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第 55 章

2025-03-22 08:16:59

哥哥,嫂嫂怎么还没来呀?沈时意站在酒店入口处望眼欲穿,隔一会儿就问旁边的苏慎北一遍,一开始的时候,苏慎北唇角还挂着笑,漫不经心的随口敷衍她,快了,快了,再等等。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就说过已经在路上的人却始终没出现,苏慎北脸上的笑一点点的凝固在颊边,眉头一点点皱起,在沈时意憋不住询问的时候,却依旧重复着同样的回答,别着急,她说了要来的。

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凝重与不安。

穿戴整齐、摆成心形和林易竞几个拉着沈时意做的横幅,远远的站在雪地里,犹豫着不知道是该过来问问,还是继续等待。

最后还是周维刚看不下去了,把他们几个从外面喊到屋里暖暖。

而被所有人看着的苏慎北却像没察觉那些带着怜悯的目光般,他看了一眼依旧空荡荡的路口,继续拿出手机低着头给夏绵发消息。

S:【绵绵,你到了吗?】S:【绵绵?说话,怎么了?】S:【绵绵?】S:【绵绵,你在吗?还好吗?】S:【绵绵,你如果安全的话,能告诉我一声吗?】S:【说话。

】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急促的文字一条条的发过去,却如同石沉大海般,静悄悄的得不到一点回应。

手机聊天输入框像一道吞没所有消息的深渊巨口,将夏绵藏在后面,探听不到她一丁点的消息。

这种莫名的联想,让苏慎北的心越来越恐慌,对夏绵安全的担忧铺天盖地,几乎将他淹没。

虽然这座雪山有完备的旅游设施,但终究是荒郊野外,人员混杂,她这么乖的女孩子,是不会自己到处乱跑的…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苏慎北肃着脸,拨通存在手机里很久的夏绵的号码,长长的铃声孤独的响过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无人接听。

直到最后,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响起。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对她安全的忧惧压倒一切,苏慎北豁然转身,朝酒店入口的长路走去。

哥哥,你干嘛?一旁的沈时意全程被他身上迸发的压抑气息震慑住,半天不敢动弹,见他返身往赛场的方向走,她连忙拦住苏慎北,小心翼翼的觑着他沉到滴水的面色,轻声问,咱们还等嫂嫂吗?她还会来吗?她、会、来、的。

说着将人引进了内间,又以我要给清清仔细检查一下,赵营长出去等吧为理由,让赵察回避,赵察不放心的看了程清清一眼,还是站到了门外。

他一转身,蒋晴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没好气的问程清清:说说吧,这怎么弄的啊?看到程清清她只觉得心烦,连知心大姐姐的人设都忘了维持了。

准备离开之际,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重新转过头,有些艰难的给沈时意安排任务,你叫上老周,去把赛场的监控找出来,要是...总之,等我回来要看到监控。

她的照片发你了,如果找不到人...想到这个他最害怕出现的可能,他的唇角绷直,有些痛苦的说出后续的安排,...就报警吧。

希望她只是有事耽搁了,或者突然生他的气离开,而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如果她因为这次出行,受到半点伤害,他都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这个想法就像一根尖利无形的刺,扎进他的心底,不断搅动。

那些惊惧感浓稠得近乎疼痛,催促着他踏上寻找到的路,莫大的不安让他不停的告诉自己,脚步快一些,再快一些,早点找到她,他才能安心。

听惯的峭烈风声似乎也窥探到他内心的焦急,吹得越发迫切,逆着寒风前进的苏慎北几乎狂奔起来,冲进已经散场闭馆的赛场观众席,在工作人员诧异的目光中,顺着她不久前发过来的照片角度寻找。

但空空荡荡的看台上,早已没了夏绵的身影。

苏慎北来回有了两圈,拒绝合照人员的合照请求后,又掏出夏绵的照片,挨个问了一遍。

晴姐姐,程清清却一秒入戏,抽抽噎噎地、红着脸答道:是...是从床上摔下来的...其实没事,但察哥吓坏了...说完还抬头冲她露出一个娇娇怯怯的笑。

看着她还穿着睡衣,衣服、头发都乱糟糟的样子,结合她暧昧不清的话,蒋晴被自己脑补出的画面气的差点心肌梗阻。

真是...真是太不要脸了!但当站在空旷的场馆门口,看着四通八达、留下无数人脚印的小路时,他茫然无措的怔在了原地。

绵绵她...究竟去了哪里?-夏绵回到山脚下订好的酒店,推开大堂玻璃门时,差点将前台吓到报警。

这位女士...前台震惊又担忧的看着夏绵,迟疑的走到她面前,放轻了声音询问,请问您是否...需要一些帮助?她的视线落在夏绵不知道时候被风吹飞帽子后变得乱糟糟的头发、通红又满是泪痕的眼睛和苍白如雪的脸颊,以及摔了一跤后满是泥泞的白色羽绒服上,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这位年轻的客人。

夏绵似乎没注意到自己一身的狼狈,她平静的摇了摇头,喑哑的嗓子发不出声音,她索性放弃解释,沉默着掏出在山路上跌倒翻滚后尚未遗失的房卡,向前台示意了一下,就自顾自的走进电梯。

另一位前台站在旁边,原本已经点开了报警页面,但见状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两个精致干练的前台在酒店大堂面面相觑,最后决定向请示经理。

没想到几分钟后,那个让她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姑娘又提着行李箱出现在电梯口,依旧是垂着头,不言不语的低落模样,走到他们面前拿出身份证和房卡,办理退房后,就消失在了外面的风雪里。

我们,还请示吗?前台小声的问了句,但她的同事也无法回答,只能将和经理的通话挂断,回到岗位上继续工作。

从酒店出来后,夏绵站在街边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抬手招车。

深夜的长街人迹寥寥,寒风吹得地上的枯枝残叶不断翻滚,夏绵盯着空中打着旋的落叶,轻轻的笑了声,笑完之后,眼泪却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她用干净的袖口内衬擦了擦眼睛,但小小的泪腺却像有着巨大的缺口,在源源不断将堆积在体内、庞大又无法宣泄的委屈难过倾泻而出,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不过夏绵自己反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都这么不会心疼人了,你还不赶紧和他离婚?换我来啊我不怕啊!蒋晴心里呐喊着,脸上还要带着心疼的表情。

没想到程清清只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晴姐姐误会了,不关察哥的事...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才...她话没说完,又红着脸低下了头。

你脸红个鬼啊!快说清楚啊!蒋晴只想摇着她的肩膀让她说清楚,但门外等了半天没听见动静的赵察敲了敲门,蒋护士,请问好了没?清清她怎么样了?司机师傅是个里热情的北方中年,见夏绵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连忙从旁边抽出一大把纸巾,生怕刺激到她似的,战战兢兢的递给她,姑娘,这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咱别想不开,啊?夏绵接过他递来的纸巾后,放在一旁也不用,依旧拿自己干净的袖口内衬在脸上胡乱的抹了抹,满不在乎的朝他笑了笑,没事的师傅,您别担心,我很好。

司机看着她脸上再次布满的新鲜泪痕,心说你这模样可一点也看不出很好。

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要顺着她说,于是忙不迭的点点头,诶诶,你好着就行。

说完就轻轻的点燃汽车发动机,平稳缓慢的将车开了出去。

只是一路上时不时的透过后视镜观察夏绵,一副只要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就立马将车开到派出所的谨慎模样。

夏绵能察觉到他似有若无的目光,但她实在觉得没什么所谓的,干脆当做不知道,自顾自的倚着冰凉的车窗,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陌生街景发呆。

清浅的呼吸喷在车窗上,起了一层水汽,让窗外的夜色不再清晰。

带上水濛濛的滤镜后,整个世界都开始扭曲起了。

不知为什么,夏绵突然着急起来,强迫症般,一遍遍执拗的擦干玻璃上的雾气,但却始终擦不干净。

这可笑的无用功终于让她心里才竖起的坚硬防线崩溃,她突然捂着脸嚎啕出声。

见她哭出来,前排的司机师傅反而松了一口气。

哭出来好,哭出来就好了。

先前这姑娘不声不响的样子,是真让他害怕。

他将车暂停在路边,递了一个依旧滚烫的暖手宝给夏绵后,再次开车上路,途中不断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试图安慰夏绵。

姑娘,你这是失恋了吧?没事!马上就好了!蒋晴扬声说了一句,这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去药品柜拿药去了。

拿药的时候,看着放在一起的碘伏和酒精,蒋晴心一横,拿了一瓶酒精出来,倒在棉球上,夹着酒精棉球就往程清清的伤口上抹。

啊!被酒精棉球一刺激,程清清痛的一声尖叫,门外心急如焚的赵察听见叫声,再也等不在,推开门闯了进来。

察哥,好痛啊。

看见赵察,程清清眼泪汪汪的冲他伸手,看见蒋晴手里染血的棉球,赵察闭了眼稳了稳,只觉得这个画面比自己中弹还要让他难以忍受。

到时候指不定谁哭呢!是吧?...夏绵将暖手宝抱在怀里,从这没有生命的器物上传来的温度却似乎有效的填补上了心口那个漏风的大洞,慢慢的一点点将她的神志拉回人间。

听见司机师傅绞尽脑汁的话,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将悲伤冲淡,也让她终于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形象,有些羞赫的拿起旁边放着的纸巾,仔细的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后,认真的向对方道谢,谢谢您,我好多了。

哎!这才对嘛!司机激动的拍了拍方向盘,汽车喇叭发出两声尖锐的滴滴声,提醒他重新坐好。

谁年轻时候没吃过爱情的苦啊?但是哭够了,擦干泪,回去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姑娘你说,对不?离开让你伤心的男人,咱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似乎真的如他所说,哭够了,擦干眼泪,就能站起来继续向前。

夏绵出了一会儿神,突然打开背包,将那张比赛门票存根找了出来。

她盯着上面作为宣传海报的苏慎北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抿着唇,一点点缓慢又坚定的将门票撕的粉碎,然后摇下车窗,手一松,那些碎纸就被风吹散,很快被积雪掩埋,消失不见了。

而随着街景的不断后退,夏绵的心情也想按下了返回键,来时路上那些欢喜忐忑美好期待也一一倒退,像那些门票碎纸一样,从她的记忆里消散,埋葬到时光的罅隙里,再也不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再见,这座只留下伤心的城市。

再见,她那卑微暗恋的少女时光。

再见,苏慎北。

再见,再也不见。