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跪在殿中, 高太后像是有意晾着她,一直不曾出来相见,到她的双腿已经麻木难忍之时, 高太后才在几名宫人的簇拥之下走了出来。
苏荷行礼道:臣妾给太后请安。
高太后也不让人扶她起来, 依旧让她跪着, 道:今日哀家找你来, 不想听那些虚的说辞,哀家也不是傻子,知道你现在是彻底背叛了哀家为皇帝做事。
自从你当上皇后, 雯儿便不知所踪, 想必是被你灭了口吧。
苏荷不敢回话,只听她继续道:你以为, 你傍上李思归这个靠山, 便可高枕无忧了吗?苏荷道:臣妾不敢。
高太后嗤笑一声,以往你在哀家面前都是自称奴婢的,如今当上皇后, 倒真是与以往大不相同了。
苏荷快要支撑不住, 只能先稳住她,不管是奴婢也好,臣妾也罢,苏荷从来都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哪里又能做主呢, 不过是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
哀家可是听说, 皇帝从不曾到你的宫殿就寝, 一直歇在含章殿, 含章殿只有萧氏在,你身为皇后, 却有名无宠,你以为你这份荣华富贵又能到几时?苏荷闻言脸上带着一丝忧思,高太后倒是十分满意,命人将她扶起来,苏荷坐在梨花木椅上,轻轻捶打自己的双腿,太后希望我怎么做,还请明示。
萧嘉禾是哀家相中的儿媳,却被李思归强占。
现在萧氏得宠,说不定哪一日便有了身孕。
高太后说这话时一直观察着苏荷的反应,见她果然脸色微变,你是皇后,难道不应该想想办法如何在她之前有个孩子傍身,即便皇帝想废黜你的后位,怕也是没那么容易的。
苏荷心道: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苏荷哀愁道:可我容貌寻常,皇上从不曾去我宫里……高太后唤了一声,文嬷嬷……文嬷嬷道:皇后娘娘莫急,这事自然有解决的法子。
等苏荷走后,文嬷嬷迟疑地问道:奴婢怕这女人又在敷衍了事。
高太后道:哀家看得出苏荷对李思归有情,但哀家就不信萧嘉禾独占宠爱,她的心中没有嫉妒过。
文嬷嬷道:但愿她真的能为太后您做事。
说起来也是,这萧氏竟然真的得了李思归独宠,哀家第一次见她时就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生的便是一副祸害样子。
翃儿对她千般好万般好,如今她怕也放不到心上了,可惜了翃儿一片痴情。
文嬷嬷道:也不知道睿王殿下如今在边关如何了。
高太后叹了口气,自从李思归扶持曹佑良与哥哥作对,朝中势力大多数已经臣服于他,我只怕我为翃儿筹谋再多,也比不过他在前朝的那些动作啊。
如今皇帝的后宫里只有两位,太后何不让自己人进宫,若是怕皇上猜忌,可以多选些人入宫,掩人耳目。
高太后道:我不是他生母,他如今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又哪里肯听我的。
文嬷嬷笑了笑,难道太后您忘了,当初静贤皇后未曾生育皇子时,当时的皇上一直被臣下以子嗣之事要求广开后宫吗?高太后道:倒是可以试试。
嘉禾从崔府中回来,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
李思归批阅完奏折,便回了寝殿。
眉姑姑命人备好晚膳,便退了出去,房中只留嘉禾和李思归两人,李思归执箸为她布菜,嘉禾看着碗里的菜慢慢摞成小山一般,我吃不了这些。
李思归这才停手,你舅母不是说你消瘦了吗?总要补回来,才能证明我没有苛待你。
嘉禾想起他们离开时,舅母握着她的手说的那些话,可李思归明明已经离得很远,却还能听见。
知道她在想什么,李思归缓缓道:你若是修习内功心法,也可以在十米之内耳力过人。
嘉禾望着他道: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明明身手不凡,野心勃勃,却都掩藏在看似毫无欲/望的一袭白衣之下。
嘉禾又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从登位之日起,她好像就没再见他着过白衣。
李思归悠悠道:我还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书法,每日习惯午睡片刻……嘉禾脸色一红,谁想听你说这些?李思归也笑了笑,那你想知道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嘉禾心中一黯,面上却并不显露,她如今最想知道的是李翃的安危,可她也知道,只有她不问,李翃才会更安全。
今日李思归陪她回府,又和她说了那么多话,两人之间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前几日两人虽躺在一张床上,却什么话都不说。
今夜倒是有些不同了,嘉禾侧身躺在里侧,李思归给她掖了掖被角,便隔着锦被搂住她,这帷幔之中倒有了些静谧。
——————————————含章殿,李思归坐于大殿龙椅上看着祁英派人送来的边关战报,宫人禀道: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李思归头也不抬,道:让她回去吧,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宫人有些为难,皇后娘娘说,她有要事求见。
李思归顿了顿,宣。
苏荷带了一名宫人进来,行礼道:见过陛下。
何事?臣妾准备了一些点心,特地送来。
李思归看了周围人一眼,吩咐道:都退下吧。
等到殿内只剩他二人时,苏荷跪下道:陛下,昨日太后召见,要我想方设法诱惑陛下,早日生出子嗣。
李思归倒是不觉得奇怪,高太后被逼急了,总喜欢做些无用之事来惹出风波。
苏荷见李思归沉默不语,忙道:陛下放心,苏荷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定不会威胁到萧姑娘的地位。
李思归却道:你为朕做事,朕也不会亏待了你。
只要你想离开宫里,朕随时可以派人护送你离开,这一生都不会受金钱所扰。
苏荷听闻此言,心中却并无欢喜,她正犹豫该如何拒绝,宫人禀道:陛下,贵妃晕倒了!李思归面色一变,将手中奏折放下,快步往寝殿而去,苏荷松了一口气,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寝殿里,太医正在为嘉禾诊脉,见李思归匆忙过来,不知是该行礼还是,李思归止住他的动作,贵妃怎么了?太医道:陛下莫要太过担忧,娘娘大概是平日里有些气血不足,方才又情志过极,这才晕了过去。
臣已经为娘娘施针,现下再开个方子,为贵妃娘娘调养一番。
嘉禾躺在床上已经醒来,李思归坐在榻边,可好些了?嘉禾恍若未闻,李思归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脸颊,嘉禾偏过头去避开他的触碰,李思归这才知道她晕倒的根由怕又是和他有关。
怎么了?嘉禾冷冷道:陛下既然言而无信,又何必来问我呢!你不说,朕又怎么会知道?嘉禾带着怨气,李翃病倒已有十日,为何你从不肯告诉我,我说了,我愿意留在你身边,但我要他平安。
李思归淡淡道:原来是这事。
朕答应你的都已经兑现了,他之所以病倒是身体有恙,而非朕所为,你总不能将一切都推到朕身上吧!嘉禾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也就不再同他辩驳。
今日她听闻李翃病倒的消息,惊怒之下便晕了过去,现在也不知道李翃究竟有没有好些。
可她的心事全都藏在脸上,又能瞒得过谁,李思归柔声道:我不会对他怎么样,更何况,边关尚有你舅舅在,他也不会看着李翃出事。
嘉禾不再说话,李思归看着殿中跪着的宫人,心中却有了些怀疑。
含章殿前殿,李思归对眉姑姑道:李翃病倒之事宫中没有几人知道,如今却传到贵妃的耳朵里,怕是有人故意传递消息。
眉姑姑道:难道是高太后有意挑拨?李思归否定道:她若是知道了,又怎么可能这么沉得住气。
李思归转过身来,在贵妃身边的这些宫人,都去审查一遍,务必找出走漏消息之人。
另外,不要让贵妃察觉,免得她多想又伤了身子。
眉姑姑在宫中多年,此事不到晚间便有了消息,她将一张信笺递给李思归,确实如陛下所料,是一名宫女所为。
贵妃晕倒时她便将这信笺收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损毁便被发觉了。
李思归将那信笺打开,看到上面的字迹时愣住,口中吐出两个字道:祁英……大殿里,李思归看着那封边关奏折上的字迹,又看着已经有些褶皱的信笺,讽刺地笑了笑。
宫人道:陛下,贵妃娘娘不肯服药,还饮了许多酒。
李思归绕过屏风,见她自饮自酌,坐了下来,将她手中的酒樽夺去,你这么喝,可还顾念自己的身子?嘉禾夺了过来,不要你管!我陪你喝。
作者有话要说:嗯,下一章应该有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