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 转眼已到三月。
眉姑姑走到嘉禾身边,贵妃,过两日便是陛下的生辰, 以往在宫中, 皇帝的寿宴可都是大操大办的, 可陛下那里却没有一丁点要举行宫宴的意思, 礼部那里不好直接去问,便托我来向贵妃打听此事。
这么快。
嘉禾都快忘了,如今已是三月, 便是在去年他生辰之日, 她与李思归相识,算来也快有一年了, 从陌生人变成枕边人, 如果那次她没有跟着云翎前去,是不是一切都会是另外的模样,可世间事向来没有如果。
李思归不愿过生辰是因为他的生母, 可这件事旁人并不知, 嘉禾道:他既然没有要办的意思,那就这样吧。
可若是这般,会不会有些不敬。
嘉禾安抚道:不会,他不会拿这种事来责怪臣下, 让他们放心就是了。
永宁殿是静贤皇后早年在宫中的居所, 李思归继位之后, 修缮一新, 里面只挂着静贤皇后几副画像。
李思归静静地立在殿中, 母后,你所希望我做的, 我都已经做到了,不过如果你还在,肯定会怪我心慈手软,留下了她们母子的性命。
画像中的静贤皇后温婉如玉,可却不会回应他半分,李思归道:母后在幽州可会孤寂,儿臣送您与父皇团聚可好?李思归在殿中站了几个时辰,魏延便在门外守了几个时辰,到最后他不得不提醒道:陛下,天色已晚,殿中清寒,还是早些回去吧。
李思归从廊中走过,倏地听见一阵清悠的古琴声,丝丝绕绕,缠绵不绝,他寻声而去,长廊尽头凉亭中,烛光之下,女子素手抚琴,一身白衣看上去有些单薄,李思归走了过来,却不打扰,只将身上外衫解下,披在她肩头,女子手上一抖,曲中有错,李思归轻轻笑了,原来你说不会竟是真的。
嘉禾心中微恼,将琴一推,直起身来,手上已去扯肩头衣衫,李思归将她的手按住,冰凉的手指贴在他的胸口,看着她道:这首《凤求凰》我很喜欢。
夜色深浓,可他眸中却亮极了,嘉禾有些不敢直视他的双眸,我并非有意讨好你。
我知。
她只是不想他在这个日子太孤苦,这首《凤求凰》是他母亲喜欢的曲子,她希望他能得到些许慰藉。
亭下烛火微亮,李思归垂眸望过去,只见一盏盏莲花灯飘荡在湖中,微微红色映衬,在这深夜静谧又旖旎。
那灯是嘉禾命眉姑姑提前准备的,眉姑姑见她肯为陛下做这些,心中欢喜,忙吩咐了人去做。
李思归自她身后抱住她,月冷如霜,可他的心中却滚烫,也许她心中也是给他留了一丝位置的。
是夜,锦被之下,李思归紧紧搂着她,将她锁在胸前,枕上青丝交缠,恰如同两人此生都无法分割的命运。
他没有去问她为何为她做这些,她那些准备好的说辞也没了用武之地,她甚至都不曾说出一句生辰快乐,可她知道他应是开心的,身后的人呼吸渐稳,让她的心也跟着平静起来。
自从那一夜过后,两人之间倒是没再有过争吵和冷战,只是嘉禾不曾想到,一向身体康健的李思归竟也有病倒之日,一场风寒竟让他躺在榻上数日。
宫中太医来看,嘉禾面有忧色,太医,陛下他是习武之人,继位这一年多来身体从不曾有过不适,现下怎会如此?太医拱手答道:方才臣已与其他两位太医交谈,皆认为陛下这一年来勤于政务太过劳累,因而才染了风寒,不过贵妃不用担心,臣这就为陛下拟方开药,几副汤药下去应该便会好转。
嘉禾这才放下心来,榻上李思归闭目躺着,他面容清瘦,唇色浅淡,嘉禾很久没有这样看过他,在她心里李思归强大不容撼动,一向呼风唤雨,可他此刻看上去却如此脆弱。
汤药煎好端了过来,李思归额头滚烫,嘉禾怎么唤他他都没能醒过来,他双唇紧闭,汤匙里边的汤药沿着他的下颌流淌进他的脖颈,嘉禾连忙拿了绢帕擦拭。
眉姑姑在一旁急道:陛下喝不进药去,这可怎么好。
李思归额上冰凉的帕子已经换了几块,可热始终不退,嘉禾无奈之下,将药碗端了过来,她将药汤含住,俯身哺进他口中,没过多久一碗药见了底,眉姑姑在一旁偷笑,见她转过身来,连忙将盘中蜜饯端了过去,良药苦口,娘娘吃几个蜜饯压一下这苦涩之味。
嘉禾方才倒是义无反顾,可现在脸色却比李思归还红,她忙将蜜饯噙入口中,眉姑姑却突然惊喜道:陛下,陛下醒了!嘉禾回头望去,只见他躺在榻上正看着她,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现在才醒,要是早一些,自己岂不是不用这般喂药。
眉姑姑见状,带人退了出去,房中只余他二人,李思归声音有些嘶哑,我口中好苦。
嘉禾看向门外,眉姑姑走的快,连那蜜饯都带走了,她只能道:你等我去给你拿蜜饯。
嘉禾刚起身便被他拉住,李思归坐起身,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压向他,李思归另一手扶在她后颈,何必舍近求远呢?他的吻强势又充满侵占意味,一点都不像病中之人,唇齿间的甘甜与苦涩交换,李思归吮住她的唇,嘉禾双眸微睁,从他的眼眸中慢慢竟生出些蛊惑之色,李思归毕竟刚醒不久,纵然有些想法,也还是力不从心了些,没多久就放开了她。
嘉禾将他一推,他顺势躺了下去,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这场病生的太不凑巧了。
她毕竟不是未出阁的少女,不难从他的话里听出那些弦外之意,她耳尖微红,你……食、色,性也。
你还是好好养病,早日好转。
你放心,我定然不辜负你的期望。
……正如同太医所说,李思归毕竟年轻,这一场病在他身上来去都快,到第三日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他偏偏还赖在榻上,早朝停了几日,倒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药依旧不好好喝,流到衣襟里,然后看她红了脸帮他擦拭身体,更换寝衣。
嘉禾帮他收拾完一切,这才去沐浴宽衣,等回来之时,见李思归已经睡着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绕过他躺进床榻内侧,只是虚伏在他身体上之时,他突然睁开了眼,嘉禾心头微震,眼前已换了天地,李思归覆了上来,吻住她微微张开的唇。
另一只手已经不安分地顺着脊背伸向腰间,衣带不堪抵挡,春光乍泄,你装睡……等地久了,小憩片刻。
嘉禾声音微颤,太医说,你大病初愈,不宜……不宜行房事……我非常人,太医说的话可以不必尽听。
不管嘉禾说什么,他总能堵住她的嘴,目光灼热,势在必得,他困在病中几日,也压抑了几日,眸中欲念深重,即便身下的人是含着鸩毒的美酒,他也愿意寻一刻逍遥。
快到子夜,帷幔深处才息戈止战,云收雨歇,李思归将她额间湿发挽到耳后,目光所及之处,她脖颈间皆是暧昧红痕,嘉禾胸口微微起伏着,还未从方才的余韵中平息过来。
做我的皇后吧,今生今世唯你一人。
也许世间男女燕好之后,都喜欢说些海誓山盟的情话,但李思归这番话,却不仅仅是动听与否,而是他将自己献出,此生只交由她一人。
李思归虽未曾等到她的回答,但却也已经满足,他愿意等,只要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只是嘉禾虽想着拖延,可却不由她做主,两月之后她胃中翻滚不止,不思饮食,眉姑姑虽不曾孕育过子嗣,但在宫中多年,面有喜色,已是猜到了些什么,忙道:快去请太医来。
太医很快便至,仔细诊脉之后,忙恭喜道:贵妃脉象流利,如盘走珠,乃是喜脉之象,臣恭贺贵妃,恭贺陛下。
嘉禾还有些怔愣,她竟然有孕了,这两个月李思归在床笫之间确实有些孟浪,仔细想想,上个月月信确实没有来,只是她月信一向不准,也没曾放在心上,她看向依旧平坦的腹部,这里竟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了吗,她和李思归的孩子。
眉姑姑派人前去含章殿报信,李思归很快赶了过来,他一向沉着冷静,此时也有些慌乱,是真的?阖宫上下皆跪下恭贺,李思归将嘉禾揽在怀中,骨节分明的手附在她腹部,我们真的有孩子了。
嘉禾初次有孕,还在震惊和茫然之中,李思归却想的比她深远,吩咐道:即刻拟旨,另外命礼部准备封后事宜。
见嘉禾怔怔地看着他,李思归不容她抗拒道:我不能让我们的孩子,一出生便是庶出的身份。
嘉禾心中道:贵妃也好,皇后也罢,她终究要和李思归痴缠一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有3章完结,待开新文《花杀》,点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