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等了很久？江绵问。
她其实早就看见他了。
夜里的灯光虽然让视觉弱化, 那道一直追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却让她的感官格外敏锐。
徐星燃想否认，但夜色下江绵目光清亮，仿佛能看透他此刻所有的小心思。
他说不出谎话, 只能含糊回答：也不算很久。
是吗？她不信。
江绵不觉走近几步, 江绵虽然在女生中不算矮, 但徐星燃本就高, 一米八几的个子比她高大半个头。
身高的差距让她不自觉微微仰头, 想借着灯光看清对方的脸。
徐星燃却被她突然逼近的动作震得僵在原地。
突然靠近的身影随着夜风送来一阵清香, 还有面前人落在耳边便觉细软的声音。
骗人。
他听见她说。
江绵微微侧头：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怕打扰我？嗯？一连两问，每一问都精准戳中他内心不敢直说的小心思。
不发消息是怕她身边刚好有别人在，如果她嫌他烦、黏人怎么办？至于怕打扰……那是他怕她觉得他在干涉她，管着她。
和江绵虽然认识的时间算不上长，但徐星燃自认还是能摸清几分对方的性格。
她长相秀丽, 性格却并不绵软。
相反，她很有自己的想法, 也从不会委屈自己。
之所以到了大学也没有谈恋爱, 徐星燃想除了很少有人能入她的眼外, 最主要的原因, 大概是不希望有人管着她。
自然, 他也想不出江绵被人管着的模样。
她的画那么自由，脑中的思绪更是天马行空，让人远远看着就忍不住仰望。
她怎么能被人管着？怎么会被人管着？所以他不发消息, 也不主动问。
就算是真的很想看她, 他只偷偷看一眼就好, 好吧……其实不止一眼。
但无论多少眼, 他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影响到她。
不止是影响, 甚至是连一点让她感觉到不舒服的情绪和行为都不想存在。
但现在看来，好像事与愿违。
短暂的沉默让徐星燃本就冷峭的面容显得愈发冷峻，但江绵却并不觉得有疏离感。
不知是今晚忽明忽暗的灯光过于柔和，还是她和他相处久了，早就清楚他冷峻面容下藏着的细腻心思，江绵好似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说了句让徐星燃摸不着头脑的话。
徐星燃，认识我你快乐吗？？徐星燃愣了瞬，四周重重叠叠的灯光光晕好似溢了出来，像迷障一样将他紧紧包围。
如果一段关系不能让你觉得快乐，就应该及时止损……而转瞬，迷障成了水，将他溺在里面。
他心里莫名一紧，只能看见眼前站在光里的人双唇一张一合的开启。
我一直以为你跟我一样，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你在患得患失什么呢？双唇的主人头微微倾斜，似乎十分困惑。
哗~困住呼吸的水又成了光，徐星燃只觉得眼前的迷障缓缓散开。
星星点点的灯光里，他听见江绵愈渐清晰的声音。
我还以为我们是在愉悦的暧昧期……什么期？徐星燃觉得自己大脑有些宕机。
他双唇开合，最后只傻愣愣的吐出几个字：什么鱼？不是，什么愉悦？不对，我是说……啪~额间突然传来一声轻响，不痛，反而有种奇异的温软。
徐星燃的心跳不觉漏了一拍，等反应过来时，只看见江绵转身挥手离开的背影。
没听见算了，呆瓜。
江绵发现好像从她第一次遇见徐星燃开始，这人虽然看似不好接近，但和她开口说的每句话，都透着一种直白的憨傻。
虽然，这种憨傻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发现，怪可爱的。
江绵挥挥手离开，徐星燃却如梦初醒般的反应过来。
他快走几步，身高的优势让他很快和江绵并肩而立。
徐星燃也不是傻子，一时的呆愣不过是被江绵给出的反应惊喜住了而已。
现在回过神来，他很快问：那我明天给你送甜点？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果汁？还是我给你送下午茶？什么甜点、下午茶……不开窍的呆瓜。
江绵顿步，有些无语的送了徐星燃一个白眼：你是想喂猪，还是想来看我？当然是想……见你两个字就在嘴边，徐星燃裂开嘴一笑，驱散了满目的冷峭。
他话音一转，笑道：那我明天来看你！……和江绵一起吃饭的人都知道，酒店外来了个小跟班。
小跟班长得高高大大，一张脸十分吸晴。
但比他脸更吸晴的，是他手里提着的粉色手提袋。
禁欲冷淡脸，可爱小粉袋，这反差萌……王爽在江绵身边耳语，然后转头就看见反差萌提着可爱小粉袋走到了她面前的左手边……徐星燃昨天在江绵几乎明说的话里，终于读懂了对方的意思——转！正！了！虽然可能是预备的，但毕竟已经得到正主盖章首肯，四舍五入算转正了。
于是徐星燃满血复活，一晚回到自闭前，开始了正大光明投喂行为。
这一正大光明，和江绵一起出来吃饭的七八个同行人瞬间秒懂。
帅哥+小粉袋+送餐=男朋友？！同行人八卦.jpg于是几乎吃个饭的功夫，江绵疑似有主的消息就在艺星计划这个年轻人的圈子传遍了。
王爽拍拍瞬间萎靡的周祈然的肩，表示同情加理解。
但身为八卦本人兼周祈然学姐，她还是在私底下旁敲侧击了江绵的话。
今天送点心那个是你男朋友？男朋友？江绵收起何占退还回来的速写稿，摇头，不是。
不是！王爽大喜。
不是男朋友，那就是哥哥？有一说一，两个人长得是挺像的。
安静不说话的时候，看着都有点冷淡脸，所以是真兄妹啰？现在不是，但是快了。
！！！才落在脸上的笑意散了，王爽瞬间反应过来。
这有区别吗？有区别吗！当然有区别，她还没见过徐星燃表白的样子。
想想以对方的脑回路，大概会——可以做我女朋友吗？江绵想了想，怎么想都觉得很可爱。
王爽在一旁看着突然发呆傻笑的江绵：……完了，学弟没戏了。
摆烂系统也在想：……没戏了。
只是他不明白，江绵到底喜欢徐星燃什么？他人缘那么差，说话也很噎人……反正就是哪儿哪儿都不好。
摆烂系统不明白，他没忍住把自己的困惑说了出来。
【喜欢他什么？】江绵也说不出来。
可能是对方说话直接，很有趣？还是他过分热忱，做东西也很好吃？江绵说不清楚，可能就是——【很对我胃口吧。
】江绵不觉笑了下，在手机上打出一串字。
【你还记得我之前在医院住的那段日子吗？我那时候想，如果可以，我要很多很多爱。
】那时候江爸江妈确实也做到了。
她短暂的上辈子，姑且算上辈子吧。
拥有很多爱，但那些爱是带着血缘关系的挚爱。
虽然爱情和它不能相比，但江绵还是第一次遇见像徐星燃这样的人。
直白炙热的像个太阳，太炙热了。
炙热得随时都在提醒她，要珍惜当下，及时行乐啊。
所以……【早一点享受属于我的快乐有什么问题吗？】摆烂系统被问得说不出来话。
理论上是没有问题，可是……【正是因为在医院见惯了冷暖，不是才要更加谨慎吗？你现在这么……】一家两口群里，摆烂系统才打出的话又突然撤回。
江绵：……【别撤了，你马甲掉了……】时间倒回江绵收到徐星燃送的郁金香那天。
那次摆烂系统酸溜溜的话就让江绵觉得奇怪。
其实让她奇怪的不止那一次，更准确的说是从摆烂系统认识的时候开始。
如果说不走剧情会死系统从一开始释放的就是恶意，那摆烂系统的友好未免太过明显。
后来不走剧情会死系统的身份揭开，那时江绵就在想。
如果不走剧情会死系统不是系统，那摆烂系统又是什么呢？一个自称他的……人？江绵看着自己发送的马甲掉了几个字，又看着群里久久没有回复的消息，微微挑眉。
装下线吗？很有他的风格呢。
江绵笑了笑没再纠结。
艺星计划五天的培训时间转瞬即逝。
就在培训最后一天，江绵接到了江妈的电话。
绵绵，下周概念店开业，作为概念店的首席画师，记得要来参加开业仪式哦。
江绵听着江妈带着笑意的声音，应了句好。
大概是好消息都是成堆的来，江绵挂了电话的时候。
恰好看到x博有人给她发消息。
还不止一条。
像雨滴似的，消息突然冒个不停。
江绵隐隐感觉到什么，她点开X博热搜，果然上面挂着一个词条。
#界 少年未来可期#界？江绵想起来了。
大概是在上次抄袭事件出来的时候，系主任找她了解情况。
她那时候第一次正式见刘鎚，后来她看见刘鎚帮她辟谣怼黑粉，他们又一起去食堂吃饭。
摆烂系统虽然做不了别的，但查个人还是很简单。
江绵总觉得刘鎚这个名字很熟悉，后来让摆烂系统一查，自然查到了对方买了她画的事。
后来他们又互关X博，还加了X信。
聊天的时候一多，江绵很顺利的套到了话。
刘鎚居然把她的画推荐给了《界》的主编！她本来是想拒绝的，毕竟刘鎚是《界》的前任主编，总感觉不太好。
最后还是刘鎚的话打消了她的顾虑。
推荐是因为我个人喜欢，至于推荐成功还是失败是看你的个人能力。
当然，即使没有的推荐，我相信你也能上《界》的版面。
刘鎚这话当然不是安慰，江绵打开X博热搜的时候发现，热搜里扒出来有关她《界》的版面，不止刘鎚推荐的那幅画，还有最近她参加其他比赛的获奖作品。
只是虽然《界》在业内很出名，但是应该还不到上热搜的程度吧。
江绵不由顺着热搜往下翻了翻，果然一条正在快速攀升的词条引入眼帘。
#舞动青春 L&D设计 道歉#江绵明白了，多半还是前几天何占教授的功劳。
网络时代，自然不缺吃瓜人放大联想。
何占上次意有所指的话加上他发的速写刚好是江绵的作品，有心人顺藤摸瓜，一本正经的分析出是何占看不过圈子里有些人的行为，故意在帮有天赋的小年轻怼人。
各行各业都不缺倚老卖老的人存在，何占意有所指的话，加上前段时间吃瓜群众吃撑的瓜，让《舞动青春》节目组和L&D公司再也没法再背后隐身。
隐身？不存在的！只会被反复鞭尸。
细算下来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江绵因为上了《界》的关系，再加上一张速写，在艺星计划培训的最后一天，很成功的成为全场焦点，不少人上来要写加她X信。
对于这些同行，江绵一直带着学习的心态自然没有拒绝。
只是轮到周祁然时，江绵笑着问了句。
只是讨论画画？啊？周祁然有些发愣。
江绵指了指对方手里的画。
上次王爽说周祁然也在学国画，还夸对方练习的一幅国画作品很不错，可以带来和她一起学习。
那天她记得周祁然眼神微闪时，应了声好。
可明明他们三个一起回酒店，她看见前台递给周祁然类似一卷画纸的东西。
跟他现在手里拿的这个很像呢。
江绵是没谈过恋爱，但不代表她反应慢，更不代表她没看出对方的小心思。
时值培训最后一天，所有人都已经收拾好行李，只有周祁然拿着一卷画到她面前。
还是那天她看过后也夸过一句的那幅画。
抛开别的不谈，周祁然的画确实很不错。
但也止于画。
江绵近乎直白的问话让周祁然几乎僵在原地。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答案对江绵来说显然也没那么重要。
她的微笑礼貌得充满距离：如果只是画的话，我很乐意。
潜台词是，除画以外，都不可以。
下午六点，天气不算热。
刚好赶来接江绵的徐星燃却觉得内心一片熨帖。
他想起那天晚上他傻乎乎的跑来偷看江绵，最后走之前乐呵呵说那我明天来看你！或许是那天得到的惊喜太多，中间一度他觉得脑子幸福得有些宕机，以至于有些话他没有听得太清。
但现在，此时此刻，他听见江绵话里对其他追求者的意有所指。
徐星燃突然后知后觉品出，那天江绵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其实如果以她的性格，如果不喜欢，应该一开始就会拒绝吧。
夕阳渐渐露出一丝余晖，江绵一一挥手跟人告别，直至只剩下她一个，徐星燃才走上前。
他提起江绵脚边的行李。
走吧，回家。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