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鏊眼神瞪的令人发虚,宋衿符躲在宋斐身后,紧紧揪住他的衣裳。
我,我是有原因的!此刻她倒也顾不上反驳赤鏊说什么她是宋斐的女人,只躲在宋斐的庇护下,稍稍探出个脑袋,声量不大,但却大家都能听得到。
赤鏊狠戾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她的身上:什么原因!我们客客气气去你的乌蓬山拜访,你却二话不说,就把东海龙宫的三太子给捆了起来,倒挂在树上,就因为他是天界的人,那我若是告诉你我也是天界的人,那岂不是,岂不是……自投罗网?赤鏊鄙夷却又愤怒的目光从宋衿符过渡到一旁的岩灼身上,又从岩灼转回到与他对峙的宋衿符:天界受尽了高高在上的好处,不过是捆仙索困个半日,怎么就委屈你们了?宋衿符听了这话可就不乐意了,仗着此刻有宋斐在,大着胆子同他分辩:我可半分高高在上的好处都没受着!凭什么要在你这里受委屈?何况,何况你那东西也不是你的,是人家东海龙宫的……你说什么?赤鏊青筋暴怒,抬手就要落下一掌。
宋衿符慌忙缩回去脑袋,紧紧抱住宋斐的腰,与他前胸贴着后背,死死不放。
滚开,她既不是你七绝城的鬼,那我也没必要手下留情!她听见赤鏊愤怒的咆哮。
不是七绝城的鬼,可却是七绝城送出去的仙!宋衿符耳明心亮,倒也真的有点怕宋斐会听了赤鏊的话,弃她于不顾,赶紧加倍大声地吼回去,你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主人只有一个,他就在这儿呢,你要想动我,先打过我主人再说!……宋斐垂眸,看了眼她箍的越发紧绷的双臂。
关键时刻,倒还记得拖他下水,叫他与她站在同一阵营。
姓宋的,你当真要护着她?可别到时候,人是怎么在天上捅你一刀的都不知道!赤鏊满目怒火与嘲讽,深深地睥睨着宋斐。
宋斐绷紧脸色:她捅我几刀是我和她的事,你想打她,是我和你的事,打狗还得看主人,何况她是我送上天的。
死鬼,会说话你就多说一点。
宋衿符听着宋斐冷冰冰的嗓音,心下却有一股暖流涌过。
平日里总是对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爱搭不理的,但关键时刻,简直就是她的救命福星,宋斐,真是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她悄悄的,环住他的腰身更紧一点,听着赤鏊雷霆震怒的声音,却奈何不了她,心下简直爽到了极点。
诸位!正偷着笑,前方忽然传来一道突兀的女声,宋衿符一愣,有点耳熟,似是几日不见的将之公主。
哥哥。
将之先与岩灼看了眼,道,适才有虾兵蟹将来报,说昨夜东极的荒岛上有火光冲天的动静,父王遂差我来看看,怎么哥哥也在?哦,那是魔尊和鬼王在打架,没什么大事。
岩灼指了指乱做一团的几人,喏,已经打完了,在处理一些私事呢。
将之的目光遂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入目便是鬼王一如既往的冷峻容颜,正要高兴,向下却窥见一双搭在他劲瘦腰间的白皙素手。
手的主人脑袋还藏在鬼王身后,畏畏缩缩。
她等了片刻,才见宋衿符探头探脑地慢慢将脑袋挪出来,贴在宋斐的手臂边上:将之公主好啊。
将之觉得自己不大好。
她翻了个白眼,同宋斐略一点头,又去应付对面的魔尊。
魔尊和鬼王难得同时大驾光临东海,父王在龙宫摆了宴席,请二位赏脸同去。
本尊没得功夫。
赤鏊刚打了败仗,又得知自己被宋衿符骗了,心情郁闷,只恨不能将宋衿符用捆仙索吊起来一天一夜,哪里有兴致赴什么宴。
宋斐自不必说。
他向来不喜这种场合。
将之四面碰壁,渐渐的好脸色也没了,退回到岩灼身边,却发现他倒是一副好脾气。
人家打架挑在我们的地盘上,打完了拍拍屁股就走,连给个面子上我们家吃顿饭都不愿意,全然没有将我们东海龙宫放在眼里,哥哥是如何还能笑的出来的?人已经走了,岩灼还在回味昨夜的打斗,兀自津津有味道:你不懂,昨夜那架势,算得上我近些年见过最酣畅淋漓的,魔尊赤鏊上千年的修为,居然叫宋斐一个五百年的占了上风……他说到一半,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又正色道:对了,适才宋斐同宋衿符那小鬼,你都见到了吧?将之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见到了,如何?我适才听魔尊赤鏊找宋衿符算账,同宋斐说的是,你的女人。
将之脸色一僵。
岩灼语重心长道:不是哥哥不帮你,实在是人家两百年,早就占尽了先机,妹妹啊……两百年又如何?鬼神向来活几千几万年,区区两百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哥哥是要我将人拱手相让么?岩灼这般尚武好战的人,若是能得一个能打败魔尊赤鏊的鬼王做妹婿,自然是开心,但……他还是觉得这不妥当。
宋衿符……管她送金福送银福,天庭不许神仙动私情,她如今既已升仙,就该好好遵守天庭的规矩,整个天宫,唯有我们龙族是例外,哥哥,我不会输的,是么?岩灼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若换从前,他与宋衿符并不相识,自然是无理由支持自己的妹妹;可如今,他亲眼目睹了宋斐同宋衿符的相处,他总觉得,自己妹妹不仅会输,甚至可能,还会输的很惨。
—与魔尊赤鏊不欢而散,宋衿符被宋斐一路提溜回了阎王殿。
十方镜被他拿在手里,摁在阎王殿的桌上。
整个阎王殿的气息都有点冷。
宋衿符看得眼皮子跳了一跳,凑上去摸摸他的四肢臂膀,关心道:适才就想问了,你跟那魔尊打了这么久的架,有没有受伤?我篮子里有不少疗伤的宝贝……宋斐冷冷地睥她一眼。
宋衿符立马乖觉地收回了手。
我就知道鬼王殿下你神勇无敌,所向披靡,怎么可能会受伤!与魔尊赤鏊那一战,实在看得我好生敬佩,拜倒称臣,今早为你准备的玫瑰还满意么?这镜子,就多谢……说过要给你了么?他的眼神落在宋衿符笑到僵硬的脸颊上,仿佛刀片在凌迟。
宋衿符手伸在半空,明明差一点就能够到那面十方镜了,却愣是不敢将手再往前伸那么一下,哪怕就那么一下。
笑脸逐渐转变成哭脸。
我错了。
错什么了?宋斐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任凭那面镜子放在距离宋衿符极近的阎王桌上,却无人敢动。
宋衿符贪心地看了两眼,慢慢挪开脚步,走到宋斐跟前。
不该私自以你的名义去跟魔尊赤鏊下战书,更不该叫判官假扮成你的样子去迎战。
还有呢?他摆出了一副我知道你绝不可能只干了这么一点蠢事的架势,如同阎王审讯犯人一般审讯着她。
宋衿符心虚眨了两下眼睛,补充道:还不该跟赤鏊说这面镜子是你要用,我是你派去的小鬼。
宋斐直勾勾地盯着她,沉静的眼眸似是在酝酿着风暴,不说话,却又像是在无声地催促着她,还有呢?还有……吗?宋衿符在脑海之中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捋了一遍,默默咬紧了唇瓣,不知这死鬼是当真知道那么多,还是单纯地在讹她。
见她沉默着不说话,宋斐眸色渐渐蕴上更深的一层,指节轻扣桌面:东海。
宋衿符一瞬惊醒,嘴巴比大脑先一步行动:不该叫判官假扮成你的样子去东海又借了一趟兵器……宋斐静静地看着她。
这下好了,不用他再提醒了,宋衿符如同受了惊吓的小鹌鹑一般,磕磕巴巴,将事情全部都吐了出来——不该跟岩灼说你打不过遥无寂。
不该跟遥无寂说你打不过岩灼。
然后撺掇他们俩打了起来……也就是迷雾林里他撞见的那一次。
很好。
宋斐一抬手,十方镜就从阎王桌上飞到了他的手里。
他捏着镜子在手中把玩,道:东西是我赢回来的,你做了这么多错事,如今,我凭什么把它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