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第 32 章

2025-03-22 08:16:59

他会停下脚步,沈云竺对此心知肚明。

她不急着回答苏慎北,作为苏慎北铁杆迷妹的沈时意却没办法做到忽视他。

哥哥!她扬起脸,连眼角的泪水都顾不上擦,唇角就迫不及待的露出笑容,你终于愿意理我了吗?苏慎北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她和自己有些相似的轮廓上停留了一瞬,没说话,只是将目光收回,继续看向旁边看不出情绪的沈云竺。

似乎是怕他再次转身离开,沈时意趁着他不注意,悄悄的挪到他身旁,拽住了他的衣角。

而苏慎北低头瞥了她一眼,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没有挥开她的手。

看见这一幕的沈云竺叹了口气。

只要遇见苏慎北,沈时意就就晕头转向,曾经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但现在——沈云竺垂眸看向墓碑上那个熟悉的人,对上他依旧含笑的眼睛,她恍了恍神,无端想起她向他提起离婚的那个下午。

看着人群散开了一些,那层笼罩在前排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李芷溪悄悄的松了口气,将铜锣还给那位热心艺人,并向对方道了谢,便抬头继续盯着楼顶。

最后只能痛声问她,是不是他哪里做错了,他会都改掉。

那个时候还活着的苏老太太厉声质问她,是不是外头有人了,她看着对方扭曲的脸,含着泪哈哈大笑,痛快的承认了。

是,我外头有人了,看不上你宝贝儿子了,所以,让他同意离婚吧,让我滚出你们苏家,我保证永远也不回来,怎么样?在苏轻侯难以置信的目光里,在苏老太太破口大骂的背景音中,沈云竺有种酣畅淋漓、脱胎换骨的快感。

直到看到角落里小小的苏慎北脸上破碎的表情,她心底那道坚不可摧的防线还是微不可察的裂开了一条缝隙。

但她既然决定离婚,就不会再回头。

她最终得偿所愿,心底却插进了一根名叫苏慎北的刺。

但邹老板却十分热切的想要绕过陈卓和李芷溪握手,看了他一眼,李芷溪心中厌恶,不想和他过多的接触,只轻飘飘的话将他震灾原地:邹老板,我看你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毕竟缠着你的厉鬼可等不了多久了。

看着苏慎北和沈时意站在一起,相似的轮廓、相似的眉眼,斩不断的血脉相连,就如当初她和苏轻侯畅想过的那样,是一对漂亮到耀眼的兄妹。

沈云竺露出一个几近惨烈的笑,无奈的承认了自己永远无法割裂苏家留在她身上的烙印。

苏轻侯,终究是你妈赢了。

而我和你,输的一无所有。

她闭了闭眼,将快要溢出的眼泪拦住,却挡不住心底突如其来的剧烈抽痛。

如果当初,她没那么骄傲,是不是结局就会变得不一样?看着邹老板说了半天,也只是他自己的怀疑,李芷溪了然。

沈云竺偏过头,避开墓碑上镶嵌的照片里依旧笑着的男人的视线,却避不开铺天盖地的后悔。

于是一直看着她的苏慎北等到她再次睁开眼时,就发现她眼底亘古不变的冰冷在快速而融化。

苏慎北。

沈云竺开口时,被自己颤抖的声线吓了一跳,但这次没她再退缩,反而直直的看向那双和旧人一模一样的凤眼里。

你知不知道,小意她,是你的亲妹妹。

苏慎北眼里的嘲弄还没凝聚成型,就听见她再一次开口的声音。

我是说,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苏慎北唇角半个讥讽的笑定格在脸上,和陡然升起的惊愕结合,化作巨大的震动,将在久远时光里凝结的恨意抖落,露出脆弱的内里。

迈着欢快的步伐,阮闻月找到了一个掩藏在密林中的小水潭,水边还放着一件黑色的法衣。

-临近十二月,A市气温陡降,从西北吹来的风带着尘霾,将夜色模糊的昏暗不堪。

晚高峰的西五环堵的寸步难行,红黄色的车灯交织成一条流动的河,不断有司机大声的咒骂着A市的交通,车载广播不断更新着交通信息,四周一片喧嚣。

苏家三人所在的加长豪车里,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安静。

从N市墓园听到沈云竺说的话后,苏慎北虽然没拒绝和她们母女一起返回A市,但从踏上私人飞机后直到到达A市,他都没再开口,一路上垂着眸肃着脸,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即使是沈时意这个一向我行我素惯了的大小姐,也难得的学会了看人眼色,没去闹他,反而乖乖巧巧的坐在他后排。

只是隔三差五的抬起头,看向自家哥哥饱满的后脑勺,然后兴奋的在社交软件上和小姐妹分享与哥哥同行的快乐心情。

从机场接到他们的司机第一次看到这一家三口和平的坐在一起,大受震撼的同时,也知情识趣的将车内挡板升起。

严霄见师妹一言不发、满脸兴奋,一双如饥似渴的眼睛透露出她内心的渴望,瞬间觉得自己懂了。

看来自己不在山上这段时间,师妹无人喂招,定是十分寂寞。

以至于自己刚回山,她就迫不及待的找来了。

这份对剑道的执着,真是让人自叹弗如。

因为走在回家的路上,所以他们才会那样着急吧?而他的家,又在哪里呢?想到在苏轻侯墓前,沈云竺说过的跟我回家,我把证据给你看,苏慎北的眼神就是一黯,随即条件反射般轻嗤了声。

即使沈时意是他亲妹妹又如何呢?他的家,早在十年前,不,比那更早,在十四年前沈云竺决意抛弃他们父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那一刻,就已经破碎了。

而现在的他们,不过是在十四年前家的残骸上搭建起来的貌合神离的三个人。

更何况,沈云竺一直不爱他,不是吗?苏慎北捏了捏眉心,将视线收回,心里一股烦躁油然而生。

身后的母女正压低了声音说着什么。

年龄尚小的沈时意还不会熟练的控制情绪,时不时的发出短促的笑,然后又像是怕惊扰了他一般,快速的捂住嘴。

但小女孩清亮的声音还是会时不时的溢出来,沈云竺只能无声又宠溺的拍了拍她的肩。

看着他靠近,阮闻月再次打起精神来,躺在地上凹出一个造型,力图将原身平板的身材拗成曲面屏,并疯狂的对着严霄眨眼,露出一个含羞带怯的笑容:对啊,大师兄,你觉得月儿美吗?严霄满脸严肃的看着躺在地上身体扭曲的师妹,痛心疾首道:师妹,你变了,严霄自觉作为大师兄,有义务纠正师妹肤浅的想法,颇为冷漠的留下一句:你再美,还不是挡不住我一剑。

微信的消息提示音让手机发出震动,苏慎北皱着眉头,将手机掏出来。

却在看到亮起的联系人头像时,眉心的折痕缓缓的舒展开来。

是夏绵。

绵绵:【苏慎北,你看,今晚的月亮,好漂亮!】绵绵:【图片】她发过来的照片上,下弦月从被风吹开的云层里露了出来,将周边氤氲出一弯月虹。

其实不算特别漂亮,但苏慎北依旧觉得,纵使曾经看过各种绚丽的月光,她发过来的这一抹依旧惊艳到让他想要珍藏。

他摁下车顶天窗,抬头就看到天边和她照片里如出一辙的月亮。

绵绵:【听说看见月虹的人会有好运哦】绵绵:【苏慎北,祝你天天开心呀!】夏绵不知道苏慎北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是看到一些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就下意识的想要和他分享。

而有了喜欢的人,连天上飞过一只慢吞吞的鸟,都会觉得有意思极了,看什么都觉得好。

她以前只敢在输入框里输入后又删除,现在却因为他的纵容,敢将这些琐碎的心事发送。

但这份带着不自觉亲密感的消息,却正好是此刻的苏慎北需要的东西。

和她沐浴着同一抹月光,想象着她说这句话时的样子,苏慎北有种夏绵正站在他身边的笑意盈盈的错觉。

这山上的男的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是他们飘了,还是我海棠女主拿不动刀了?这一刻,阮闻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之中。

让他觉得安稳,也让他觉得自在。

他想,那里才是他的家。

-你爸爸...临走前,其实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打开保险箱,沈云竺珍而重之的拿出藏在深处的老式录音笔,小心翼翼的摁开开关后,苏轻侯有气无力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竺...我才知道当初...我妈欺负过你,对...对不起,可我...已经做不到...弥补你...了,因为我...就要死了,你听我...说,苏氏集团...本就该有你的...一半,现在我将苏氏的股份一半...赠送给你,希望你...以后好好的...慎北他...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录音那头似乎乱糟糟的,似乎围了很多人在施救,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像隔了一层毛玻璃,听的并不真切。

但苏轻侯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只是在不断的教沈云竺怎么录音,怎么将他这份遗嘱公证,直到他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一定是我的魅力还不够,暗示的还不够明显。

她想,等下一次见到他们,我一定要更努力才行!在阮闻月给自己打气的时候,觉得自己对师妹说话太重的严霄去而复返了。

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师妹,从未见过她露出这么脆弱一面的严霄踟蹰着不敢上前。

这个...能不能给我一份?他的声音压抑到嘶哑,低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他想起那个曾被爸爸手机铃声吵醒的深夜,睡得迷迷糊糊的他接起电话,只听到爸爸听不出异样的、带笑的生意,要他以后听妈妈的话,好好长大。

当时听到他提起沈云竺,年幼的他只是不耐烦的敷衍两句,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如果早知道,那是爸爸临走前撑着最后的力气给他留下的话,他一定会好好听他说完...但在随后而来的混乱时光中,他却将这件事忘记了。

直到现在,记忆中那道声音与录音里的重合,让他模糊了视线。

苏慎北的喉结急促的上下滑动,将喉头的哽咽咽下,他看着沈云竺,再次询问,可以吗?沈云竺带泪的脸上挤出一个笑来,朝苏慎北点了点头,可以的,本来就该让你知道。

但那个时候的苏慎北接受不了父亲离开的事实,又万分抗拒她的接近。

即便是知道真相的苏老爷子,也觉得她是害死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不让她出现在苏慎北面前,这份录音才会留到今天。

她抹了抹眼泪,就转身上楼拷贝文件去了。

哥哥,你以后还会讨厌我吗?抽抽噎噎的沈时意凑到垂着头的苏慎北身边坐下,她小心翼翼的拽了拽他的衣角,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对上她含着泪水的眼睛,苏慎北莫名的想起夏绵看着他时的样子,抬起的手顿了顿,怎么也做不出将她挥开的动作来了。

他避开她的眼神,抬起的手顺势摸了摸她柔软的黑发,第一次像一个哥哥一样和她说话。

...不会了,不会再讨厌你了。

以前他本来也不讨厌她,对她的冷待,不过是迁怒。

听见他这么说,沈时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欢呼一声,抱住苏慎北的胳膊,嘴里发出小猫般满足的咕噜声。

还没走近,江清远就看见这群弟子推推攘攘的身影,间或有人发出猥琐的笑声。

见此,江清远更加好奇了。

将目光投向人群中心,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在这个角度看不清楚,但模糊的看到上面似乎画的是人?看这些弟子争抢的样子,这莫非是一本剑法秘籍?刘姐,我来给小意补课了,小意起来了吗?一大早,一道轻柔的声音就按时在院门外响起,从监控里看清来人后,在这栋房子里工作了好几年的生活顾问刘奕忍不住松了口气,连忙将来人放进院子。

小薛,你可算来了,快快快,沈女士这么喜欢你,你来试试劝劝她吧,这两天我们头都大了...刘奕虽然也是人精一个,但雇主的私人感情太过敏感,她也不好置喙。

就像古时那些御前红人,从不掺和储君和皇帝之间的争议,更不用说这是太子和垂帘听政的太后了。

她不敢去触这个霉头,但可以借助外人的嘴去试探。

于是薛冰莹就发现今天的刘姐格外热情,甚至亲自站到屋门口迎接。

她心里打了个突,暗暗的起了防备。

但再坚固的防线也难以抵挡出乎意料的敌人,当看到穿着家居服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苏慎北时,她心里的紧张就全化作了狂喜。

终于等到他。

总算没白费她为了打听他家里消息用过的那些手段。

她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