,周靳深推车里已经放了很多新鲜食材。

他的身形挺拔颀长,长长的手臂推着推车,做工精细的衬衫和西裤更彰显出周身矜贵清冷的气质。

他只是行走在琳琅满目的货物之间,却让画面变得有些惹眼。

林知予只是瞧了一眼,就赶忙收回视线。

她快步向前走去,离他更远了一些。

付款区,黑人小哥看了看走在一起的两个人,问道:Separate bills or one bill?(分开结账还是一起?)We don\\\'t know each other.(我们不认识)林知予面无表情地说了这句话,然后掏出几张钞票递给他。

OK.小哥笑了笑,扫了码之后,指了指显示屏:Sorry,You don\\\'t have enough money.(不好意思,你的钱不够)话音刚落,身后那位‘素昧平生’的男人伸出修长的手,捏着百元美钞放在收银台前。

出了超市,周靳深动作十分自然地接过林知予拎在手里的袋子,完全没有理会她忿忿不平的眼神。

两个人又一前一后走回家门口,临进门之前,周靳深淡淡开口: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林知予脚步一滞。

我想吃林今远做的蛋炒饭。

林知予一双杏眼黑白分明,赌气着说完这句话,唇畔牵起一道自嘲的弧度,迈开步子,继续朝楼上走去。

我想吃林今远做的蛋炒饭。

这句没有什么温度的话语,飘散在空气里。

望着她离开的方向,那道情绪不明的视线里,融着孤独却又矛盾的落寞。

-林知予在楼上躲了一天,硬生生没有下过一次楼。

夕阳落幕,夜色上涌。

如浓稠的墨砚泼洒在深沉的帷幕上。

长岛别墅坐落在参天的林木间,四下寂静寥落,唯有海风过境时才会撩起树叶,发出沙沙的摩挲声。

夜里十点四十分。

Nancy打开家门,被客厅里的身影吓了一跳。

整个客厅,只亮着一盏暗黄的阅读灯,周靳深靠坐在沙发上,一半身型隐匿于黑暗之中,手上还似乎握着一本书,隔着太远,让她不太看得清神情。

随着Nancy进门,她拎在手里的几个大袋子哗啦哗啦摩擦了几下,打破了寂静。

Nancy低着声问:先生,您这么晚还不睡?周靳深抬手,按了按眉骨,睁开眼:明天早点做早餐,林知予一天都没有吃饭。

啊?好的。

Nancy连忙答应。

她换好了鞋子,走到周靳深身边,将手伸进袋子里探了探,一连拿出三个瓶瓶罐罐,放在桌子上。

周先生,这是林秘书派人送来的药。

周靳深眼睫微垂,看了一眼,淡声道:谢谢。

您太客气了。

Nancy有些受宠若惊。

她拎着剩下的东西继续往厨房里走,刚走出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道:先生,您还是要食补,多吃些水果蔬菜补充补充维生素,晚上睡前最好喝杯牛奶,要是时差没倒过来的话,可以吃褪黑素的其实...夜色深沉,昏暗的一盏灯光落在男人的侧脸上,勾勒出五官优越的线条。

他敛眸,将手里的书放在一边,没有再说话。

-清晨,做好早餐,Nancy走上四楼,一眼就看到孤零零放在门口的一碗蛋炒饭。

早上收拾厨房时,垃圾桶里堆了七八个蛋壳,看样子,为了做好这碗蛋炒饭,周总昨天一定是和锅碗瓢盆做了很多次斗争。

太太!起床啦,吃早饭啦,再不起床太阳要落山了!Nancy象征性的敲了好几下门,见没有人反应,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备用钥匙,打开了卧房的门。

昨天从超市回来后就没有出过房间,林知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靠着鲜牛奶和牛角包度过饥饿,不想下楼更不想面对周靳深。

听到外面开门的声音,林知予警觉地睁开眼睛,下意识抱紧被子。

太太,九点钟啦!介于你昨天一口东西都没吃,我必须要叫你起床。

Nancy打开门,从外面进来,胖胖的身体摇晃着,伸出双手做出抓一抓的手势,要不要我来为你洗漱呀?不用了。

林知予皱了皱眉,掀开被子这才下了床。

想起之前要道歉的事情,她郑重其事道:Nancy,对不起啊,之前因为我偷偷离开这里,让你陷入了很被动的局面,也不知道周靳深...有没有责怪你,我想说不是你的错,你对我照顾的很周到,是我自己想离开的,跟你没有关系,希望你没有因为我扣薪水。

她低下头,说起那个人的名字,心尖像被人捏了一下,有些发紧。

Nancy有些意外,她很少见过真诚向她道歉的主人。

那天她发现太太消失后,慌忙中唯一想到的就是联系周总。

后来,安保人员陪着她一帧一帧地调看监控,警员也只是例行询问她有关周太太失踪前后的细节,即便是接打过几次周总的电话,一天下来,也并没有人指责过她。

这样想着,Nancy扬起一个轻松的笑容,温声道:太太,你不要讲什么抱歉,没有人责怪我,周总甚至给我放了两天假,让我回纽约休息一下,倒是你啊,因为我没有看好你,你那天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林知予只是无声地摇了摇头。

她走了半个下午,双腿都快走散架了,最后却又狼狈不堪的被周靳深带了回来。

要说辛苦,也只能算是白辛苦吧。

太太,你和周总没有吵架吧?你们两个人看起来都很憔悴的样子。

Nancy担忧地看着林知予。

林知予又摇了摇头。

有个事情我不清楚你知道不知道,我看到先生在吃的药,好像是治疗失眠的,今天半夜我回家,看他孤零零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又是要失眠的样子...Nancy的声音又轻又缓,飘进林知予的耳朵里,让她想躲也躲不开。

林知予的唇畔动了动,想再问些什么,却又忍住了。

-【轻轻,忙吗?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林知予躺在浴缸里,捧着手机缓缓打下一行字。

【不忙,在陪言西诚相亲。

】【可以打电话吗?】林知予杏仁眼印在屏幕上,黑白分明。

周轻轻似乎对她和周靳深离婚的事情知之甚少,但她不知道除了她,自己还能问谁。

知予姐,你还好吗?你找我想问什么?周轻轻的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又忧心至极。

轻轻,我想问你,我当时...跳楼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手机另一端是瞬间的静默,过了很久,才传来周轻轻有些低落的声音,知予姐,你为什么突然要问过去的事情?我就是有些好奇,问一问。

林知予闭上眼睛,眼角眉梢微垂着,难过的厉害。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又接着问:我当时在医院抢救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啊?周轻轻又想起了那个惊悚的夜晚,她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时,表哥也已经从纽约赶了过来。

他站在抢救室外,一瞬不瞬地盯着Emergency care的红灯,好像魂魄都被人抽走了一样。

我们会竭尽全力抢救,但林的情况真的不太好...被周靳深从外院请过来的全美最顶尖外科医生也似乎有些无可奈何。

周靳深连他的话也没有听完,转头几乎怒吼着对身边的工作人员吩咐,古巴的医生呢,联系到了没有,立刻,马上,请他们过来。

那是周轻轻第一次见表哥慌不择言的样子。

他的倨傲、清高、理智与冷漠都统统被打破。

好像没有这一刻的遭遇,他的一生都应该是站在云端的。

可那一刻的他,却脆弱得好像随时都能流出眼泪来。

周轻轻觉得,那是她见过表哥最颓废的样子了。

我飞来波士顿的时候,表哥像个机器人一样守在门外,谁跟他讲话都听不进去的样子。

周轻轻的心情变得沉重无比,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一次次接到病危通知书的白日与黑夜。

知予姐,你知道吗?有个跟着救护车去接你的护士说,你刚掉下来的时候还是有一丝清醒的,后来你被转运到波士顿最顶尖的医院里,表哥赶来的时候你已经在里面抢救了。

周轻轻如鲠在喉,声音又低又哑,表哥像着了魔一样,派人到处找那个护士,让人将她带来自己面前,他一遍遍问那个护士,你有没有说什么,你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他。

林知予的心,颤动地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揪着她的心脏。

她闭了闭眼,心乱如麻。

那样矜贵而不可一世地他,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刻吗...她的眉心深锁,撩了一掌心的水拍在脸上。

周轻轻的一字一句,都重重压在了她的心头。

那个护士是中国台湾人,她竟然真的听到你被推进抢救室前最后留下来的话。

林知予的呼吸急促起来,感觉像是周围的氧气被人吸走了一般,心脏狂跳,缺氧地厉害。

那位护士说,你浑身都是血,意识也很模糊,声音孱弱地几乎辨识不清,她只听到你说了一句,周靳深,我的头好痛。

难怪...难怪当她从医院醒来的时刻,周靳深在电话里对她讲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头还痛不痛。

林知予闭上了眼睛。

两行眼泪从眼眶里滑落,顺着白皙如瓷的脸颊,大颗大颗砸进浴缸里,消失地无声无息。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是难过于终于听到了她弥留之际的遗言,还是难过于她曾经的遭遇。

又或者,真的有些心疼...当时的周靳深。

她真的彻底搞不懂自己了,她明明是要和周靳深离婚的,可为什么,最后的时刻,却在喊他的名字。

她的胸腔像是有一群蝴蝶在扑闪着翅膀,四处冲撞着。

压抑,悸动,又疼痛。

电话另一端,周轻轻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又失落,你抢救了两天两夜,表哥就站在外面等了你两天两夜,直到你脱离危险,才像是跟着你一起活过来了一样。

林知予闭上眼,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浴缸里的水温已经没那么热了,云朵般的泡沫破碎融化,一溜烟消失在水里。

她仍旧没有起来的意思,似乎想让冷水浇浇她,好让自己冷静一点。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了解过去的事情,她忍不住想了很多事情,又有些烦乱地摇摇头,觉得矛盾极了。

她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周靳深如果真的这么在乎她,她站在楼上往下跳的时候,一定会犹豫,而不是这么决绝。

她选择跳楼的那一刻,究竟在想什么?她那么喜欢艺术,喜欢旅行,那么喜欢春去冬来,四季变迁,她眷恋又深爱着这个世界。

能让她连自己都放弃,究竟是何等绝望的心境。

林知予屏住呼吸,把自己埋进水里。

耳畔一切喧嚣的声音都在被淹没的瞬刻化作虚无。

短短数秒,让她充斥着各种声音的大脑,终于清净下来。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周靳深挺拔高大的身形,他一动不动看向远方,英俊的面容依旧清冷,剑眉微蹙,一双眼睛像是缀在夜幕里的寒星。

深邃,遥远,又落寞。

还有眼尾那一抹猩红,仿佛就是那天守在ICU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